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彭时略一犹豫,探手去拆自己的腰带扣,拆开后从玉带夹层中摸出一朵三瓣琥珀花,每瓣花瓣中都用松脂包裹着一个小小甲壳虫,外观一模一样,精致生动,只是三片花瓣之间有大量的空缺,似乎原来曾有五片花瓣来的。

    彭时摇动其中一瓣琥珀下来,摊在掌中给何当归看,并说:“不知你从哪儿听来的我有禁卫军虎符的事,这个就是虎符了,可长孙殿下并未全权授予我禁卫军兵权。此花原有五瓣,我得三瓣,殿下一瓣,禁卫军统领有一瓣,根据琥珀瓣的数目,能调动禁卫军的数量和方式都有很大不同。你真想要这个做抵押,给你一瓣在手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这里面牵涉着东宫、皇宫乃至整个京城的安危,连我彭家的身家性命,亦于此息息相关。”

    青儿听他说的这么严肃这么重要,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中抓走那片琥珀制的花瓣研究,兴奋地劝道:“给他换、给他换、小逸!咱们不吃亏,他的虎符残缺了,遇到大事件不好调兵,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妈呀,没想到能有幸摸一摸古代的虎符,还以为是玉质的那种霸气的老虎狮子,没想到是五瓣儿花!”

    何当归沉吟一下,解开领口,取出并解下颈上挂着的金锁,爱惜地摩挲两下,又用针戳开机关,将每个小匣子里的杂物都倒在帕子里,再检查一边方递给彭时,警告说:“遵守你的承诺,半年内你不来还我,我就下帖子去东宫找长孙殿下‘谈谈心’了。”

    彭时接过金锁摆弄两下,轻笑道:“三妹妹你有本事进东宫的第一道门槛,我就写个‘服’字给你。”

    何当归挑眉,哼道:“一言为定,到时你莫后悔才好。”

    彭时狐疑了一下,终是不再开口,半晌后他说:“长公主府,仙草郡主,是那块月牙形胎里玉现在的主人。我不能保证一定找得回,刚刚那么说只是一个讨要金锁的借口。”不等青儿二人发怒,他又说道,“我会尽量按时归还金锁,届时假如不能给你找回玉玦,我便用其他方式补偿给你,算是一场公平交易了吧。因此,我的虎符你们一定要仔细保存,琥珀是松脂化石而成,不能暴晒,也不能近火,假如你家失火了,你第一件要抢救的东西就是它,切记。”

    “我呸呸呸!你家才失火,有这么咒人的吗?”青儿唾沫星子飞起来。

    彭时转身挥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笑道:“治脚伤一帖见效的方子,我也知道,只是不想让长孙殿下太早恢复,因此配药的事就交给我吧,总不会让殿下挑出你的错处就是。”

    彭时走上小径,和迎面过来的丫鬟打扮的人差点撞个满怀,幸而他撤步转身得早。略一皱眉,他用轻功快速跑开了,留下一句,“选秀的事很麻烦,你自己当心。”

    何当归只顾着制止青儿用牙去咬那片琥珀花瓣,教育她说:“有些化石可能有毒,不能乱放到嘴里。”此言吓了青儿一大跳,刚要放声咋呼,一旁的那名差点摔倒的丫鬟却先一声咋呼了出来:“小姐!有两个事要给您汇报一下,您先听好的是坏的?”

    ☆、第455章 陪皇长孙睡觉

    更新时间:2013-12-23

    “什么好的坏的?”青儿怪声道,“还不快讲!两个一起讲!”

    来的丫鬟是柳穗,她大喘一口气说:“好消息是一个叫槐花的丫鬟报喜说,她家夫人的病好了,隔天还要过来这里遛遛呢。“”坏消息是蝉衣她们都被选中了,以后不能跟咱们一块了,怎么办哪小姐,奴婢很喜欢蝉衣她们呢。”

    “选中什么了?”何当归敛眸道,“把气喘匀了说清楚,蝉衣现在人在哪里,谁带走她了?”

    柳穗做个深呼吸,告诉她们:“你们刚走不久,就有两个嬷嬷过来桃夭院,说什么府里在挑丫头,挑了好的去服侍柴小姐,所有的一等丫鬟都得去选。蝉衣当时就纳闷,罗府没有明确分工安排的丫头,少说也有一百多,从那里面挑就是了,绝没有动小姐近身丫头的道理,柴小姐用着也不舒坦哪。可来叫人的那嬷嬷态度恶劣,说四小姐身边的冬青玉竹等都配合去了,桃夭院也没有特赦能不去,我们也争辩不过,于是蝉衣薄荷也就跟着走了,从那就没再回来。我刚刚上福寿园外打听,才知道她俩全都被选中了。”

    青儿先气炸了,叫道:“放他们的屁,蝉衣根本不是罗家丫头,选个毛线呀!是谁张罗的这事,分明就是故意跟你作对呀小逸!怎么孙湄娘滚粗了,罗家还有人跟你过不去?两个贴身丫头拨去给柴雨图,这是存心剥削你呀!”

    她这个猜测很有依据,因为几十个一等丫鬟里挑七八个,却有两个名额落在蝉衣薄荷头上,指向性太明确了。未等柳穗再吐情报,何当归却先笑起来了:“我大概猜到是谁做的这件事,也知道她的目的了。这是将蝉衣她们扣成人质,要我抱着竹哥儿去换呢——竹哥儿他娘想儿子了。最近罗家里一次翻覆,董氏她什么都没费心,就凭空捞到了好差事,从管几十上百两的中庭花木的小管家婆,一跃成了临时的当家主母,也难免她自我膨胀,找不着北了。”

    此话一落,柳穗诧异点头道:“小姐讲得不错,就是董氏!石榴告诉我,大少奶奶董氏趁着老太太乐呵呵的时候,突然进谗说,柴小姐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在东宫那种地方没有个得力帮手,连脚都插不进去,应该多贴补她几个能干的人,好让她能吃得开,也算是罗家往日亏欠她的补偿。石榴当时就觉得可疑,因为家里对柴小姐最差的人就是大少奶奶,突然反常,肯定有古怪,没想到最后证明,她要对付的是咱们桃夭院。”柳穗倒真是个入乡随俗的人,如今她简直比地道的家生丫头芡实她们更把自己当桃夭院的人了。

    “可,柴雨图要陪皇长孙上床,这不是只有老太太才知道的机密吗?”青儿质疑,“万一他睡完之后不满意,拍拍屁股没付帐就走了,那柴雨图那种泪美人还不得哭死了?起码该等有了名分再宣传吧?”

    柳穗摇头道:“这个俺也不知,反正如今罗府都知道他们两个在听竹院睡觉,谈得都快爆炸了。“””

    “你们的思想能不能规整点儿?”何当归蹙眉笑道,“谁说他们在睡觉,我瞧皇长孙这次来罗府的目的很不简单,他才没空睡觉呢,否则他特意留下彭渐干什么?”肯定是想让他带路,夜探罗府。

    “三匹呀!”青儿脱口而出。

    “三匹是什么?”柳穗与何当归同时纯洁地歪了歪头。

    青儿语结一下,挠挠脸说:“现在怎么办?要用小胖子换回蝉衣薄荷吗,二换一,咱们不算吃亏,而且董氏是竹哥儿的亲娘,想要回自己的儿子,也是人之常情吧。再坏的人也有享受天伦之乐的权利,对不?”

    何当归沉吟道:“我当然一直都有将竹哥儿还给他娘的打算,可董氏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她从来不知道‘感激’二字为何物,总觉得罗家每个人都欠她的。譬如说这一次,大家基本都知道,将孙氏拉下马的人是我,也就是说董氏能拿当家钥匙,其实是得益于我。可她手里有了权,第一个想到对付的人也是我,由此可见这个女人都多么胡搅蛮缠与不可教化。”

    青儿评论说:“谁也没指望她能知恩图报,可恩将仇报就太白眼狼了。”

    “当然了,我也不是有意让她捡这样好处,”何当归淡淡道,“原本我是想自己接手,或者让绩姑娘、汤嬷嬷等处事较公正的人来当这个家,这样罗府的环境也清明一些。只是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事情渐渐定局了。这倒也无所谓了,反正咱们在这里呆不长。可若是这次被胁迫着将竹哥儿给董氏,我猜,她十有八九会非常得意,然后继续跟咱们为难。因此我还要再斟酌一下,当然,竹哥儿最后还是会还她的。”

    柳穗连忙摆手:“芡实说,在小姐你离开的第三日,大少奶奶就大闹桃夭院,要将竹哥儿带走。一院子奴才谁敢跟斗鸡一样的大少奶奶争辩,想将竹哥儿领出来交差吧,却死活找不到人。大少奶奶一副要将桃夭院翻开找的凶狠架势,幸亏隔壁的彭家大少爷出来解了个围,她才没闹将起来。等她走了,芡实从厨房的炉灰中将竹哥儿扒拉出来,那炉灰是刚熄灭的那种,将竹哥儿背都烫伤了。”

    “……”何当归蹙眉,“他藏什么?我跟他说过好几次,我是个晚娘,打心眼里不待见他,他的亲娘在琉璃堂里呢。他伤得重吗?”

    “听说烫了好几个疤,发了两日烧,现在才好些。”柳穗复述说,“从炉灰中挖出来时,竹哥儿哭着说不走,还说不想再进琉璃堂一步。他还说……那里面有鬼。当时谁劝他都没用,蝉衣告诉他,小姐你迟早要出嫁的,就算他不喜欢亲娘董氏,他也该跟老太太多亲近亲近,搬去福寿园住。竹哥儿却声称,要跟着你一同出嫁,蹲到箱子里当一样嫁妆也行。”

    青儿纳罕:“怎么这样?那还能拿他去交换蝉衣吗?”

    何当归沉默一下,叹气说:“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小游这样,竹胖也这样。算了,缓两日再看吧,先让蝉衣跟柴雨图两天也没什么。董氏拿走我的丫头,老太太也看在眼里,只要我的用处足够大,老太太肯定会变得非常耳聪目明,站出来‘主持公道’的。为竹胖考虑,暂时不拿董氏开刀了,只要她不再捣鼓新花样。”

    竹胖说琉璃堂有鬼?这肯定是小孩子的胡话吧?其录园才有“鬼”,而且竹哥儿经常跟齐川的鬼玩儿呢。自从齐川在罗白前的身上安家,罗白前和董氏就分院子住了,罗白前几乎不出其录园的二门,而董氏多数时间都在她的琉璃堂。老太太给罗白前娶了个贵妾,是诗书簪缨世家的旁系庶女,平时董氏都很少去跟罗白前同房,只有那妾每次去过其录园,董氏酸了,才抢东西似的去一回。她的琉璃堂哪来的鬼,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何当归吩咐柳穗回桃夭院,给众人说她已知蝉衣被调走的事,叫大伙儿稳定下情绪,别担心这个。又给柳穗派了照顾竹哥儿的任务,务必得将之养得白胖可爱。否则哪天还给董氏,小胖子身上是带伤疤的,脸是病恹恹的,那董氏岂不炸了窝一样。等到自己出嫁时,顶多也就带五个人吧,其余的丫鬟小厮,难免不成为董氏出气的对象。

    柳穗得令走后,何当归才转而谓青儿道:“真真该打,我几乎把珍珠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本来还想帮她解决麻烦呢。珍珠姐往日对咱们这么好,这次她有了事,咱们却没帮上她的忙。幸而她的病好了,待会儿再遣个人去卢府送信儿,叫她别挺着个大肚子过来了,咱俩过去看她吧。她的肚子已有五个月了吧?”

    一提这个,青儿不淡定了:“妈呀,我一直想帮她,并且在尽全力帮她呀。可卢知州的姑姑,那个什么蓟老夫人太难缠了,我两辈子的智慧和经验全拿出来,仍然斗她不过,反倒给珍珠姐添了不少麻烦。最后有个神秘人帮我,本来能撵走她们娘俩了,可关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横插了一脚给搅黄了。真讨厌呀,她根本连认都不认识珍珠姐和卢知州,却坏到去破坏人家的夫妻关系。那回我气得不行,上桃夭院来找你没找到,结果就耽搁了这么多天都没再去卢府看望珍珠姐。”

    说到怒处,她攥紧了胖乎乎的拳头,挥动着说:“我一定要时刻关注着关筠,等她结婚的那一天给她下绊子,让她老公也误会她嫌弃她,让她尝尝她曾带给别人的伤害!”

    何当归好奇地问:“什么神秘人?男的还是女的?他怎么帮的你?”

    青儿茫然摇首,空中却有个白色物什掷下来,砸到她的脑门上,让她“哎呦”一声后退两步。何当归眼疾手快地抓住,发现是个三寸长的纸飞鸟,鸟嘴前方贴了枚铜钱,因此打人特别疼。这种飞鸟,不是柏炀柏最爱叠的那种么?

    青儿捂着红了一块的脑门叫道:“没错,这种飞鸟就是神秘人丢给我的指示信,上面写着各种对付蓟老太婆的方法,每一个都比我自己想的高明很多,可恶!只差一点就能赶走小三母女,却被关筠破坏!最后还害珍珠姐被她丈夫给圈圈叉叉……可恶啊!”

    何当归没工夫细问她为何如此纠结,也不知圈圈叉叉是指的什么,仰头四顾一周,找不到丢飞鸟的神秘人,连忙匆匆打开了飞来传信。字迹很熟悉,是柏炀柏的字,写着:“原本想约你在罗府祠堂碰面,一起赶去兔儿镇,可临时发现我的图纸计算出了一个很大很可怕的错误,此错误有可能导致咱们掘宝失败。为了修正这个错误,贫道一方面要再拉一个外援进来,另一方面没空等你一起走啦,丫头你选匹快马,五个时辰后,咱们兔儿镇群贤酒楼,不见不散哟~~知名不具。”

    青儿也凑过头来读了一遍,然后看天,皱眉说:“现在下午五六点了吧?天都黑了,又快下雪的样子,你怎么赶路呀?这个字就是帮我忙的那个神秘人写的,你认识他吗?他约了你干嘛?”

    何当归瞄一眼青儿,犹豫要不要带她一起去,老实说她常常没什么用,人还有点儿笨笨的,可跟她在一起,却是莫名安心。如此沉吟一刻,她颔首道:“这里距兔儿镇有四个多时辰的路程,咱们吃个饭化个妆,赶个夜路过去吧——我带你一起去做一件事,可能有点危险,不过我想你肯定会喜欢凑这个热闹。”

    “凑热闹?”青儿双眼放光,“我最喜欢了,可为什么还要化妆去呀?”

    “因为很危险呀,成不成功都危险。”何当归笑问,“怎么样,你若是怕可以不去,回桃夭院帮我处理下家务,我院子里长草了,还有一株‘野草’混进来。”

    青儿不解其意,只是抢着说:“当然要去了,探险是我的业余爱好,说走就走,你不去我也得去,群贤酒楼对吧?那个是彭渐的产业,咱俩去那儿吃饭不要钱,走,咱们别在家吃了,上他的酒楼蹭饭吃去!”

    “彭渐……的酒楼?”

    “是呀,”青儿捂嘴笑道,“一座纪念初恋的酒楼,纯情吧?”

    ☆、第456章 初恋是次冒险

    更新时间:2013-12-23

    何当归曾给青儿讲过她在群贤酒楼首次遇见彭家兄弟的事,因此知道青儿口中的“纪念初恋的酒楼”是在调侃自己,于是只说:“走吧,也不必回桃夭院了,咱们自找个隐蔽处易容。”

    青儿以为她至少会有点感动,反正如果哪天,有个男人愿意买一个酒楼或铺子来守候自己和纪念爱情,自己还不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立刻就沦陷了。她不死心地追问:“你难道不感动吗?彭渐也是个不错的少年耶,虽然跟咱俩不是一个高度的,可他真是好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你从来没动过心吗?”

    何当归拉了青儿在假山后站定,从荷包中取出两张面具,先说:“这是我以前做好的精品,一直用茉莉花种研碎了兑铅粉制成的‘隔离层’保存着,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跑路,不让人跟踪到而准备的,正好有两张,你说多巧。”

    然后再取洗去隔离层的花露,她才闷头回答青儿的问题:“我虽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可也架不住别人对我好,很多时候,就算一直做对头的人,只要转过来对我表示出友善,我心里也会动摇。之所以从来都没考虑过彭渐,不是嫌他年纪小或不够优秀,而是我很清楚他从前的那种‘纯情’不能叫做爱,至多算是一种执念吧。他做过的那些疯狂小傻事,我从前差不多都做过,那时候看着他,还真有点自己从前的影子,所以就更不可能给他希望,陪他犯傻了。”

    青儿也难得哲人了一回:“初恋是次冒险,不过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傻,我倒宁可拥有一颗永远年轻的心,多做点儿等以后八成会后悔的事,也比现在做什么都畏首畏尾强。呃,你曾经为谁犯过傻呀,小逸?”

    何当归给她戴上面具,调笑道:“你还自称畏首畏尾,那我们这样的就只好被称作‘装在套子里的人’了,你不知你的言行太出挑了么,往后嫁了人好歹改一改吧,咱俩不住在一处,我可不能时时跟在你后面补窟窿了。”

    青儿憋红了面具下的脸,却只露出一对通红的耳朵,忽而蹦出一句:“要不我就嫁给孟瑛吧,这样咱俩就能住一起了,一辈子住一起……”

    何当归给自己戴面具的手顿了顿,诧异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哪有为了这样子的理由嫁人的,从古至今女儿家嫁人,有挑丈夫的,有挑婆婆的,有挑家世和礼金的,却从未有听说过挑妯娌的。”她对着搁在假山上的小水镜照了照,整理着面具说,“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不许你这样胡乱安排自己。除非有一天,你喜欢孟瑛像我喜欢孟瑄那样深,认定了就是那个人,并且有跟他走完一世的信心,我才批准你嫁进孟家。”

    青儿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茬,等待排队照镜子,并幽怨道:“你十四就能嫁人了,人家十九还滞销呢,心里当然着急了。加上上辈子的年数,都已是三十多的老处女了……在船上的时候,孟瑛那淫贼要非礼人家,差点就从了,却在最后关头吓跑了……明明看过不少a片,为什么还没有勇气实战呢?这样的我,还不算是畏首畏尾吗?”

    何当归易容完毕,将镜子递给青儿照,并皱眉道:“别理孟瑛那家伙,他古怪得很,谁知是不是真心,宁可嫁高绝也别嫁孟瑛,他好像跟宁王还有两分牵扯不清。a片又是什么?”

    青儿接过镜子,顿时惊呆了,叫道:“这个男人,不是鲍酸腐吗?为什么我要易容成他的样子?”

    “鲍先生的名字是鲍双甫,别叫柏炀柏乱给人家起的外号,”何当归含笑解释说,“鲍先生的面孔比较平庸,正好适合变装成普通人。我有一回上着他的课,忍不住就比照着他的脸做了个人皮面具,能做到这么相像,我也很不可思议。青儿你的面盘略圆,这张面具跟你很配。”

    “直接说我胖不就得了,这么委婉干嘛。那你的脸又是谁?”青儿打量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男人的脸。

    何当归摸脸道:“是赵氏半年前从娘家过继来的一个义子,本名赵乾义,是赵氏堂兄之子,他家里人都去世了,只他一身一口,过继到罗家之后,就改名叫罗乾义了。如今他就住在罗府,有一回他一头栽倒进了个沙坑,留了一个面形印子,我就忍不住比着做了张面具,不过不是十分像。”

    “你简直就是罗素呀,随时有艺术创作的热情。”青儿感慨一声,低头问,“咱俩的胸怎么办,难道逢人就说,俺揣了两个馒头在胸口?”

    何当归从荷包中取出两个蜡丸,捏开第一个,自己吃了里面的褐色小药丸,并简单介绍说:“缩胸丸,能撑十二个时辰左右,对咱们而言足够了。”

    青儿紧张地护着胸口问:“能恢复吗?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何当归递上另一蜡丸,微笑道:“当然了,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药里面有木瓜根茎研粉,其实还可以丰胸哟。”

    青儿信服地接过来,随着她“啪嗒”捏开蜡丸,却疑惑地“咦”了一声,只因她的蜡丸里不是什么药丸,而是一张卷着的小纸条!纸条里面好像写着字!

    青儿瞧一眼何当归,见她面上露出一些呆滞和无措的表情,下一刻,何当归探手就来抢这个纸条,顿时让青儿好奇心大盛,躲开何当归的一抓,背转身打开纸条,念道:“孟先生留给了我两包药,是一种吃了能彻底忘记以前男女情事的『失忆之药』,据说又名『尘世孟婆汤』……”持续展开下面卷着的纸条,她换口气继续念,“只要吃上一剂,那个人的感情就能清零了,能洗成一张白纸了。当归,你一定也希望如此吧,假如你真的是全心扑在孟小将军身上。你一定知道,我要将这两包药给谁吃,对吗?下次相见,你们就是陌路人,提前跟你说一声,以免你到时无措。”

    一字一句的念完,青儿抬起头来,看向何当归乌沉沉如子夜的黑眸,疑惑地问:“谁写给你的小纸条呀?两包药给谁吃?”

    何当归垂头在荷包中一通摸索,再找出来一个掂上去较沉的蜡丸,捏出药丸来,利索地扔进青儿张着的嘴巴。

    “段晓楼,朱权。”何当归微笑道,“他们二人吃了那孟先生的孟婆汤,以后会省去我多少麻烦。青儿你会替我开心的,对吧?”青儿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没给予反应,于是何当归再笑,“没想到四叔手中还有那么妙的一种药,连自诩制药高手的我都万万不及……若是早两年认识他,我还真想向他讨一包药来自己吃。”

    青儿还是呆滞表情,何当归拉着她走出假山,朗声笑说:“好了,别发呆了,咱们去马厩挑两匹脚程快的好马,在天明之前赶去兔儿镇上吃顿丰盛的早饭,庆祝庆祝这件大喜事。青儿?回神了!摸一摸你的胸口吧!”

    ※※※

    天色晦暗不明,雪落满了街道,其实现在已经是五更天了,换成平时早就天亮了,可今日却意外地是个黑蒙蒙的不晴天色,无形中给今日即将发生的某个大事件蒙上了一层阴影。今日是上元灯节,元月十五日,许多人翘首以盼的一个盛会之日,可瞧眼前的情形,怎么也不像是盛会将开启的序幕。

    昨天之前,或许还有一些高人在议论,天下豪杰汇聚的上元节武林大会,是一场精彩的擂台赛,一次热闹的元宵相亲大会,抑或是一场波云诡谲的朝廷官兵与江湖门派的生死对决……可是现在,所有曾经议论过的嘴巴都噤声了,他们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压得喘不过气,更开不了口。却有不少棺材铺却比过年还喜气洋洋,人声鼎沸,热闹得紧,他们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有钱就是大爷。

    “大爷,且慢走,下次再来,给你减价!哦,不是不是,节哀顺变才对!”

    走在兔儿镇上,但见街头一片寂然,人人俱是闭紧嘴巴,垂首急行。时不时就有一两个奇怪的列阵经过,且此刻街道两旁都有不少围观的人,却连半个窃窃私议的都没有。那些列阵中的人身影模糊,让人辨认不清他们的来路,行者皆如幽灵。

    “驾!驾!吁——”

    “吁——”

    何当归和青儿的斗篷上双双沾了密密一层夜露,对兔儿镇上的怪异情况视而不见,只是寻了个入镇处的小客栈,下马打尖。客栈中冷冷清清,连前面的饭堂都寂无一人。行经兔儿镇的行商客旅,似乎都已走得干干净净了;还没有来的商旅,似乎远远就绕道而行了,此刻兔儿镇似乎已变成了一座凶城。任何足够聪明的人,都会选择离这座凶城足够远。

    “吃饭么?”青儿笑问着,她的笑声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极不和谐。

    “你点菜去吧,青儿,”何当归突然往客栈外走,匆匆道,“我看见了个熟人,现在他还是一个我不得不追的仇人。你等我一会儿。”

    ☆、第457章 原来是个太监

    更新时间:2013-12-24

    “仇人?等等,咱们一起!啊,别留我一个,逸弟!”

    “青兄你自吃饭去,别跟来!”

    青儿阻拦不得,眼睁睁看着何当归转身跑上街道,身影没入人群中。整个兔儿镇的气氛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冷寂,何当归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壮胆,都能肆意调笑无忌;而何当归一走,将她的胆气也一并带走了。青儿打个哆嗦,突然觉得四面八方全是不怀好意的眼睛,只幸而此刻她是男子打扮,才没有腿软。

    何当归觉得刚刚经过的某列阵中的一红色身影,分明就是聂淳。那厮拐带了她娘,让她一通好找!本来想拜托高绝帮忙找找,既然那次聂淳在袭击锦衣卫的一拨人中,十有八九也是跟武林大会有关,想找他只有趁这个时候,没想到一入兔儿镇就先遇着他。

    于是,她沿着街道往前捋着找,找了两条街都再不见有什么穿红衣服的男子,可又确信自己没瞧错,正无计可奈何的时候,见街角拐弯儿处又闪现了一张半熟面孔,却不是这一世认识的人,而是当年见过的一名故人,祝三,燕王朱棣的厨子。当年她也吃过他做的一个席面呢,听说此人特别爱惜自己的手,不做饭的时候要带两只药棉手套保养,眼前,就算面孔只两分熟,单看他的那对手套,也证明她没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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