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尔汉笑道:“在这呢,我看你们守在外面,于是就进来把朝王藏……啊!”他一边说一边向榻后转去,谁想榻后竟然显出一个大洞来,透过洞去,仍可看到一个和尚挟着朝王向后墙而去。

    李如松推开扈尔汉抱着刀冲去,把大洞冲得更大,飞尘上天,他在飞尘中向那和尚追去。

    焦天魁、张印全也追了出去,大宫雄本一见得手刚要走,扈尔汉纵身过来,一腔怒火都发在他的身上了,大声道:“那里走!”左锏劈山一般打去,大宫雄本太刀在地上一点,人借力飞起,冲出屋顶的大洞出来,扈尔汉大喝一声:“那来走!”也跟了出来。

    焦天魁的轻功最好,当先追到,一剑向那和尚的肋骨刺去,那和尚长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左手回手一击,正打在剑尖上,剑尖迸断,焦天魁连退四步,那和尚借机向墙上窜去。

    “放下朝王!”李如松怒吼一声。一刀劈去,这一刀包天含地,那和尚惊异一声,急忙翻身让开,大刀在墙上划过,半扇墙轰然倒下。

    李如松快速转回身来,和焦天魁、张印全以鼎足之势围住和尚,和尚看看他们。诵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三位都是高手,但贫僧只须一掌便可将朝王震死,三位可要一试?”

    李如松冷笑一声道:“你是景辙玄苏?”和尚一合十道:“在下是安国寺惠琼。”众人同时一震,安国寺惠琼是当今日本第一高僧,此人极为神秘,他既是和尚又是领主,既是文士又是武者,从来没学过忍术却被日本忍术最古老的门派天忍门尊为宗主,李如松深吸一口气道:“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却不怎的,大师是佛门有道高僧,如何也来这人间的修罗场上管闲事啊?”

    安国寺惠琼道:“大人说的那里话,出家者乃为救世,今我关白,以大军北来解朝民灾苦;除李氏孽政,与天下人共谋太平。贫僧岂可不来相助。”

    李如松道:“大师汉话说的不错,但汉学只怕不好,子曰:‘兵凶战危,圣人非不得已而用之,岂可妄为。’”安国寺惠琼道:“圣人也道:‘吊民伐罪’,这李昖主昏臣贪,朝鲜国政衰败,难道我们来救民不对吗?”

    张印全实在听不下去了,道:“秃驴少废话,快把我家大王放下!”

    安国寺惠琼道:“不经这位施主提醒,我都忘了,请几位让开,不然我就杀了李昖!”李如松不满的白了张印全一眼,原来李如松和安国寺惠琼说话就是在想办法救人,没想到张印全竟把这个局面打乱了。

    焦天魁冷笑道:“大师杀了朝王,只怕大师也走不得!”安国寺惠琼道:“在下一命升天,正去西天,生死何足论哉。”

    李如松笑道:“大师武功卓绝,你我比试一下如何?若大师胜了,尽管带走朝王,若大师败了,请把朝王留给在下。”

    安国寺惠琼道:“贫僧没有与俗人争名夺利之心!”说完纵身就走,李如松大喝一声:“那里走!”三人同时出招,焦天魁的剑指向安国寺惠琼的后心,李如松的刀劈向安国寺惠琼的小腹,张印全怒吼一声,身形一转右足向安国寺惠琼的头上劈去。

    安国寺惠琼身子一矮从刀剑之中穿过去,把李昖向前一送,脑袋迎着张印全的足跟而去,张印全急忙向回收脚,身子不稳踉跄后退,安国寺惠琼一脚向张印全撑地的左腿弯点去。

    李如松知道这一脚点上,张印全就废了,急忙回手,一刀背打在张印全的肩上,把张印全打出十几步远,然后大刀向下一带,斜斩安国寺惠琼。

    安国寺惠琼双脚不住向后,大刀在他身前劈了过去,刀风带的他袈裟飞舞不定,连李昖的帽子都飞出去了。

    安国寺惠琼道:“阿弥陀佛,李施主刀下无情,不怕伤了李昖吗?”一边说一边抬起左腿身子向右歪去,让过焦天魁弹来的三颗弹丸,跟着身子向前,一拳捣向李如松面门。

    他这一拳捣的断长剑,李如松那敢让他捣上,侧身一让。大刀拍去,安国寺惠琼长笑一声,脚下用力纵上半空,手中甩出一支铁钩抓住墙头向外飞去。

    “回去!”努尔哈赤从墙上窜了下来,一刀斩断铁钩,跟着一掌将一朵莲花向安国寺惠琼的脸上推去,大刀向回一收,右手抓住安国寺惠琼的手腕猛一用力,安国寺惠琼不由自主的一松手,李昖脱手落下,张印全急忙纵起,抱住李昖。

    安国寺惠琼落下站稳之后,向努尔哈赤一合手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是?”

    努尔哈赤拱手一礼道:“在下努尔哈赤!高僧是……?”

    安国寺惠琼他眼看成功却被努尔哈赤毁了,但却一点怒火也没有,可一听努尔哈赤这四个字却神色一变,眼中睛光暴射看着努尔哈赤道:“是建州大贝勒吗?请问一句,令友石戎施主何在?”

    努尔哈赤一愕道:“高僧认得我那朋友?”安国寺惠琼道:“无缘相识,但小女曾与他有过来往,并因他而留骨中原。”努尔哈赤一呆道:“高僧是安国寺惠琼?令爱是武田多理子小姐?”安国寺惠琼一合十道:“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努尔哈赤自然知道安国寺惠琼找石戎是为了武田多理子,他长叹一声道:“我那朋友已经失踪八年了。”

    安国寺惠琼看他态度不像做假,于是一点头道:“既然令友不在了,就请阁下为令友消灾吧!”说着一拳向努尔哈赤小腹捣去。

    “大师且慢!”随着一声高呼,墙上又纵下四人。正是索万年、鳌千、纳兰百良、智上法王四个,这四人是建州四大高手,本来要陪着完颜空一起去长白山找努尔哈赤的,听说努尔哈赤来了朝鲜,完颜空就把他们打发来了。

    安国寺惠琼眼光一扫已看出这四人的功力了,笑道:“贫僧今日有幸,得遇这些高手,但事起突然,无法长聚,只好告辞了。李大人,你假意谈判实则想取平壤的计策已经被我们小西将军识破了,你若想夺平壤带人马来吧!”说完转身而去,众人清楚留他不住只得罢了。

    大明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初五,大明兵马齐集平壤城下,除了明军之外还有扈尔汉带来的一万建州兵、朝鲜顺安守将李镒、金应瑞二人的一万精兵和朝鲜僧人组织起来的五千僧兵,率领僧兵的正是当日在海上与努尔哈赤交过手的休静大师,以及他的三个徒弟惟政、处英、灵圭。

    在平壤的正门下立着一面白旗,上书‘朝鲜人民自投旗下者免死’,李如松骑在马上看着大旗,好一会方长吁一声向身后的朝鲜随军使领议政柳成龙道:“柳大人,这旗已竖了半日,并无一人出城,看来城中百姓不是被倭寇控制就是已被杀尽,我们攻城可以没有顾虑了。”

    柳成龙点头道:“李将军所言极是。”

    扈尔汉在他们身后听了冷笑一声。向努尔哈赤低声道:“这位李提督很有意思吗,这种情况谁能出得来啊,他跟本就是想把平壤打个希烂,还不想担恶名。”

    努尔哈赤摆摆手道:“少说!他要怎么做我们没必要去管。”话音没落就听李如松道:“大贝勒,我们马上就要进攻了,你看当攻何处啊?”

    努尔哈赤带马上前一步道:“李大人早已谋划完必,何须再问。”

    李如松道:“多算则胜、少算则败吗,自当广听人言。”

    努尔哈赤也不推辞,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用马鞭子指着平壤道:“大人,平壤正当平原,左右有大同、普通两江,无险可恃,易攻难守,但城北也是全城惟一的高处牡丹台,却抚有全城。我们一但进攻,倭寇必从牡丹台向下袭我后背,故我们若想顺利拿下平壤,就要先拿下牡丹台。”

    李如松鼓掌不住道:“大贝勒所见极是,正与如松不谋而合!”他一边说一边露出欣赏的笑意,柳成龙忙道:“那不知李将军安排了那路人马进攻牡丹台啊?”

    李如松道:“我请休静大师的僧兵去攻牡丹台,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加上镇守牡丹台的倭寇只有松浦镇信的两千人,僧兵却有五千,足可破敌。”

    努尔哈赤道:“大人这个安排不妥,僧兵人数虽多,但兵器极劣,除了少数的禅杖、戒刀,就是棍棒,倭寇铁炮历害,刀也极好,僧兵若是与倭寇平地而战还可支持,这攻城只怕不妥。”

    李如松笑道:“大贝勒所见极是,但我们的主要人马都放在进攻平壤上了,没有其它兵力可以进攻牡丹台了。”

    努尔哈赤一笑道:“大人还分派我建州兵马,不如我们去接应休静大师如何?”

    李如松看他一眼,拉他的马跑开一些低声道:“大贝勒,攻打牡丹台损失必重,僧兵不是正规人马。就有损失也没什么,否则我们的人马损失了,我们没法再打下去,朝军若是损失了则就没有什么精兵了,故而我才让休静去打牡丹台。”

    努尔哈赤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只是休静的人马恐怕拿不下牡丹台,若有麻烦全军受制啊。”

    李如松想了想道:“我对你明言,牡丹台想拿下来。可能性不大,那里太不易攻了,我只是让僧兵牵扯住松浦镇信,以便我须利拿下平壤,平壤一失松浦镇信就没有了留守牡丹台的必要了,自然退兵,你要是非去助战,不论胜负人马一定损失不少。那时却不要来怪我。”

    努尔哈赤道:“你留下我们不动,有什么深意吗?”李如松一笑道:“没有,你的人马大部分在咸镜会战加藤清正,功劳已经有了,我可不想把这的功劳再分你一份。”

    努尔哈赤道:“既然如此我是闲不住的,你不如让我去凑凑热闹。”李如松无奈的道:“那只得随你。”

    二人拉马回来,李如松道:“休静大师的人马已经去了牡丹台了,我这里再请努尔哈赤将军助战,以求拿下牡丹台。此外杨元、张世爵领兵一万攻打七星门、李如柏、李芳春领兵一万攻打普通门、祖承训领兵一万攻含毬门、李镒领八千朝军攻芦门,留长庆、大同二门不攻。出发!”

    战鼓敲响,四路人马一起冲了出去,随后努尔哈赤也带兵向牡丹台而去,李如松看他们走远之后,又向柳成龙道:“柳大人,我让你安排黄海道防御使李时言、助防将金敬老设伏于南路的事怎么样了?”

    柳成龙笑道:“将军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李如松志得意满的道:“今天就当斩小西行长这个药贩子的头了,我要把它挂在这平壤的城头,让倭寇知道他们的下场!”

    “轰!”一声巨响,七八个僧兵被轰上天空,僧兵已经见识过日军的铁炮了,但这西夷火炮却是头一次见,他们不由呆愣的看着同伴被炸烂的尸体,惟政和尚大呼一声道:“我们既已来了,岂是这一声巨响就可吓住的!”说完提了金刚杵当先冲去,和尚们发一声喊,跟在他的身后向前冲,向着朱雀、玄武二门攻去。

    炮火冲天僧兵们毫不畏死的向前冲着,一个又一个的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大地,突然炮声停了,处英挥着戒刀抢先登城,一刀将一个日军头目劈下城去。

    又是一声巨响。一颗弹刃打在处英的肩上把处英轰下城去,随后无数的铁炮手闪了出来,用铁炮向下猛轰,原来他们只有一门葡国大炮,五六发炮弹,一气下来炮弹打光,大炮就成了废物了,只好再用铁炮来打。

    铁炮比起火炮差的远了,灵圭挥舞大棍,带着几个武功好的和尚冲了上来,和倭寇杀在一处,但大多数的僧兵仍然被阻在下边,松浦镇信令部将宫本原太郎带一哨人马把灵圭等人围在一角,想聚而歼之。

    这时努尔哈赤的人马也到了,努尔哈赤向扈尔汉道:“僧兵已然攻上城楼,但只怕难以拿下牡丹台。我们自然不能为他们把人马都丢在这,但我们也不能不攻,不然我讨了这军令岂不让李如松笑话,你们说,我们应当如何进攻?”

    巴笃理走过来道:“大贝勒,惟此之时,只有勇战夺旗了,我带一哨人马从牡丹台的西面向上攻,现在倭寇的人马对付僧兵就很困难了,只要我们一攻松浦镇信必然调人马过来,这一来僧兵就有机会了。”

    努尔哈赤笑道;“也好,我们也不要这份功劳,你们攻城,穆克潭;你带一队人马在牡丹台下一带埋伏,我猜松浦镇信就算丢了牡丹台也不会被僧兵拿住,那时你却出手擒下松浦镇信。”

    巴笃理、穆克潭二人答应一声带了一部份人马杀了下去。

    巴笃理到了牡丹台西面,命令众将下马,架了云梯往上攻,守城的倭寇急忙用铁炮来轰,并急忙通知松浦镇信。

    松浦镇信并没有把僧兵放在心上,但一听明军的辫子兵来了,却是一惊,急忙调了一队人马到西边来,建州兵经年作战,个个经验十足,人人头上顶了一个大铁盾向上攻,火炮的弹丸打在盾上叮当乱响好像下雹子一样。

    巴笃理亲自爬城,奋力向上,几个日本兵将热油泼了下来,然后放火烧梯子,这些建州兵个个乖觉得很,一见油来先向梯子下面跳去,换了梯子再来,松浦镇信的注意力全被巴笃理等人吸引住了,却没想到这些人只是给僧兵帮忙的。

    努尔哈赤看在眼里向扈尔汉道:“你带人马在此,我去前面看看。”招呼了几名亲兵向平壤方向而去。

    平壤四处城门一起开战,明军蜂拥而上,架云梯、挖地道、撞城门、弓箭对射所有的办法全用上了,几呼就是压着日人在打,但日本人也清楚,一但破城他们必无生路,故而拼命一般死战,双方一直处于拉锯的状态。

    努尔哈赤赶到城下,就见明军已攻到城下,日军一直以来所倚重的火炮这回终于碰上对手了,明军的火铳比他们的火炮威力还要大,数量还要多,往往一个火炮手因为矩离不足未等开炮就被七八支火铳打下城来了。

    努尔哈赤催马到了李如松的身边道:“李大人,看来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拿下平壤了。”李如松得意的一笑道:“不错,最多到中午也就能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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