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尽抬头看向木卓,见他如同刻画一般上扬的嘴角变了弧度。
    “因为,盟主和它们不是一类啊。”
    木尽心头猛跳。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方尚清猛地后退一步,那棵树突然渗出了点点血珠,如同不期而遇的一场大雨,整个林子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木尽向后跳去,木卓猛地伸向他手止在了半空,又缓缓放下。
    他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
    “啊……”
    “可惜。”
    那只手掌正中一点鲜红,正是一只蛊立起半身。
    在这一刹那,雪岭发出一声鸣叫,正在为七律受伤手臂包扎的子车痕看向子车筹肩头的雪岭,雪岭和红柚平日发出的声音人耳所不能听,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雪岭的叫声。
    “怎么会?!”
    子车筹脸色大变。
    子车痕还来不及问些什么,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迫近,他只来得及向后一仰,看见原本昏迷不醒的七律突然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脸上,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知何时抬起了刚刚被包扎的那只手,就在被层层包裹的手指上,缠绕着根根丝线,这丝柔可绕指,刚可穿心,上面带着蓝幽幽的光,一看便是下了剧毒。
    丝线将他的手指勒紧,纱布上又渗出了点点血色,然而子车痕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他在转瞬之间吸气仰面而倒,那该死的丝线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拐了个弯紧追不舍。
    子车痕方才在为七律医治,离得实在是太近,近到没有反应的时间,三枚银针射出,却因为匆匆之间无法灌注内力而被弹射,未曾撼动丝线的轨迹丝毫。
    “哥!”
    子车痕只听一声巨响,接着就是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丝线被大力甩开,子车痕瞳孔一缩,脸颊与手掌同时传来一阵痒麻之感。他连忙起身,竟看见子车筹一手成刀劈向七律手臂,那条手臂软软下垂,显然已经筋骨尽断,而另一只手竟然将那一把丝握在掌心成一束,锋利的丝将手掌割破,血水顺着手臂流下,将素白的广袖晕染。
    子车痕心脏狂跳,一把将子车筹的手掌拍开,丝线滑落,七律又陷入了昏迷,仿佛方才在一切都是错觉,只有子车筹手掌的伤势显示着这并不是幻觉。
    从子车筹手掌中流出的血液竟然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蓝紫色,散发着一股子清香,子车痕头脑发晕,抬眼一看才发现,弟弟面颊上还有一道伤口,许是被方才甩开的丝线划到,不过短短几息之间,半边面颊竟然已经全部肿了起来,子车筹却仿若未绝,焦急地看着子车痕,“哥哥,你有没有事?他有没有伤到你?!”
    子车痕来不及说话,反手抽出匕首将子车筹衣襟划开,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手臂竟然已经全都变成了蓝紫色!
    子车筹看见自己的手臂也吓了一跳,转念便想到大概是方才丝线上的毒。
    江湖中最简单的常识。
    越是烈的毒,被伤时越是不会感觉到难受。
    烈到了极致,甚至会让人感觉心情愉悦,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的伤口。
    子车痕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可以这么快。
    他布条重重地扎在子车筹的小臂上,然后一刀划开他的手臂,黑蓝色的血涌了出来。
    子车痕的手一直在抖。
    子车筹看着子车痕,心中转过千百种情绪,轻轻唤了一声。
    “哥哥。”
    子车痕用力按了一把他的头顶,“别说话。”
    子车筹拉住子车痕的袖子,摇了摇头,“哥哥,手臂上的毒就算能止住,还有脸上的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感觉,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知道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就像个发面馒头。
    “没事啦……”
    子车筹像幼时一样扑进哥哥怀里,这个动作他早就想做了,可是到底已经是大人了,这样孩子气,哥哥又该操心了。
    “我很开心。”
    很温柔很温柔的哥哥,安静的哥哥,自小就让着他的哥哥,会操心很多的哥哥。
    阿欢脸上的胎记又不是他自己想要的,那些孩子凭什么说他是妖怪,分明他们才更像妖怪。
    不像子车欢,子车喜自小身体就比哥哥好,像小老虎一样,将那群孩子打地求饶,自己带着一身伤回家,却笑得傻乎乎的,也不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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