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说完,便从身上取下他那把从东洋定做的宝剑送给黄素琴。这把宝剑是许海随身多年之物,从来没有离过身。俞仁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送给了一个才见一面的女子,倒大大的出他意外。

    黄素琴似乎也没有料到许海会送他如此珍贵的礼物,于是赶紧放下琵琶,双手接过那把剑鞘之上镶嵌了七颗宝石的宝剑,然后重又向许海深施了一礼。

    俞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而黄元吉则面露微笑的坐在一旁,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汪文言一直低着头喝着他的酒,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黄素琴退下后,几人又喝了一会儿酒,便各自散去了。俞仁与许海同行。一路上,俞仁几次与许海说话,他都有些神不守舍。俞仁便不由的担心起来。他很清楚,今晚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杀伤力实在很大,如果不是自己已先认识了李莹,他说不定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可是,这一幕倒底是黄元吉有心安排的,还是无意的巧合呢?如果是无心,这黄元吉倒底又为了什么?俞仁猜不透。

    回到家不久,赵蕊也回来了。她一到家,平儿便把她拉到一旁,主仆俩人躲到屋子里去说悄悄话去了。

    傅仁安排好了赵蕊主仆的住处,便去许海屋里。刚走到门口,就见许海的贴身长随迎许达了上来。

    “俞相公,您快去看看我们家三爷吧!自打回来后,便一句话也没讲过,只是坐在屋子里发呆。您今儿个跟我们家三爷去赴熊大人的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们家三爷去了这一趟,倒好像就把魂儿给丢了一般。”

    俞仁没有回答许达的话,只是轻轻推门走进许海的屋里。就见许海果然呆呆的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方帕。俞仁记起,这块方帕好像是宴上黄素琴接受许海的宝剑时,丢给他的。

    黄素琴当时手中原就拿着方帕,伸手接剑时,便随手将方帕丢了下去。许海便如获至宝般的忙把那方帕拿在手中,然后悄悄揣在了怀里。他以为别人都没看到,其实别人早看到了,只是没有点破。

    俞仁来到屋内,见许海浑然不觉,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许海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却发现俞仁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边。许海一面赶忙把手里的那块方帕往怀里揣,一面固作镇定的道,“俞、俞贤侄怎么来了?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三叔今天喝的有些多,便来瞧瞧,看可有什么事。”俞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许海放心的笑起来,“我的酒量,这点酒还是不在话下的。”

    俞仁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没事就好。方才我看三叔在看什么东西,看的那么出神?”

    “噢!没、没什么。只是眼看着快要过年了,有些想家,便拿出从前夫人给我绣的一张罗帕看看。”许海道。

    俞仁笑起来,“三叔真是忠直的可以。走前大当家也没说不能带家眷啊!何况这游击将军府这么大,大当家又不来住,你不把婶子她们接来住,也实在是太浪费了些。”

    许海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便有些不太自然起来。“这个,等年后再说吧!眼下咱们虽然看似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可必竟是新附,形势还不是哪么稳定,待看一阵子再说吧!”

    见俞仁坐下来,一时没有要走的意思,许海显的有些着急起来。

    “赵姑娘她们刚来,你可要好好安排她们的吃住。我看赵姑娘是个好姑娘,她家又是官宦世家,在这官场亲朋故旧也多,将来对你帮助必大。想来莹侄女也不会介意的。”

    俞仁听许海突然提到赵蕊身上,不由的摇了摇头。“我跟赵姑娘只是朋友关系,此外现在还有一个合作伙伴的关系。其他的事情还真是没有。我对莹儿那是绝对真心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什、什么伴?”许海一时没听懂俞仁的意思。

    “合作伙伴,就是合伙一起做生意的意思。”

    “噢!”许海恍然。“不过,不是我说你啊!贤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赵姑娘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对你又好。我听说她虽然嫁过人,可是男人不久便死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嫌弃她啊!”

    俞仁摇头。“不是这个。只是我的心里只有莹儿一个人,虽然她现在不在,但是我也不能对不起她。”

    许海摇着头。“贤侄啊!我知道你对莹儿这丫头痴情。可是,你也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啊!再说了,就算是你娶赵蕊也不一定就会对不起莹儿啊!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嘛!”

    俞仁不想再与许海讨论这个话题,他现在最怕别人跟他提赵蕊与李莹的事情。因为他也感觉很烦。对赵蕊的体贴与贤惠,特别是她不时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痴情,俞仁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又不能真的接受这一份爱,这让他实在很痛苦。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去交待一下,先走了。”说完,俞仁赶紧起身逃也似的走了。

    许海望着俞仁离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情这一字,害人不浅啊!”

    说完,他又从怀里拿出那块罗帕看了起来。突然他像是领悟到了什么,面露喜色,把罗帕往怀里一揣便推门匆匆出去了。长随许达见老爷这么迟了还要出门,本想跟着,却被许海给拦回去了。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要处理,很快便回来,你就不用跟着了。”许海说着,一面披着皮袍一面匆匆向外走。

    晚上,俞仁吃过饭,在赵蕊的房里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夜渐深了,正要准备回房睡觉,突然看到许海的长随许达匆匆走来。俞仁看到许达,便知道一定有事,于是走出来。

    “怎么了?可是三叔叫我有事?”

    许达摇着头。“没有。是老爷到现在还没回来。”

    俞仁有些诧异,“怎么?三叔出去了吗?天黑的时候我不还见他在屋里的嘛!”

    “正是那时候走的。我见他天黑了还要出门,便打算跟着,可老爷却不让我跟。说只是办点小事,马上回来。可是这都亥初了,还不见回来。我便来找相公您商议。

    要在平常,我也不担心。可是现在时局不同啊!又不是在咱们的地盘上。您还是快派人出去找找吧!我担心老爷会不会在外面碰到什么事。咱们虽然受了朝廷的招安,谁知道他们那些老爷们是不是真心呢!

    要万一三爷是被他们给哄出去的,再着了他们的道,那可就不得了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偷情之夜

    俞仁拍了拍许达的肩膀,“放心吧!这是断不会的。如果熊大人他们要对我们不利,哪还用的着等到现在,更不必如此的麻烦,直接在咱们交接完那些俘虏的官兵后,他便可以下手了。

    我看三叔八成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你也不用着急,我马上就让小马他们分头带人出去找。”

    安慰完许达,俞仁马上叫来门外的守卫贾进,让他去把他们带来的这一批兄弟的头目马敬叫来。

    马敬见俞仁这么晚叫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匆匆赶过来,一面走还一面穿着衣服,显然他已经睡下了。

    “俞相公,您叫我有事?”

    俞仁看到马敬一脸紧张的样子,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三爷晚饭时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在这苏州城里,三爷也没什么亲朋故旧,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有些担心。你带些人分头找一下。

    记住,不要慌,也尽量的不要惊动别人。找的到固然好,万一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想明天三叔一定会自己回来的。”

    派走了马敬,俞仁便把许达让到自己的房里,两人在屋子里等消息。

    马敬他们寻到四更天,却还是没能找到许海,大家便陆续的回来了,要听俞仁的指示。

    俞仁只问了一句,“可有看到苏州城里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没有,一切都正常。”马敬答道。

    “好,那你们回去睡吧!天亮后三爷应该就会回来了。等三爷回来,你们也别说今晚去找他的事情,只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记住了吗?”

    马敬虽然有些不明白俞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可是此时俞仁在许家的威望已然极高,众人对他的料事能力都是极信服的,马敬于是也就放心的走了。

    只有许达还不太放心。俞仁又安慰了他几句,他这才回房睡去了。

    待到次日卯初,许海果然回来了,只是他的脚步很轻,似乎是不愿大家发现他昨晚出门去了,连正门都没走,而是跳墙进来的。一个守院的兄弟听到声音,正要喊,便被他止住了。

    那守院的兄弟见他们三爷回自己家,却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十分奇怪,可是却也不敢问。

    许海悄声叮嘱这名兄弟,不可把看到自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俞仁。那兄弟答应着,便走开了。许海轻手轻脚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远远的看到俞仁的房里没有灯光,这才放了心。

    其实,俞仁一直都没有睡,方才许海跳墙的声音,他也隐约听到了。于是他便悄悄起床,舔开窗纸,正好看到许海蹑手蹑脚的往自己的房里去。两人的房间虽然不是相邻,却在一个院内。

    俞仁脸上露出一个浅笑。看来,一切都如他所料。

    吃早饭时,俞仁见许海有些精神不佳,便故意问他可是昨晚没有睡好。

    许海点了点头,“大概是昨天酒喝的有些多,躺下后总有些头痛,一夜都没好好睡。吃过饭,我还得去补一觉才行。”

    俞仁也不多问,吃过饭,便又回房里,与赵蕊继续谋划他们的俞氏钱庄去了。

    待到吃过晚饭,许海又像昨天一般悄悄出门去了。俞仁今天早已下定了决心,要看看许海倒底晚上去了哪里,是不是如自己所料,便悄悄跟在许海身后。

    就见许海在苏州城里转了大半圈后,便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小巷。左右看了看没人,便赶紧走到一处小院,敲了敲门。大门打开,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丫头。

    小丫头把许海让进去,又看了看外面,然后才关了门。

    俞仁轻步赶到小院门口,却见门上并无标志,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人家。四下看了看,见院角有一棵古槐,俞仁三两下便窜上了大槐树。

    坐在这棵大槐树上,正好可以看到院内的情景。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只有正房三间屋子,没有厢房,院子的一角还有一个小间,应该是厨房。正房的一间屋内此时正点着灯。隐约的可以听到许海嬉笑的声音,还有一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因为距离较远,他们说的是什么,俞仁却听不清楚。

    不一会儿,从房里传出一阵琵琶声。俞仁虽然没有看到人,但却更加的笃定这房里女人的身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个方才开门的小丫头从房内端着些杯盘走出来,房门跟着又关上了。由于俞仁所在的位置不正,也看不到房内的情景。

    小丫头打着哈欠端出杯盘,便只将它们往院中的小屋里一放,便回西面的房间睡觉去了。

    俞仁见此,赶紧掏出怀里李莹送给他的那一副铁抓,借它之力,悄无声息的溜进院内。他虽然已经猜到这个女人是谁,可是没有看到人,他到底不能放心。

    俞仁悄悄摸到东间的窗下,伸手沾着口水,轻轻戳破了窗纸,要看看这屋子里的女人是谁,却突然听到“呼”的一声。屋子里的灯一下子熄掉了。

    俞仁吃了惊,赶紧缩起身子,躲在窗下。因为他知道,屋子里的灯一熄,月光便要把他的影子照到窗户上。

    还好,他的动作够快,屋内的许海和那个女人并没有发现他。俞仁缩在墙角,不敢稍动。生怕不小心碰出点声音被屋子里的人发现了。

    只听的屋内传出一阵悉窣的脱衣声,然后便是一个女人娇声轻呼的声音。接下来,是男人的轻喘声与女人的轻吟声。俞仁听到这儿,知道再也没有机会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的模样了,便悄悄回到了树上。

    只是他并不死心。

    于是俞仁就这么在树上守了一夜,一直到了五更天,果然便听到房里又有了动静。只听的许海与那女人轻声说话。然后便见许海穿衣开门走了出来。许海开了门,也不去叫那小丫头,便自己开了院门走了。

    俞仁望着许海匆匆走出了小巷,却仍然没有动。

    一直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看到屋子里的那个女人慢慢的起了身。然后穿好了衣服走到院子里。

    俞仁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样子,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正是前天他们在酒宴上碰到的黄元吉的堂妹——黄素琴。

    俞仁一路沉思着回到了家,赵蕊与平儿正在收拾东西。俞仁有些意外。

    “怎么了?”

    “收拾东西回松江啊!我的相公,您莫不是这阵子忙忘了。今儿个可是二十六了。再过几天可就是年三十了。您难道不回松江过年吗?”

    俞仁这才想起马上就要过年了。可是刚刚发现的许海与那个女人的私情,又让俞仁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并不简单。而在那场酒宴上,这个叫黄素琴的女人的出现,看似偶然,俞仁却认定必是黄元吉的精心安排。

    这个黄元吉明显是要用自己的这个堂妹来勾住许海。而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他这一招已经成功了。只是不知道这黄元吉如此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果他仅仅是贪恋许家的钱财,那俞仁就放心了。必竟对许家来说,可以用钱来搞定的事情,几乎都不能算是大事。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许海为她每年花上个几千两银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别有用心,那就不好办了。

    俞仁很想找许海谈一谈这事。可是看许海如此隐蔽的作为,显然他并不想让俞仁知道此事。不知是他担心俞仁知道此事后,会告诉他夫人,或是被许心素知道了,要挨骂,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如此一来,俞仁便不好开口问他这事了。

    想来想去,俞仁觉得反正许海已经跟这个女人勾搭上了。这事就拖上些天再说,也是一样,现在还是先回家过年的好。必竟,今年过年他舅舅生了这样的一场大病,表妹又不在身边了。如果他也不回去,不知他舅舅会怎样伤心。

    于是,俞仁跟许海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赵蕊与平儿又回松江去了。许海倒也没有挽留。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平静新年

    回到松江,赵蕊本想仍然住在她家的铺子里,可是俞仁却非要让她住进沈府。沈家今年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是特别多,先是小姐出走,接着是老爷病重,然后又是生意被抢,最后居然闹到官兵围家的地步。

    幸好俞仁都一一将这些难题化解了,这也让他在沈家确立了无可替代的地位。

    这时见俞仁回府,全府上下都欢动起来。原本,曹安还觉得今年沈家生意波动很大,又购进了徐家的织房,米铺又遵照俞仁的意思,刚刚进了一大批米,外面还欠着好几万两的银子。再加上俞仁也一直没有回来,看来就是到过年也未必会回来了,便打算这个年简单的过一下。

    可是这会儿俞仁突然回来了,沈明航的病又比先前好转了许多,大家便都说,应该好好过个年。曹安只好又匆匆去筹办各种年货。

    其实,众人所以都坚持要把这个年过的热闹些,主要还是担心沈明航想起女儿伤心;再一个,他们又见俞仁把赵蕊带回来了。虽然两人并不同住一房,俞仁给众人介绍时,也只说赵蕊是他的朋友。可是这些下人们却都定认,这个温柔漂亮的女人一定就是他们的少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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