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摇摇头道:“我们今天不要理智,只是找一天的快乐行吗?”石戎那里忍心去拒绝她,只得道:“好啊。”欣然四处看看道:“我们找什么事让自己开心一下呢?”二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欣然无奈的道:“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到快乐的人,不像孟古,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能找出快乐来。”

    石戎叹了一声道:“不错,我每次见你都不会快乐,但不知为什么,我总会想起你,尤其是我在做了错事的时候,我会不停的想起你,那时我的心就会很疼,感觉我对你不起。”说到这他想到那日轻薄厄赫之后,自己只所以丧魂落魄就是因为总觉得欣然在看着他。

    欣然强笑一下道:“我是一个不令人开心的人,对吗?”石戎心道:“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让她开心。”于是振作的一挥手道:“我想到一样东西可以让我们开心了。”

    欣然高兴的道:“什么事?”石戎指指红叶道:“我们来数红叶。”欣然一皱眉道:“这么多红叶怎么数啊?”石戎道:“我们看谁数得多,只要有一个累了,不肯数了就算输了。”

    欣然笑道:“那我一定会输,没关系,我们来数数看吧。”说完认真的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数了一会欣然就见石戎也不数红叶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她,便道:“你怎么不数?你故意让我赢?对吗?”石戎道:“我是默数,现在已经数了一千八百九十了。”

    欣然听了娇嗔的道:“好啊。你又耍赖,明明没有数,却来骗我。”石戎道:“你那里听到我没有数了?”欣然道:“我不管,你要不数出声来,你便是输了。”石戎道:“那好,我数出声来。”指了一片红叶嘻嘻哈哈的道:“一千八百九十一,你又没说让我从第几开始数起。”

    欣然看着石戎的样子,不由嫣然一笑。石戎得意的向下数去:“一千八百九十二、一千八百九十三……。”一不留神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欣然开心的笑了起来,石戎缓缓的爬起来,走到欣然身边,伸手将她的面纱除去,此时欣然笑容未收,就如春花绽雪,夏荷舞风一般,石戎痴痴的看着她,欣然的脸上笑容未退,红晕已升,低下头轻声道:“你看什么?”

    石戎道:“你笑起来比你不开心的时候好看的多了!我真希望你总是这样开心的笑着。”欣然慢慢的将脸靠上石戎的胸膛,轻声道:“我一年之中,也未必笑上一回,自从认识了你,我已笑了很多次了。有时,就那样在梦中笑得醒了过来。”

    石戎直觉一阵暖意在心中流动不已,一把将欣搂入怀中,二人相拥相抱,直觉天地之间仅余下他们了,红叶慢慢的飞舞而下,堆在他们的身上,两个人除了抱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动作,在他们心中,此时有一点杂念都是对这美的亵渎,石戎那被物欲冲昏了的心,这时也没了抱着厄赫和武田多理子的龌龊之意,直觉怀中的是一块圣洁的美玉,正在净化他的心灵。

    两人不知抱在一起多长时间,最终慢慢分开,竟都羞的满面能红,两个人四下看看,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都暗自忖道:“万幸没人,不然羞也羞死了。”

    欣然看着石戎道:“我今天开心死了,直觉得就是现在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了。”石戎轻声道:“我们如果一直这样,不去管什么仇恨亲朋,那就好了。”欣然默然的低下头去,忽然又振奋的一笑道:“都说了不要说不开心的事,你怎么又来了!该罚你。”

    石戎道:“不错该罚!只是不知道罚什么?”欣然一指他的剑道:“罚你做一剑舞与我看。”石戎道:“这个这好,不然我也不会别的。”说完拔剑走到当中空地,缓缓舞动起来,口中唱道:

    “层林尽染,万叶霜红。尽西风、恼人秋时雨,证胭脂绝色。春花夏草,不过凡几。却听断鸿声里,泪不住,思更长。想小桃、当时落春泥,前翻已误了,红笺香信,莫过佳期。”

    欣然听得长泪不绝,自腰间取了一支软剑道:“我与你同舞。”说着身子一动,已然走入场中,石戎杂学极多,一见欣然的剑式,已知是当时流行的‘龙凤剑器舞’的姿势,这套剑舞,说的是三国时刘备入东吴招亲,与孙夫人极为合好,每日里舞剑自娱,明时三国故事正当流行,便有人编了这套剑舞。与人家夫妇合舞,石戎心中一动,立即不错招数的跟上欣然的剑式。

    二人一边舞动,欣然一边吟道:

    “胭脂红处,火舞风摇,一片多少繁华。云收雾锁,柔丝难系,无情燕子仍去。谁怜比花残。此生御水外,思绪难诉。空将玉骨,化做点点相思泪。手执三尺锦笺,比回文还长,织锦更痛,赤斑是血,墨痕是伤,问有谁来读它?解语做知音。夜梦金戈长,魂动心惊。若有苏张重来,说得萧郎未?”

    唱到这里,欣然已哭得和个泪人一般,石戎那里还去舞剑,一把将她抱住道:“说好不哭的,你这又怎么了?”欣然轻声道:“我怕!天兵,我总是做梦,梦到你帮着努尔哈赤去杀我阿玛,天兵。你真的就不能放手吗?”

    石戎想了很久道:“我说过我不骗你,那我就告诉你,我没办法不帮努尔哈赤,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是当我一见到努尔哈赤,似呼我的命运就和他系到一处了。”欣然伏在他的身上哭个不住,就是石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是晏应一个箭步跳了上来,狠狠一鞭子抽在石戎脸上骂道:“小杂种!老子把路都封了,见人就赶,想让你好好哄格格开开心,那知你还是让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老子打死你算了。”

    欣然赶紧拦住晏应道:“晏公公,我没事,我很开心。”晏应看看她道:“大格格,你不要说谎才好。”欣然道:“没有,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以前没有过,今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晏应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不像真的开心,于是恶狠狠的看着石戎。

    石戎脸上从左额角到右下颌被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心道:“我这一生是对不起欣然了,这是就有了报应了。”欣然看在眼里,心中怜惜。拉了他的手道:“我们回去吧。”慢步下了玉华岫上了车子,晏应赶着车子一边走一边叹道:“这些小儿女的心思,真是难懂啊!唉!”

    欣然正在为石戎擦拭伤痕,二人听了相对一笑,从香山回到城中,一路上欣然就那样靠在石戎的身上,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话一样,晏应车也赶的好,慢之又慢,天色黑了,他们才回到城中。

    马车直到西长安街停了,欣然走下车向石戎道:“我回去了,你不要进去了,免得我祖母和你生气。晏公公,麻烦你送他去东城甜水井胡同。黑龙门的寓所去吧。”

    晏应嘀嘀咕咕的道:“又不早说,累我老头子又要围城转一圈。”

    石戎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就见马车停在一处大府地的前面,那府的匾额上写着“大学士佟府”五个金字,不由奇道:“这是佟海佟大学士的府上吗?你们怎么会住这呢?”

    欣然道:“佟大学士的儿子佟化,是董师叔祖的弟子,所以我们才住到这的。”她思忖一下把软剑向石戎一递道:“咱们换换好吗?”石戎知她换的不是剑,而是她与努尔哈赤在他心中的位置,他心道:“努尔哈赤再怎样,也不用在我心中占第一,我若不重视她,这心里如何过得去啊。”想到这把尚方剑向欣然手中一交道:“好,你这软剑比我的剑要好的多了!”二人眼中情意绵绵的看着对方,偏偏晏应不凑趣一鞭打下去,马车飞驰而去。

    到了甜水井胡同,在一处大房子前晏应停了马车,他看看四下没人,过去一把将石戎扯了出来,按在墙上,道:“你给我听着!若你对不住欣然格格,我就把你剁了喂狗!”说完把石戎一丢,上车走了,石戎站起来苦笑道:“还说没人愿意看你,这些人竟都为你找上我了。”

    话音没落房子的大门吱吜一声开了,四大金刚和努尔哈赤、孟古六人走了出来。努尔哈赤一看见他乐得一把将他抱住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呢!这下好了,快替我们想个办法。”

    石戎用力挣脱出来道:“想什么?”费英东走上一步,道:“三弟,你来了。我们这就要去天坛见祝庆,你知道想些什么了吧。”石戎这才想起来祝庆今夜要和叶克书决战的事,他看看叶克书道:“四哥怎么想?”

    叶克书道:“有人找上门来了,我还能怎么想。如果你没什么办法,那就要看努尔哈赤认为他弟弟重要。还是我们两家的合作重要了。”石戎转过头,就见努尔哈赤一脸沉闷,后面的额亦都、扬古利、孟古三个也都一样,不由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办法。”

    费英东长叹一声,带着三位师弟出了胡同,一边走道:“你们慢慢跟来吧。”努尔哈赤知道他是给自己和石戎留下一个商量对策的空间,可石戎既说没办法,那再商量也没用。他苦笑一声道:“走吧,我们也去,总不能让雅尔哈齐一个人面对黑龙门四大金刚吧。”

    石戎道:“我没兵器,找一样东西给我才是。”努尔哈赤回身进门,一会拿了一条铁棍出来道:“他们这里也没什么东西,我只找到了这个。”石戎向院里望望,见有不少从人,知道努尔哈赤也是借不来,只得将那铁棍拿在手中,道:“聊胜于无,走吧。”

    孟古刚要跟上,石戎摆摆手道:“你不要跟来了,没有人能劝住叶克书或雅尔哈齐,但张显庸一定阻止这场生死之战,只要今天晚上不死人,那总还有回转的余地。”努尔哈赤和孟古同时打了他一拳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石戎苦着脸道:“我还没吃饭呢,这样下去迟早让你们打死。”

    孟古道:“我这就去柳胡同找张显庸。”石戎道:“你找得到杨柳胡同在那吗?”孟古当时哑然,一进京她才知道这北京城有多大,石戎指指院内道:“这些人闲得很,想来北京都逛过了,如果你为了他们四爷的性命去办事,想来一辆马车他们还是会出的。”孟古立时醒悟,快步跑进院去。

    石戎拉了努尔哈赤跟上费英东他们,离开有一丈之远,额亦都一眼看见留步过来道:“你们想出办法了没有?”石戎道:“没有啊!一切都要看你和费英东还有扬古利的了。”额亦都一瞪眼道:“想什么呢?我们与大贝勒再好,也不能不帮叶克书啊,老四的脾气也不是谁能劝得回来的。”

    努尔哈赤拉着他低声道:“你只帮着我们拖延点时间,不要见了面就打个不可开交也就行了。”额亦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见努尔哈赤的眉宇已经展开了,不似方才那样,不由又看了石戎一眼,但见他脸色神秘莫侧。不由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

    石戎看在眼里,凑上去道:“我还没吃东西呢,想不出来好办法,你有什么吃的吗?”额亦都在身上找了半天,翻出一包干饼递给他道:“只有这个。”石戎无奈的撕碎吃了起来,道:“没想入京第一餐吃的是这个。”努尔哈赤笑道:“你等这事过去,我好好请你吃上一顿。”

    他们一会工夫就已经到了天坛,这里虽是外城,但因为是皇帝祭天的场所,仍然是防卫极严,他们自然不敢在明目张胆的进去,绕过守卫,从侧门溜进去,直奔天坛柏林,柏树气量高雅,风节胜人。故而多受喜爱,这天坛之中百年古柏就是两千五百多棵,在这里干什么,守卫实难发觉。

    几个人在柏林中转得头晕脑涨,石戎不由破口大骂道:“这个小王八蛋,那里不好去,非到这个狗不拉屎的地方来!”他身后有人噗的一笑,道:“这个地方狗自然是不拉屎,因为它不敢来拉。”几个人一齐回头看去,却见扈尔汉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努尔哈赤奇怪的道:“你怎么来了?”扈尔汉道:“既然有热闹,我怎么不来啊。”石戎道:“天上雷公打雷也很热闹,你不去看看吗?”扈尔汉道:“看你这地雷公也就是了,还看天雷公做什么。”北方人把乌龟称为地雷公,石戎知道扈尔汉骂人,本想还嘴,就见费英东一摆手道:“大家停下!”这才罢了。

    众人一齐站住,就见一株古柏后面闪出两人,当先的正是闪电剑祝庆,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和尚,他本来一步不离的跟在祝庆身后,一眼看到努尔哈赤、石戎、扈尔汉三人便停下了,把头一低,身子半隐在一棵树后。

    努尔哈赤上前一步向祝庆道:“三弟!我来了!”祝庆冷默的看了他一眼道:“费英东,你把他找来,以为就能了结今天这件事吗?”

    费英东看了一眼那个黑衣和尚道:“祝少侠,你身后那位大师是什么人?”祝庆道:“他是我天龙派北支的聋哑大师,也是我的师叔。”

    石戎一皱眉道:“我记得令师死的事,知道人不多,而你当时已经离开了图伦城,是谁告诉你的?”祝庆一看他更是厌恶,理也不去理他,努尔哈赤道:“三弟,你告诉我们,是谁告诉你的,那人必然居心叵测,存心挑拨你和黑……。”

    话音没落祝庆怒吼一声道:“够了!谁告诉我的很重要吗?难道我师父不是死在叶克书手上吗?”努尔哈赤立时语塞,叶克书冷哼一声刚要说话,扬古利一把按住他道:“闭嘴!”

    费英东看着黑衣和尚道:“祝少侠,我们都是辽东人,天龙剑派北支在辽东历史久远,虽然没有入一岭、二教、三大宗派之数,但它的实力并不在这六家之下,它的门下名人极多,像刚文天、江振也是名满辽东了,怎么我从没听说有这么一位聋哑大师啊?”

    祝庆更不耐烦道:“你管得着吗?”费英东笑笑,在袖中将出一柄暖玉梅花如意来,——他夏秋之际身上带的是扇,这冬春之时就改带如意了,轻轻拍打在手心道:“我怕他不是天龙门的,对你大哥不利!”利字出口人滑地向前,贴着祝庆的身子过去,玉如意指向蒙面和尚的幽门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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