第一次来舞会,是在街道半封闭式的广场上(俗称广场舞),四周打了柔和紫光,折到电子感应的地面上,变成了蓝色的湖水,走一步,犹如在湖中漫步,地板里微起涟漪,像真的一样,生怕水溅到自己身上。

    音乐也不是那种迪斯科躁动的鼓点,而是电子迷幻式的轻吟浅唱,确有个造型前卫、长相过于精致的女子在旁边唱歌,但谁也不知道那是个真人还是个机器人。

    九娣是被“请”来的,只穿了件敞领居家的雪青衫配黑长裤,一双自己绣花的银红拖鞋,留一头利落乌黑短发,未及施粉黛,但人站在那里倒是挺拔,胸脯硕硕,引人瞩目——谁能不认识她呢,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鞋铺寡妇,恨的,大多是挨过她骂的,谁让她耍泼骂街不吃亏,爱的,也都是爱她做出的那双鞋,谁家做不出来的样式,她能做,谁家不敢用的材料,她敢用,男女老少谁都以穿上她做的鞋子为“高格调”。

    但九娣并不太在意,冷清寡淡的脸,没有多余表情,与周边也是格格不入。

    来参加舞会的大部分人都戴着个面具,或自行戴来的,或门口免费摘取的,全是花里胡哨的夸张装扮——有狐狸眼,孔雀头,还有鸡毛掸子凤凰脸!

    九娣没戴,径直往里走,想躲在角落里熬过时间回去,可有一双眼睛却盯上了她,目光紧随,一刻也没有转移。

    “九娣!”声音从后面来的,九娣回头,迎面就是只“黑猫”媚眼。

    “黑猫”见九娣发愣,噗嗤笑了,摘了面具说:“傻了?是我。”

    九娣重新打量眼前的葛丽思,简直就要不认识了——她烫了头发,涂了葡萄紫的唇,粉腮莹莹,风骚上眉梢,独有种魅惑,破坏又堕落。九娣想幸好不必看面貌,这面貌也是要杀人。

    “你看你,也不打扮打扮自己,好几次叫你来玩你也不来,这怎么行呢,九娣!你可是当年交配场里最淫荡的姑娘!”葛丽思最近一直醉意迷离,疯疯癫癫,手里还总端着杯酒。

    “来,喝点,既然来了,你就要放松……”

    说话间,她又从旁边的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递给九娣。

    九娣本有抗拒,但看她这么开心,也不好拒绝,只好接过她的敬酒,同她碰杯。

    西区醇香的特贡国酒,烈辣又爽口,饮烧了喉咙又到胃里去。

    “怎么样?

    “晕。”九娣只觉那酒气直顶脑门。

    “谁问你酒。”

    “……?”

    “我是问你那边那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九娣看过去,一个戴白色假面的男人正往这边看。

    “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一直在看你。”

    “看我?”九娣想说,难道你不比我更具有看头?

    “呵呵,九娣……你也太长时间没尝荤都不了解男人了……”

    葛丽思说完,又戴回她的假面,正有个戴同样白色假面的男士过来邀请她跳舞,葛丽思莞尔,冲九娣眨了眨猫眼就跟着那人滑入舞池去了。

    再回头看,那个角落里的男人不见了。

    九娣正纳闷刚才是不是幻觉,可刚一转身又见刚刚的戴白色假面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应该是个年轻人,身材挺拔,轮廓分明,假面后的眼睛漆黑明亮,看起来好像在哪见过。

    “你认识我?”

    “您这么有名,没人会不认识您。”声音竟出奇沙哑,跟外形不大匹配。

    “那我认识你吗?”九娣皱眉,在明暗不定的灯光里看那双眼睛,再次确定是在哪里见过的人。

    “过去认识,现在未必。”

    “过去怎么了?现在又怎么了?”

    “过去不值得一提,现在也转瞬即逝……”

    像是有什么魔力,他的邀请难以回绝。

    九娣接过酒,看着他的眼睛一饮而尽。

    唔,晕。

    他欠了身子,微躬,一只手伸过来,她低头看这手,长指宽掌,骨节凸起,她不禁一怔,试探似的握住,指尖冰凉,掌心却热,似有什么击中腕心脉搏。

    是他吗?

    九娣来不及思考了,被男子一把搂住腰身,轻轻拖曳,她脚步踉跄,像是魂儿被人牵着走……

    好熟悉的一幕,旋转,摇摆——

    “跳舞?”

    “是,就是那种自己原地摇摆身子点脚的动作,不难也不怎么激烈……是我们跟着自由党学的新玩意儿。”

    “不信,你也试试,很简单。”

    少年伸手托住九娣的肩,身子贴了身子,两厢不自在,九娣又往后退,站也站不稳,他又拽住她的手,手捂着手……

    少年松了手,笑起来:“我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

    ……

    九娣的手在假面人的肩上越抓越紧,眼睛也钉在了他的眼睛里——而他的眼睛完全不躲不藏,坦坦荡荡。

    他的舞步很娴熟,把她抛出去,原地转了一圈又收回在怀,九娣感觉眼前旋转,再旋转,那双眼睛从未离开过她。

    重新拥住,二人的呼吸迭在一起,离得好近,九娣的鼻子几乎触碰到那个冰冷面具。

    她的手从肩膀挪到脖子,再到后颅,她摸不到面具的卡扣,难道他不是戴上去的?

    假面男子的手很快握住她的手,停顿,制止。

    人会自动长出一张脸吗?还是一张没有血色、惨白冰冷的脸。

    或是面具已经长进皮肉里,再也摘不下?

    “你是谁?”九娣颤声问。

    假面人没有回答,低头,嘴唇碰到她的脸颊,凉凉的塑料感,不是嘴唇的温度。

    可她想要他,发了疯似的想要,揽住他的脖子,回吻一个模具的硬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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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晚了,实话说,存稿箱告急

    但一切尽在掌握。

    话说长篇写起来真靠一个耐力,耐寂寞的耐。

    回头捉虫

    各位周末愉快!(~o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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