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群情激动,震撼的军号遥传天地,呼喊振奋人心。

    步覃带着一身飒爽的风尘自甲板上走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漂泊海上,生出了胡渣,浑身上下满是男子粗犷的气概,他停在最前方,目光四处搜索,转了一圈后,锁定在右前方的灯塔上方,小安从栏杆上跳下,小小的身子不住推开身前的障碍,跑下灯塔台阶,飞奔着扑到了父亲的怀抱。

    席云芝挺着肚子,人群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她畅通无阻的去到了步覃面前,步覃怀里抱着小安,看着多日不见的娇颜,天知道他有多想拥她入怀,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说道:

    “大了些呢。”

    席云芝笑着点了点头,主动牵起了他的手,温婉的说道:

    “回去吧,我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

    步覃收起了这个月来海上漂泊的心,无依的灵魂终于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港湾。

    席云芝早已准备了热水,等待步覃回来替他好好清洗一番。

    步覃将身子泡在滚烫的热水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海战绝对比陆战要辛苦的多,海风刺骨,别说热水澡了,就连热茶都未必能喝到。”

    席云芝在旁边用皂角涂抹刮胡刀,听她说话,也不发表只是静静的微笑着听,涂抹好了刀刃,她便弯□子,小心翼翼的给步覃刮起了胡子,房间内针落可闻,步覃闭着眼睛躺在澡盆里,享受这难得的安逸与幸福。

    “那小子趁我不在,有没有偷懒?”

    刮好了胡子,步覃又忍不住拉着席云芝给他擦背的手问道。

    席云芝笑着摇头:“没有,我想让他偷懒来着,可是他自己不肯,我也没办法。”

    步覃轻捏了一下她:“你怎能叫他偷懒呢?”

    席云芝舀了一瓢水浇在步覃肩膀上,说道:“我看他每天那么辛苦,回来的时候腿脚都硬邦邦的,脚底也磨破了好几块皮,我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心疼?”

    “要练好武功,基本功最重要,若是现在偷懒了,将来苦的还是他。”步覃将席云芝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几下。

    席云芝怕痒的想缩回去,却被他抓的更牢:“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去管他便是,就他那小脾气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步覃听席云芝埋怨儿子脾气犟,竟丝毫不觉奇怪,点头道:“对,随我。”

    席云芝失笑,在他肩头敲了两记:“讨厌,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啊。”

    步覃被她弄得心猿意马,想把她拉入水中,可是却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深呼吸了几口凉气,这才歇了心思,转移话题道:

    “这回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不仅伤亡很小,还另外带回了一百多条战船,五十多个战俘。这些人交给你随便用,管饭就行。”

    席云芝一听讶然道:“我只看到战船,竟然还有战俘吗?既有战俘,又怎会只有五十人?”

    步覃笑道:“多了怕给你增加负担,我带回来的这些可不是寻常的战俘,留着有大用。”

    洗好了身子,步覃从水中走了出来,席云芝一边替他擦拭身子,一边问道:“五十个战俘还有什么大用?”

    步覃对她解释道:“寻常的战俘只是普通士兵,降了就降了,我带回来就是自讨苦吃,留下要费口粮,杀了名声不好,所以,我就带了五十个典型回来,别看他们都是战俘,一个个都跟皇室沾着亲,不是公爵大臣,就是皇亲国戚,改明儿跟萧络谈谈,看他愿意出多少钱把人给赎回去。”

    席云芝听得目瞪口呆:“赎回去?怎么听起来,咱们就跟土匪似的?”

    步覃耸肩:“所有脱离国家编制的队伍,都是反贼,比土匪好不了多少,既然如此,那我们跟他客气什么?”

    席云芝被他说的不禁笑了出来,但想想他说的也对,夫妻二人有说有笑的去到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接风宴。

    ***

    步覃大获全胜,无疑给步家军带来了极大的士气鼓舞,这些日子在军营里走动就可以看的出来,士兵们脸上都满是自豪,再也没了前途迷茫的不信任。

    步覃带回的俘虏,全都给席云芝安排在菜地和猪舍中,戴着脚镣手铐,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好体验了一把辛苦耕种的滋味。

    席云芝从菜田出来,便看见几个戴着脚镣的人在被几个士兵抽鞭子,那些断哀嚎的声音让她不禁想起自己流落齐国兖州之时的惨境,走上前去问道:

    “他们怎么了?不肯种地吗?”

    抽鞭子的士兵认识她,赶紧停了手过来行礼,其中一名士兵指了指他们身后不远处,说道:

    “回夫人,是张副将叫我们好好教训一下这几个老头的。”

    席云芝蹙眉:“张副将?”

    她记得管这些俘虏的将领并不是姓张的,便顺着这士兵的指向往不远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的将领正往她这边走来,席云芝这才认出他,他是前锋一营的副将张勇,两撇小胡子是他的招牌,一双绿豆大的眼睛总是不住四周打量,这种人不是心性不定,就是心怀鬼胎。

    只见张勇往席云芝的方向走来,明知她的身份,既不行礼也不问好,而是直接对那几个士兵凶道:

    “怎么停了?继续打呀,打死算我的!”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两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席云芝,席云芝对他们挥挥手之后,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这些人我来处理。”

    士兵们就放下了手里的鞭子,对席云芝和张勇抱拳弯了几下腰之后,就仓皇逃跑了。

    席云芝与张勇正面对上了,张勇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双手抱胸说道:

    “哼,夫人好大的胆子,这些人可都是俘虏,夫人这样偏袒,就不怕我去主帅那里告你一个里通外判之罪吗?”

    席云芝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敬,却也只是笑笑:“张副将好大的火气,这些人横竖已经是俘虏了,你再要将他们打死,不是坏了主帅不杀降俘的名声吗?”

    被席云芝说中了要害,张副将脸色一变,当着席云芝的面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好利的一张嘴。”

    目光在席云芝身上流连片刻,张勇才将眼神停留在她的肚子上,突然伸手抓住了席云芝的下巴,说道:

    “等你生了孩子,老子再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妇道。”

    席云芝大惊,一掌便将张勇的手拍开,往后退了几步,蹙眉怒道:“你放肆!”

    如意赶紧扶住了惊魂未定的席云芝,如月则冲到张勇面前指着他道:“好你个张勇,竟然敢跟元帅夫人动手动脚,你就不怕我们去告诉主帅,让他杀了你吗?”

    张勇将如月一把抱在怀中,不惧她的挣扎,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如月上下其手,还极尽猥琐的用自己的下、身摩擦如月的臀部,吓得如月尖叫一声,如意赶忙上前踢打张勇,这才迫使张勇放开了手。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又在如意身上目光流连一番,说道:

    “谁都知道,军营里的女人都是公用的!主帅夫人又如何,不怕告诉你们,就是当今皇后,老子也玩儿过!”

    张勇边说,边靠近不住后退的如意,大言不惭的说道:“我是帮主帅打天下的兄弟,没有我们这些兄弟的帮忙,主帅一个人光杆儿打天下吗?只要天下到手,到时候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夫人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大手一伸,就抓住了如意,正要押玩一番,却被闻讯赶来的赵逸制止,不由分说,赵逸便抓着张勇的衣领,将他从如意身上拉开,一脚将他飞踹出去。

    张勇一看是赵逸,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落荒而逃,赵逸在后面追赶了几步,大叫道:

    “不要命的死东西!下回别让我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然后赵逸才转身,扶起了哭哭啼啼的如意,席云芝捧着肚子走过来,赵逸说:“夫人不用怕,我这就去告诉爷!”

    却被席云芝叫住了脚步:

    “赵逸,算了。爷刚打了胜仗,士气正高,就别用这种事情去扫他兴了。”

    赵逸蹙眉:“那怎么行呢?夫人。这个张勇是前段时间主动投来步家军的,从前他也跟着萧络在西北打过仗,鲁副帅见他武功不错,就收了他进步家军,没想到,他竟敢做这种事情。”

    席云芝敛目想了想,还是决定摇头:“这件事不用告诉爷,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人。这种事情,若真闹上了台面,对谁都不好看。”

    赵逸又犹豫了会儿,回头看了一眼哭泣的如意和如月,的确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这两个姑娘今后怕是难嫁人了,这么一想,也就算了。

    席云芝则看着张勇离去的方向,暗自咬了咬下颚,目光透出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118章 惩治

    张勇在外头训了几个兵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发现营帐里被泼满了水,他的被褥全都湿了不说,就连橱柜都被人拉翻在地上,他啐了一口唾沫,跑出帐外就喊了起来:

    “哪个王八龟孙干的?他妈给爷站出来!”

    帐外正逢士兵们回来歇息,人来人往的看着张勇,就是没有一个站出来跟他说话,张勇怒不可遏,便往管营帐的队长那走去,见了兵长的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

    “我帐里的水是谁泼的,麻溜的给老子站出来,要是被我查出来,小心老子扒了他一层皮。”

    队长淡定的看着他,说道:“你是谁啊,我这可没你要找的人,想撒泼换个地儿去!”

    张勇深吸一口气,怒道:“我是前锋营的张勇,没听过吗?我那帐篷里都是水,下脚都能摸鱼了,让我晚上怎么睡,推条船进去吗?”

    队长面无表情看了他好久,说道:“你营帐里有水,关我门什么事,我们只管分配营帐,里头着火进水的事儿可不归我们管,你他妈找错地方撒野了,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鼻子里插俩蜡烛条子就能充象了?”

    张勇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跟他说道:“好,算我找错门儿了,可我那营帐里都是水,怎么住?赶紧的给我换一处。”

    队长忙着看册子,听他这么说,干脆就揪着张勇的胳膊,把他往外头推,说道:

    “刚说了让你别装象,你怎么就听不进呢?你是主帅他爹呀,你想要个帐篷我就得上赶着给你安排啊,铁血城二十万的兵,要每个都跟你似的进个水就跟我要营帐,那我是不是还得去圈地呀?进了水就去找消防营,别他妈在我这儿瞎哼哼。”

    队长说完之后,就走入了营帐,让张勇吃了个闭门羹。

    张勇想冲进去找他发火,又怕事情闹大了难堪,只好去了消防营,谁知道消防营的人一口就认了这事儿:

    “哦,是啊,今儿有人投诉说那片儿有个老鼠窝闹心,我们就派人去放水淹了老鼠窝,怎么,你帐子里也有水啦?”

    张勇一听,来火了:“什么叫我帐子里也有水了?他妈就是往我帐子里放的水,床和柜子全都泡水里了,你让我晚上怎么睡?”

    消防营的人见他口气这么冲,也没好声儿对他:“你晚上对付一宿怎么了?鼠窝不灭,遭殃的是大伙儿,牺牲你一个保全了大伙儿,你应该赶到光荣才对啊。”

    张勇气得简直要冒火:“你们把我帐子淹了,我他妈还要感到光荣?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要不给我解决了,我他妈也拆了你们营帐!”

    那人看着暴怒的张勇,好半晌没说话,张勇以为自己横了,正得意呢,没想到外头走进来两个参天大汉,一人一只胳膊,把他给架了出去,消防营的头儿从外头走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叫道:

    “我这消防营一年到头得接待你这样无理取闹的不知道多少,想拆了我们营,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能耐!有本事就让人给你再安排个营帐,没本事的话,我还真就告诉你,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消防营都会在你那帐子里灌水淹鼠窝,受不了就滚蛋!”

    “……”

    张勇在两个参天大汉的逼迫下,也不敢再多纠缠,回到自己营帐,看见满地的水就来气,干脆去了收下士兵的大帐,夺了个床位,就这样对付这住了进去。

    士兵们对他敢怒不敢言,让张勇在他们身上平白又找回了些自信,说话越发装腔作势,什么要是配合我今后就提拔你之类云云。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着了,没想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又来事儿了。

    张勇忍着满嘴的疼,把嘴里的一大口米饭全都给喷了出去,喷了还不够,还端着饭碗,一个劲的往地上吐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之后,将饭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声叫道:

    “这他妈什么饭呐,尽是石子,喂猪呢吧!来呀,谁煮的饭!”

    随着张勇的叫唤,从后厨走出来一个胖子,手里拿着炒勺,说起话来也霸气:

    “谁嫌饭不好吃就滚蛋?怎么旁人能吃,就你不能吃啊?你是天皇老子,你是玉皇大帝啊!民间的饭不合你胃口,你就赶紧的升天儿吧,留在俺们这旮旯受苦呢?”

    张勇今天被无数次呛声,觉得郁闷的没法说起了,深吸一口气,把饭碗又端了起来,放到胖子面前,说道:

    “就你这石子饭,老子按你一脸,你信不信?”

    胖子啥也没说,手一掀,张勇手里的那碗‘石子饭’就掉在了地上,胖子用脚把碗踢开,然后用脚尖儿在饭上拨了两下,说道:

    “哪儿有石子,你倒是给我找出来!旁人吃的好好儿的,你不是找茬是什么呀?还是那句话,吃就吃,不吃滚蛋!”

    张勇一日受了三四回气,没想到如今这个小小的厨子都敢给他甩脸子了,转首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是吃了石子的表情,好嘛,饭也给掀地上了,他就是想说理都没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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