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化掌为抓,一把抓住他身上那软硬适中的灵体,气沉丹田,引导腹中下丹田那股磅礴荒凉的气息,点燃恶魔巫手。

    当我的双手燃至最盛的时候,便听到一声低沉的嘶吼,接着有嗞嗞的燃烧声传来。

    一阵黑烟冒起,茅同真变成了落汤鸡,淋了个通透,而我的手上,则出现了一个浑身游动着数个玄妙无比符文的灵体,水母一般,吱吱叫,十分凶悍。这玩意,便是四象封魔阵中的阵灵,虽然不是真正的玄武精魂,但也是十分珍惜的,倘若不是四象并不完整,我说不定还会在这家伙身上吃亏。

    于是我咬着牙,准备将它给炼化了,然而身后的小妖却喊了起来:“不可,给我!”

    我回过头去,只见小妖伸出手,一脸渴望地看着我手中的玄武阵灵。

    知道她有用处,于是我心中狂喜,劲力一震,便将其意识抹去,然后朝着小妖扔过去。

    小妖伸手,勾住这缥缈若无的灵体,双手如同揉面团一样,整治了一番,然后瑶鼻微动,竟然将这阵灵,悉数吸入体内。玄武阵灵被抽,茅同真**地跌倒在地,又看到小妖将其吸入体内,盘坐在地上吸收,他顿时就有些崩溃,“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仿佛就苍老了十几岁。

    他脸色灰白,竟然彻底地不再抵抗,唯有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空间中陡然又出现了一声凶猛至极的虎啸,接着大地都在抖动,间杂着长剑划过半空时,那种凌厉的破空声。

    刷……

    我捡起长鬼剑,小心地望着白雾迷朦之处,然而浑身却在忍不住地颤抖——与茅同真刚才的拼斗,虽然我没有遭到阳毒侵袭,但是茅山长老这一级别的高手,却也不是我可以随意对付的,茅同真被我劈得倒地而坐,但是我也并不好受,情绪释缓下来,便感觉浑身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

    我仿佛就像一辆浑身上下零件都出了问题的汽车,稍微一动弹,就有散架的危险。

    此刻的我,别说是那头白虎阵灵,只怕是来一个三岁小娃娃,都有可以将我给放倒了。我连吸了几口气,发现下丹田位置的神秘气海,停止了热流输出,好在各处经脉中还有一些热力,然后缓缓推动气的运行,不让我栽倒在地上。

    就在此刻,一头凶猛的白虎,突然从白雾中露出了狰狞的头颅,凶煞莫名。

    我吓得魂飞魄散,正要提起鬼剑应招之时,看到后面红光大现,一头更加凶猛的血虎出现,周遭的白雾驱散一些,我看到前面的那头白虎,大半个身子,竟然已经被血虎吞噬干净了。

    在那头血虎的背上,坐着持剑挥舞的杂毛小道,见我拄剑在地,脸色潮红,而前方两米处,跌坐着茅同真,大叫着问我还好吧?

    我摆了摆手,说无妨,此话说完,四周迷茫茫的水雾突然一收,我抬头看,但见一点金光悬于头顶,没一会儿,洋洋得意的肥虫子降落下来,欢快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钻入我的体内。

    我浑身一震,一股温润的力量在身体里传送着,这是肥虫子,在给我修补千疮百孔的身体。

    杂毛小道坐着血虎冲到近前来,翻身下了虎背,伸出左手,那血虎化作一道红线,钻入其中。茅同真浑身皆是伤,迷茫地看着围站在身前的我和杂毛小道,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修行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败在两个黄口小儿的手里,这……

    我冷笑了一声,感觉气血翻涌,连喘了好几口气,才顺过来,朝着这个头发散乱的糟老头子说道:“你修行了一辈子,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有明白,什么是道,这才是你失败的原因,才是你修为停滞不前的根源,也是所有的法器、功法和灵丹妙药,所不能够解决的问题。”

    茅同真抬起头来,双眼迷茫,接着问:“什么是道?”

    我笑了笑,面对着这个修了一辈子道的老道士,朗声说道:“道,无形无象,无声无嗅,大而无外,小而无内,是真空、是性、是灵、是炁、是金丹、是佛性,是过程,是本源,是规律,是法则,是这世间的正义,是天地运转的本心,是一切万物进步的根据……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没有违反道么?”

    听我一字一句地慷慨说完,茅同真闭上了眼睛,沉思了良久。

    至后来,他的眼角,竟然流下了眼泪,长长叹了一口气,唇上的胡须发抖,悲声道:“可怜我执念二十余载,竟然还是被一个小孩子给点醒,可悲啊,可悲。也罢,成王败寇,我也无需多言,既然输在了你的手下,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来,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将脖子往前一伸,闭上眼睛,慷慨赴死。

    我扭头看了下杂毛小道,他也看了一下我,似乎想征求我的意见。我摇摇头,任他处理。

    杂毛小道深吸了一口气,诚恳地说道:“茅师叔,克明昔日在茅山,虽然与你相交不多,但是素来敬仰你的修为和品性,故而一直以礼相待,不曾轻慢。然而师叔你因为曹彦君之死,屡次下了狠手,我不知道杨知修对你做过什么承诺,但是须知‘修行事,自己事’,佛家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倘若你的心境没有提升,便是给你再多的好处,又有何用?至于曹彦君之死,绝对是他出手杀人在先。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们都不理会,你自己回去吧,回茅山去,倘若再有下次,休怪师侄下狠手!”

    茅同真惊讶地睁开眼来,盯着杂毛小道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们竟然不杀我?”

    杂毛小道笑了,风轻云淡。

    他此刻再也没有瞧地下这位风光不再的茅山长老,而是看向了远山,以及上面的云和天空,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辽阔,轻轻说道:“茅师叔,这便是我们的道,它叫做原谅!”

    在那一刻,茅同真本来已经晦暗到了极点的眼睛里面,陡然爆发出了一大篷的精光来。

    他口中不断念叨道:“有一种道,叫做原谅;有一种道,叫做原谅……”

    这八个字,稀松平常,然而他念在口中,却是分外甘甜,馨香满面。

    我们不再理会这个曾经的敌人,杂毛小道走过来,扶住了我,而我则捡起鬼剑,踉跄地走过去,扶住了小妖,浅笑道:“走吧,我送你去见朵朵。”

    这个小狐媚子嘴角浮现了一丝浅笑:“算了,还是跟着你吧。不然,说不定朵朵三年后,就见不到她的陆左哥哥了……”

    我心中一暖,牵着她的手往湖畔走去,然而就在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了茅同真惊悸的喊叫:“小心!”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入水,复仇

    时间就在一眨眼,我所有的思绪,都还在想着这道黑线到底是何物的时候,杂毛小道的雷击桃木剑已经完成了抖腕、挑花、前刺,缠绕的全部过程。

    这速度快得让人惊诧,之所以能够完成,那是因为杂毛小道的条件反射,练这剑法,已然二十几年。

    然后他的身子还是腾空而起,雷罚跌地,人在下一秒,跌落在了水里面。

    咕噜一声,他的身子,沉了下去。

    我看到远处的天空,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穿着青色道袍,像一只大鸟一样,脚尖点树尖,不断借力,仿若飞翔于天空之中。

    我根本没有弄明白杂毛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可以避开、或者挑飞那伤人的暗箭,然而还是中了招,鲜血满胸。不过当我看到那个矮小身影的时候,立刻想起杂毛小道跟我提及那个神秘的刑堂长老,茅山宗这样的顶级法术道门中实力能排前三的大拿出现,便知道陆路无望。

    当下我唯有火速捡起杂毛小道的雷罚,拉着气力渐回的小妖朵朵,就往着水中跳去。

    小妖此刻倒是没有忘记莫赤给我们带的那包东西,骤然入水,我启动了天吴珠,然后惊惶地朝着沉入水中的杂毛小道行去,还没有走几步,便感觉刚才我停留的地方,几道流线型的细线涌入,那黑线顺着斜射的轨迹,沉入水中,直插湖泥中。

    然后,整个水中,空间一阵震荡,水流抖动,似乎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在四处蔓延开来。

    我终于拉到了四肢伸展的杂毛小道,然而被这恐怖的黑线,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在天吴珠的帮助下,我们往着湖底里沉了下去,速度比平时,要快上了几分。一开始那种黑线倏然下来几道,将整一片区域搅得一团混乱,空间动荡不安。不过我们走得越深,快接近湖底时,那些黑线终于停止了出现,在经过长达几分钟的大乱之后,湖底,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一块充满苔藓的湖石后面,我终于停了下来,将浑身抽搐的杂毛小道翻转过来,但见他口中冒着黑血,身上不断有鲜艳的红色晕染出来,在水里面染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色来。

    我吓得浑身发抖,口中大叫金蚕蛊,那肥虫子本来还在我体内疏通经络,感受到了我的惶急召唤,立刻浮现出来,进入了杂毛小道体内。我借着暗淡的折射光,瞧了一下杂毛小道的伤口,但见这是一处箭伤,然而里面又没有箭,只是一道血槽,正在往外面呼呼流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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