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戎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事既出了也就罢了,回到赫图阿拉之后,正式开始帮着努尔哈赤训练人马,女真诸军,分别有努尔哈赤和他的几个兄弟掌握着,石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收兵重整,把人马按照八旗制度管理,巴雅喇、穆尔哈齐、贝和齐等人都把人马交了出来,只有舒尔哈齐一直没有动静。

    这日天晚石戎和费英东、额亦都二人正在议论此事,就见扈尔汉急匆匆的进来道:“太好了!你们果然在这里!”

    石戎笑道:“你这个小子跑来做什么?”扈尔汉取出一封信来,道:“你们看看。”费英东接过来看看,大惊,一下站起来道:“这是真的!”扈尔汉道:“常书派人送来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额亦都道:“什么事你这么紧张?”石戎道:“我猜是二贝勒的事。”

    费英东点点头道:“常书来信,说二贝勒勾结李如松,要拉出去自立。”

    额亦都眉头一皱道:“难怪他不肯交兵,原来是有这个目的。”费英东道:“只是这事古怪,常书一向是二贝勒的心腹,怎么突然来信泄密呢?”

    石戎道:“这个简单,常书跟着二贝勒,求的是出人头地,他可不想惹火烧身,他非常清楚,二贝勒远不如大贝勒,一但二贝勒自立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额亦都道:“那现在当如何是好!”石戎道:“马上派人去一趟,把二贝勒抓回来。如果他当真自立,那就没有回头路给他了,大贝勒可不想杀他的兄弟。”

    额亦都道:“我去!”石戎拦住他道:“让扈尔汉去,他做什么,大贝勒都不会怪他。”

    扈尔汉笑道:“你倒好,找个好事给我。好,我现在就去。”说完快步去了。

    石戎拿了信道:“我去见努尔哈赤,告知他此事。”费英东笑道:“也就是你去最好。”

    石戎拿着信,急匆匆到了督府。他是长来的,那些护卫也不拦他,任他向里面而去,石戎大步走到府中,向努尔哈赤的住处而去。

    到了只后却没人,石戎向那些侍仆问他的去向,都说到后面佟果大格格那里去了。

    石戎问清了地方,又向那里走去,一到小院门前就听里面笑语不断,石戎走进院子,向里面看去,整个人的大脑嗡的一声,就见努尔哈赤搂着一个女孩儿,在教她射箭,那女孩儿拉不动弓弦在努尔哈赤的怀里笑的倒了,那样子、动作、容貌竟无一不与欣然相同,就连眉宇间的一点病态,也是那般无二。石戎整个人当时痴醉在那里。

    那女孩儿斜眼看见石戎,轻声向努尔哈赤道:“阿玛,你的那个兄弟来了!”努尔哈赤回头看去,一眼看见石戎,笑道:“你怎么来了!过来!”

    但石戎就那样站在门前,一句话不说,一动不动,努尔哈赤奇怪的走过去,道:“你怎么了?”伸手推了推石戎。

    石戎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努尔哈赤二话不说,伏身跪倒道:“大贝勒!大哥!石戎求你了!”

    努尔哈赤惊异的看着石戎道:“你……这,起来再说。”

    石戎那里肯起来,不住叩头道:“大贝勒!请你看在我们的情义上,把大格格下嫁与我吧!”努尔哈赤一下呆住了,随后回头看看那佟果,马上他就明白了。

    佟果也想不到石戎会说出这个话来,她脸上一红,转身跑开,心中跳得像小鹿一样,她与石戎的女儿多雅常相往来,对石戎的故事从努尔哈赤嘴里、多雅嘴里、厄赫嘴里听到的不止一个,在她的心里,这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阿玛的左膀右臂,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英雄会见她一面之后,就提出要娶她。

    努尔哈赤看着伏在地上的石戎,轻声道:“我……我……我去问问佟果行吗?”

    石戎又磕了一个头道:“天兵等着!”

    努尔哈赤脚步沉重的走到佟果面前道:“你听见了?”

    佟果幸福的点了点头,努尔哈赤道:“你额娘早夭,我向她发过誓,一定要照看好你和褚英、代善,现在我遇到了一个难题。”

    佟果奇怪的看着努尔哈赤,努尔哈赤道:“做为朋友,我必须答应他的请求,不管你同意与否,但是我知道那样对不起你,因为你长得太像一个人了,他是因为这个才要娶你的。”

    佟果猛然扬起头道:“阿玛!我嫁他!我要让他忘了那个人,只爱我一个!”

    努尔哈赤摇摇头道:“你做不到的。”

    佟果倔犟的道:“努尔哈赤的女儿没有什么做不到!”努尔哈赤看着她,半响才道:“好!你既然答应了,我会安排的。”

    三个月后,石戎的府地被喜气包围起来,所有的人一齐来向他贺喜,石戎站在府门前焦急的等着佟果的花轿。

    终于花轿来了,石戎兴奋的差一点冲过去,额亦都急忙扯住他道:“你却稳重些啊。”但石戎那里稳得的了啊。

    终于花轿到了,新人走下轿来,石戎牵着她手里红索,带着她走进喜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参拜天地。

    当石戎拜下的那一刻,他轻声的道:“欣然,我终于找到你了!”

    当佟果拜下的那一刻,她轻声的道:“老天,请你做证。他只是我一个的英雄!我的到来将抹去他心中的欣然、赵凝、厄赫,他的心里只能有我!”

    那红红的烛光,不像是在见证一场喜宴,反而像在为一场新的悲伤,流下它们红色的眼泪。

    明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十五日的清晨,关外抚顺城下,一队女真八旗精兵,聚在那里,石戎、额亦都二人督率着人马向前缓缓而去,抚顺城上静悄悄的,那些明军仍像往常一样在城上巡视着。

    明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十五日的清晨,赫图阿拉城外的高山上,一座新起祭台高高的向着苍天,萨满正在那里,跳着祈福的舞蹈。

    石戎慢慢的拔出尚方斩马剑道:“准备吧!”额亦都笑道:“这城中的守将李永芳、金玉和都是我金教中人,三天前他们就派人送来了手书,你何必这样紧张呢。”

    石戎道:“这是我们开国第一战,必须万无一失,也必须是我们自己拿下来的!”额亦都面容一整道:“知道了!”长矛一挥道:“冲!”随着这声大喝无数的号炮一齐打响!

    炮声响起,三十二响,费英东手捧剑印、范文程手捧书扎,扈尔汉执金瓜开路,无数护卫前呼后拥之下,努尔哈赤大步走上祭台。

    女真精兵飞快的冲到城下,搭上云梯向城上爬去,图鲁什当先上城,将他们的大‘金’旗高高立起。将明军大旗丢下城去,明军的士兵们一直等到大旗丢下才把手中的兵器放下,然后像换防一样,把自己巡锣的位置交给女真的八旗兵。

    努尔哈赤走上祭台的顶上,慢慢跪倒,从费英东手中接过剑印,高高的举起向天作礼,然后费英东接过来放到供桌上,努尔哈赤又从范文程手中接过书扎,高声道:“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向天拜言!我与明朝有七大恨在此告天!”

    努尔哈赤话音一落范文程急忙走过来长声诵道: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欲修好,设碑勒誓:‘凡满、汉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故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窬疆场,肆其攘村,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挟取十人,杀之边境,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恨四也。

    柴河、三岔、抚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刈获,遣兵驱逐,恨五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遗书诟詈,肆行凌侮。恨六也。

    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党之,挟我以还其国。已而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这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初扈伦诸国,合兵侵我,故天厌扈伦启衅,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恨七也。

    欺凌实甚,情所难堪。因此七大恨之故,是以征之。”

    石戎随着兵马冲入抚顺城中,李永芳、金玉和二人各执钱粮兵册迎到,跪在石戎的马前,双手呈上,石戎的两个义子,多积礼、和硕图催马过去接了过来,交给石戎。

    石戎展开看看,然后道:“李永芳、金玉和你二人立即带兵驱全城百姓出城!博尔晋、雅希禅你二人率本部将抚顺城墙拆去,不得留一砖一瓦与此!”四将答应一声。各自而去。

    石戎带着人马自抚顺东门入从西门出,大军转了一转,然后向着赫图阿拉而去。

    与此同时,努尔哈赤回到赫图拉的城中,在重修的新督府——如今是汗宫了——里,由费英东、范文程这一文一武两位大臣搀扶着走上大殿,在龙椅上坐下,就此登基为后金大汗。

    结子

    生死两别去,苦情自相同。

    金天命十一年正月十二日下午。盛京金大汗努尔哈赤的宫里传来一阵咆哮:“朕不想听,谁的话也不想听!都给朕出去!出去!”随着喊声无数官员退了出来,大殿之中惟有一人仍陪着努尔哈赤留在那里。

    努尔哈赤恼怒在大殿里来回的转着,不住的将殿中器物摔砸在地,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但仍是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那把龙椅,突然大吼一声:“朕真像把它砸个希烂,省得别人再说什么大汗不可妄动,要保重身体!”

    留在殿中那人轻声道:“臣刚要说。既然大汗不爱听,臣就不说了。”

    努尔哈赤回头看他一眼,气得一笑道:“你留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出去?”

    那人正是石戎,他笑道:“臣留下是因为臣想找我的好友喝酒了。”

    努尔哈赤开心的笑道:“好啊!我们来喝酒。”

    石戎道:“我不想在这喝,我们出去好吗?你有几年没出宫了。”

    努尔哈赤拍手道:“太好了!今天就是你的话让我开心。”

    石戎道:“让人开心的往往不是好话。”两个人相对一笑,努尔哈赤急急换了衣服,并让人找了一身便服给石戎穿了,二人信步向宫外走去,侍卫总管哲布里急忙跟上,石戎摆了摆手道:“你老子跟着大汗你还不放心吗,不必跟来了。”哲布里无奈只得留下。

    努尔哈赤、石戎二人走出宫门,石戎道:“到我家去吧,我有一瓶好酒于你。”

    努尔哈赤笑道:“你是担心赵凝吧?”

    石戎无奈的道:“哎!我万没想到你的女儿那般无礼,竟没有一点像欣然,但是看到她的那张脸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于是她越来越猖狂,这几年赵凝吃了她不少苦头,如今她二人一齐有孕,佟果对这个事也是耿耿于怀,总想着找赵凝的麻烦。”

    努尔哈赤道:“你那里比我也强不了多少,我不去你那里。”

    石戎想了想道:“我们出城吧,那里有一家馆子,你从来没尝过。”

    努尔哈赤道:“好啊!我有几年没吃外面的东西了。”两个人说着话慢慢的向城外走去,努尔看着一路之上渐渐露出的春意,轻声道:“又是一年了!”

    石戎道:“一年复一年,你还不认为自己老了吗?”努尔看着身边走过的一车一马,一人一犬,眼中尽是羡慕之意,道:“是啊!我老了,再不能像他们那样……,哎!你又来了!难道你找我出来,还是要劝我不可亲征吗?”

    石戎抱拳拱手道:“大汗圣明。”

    努尔哈赤转身向回就走,石戎道:“那家馆子的菜味独特,尤其是你吃了之后,更可忆起往事,就像重又年青了一回一样。”

    努尔哈赤想了想站住道:“罢了。你说你的,我吃我的好了。”

    石戎道:“这就对了,大汗,你……。”努尔哈赤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你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劝我罢兵?那辽东经略高第一上任就下令把明军全部退回山海关里,如今关外只余下宁前道佥事袁崇焕一支人马,千把人而已,整个宁远一座孤城,有何惧哉?难道他袁崇焕一介书生,要比刘挺、杜松、李如柏等人还历害吗?”

    石戎道;“袁崇焕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你只是为了一座孤城宁远吗?那只须一将,便可成功,你的意思是想拿下整个大明,对不对?”

    努尔哈赤闭口不言,石戎又道:“你想想,我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吗?当初宋时,李无昊立夏百战得胜,国势不兴。原因就在地疲财匮,我们要是一年之内不能攻进山海关,那我们就等着亡国吧。”

    努尔哈赤道:“我们干吗打一年,打不下来就回来完了。”

    石戎道:“大汗,你自己就是一场战争的核心,你的那些妃子们每天就像攻城拔寨一样向你发起着进攻,乌拉大妃打败了所有人,最终把你夺到手中,可是她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在于她年青、飘亮,可那些失败的,已经年老色衰的,也不肯罢手,还在想着各种办法向你进攻吗,一但出手,再想退回来就难了。”

    “行了!”努尔哈赤一挥手道:“别和我说家里这些事,不是因为他们我也不会想去出兵,你看看我的那些妻子儿女,有一个好东西吗?他们就像一堆蝗虫一样停在我的身上,恨不得一口把我手里的食物全都吞下去,我烦死他们了!天兵,你想想,前年,我们送走了费英东,去年是额亦都,今年;啊,年前的事,应该也是去年了,我们送走扈尔汉,他们都离开我们了!尤其是扈尔汉,我本来赐他姓爱新觉罗,想让他在我死后做大汗,在你的帮助和长白山的后援下,我的几个儿子一定不能争过他,可是他竟然先走了,我的年岁大了,也不会再有几年了,难道你希望我留在家中看着那几个混蛋争到互相动刀吗?那我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

    石戎半响不语,最后道:“你心中的隐痛,还是在衮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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