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说错了,他们两个,都是胡来的人。

    一个比一个胡来。

    不仅胡来,还一点也不悠着,一个比一个荒唐。

    从卧室转到浴室,时怀瑾始终没有放开过她,一直连着。

    鱼在水中肆意的游着,浴缸中的水溢了出来。

    水流沿着圆形的边缘往下淌,像一片一片的小瀑布,一荡一荡,时大时小,一地狼狈的水渍。

    脑子随着水花荡成浆糊,安之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眼镜子,又马上闭上了眼睛,脸颊绯红,指尖掐着浴缸边缘,难、耐地轻泣了一声。

    她觉得,时怀瑾肯定和她一样,也补了不少小电影,不然怎么会玩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花样。

    察觉到安之的走神,时怀瑾扣着她的腰,故意使了力。

    闷声:“在想什么?”

    安之挣扎着,扭动地像一条鱼,哼哼唧唧,“瑾宝,不行。”

    “唔,不要了……”

    时怀瑾从下面抬头往上看,眼底一暗,而后双手撑着浴缸往上移,再度低头封住眼底微肿的心型唇:“要的。”

    “你想要的。”

    肆意傲游的鱼终于如愿探出了水面,安之却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时怀瑾没有一点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但考虑到明天她还有事,还要见很多人,不能让人看到印子,所以下嘴轻了点,但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他一点都没有放过。

    ……

    此日凌晨,准备上飞机。

    安之被大衣裹着抱上车 ,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和时怀瑾在机场分开时,她才清醒了一点,缠着时怀瑾亲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

    两人分开上了飞机,一个飞往瓦尔纳比赛,一个飞往德国准备做手术。

    上了飞机,安之调低了座椅,半躺着,昏昏欲睡。

    南桑偏过头,斜了安之一眼。

    安之是睡舒服了,但她早上东奔西跑,忙着忙那,可是要累死了。

    安之舔了下唇瓣,把头偏到了一边。

    闭上眼,昨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安之忙扯过毛毯盖住了头。

    这也不能怪她啊。

    时怀瑾唇上沾着水,汗水直往下淌的样子实在太撩太性、感,色令智昏,她忍不住。

    再说了,那么没见,今天过后还要继续分开那么久,她也很想他,很舍不得。

    ……

    十一月三十号,一切准备就绪,时怀瑾被推上了手术台。

    而与此同时,金雁子国际芭蕾舞比赛正火急火燎地进行着,安之正在听赛前指导,把她熟悉得不得再熟悉的规则再听一遍。

    从最开始参加少年组到后来的青年组,再到现在二十三岁成人组,这是她第九次坐在这个位置。

    以往的每一次,安之都听得很认真,但这次,她却三番两次的走神,压根没怎么认真听。

    若不是因为离开会被视为弃赛,她肯定早就请假飞到时怀瑾身边去了。

    休息时间到,安之立刻拨通了电话,时怀瑾刚做完手术,昏睡着,麻醉还没退,接电话的是时修。

    时修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只是还需要观察,只要在观察期内没出现什么异常,时怀瑾的眼睛就能恢复到十年前,只要好好保护,能维持好几十年。

    说完之后,何清歌又抢过手机叮嘱了她几句,而后才挂断了电话。

    安之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她将手机抱在胸口,用力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而后目视前方,迈着坚定的步子往回走去。

    时怀瑾在努力,在奋力斗争。

    她也要努力,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要想到最后的决赛那天,时怀瑾会坐在台下看她,她心中就充满了斗志。

    ……

    接下来的两周,比赛连着来,从最初的基本功到最后的舞蹈创意比拼,一层一层往上刷,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来自世界各地的两百名舞者最后只剩下了五十名,其中,女子单人舞组只有五人,安之是其中之一。

    终于,最后的总决赛如期而至,安之很早就到了赛场,和其他舞者一起,在官方的安排下,有序上场。

    诺大的舞台空旷寂寥,而台下却格外拥挤,坐满了人,有目光如刀的评委,也有满眼期待兴奋的观众。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熙熙攘攘,各种国籍各种发色肤色都有。

    安之知道,时怀瑾就坐在人群里,但是她找不到他在哪里。

    前面的舞者表演完,终于轮到她了。

    安之站上了舞台,立刻进入角色,一眼也没往台下看。

    音乐响起,她认真的表演起来自己的曲目:

    --胡桃夹子选段:花之圆舞曲。

    安之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基础扎实,能力过关,但是心不够自由。

    她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对芭蕾的爱恨交杂严重影响到了她在跳舞时的情绪,所以她在情绪把控上,会弱一点。

    这一点,能瞒过普通观众,却逃不过台上敏锐的评委。

    再加上,那唯一的名额每年都是她,即使她从来没有拿过奖,所以很多人都在怀疑有潜、规则,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怀疑。

    只要一站上这个位置,她就有很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上气,总担心如果输了怎么办,会不会又被骂,可越是担心,就越会输。

    但这次不一样,她很清楚自己是努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也是第一次,目的性如此强。

    因为时怀瑾在下面看着她,她想把这支舞送给他。

    完全自由的她,在舞台上就是一只粉色的天鹅,优雅美丽,在水上轻盈欲飞。

    又像花中精灵,活泼、灵动,追逐着舞台中间跳动着的光圈。

    小天鹅踩着足尖鞋绷紧直立、行走、跑跳,在舞台中间跳跃、旋转、转身,化身为音乐盒中跳舞的小人。

    众人的视线完全被她吸引,特别是最后长达二十五秒的单腿旋转,其中夹杂着复杂的腿型变换,快而稳,引得大家掌声不断,惊呼不停。

    ……

    舞台下的观众席,右侧方中间的那排位置上坐着一排黄种人,正是时家一家,还有楚谨行。

    宁歌也在,她顺便把宴离生也拉了过来。

    时怀瑾被人群包围着,他和普通观众一样,抬眼认真地看着舞台,目光牢牢地锁在他的小天鹅身上。

    在别人的眼中,这只小天鹅非常漂亮,光芒万丈,非常自信。

    可只有他知道,她曾经是一只极其脆弱的金丝雀,身上一直笼罩着一个隐形的牢笼,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而现在,她成功地摆脱了牢笼,破茧成一只优雅的粉天鹅,给人带来无限惊喜。

    他看过安之很多次现场,但芭蕾,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是在世界级最高的舞台上。

    时怀瑾突然觉得心中滚烫,欣喜、自豪、骄傲……各种情绪往上涌,满满地快要溢出来。

    上帝只用了七天就创造了伊甸园,最后一天才想起没创造人,于是才匆匆忙忙的创造了亚当出来。

    一段时间后,看着亚当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可怜,上帝又取了他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夏娃。

    所以夏娃是亚当身体里的一部分,缺了夏娃,亚当就不再完整。

    时怀瑾曾经不解这个故事的含义,可现在,他懂了。

    心爱的女人就是男人的肋骨,是最靠近心脏的那一根。

    安之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是他的肋骨,所以她脚下的每一步,都直接踩在他的心上。

    她的舞步,每一步,都舞在他的心间,惊起他内心的颤动,于是,心跳了,动了。

    ……

    一次又一次,安之主动或被动的锲而不舍,终于,在经历过连续八次的失败过后,在第九次成功了。

    她最终还是拿到了那座连续和她失之交臂的金奖杯。

    掌声雷鸣,在漫天飞舞的彩带中,安之弯腰鞠躬,红了眼眶。

    ……

    傍晚六点,比赛全部结束,安之急着出去见时怀瑾,连衣服都没换,只披着一件大衣,手上还抱着奖杯,避开记者往外跑。

    还没出后台,她就被人拦住。

    拦住她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金发碧眼

    安之认识她,她想,只要是跳芭蕾的,很少有人会不认识这位。

    巴依诺娃,苏联著名的芭蕾艺术家,出生于芭蕾舞世家,曾是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主要演员,现在瓦岗诺娃芭蕾舞学院任教。

    巴依诺娃微笑着看着安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邀请她去莫斯科芭蕾舞节表演。

    对于芭蕾舞导演员而言,这是一根镶钻的橄榄枝了,但安之拒绝了。

    似是没想到安之会拒绝,巴依诺娃愣住了。

    南桑也愣住了,等人离开后,她不解地问:“安安,你刚刚为什么不答应?”

    “要知道只要在莫斯科芭蕾舞节上露面,全世界的芭蕾舞节你都能逛一圈,全球环游!”

    安之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人生就是这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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