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正式开始前,承明帝和太子从东边猎场回来。太子眉目不动,看不出悲喜,承明帝却是一脸怒容,挥退了想要搀扶他的老太监,独自回的营地。

    燕云歌猜测,太子是借刚才的时机将魏尧和刺客一事认下,至于怎么认的,最后又会引发出什么样的结局,她有心一想,不得不佩服太子的心思巧妙。

    世家之间都会派探子打听消息,何况他是东宫太子,至于派刺客去皇后宫苑也可以说是误会一场,也恰好他派了人,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真救了皇后。

    太子孝顺可嘉,唯一值得拿出来说的就是行事不够谨慎,让春藤的探子趁虚而入,坏了皇帝的一切安排。可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皇帝还不能将他如何。

    严格说起来,魏尧这探子还是皇帝自己选的,这哑巴亏他不吞下去,能吐出来怪谁?

    如今,白容无事,魏尧保住了,太子免不了一番训斥要安分上几个月,而她,是这场博弈里的唯一赢家。

    燕云歌不欲遮掩,能将所有人玩弄与掌心,她的心头的确有隐秘的快意。

    没一会,内务公公来传口谕,说围猎正式开始,请各家皇子公主世子各自准备。燕云歌因着白容受伤没有下场,逃过一劫。

    她平静地看着锣响后,那些皇子公主带着各自的伴读飞一般地驾马冲了出去,去追寻那些受了惊的小鹿和毫无杀伤力的狐狸兔子,心道:围猎围猎,设围打猎,若将这两个字比喻官场上的勾心斗角,竟也完全说的通。

    近利以利来,近色以色至,事事投其性之所近,阴窃其柄。后虽悔悟,已受牵持。

    越是身处高位,越要不动声色,历来皇帝都不让别人知道真正的喜好、口味,不然一旦被人察觉,投其所好,设围打猎的事情就会层出不穷。

    燕云歌见白容和八皇子还要说上好一会,便随意地在猎场逛了逛。她回来已经两天,如果叶知秋的速度够快,不出三天,梅妃有孕的消息就能传回来。

    再加上路上还要半天,或许不出十天白容就能回到岩城封地。

    此行,他若开口叫自己一并回去,她该如何拒绝?

    这么想着事,她东走西顾,一时不察竟被人逮个正着。

    “是你!果然是你!”

    秋玉恒一身深色的骑装,身上还背着箭筒,他气势汹汹,难以置信,却将声音压得极低,“燕一一,你骗我!”

    燕云歌愣了愣,赶紧看向四周,发现他的出声还未引起旁人注意,马上扣住了秋玉恒的手腕,将他拉去一旁的角落。

    “玉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信我!我晚上去找你,自会给你解释!”

    秋玉恒的视线在燕云歌脸上梭巡,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心虚和愧疚,但是没有,这个女人甚至连慌乱都没有。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咬牙切齿道:“你要解释什么?!解释你那晚不是利用了我?”

    “是!”燕云歌颔首,“我承认,我利用了你。”

    见他脸色更加难看,她也不急,用言语安抚他:“你生气是应该的,但我有我的苦衷。玉恒,给我解释的机会,之后你怎样折辱都可以。”

    “你休想!”秋玉恒将手抽回,生气道,“你左右不过想用对付燕行那套来对付我!”

    燕云歌极力冷静道,“我就算要勾引你,也要你肯接招才行。你放心,我只是想将一切解释清楚,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语声刚落,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飞速地闪过。她没能抓住,因为秋玉恒涨红了脸,猛然瞪着她道:“我不是燕行!不会再受你的蛊惑!”

    燕云歌顿生不悦,语气也沉了,“听话,你把事情闹大了,对你们将军府又有什么好处!”

    秋玉恒刚要还嘴,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是打到兔子的华阳公主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燕云歌不愿此刻与华阳公主正面接触,急急回道:“玉恒,你信我,晚上你屏退左右等我前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信我。”走前,她又重重握住他的手腕。

    秋玉恒看到了手腕上被她钳制所至的淤红,那般急切的她,竟让他坚定的意志松动。

    好,她要解释,他就听她的解释。

    秋玉恒揉着手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那背影,竟有几分慌乱。

    没来由的,他觉得她此刻肯定六神无主。

    想到她说的有苦衷,他不知怎地想去相信。察觉到自己心软,秋玉恒暗骂了自己一声。

    而这头,燕云歌双手紧握,步伐匆匆。秋玉恒可以生气,却不该威胁她。这个少年在片刻之间就暴露了心浮气躁、目光短浅两个短处,他本可以出其不意,甚至趁机拿捏住她。

    可他没有,他冲动地亮出剑刃,让她有了准备。

    这是枚可以继续利用的棋子。

    想到秋玉恒刚才说的话,她心头冷笑不断。这样的局面,她前世不知道遇到多少次,哪次不是化险为夷。男人于她,是她仕途之路上披荆斩棘的武器,用的顺手就用,不顺手就换,或许她心情不错时,可以对这把武器细细擦拭,仔细呵护,但是让她再费点别的心思,除非这把武器锋利无比、见血封喉。

    可他秋玉恒目前连把称手的匕首都算不上!这样的人竟也敢来威胁她!若非受制于无尘那条不能杀人的约定,她早就出手整治。

    现在非但不能杀他,还要尽可能的稳住他,不惜一切代价的稳住他。

    燕云歌想到此,心情真是坏透了。

    “你去哪了,让本侯好找。”

    白容的声音让燕云歌迅速收起情绪,她的神态冰冷,目光坚定,心中也有了决定。秋玉恒不是自视甚高,不会像燕行一样受蛊惑么?很好,她今天晚上就要看看,他能挡的住她几分的攻势。

    白容慢步走来,燕云歌的面上已经如常,见白容提着箭筒,不由惊讶道:“侯爷这是打算下场?”

    白容不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笑道:“没想到四皇子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正合适。来,本侯正好有了投壶的兴致,你也一道来。”

    燕云歌欲言又止,突然马蹄声传来,她蓦然转头,就看见了身后高马上的柳毅之,盯着她的眼神阴冷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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