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龙山盘龙台跪着两人——紫龙堂主上官云、红龙堂主方中日。

    上官云终究选择了慨然赴死。

    不久人群中走出两人:原墨龙堂主诸葛封和金圣相关山月。

    诸葛封神色哀伤,斟酒两杯为两人送行。

    “三师兄,六师弟,圣尊已经答应我了,六位副堂主和分堂众人全部赦免,愿意留下的委以重任,不愿意的随时可以离开。我也已经递了请辞书,圣尊已经批了。”

    上官云仰天叹息,端酒痛饮,酒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猛将空杯掷下,瓷杯撞击石台,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碎作一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绝不与上官甫妥协!师弟,辛苦你了,我不怪你,比起某些狗,你至少很有骨气!”

    上官云话中有话,似乎有所暗指。

    关山月手拎酒壶,暗暗攥紧,神情有些不悦。

    方中日也将酒杯捏碎,没有打算喝关山月的送行酒。

    诸葛封回头一瞥,默默走到一旁。

    关山月上前一步,面无表情般瞅了瞅上官云二人,“三师兄,六师弟,遥想当初咱们一起联手推翻了地老统治,我以为你们已经幡然醒悟,没想到你们终究堕落了,陷入了特权的泥潭。”

    上官云瞪着关山月,眼中布满疑惑。

    “关山月,你是什么时候投靠了上官甫?”

    关山月沉思片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三师兄竟然还这么执着,难道师兄忘了当年是谁从地老手中救下你我?”

    “自然是张圣相和韩……”上官云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

    关山月淡淡一笑,竟笑得十分猥琐。

    他并不适合笑,所以一直习惯以冷酷面庞示人。

    “三师兄应该想明白了,张圣相和韩圣相都是大师兄委托的,没有大师兄,咱们早就死于地老之手。”

    “那又如何?上官甫是在恕罪!他当年出卖圣尊,害怕咱们的人找他算账,便想收买咱们,他好一箭双雕!”

    关山月轻叹一声,对上官云的偏执十分无语。

    “三师兄,何必以己度人?如果不是大师兄替咱们遮风挡雨,咱们四分堂能坐大吗?三师兄又岂能霸着紫龙堂主的位置十年?”

    “哼!”上官云冷晒一声,“他是害怕被地老过河拆桥,所以利用咱们制衡地老,他好坐收渔利!”

    关山月无奈摇头,“三师兄被偏见蒙了心,已经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大师兄,小师弟怎么可能出来?可小师弟是怎么对大师兄的?小师弟走得道路和地老有区别吗?”

    上官云面色微变,无言以对。

    关山月却有些气愤,语气不断加重。

    “奸掳教众,毁法坏度;重用华家,排斥异己;贪墨无度,横征暴敛;谄媚邪教,赔银割地;秋后算账,忘恩负义……这些难道是别人做的?小师弟早就被地老驯服,早就堕落了!”

    “哈哈,”上官云突然大笑,挥舞手臂说,“废话少说,我绝不投靠上官甫。即便是死,我也要让上官甫背上一个弑兄杀弟,欺师灭祖的罪名!”

    方中日原本犹疑不决,此刻见上官云愤慨陈词,他也昂首挺胸,无所畏惧了。

    关山月见劝不动二人,便缓缓退去。

    两人笑着赴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关山月亲自送诸葛封下山,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刚到山下时,六位副堂主纷纷赶来送行。

    关山月借口山上有事,提前一步离开。

    诸葛封望着眼前六位副堂主,稍稍有些欣慰。

    “你们都来了?圣尊果然守信用!”

    墨龙堂副堂主云天涯满脸担忧,“堂主,您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诸葛封长叹一声,眼眶有些湿润。

    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屈指算来,他来神龙教已经三十年了。

    “我要走了,离开神龙教,回归故里,过着田园生活。”

    云天涯意志坚定说:“属下愿随堂主一起离开圣教。”

    其余副堂主也纷纷叫嚷要一起离开神龙教,紫龙堂副堂主聂凌云和步越峰更是声泪俱下,难掩悲伤。

    诸葛封轻声抚慰众人:“不必了,不必了。我十几岁被师父收养,然后拜师学艺,与几位师兄弟亲如手足。如今小师弟去了,两位师兄弟也走了,我有太多心结解不开,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他拍了拍几位副堂主肩膀,面露一丝苦笑。

    “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圣教的希望,应该留下复兴圣教。大师兄说得对,圣教在华家手里复兴不了,唯有在他手里才有希望。我相信三师兄和六师弟最后也醒悟了,只不过他们也有太多的心结解不开。唉!”

    诸葛封望着龙山,深情而哀伤,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位副堂主相互凝望,却不知所措。

    这时山上奔来两人:饕餮护教杨耀武、椒图护教范文轩。

    两人是前蓝龙堂副堂主,与其余六位副堂主十分熟络。

    杨耀武笑着说:“圣尊已经降旨,云贤弟为狴犴护教,聂贤弟是木龙旗主,步贤弟任土龙旗主,尹贤弟作水龙旗主,封贤弟担火龙旗主,魏贤弟封金龙旗主。”

    六人犹疑不决,都没有上前。

    突然杨耀武背后闪出一人,正是天赐。

    天赐拱手说:“诸位贤兄,男儿志存高远,这个年龄不奋发更待何时?放眼武林,论待遇,论前程,论正气,又有几个能跟圣教相比?愚弟不揣冒昧,还望各位贤兄摒弃前嫌,共赴大业!”

    六人依旧不为所动,唯独云天涯稍稍客气些:“圣童不必说了,咱们去意已决,不会再留在神龙教了。当初救命之恩,他日有机会再报答圣童。”

    天赐摇摇头,十分惋惜说:“自古正邪不两立,诸位贤兄都有一身正气和一腔热血,这么做不觉得可惜吗?即便你们去了其他教派,其他教派就没有党派之争吗?党争之下,谁又能为你们提供更高的职位和待遇?一切从原点开始,何苦呢?”

    六人面色一变,齐齐心惊。

    云天涯拱手说:“圣童,可否容我们商议一下。”

    天赐点点头,伫立一旁静静四望。

    六位副堂主聚在一起商议,争论激烈。

    云天涯主张留下来,既为了前途考虑,也为了报答恩情。

    封一刀沉默不语,相当于默认了。

    其余四位堂主中聂凌云和步越峰坚决要走,尹正天犹疑不决,魏青云则主张留下来观望一番。

    云天涯无奈拱手:“聂贤兄和步贤弟既然执意要走,咱们也只能尊重你们的决定。尹贤兄,你的意思呢?”

    尹正天面色一寒,暗下决心,斩钉截铁说:“既然两位贤弟都要走,我也舍命陪君子!”

    云天涯眉头一皱,便回话天赐:“启禀圣童,属下与封一刀、魏青云三人愿意留下,其余三位副堂主选择离开。”

    天赐沉思许久,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两位堂主已经死了,紫龙堂和红龙堂亟待重建。这既是两位堂主的遗愿,想必也是你们的志愿。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向圣尊建言,在合适的时候,让你们重建分堂!”

    聂凌云三人稍稍有些心动,互相凝望,终究还是选择留下来。

    六人齐齐单膝跪地,拱手高喊:“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天赐忙扶起众人,喜上眉头说:“诸位能留下来,圣教复兴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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