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修为太差,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可以忽视,但是前面两人皆是邪灵教的边疆重臣,重要支柱,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既然能够瞒过他们,理论上来说,我们佩戴着行走于邪灵教中任何一处场所,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所有的前提在于为人追究,凡事都怕认真,当邪灵教要维持目前这温情脉脉的局面和氛围时,一切从宽,蒙混过关这种事情的难度并不大,然而真正捉刀见血之时,如同八宝囊这般的法器摆在面前,邪灵教中的高人未必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那好,解释一下,闵魔两个寻常弟子身上,为何会有这般贵重的法器呢?

    里面装着什么,拿出来看看吧?

    事情一旦走到这一步,那就只有拔刀子开干、刺刀见红的节奏了,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辗转奔波了近千里的我和杂毛小道所想要看到的,也不是无数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心力甚至性命的人,所希望看到的。

    赶了一天的路,坐了大半天的车,车上的乘客们显然是厌烦了这车厢里混合着汗液和汽油味的空气,匆匆下去,瞧见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起身,王珊情突然将身子前倾,嘴唇贴在我的耳廓旁,轻轻地说道:“张建,我怎么听到你的心跳突然在加速,你是在紧张什么?”

    王珊情的嘴唇张合间碰触到我的耳朵,触感轻而柔,但是却没有普通人那种温热的气息,而是一种阴寒之气,让人感觉十分不自在。我转过头来,盯着那一双魔气翻腾的眸子,平静地说道:“的确,我真的有点紧张了。不过,难道你没有感到,在这个院子里面,有一股、或者说有一些力量,让你感觉到不自在,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错觉么?

    听到我这般说,王珊情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车窗之外,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大院左边一处高高的水塔吸引住。

    水塔之上,隐约矗立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仿佛黑暗中的守夜人,又或者一头死物,那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点儿生气,正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然而当你真正瞧过去的时候,却会立刻被一束刺目的光芒照到,满脑子里都会出现无数重叠在一起的黑色人影,以及一张面无表情的僵硬脸孔。

    除此之外,在大院外围的黑暗中,无论是路边、墙头还是树林里,还有许多气势收敛的家伙在遥遥注视着,对这儿表现出了强大的掌控力。

    王珊情瞧见这些,那张黑暗褪去、恢复惨白的小脸之上露出了难有的严肃,低声说道:“你们都小心一点儿,厄德勒的二号人物来了!”

    “左使大人?”——邪灵教作为一个松散的教派组织,头号人物自然是掌教元帅,而之下则是左右护法,十二魔星以及各鸿庐的庐主,王珊情一说到二号人物,杂毛小道便下意识地问道。

    邪灵教的前身是白莲教,以左为尊,左使又称左护法,在以前相当于副教主的地位,倘若是掌教元帅无法发布命令,他便能代主巡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上的威风,当年洛飞雨的外公王新鉴,便在沈老总神秘失踪之后,以此位暂摄邪灵教教务,由此而知此人地位是有多么的尊崇。

    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物,从来不是易与之辈,当初此獠图谋茅山,集全茅山之力在山门之内围剿,反而被他伤了人,带着一票兄弟轻松离去,便可知晓其修为得有多么恐怖,而此刻我们要是暴露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我们心中惶惶之际,王珊情又泼了一盆凉水:“对,站在水塔上面吹风的那个老头儿,就是左使大人。至于藏在暗处的那些,他们应该是小佛爷手下佛爷堂的直属力量,护堂十八罗汉,他们是掌教元帅从各鸿庐中甄选出来的修行天才,经过小佛爷他老人家亲自调教之后,角逐尊位而成。这些人代表了厄德勒总部顶尖的防卫力量,他们忠诚、强大而冷酷,其中最强的家伙,据说比我师父她们还要厉害……”

    邪灵教为祸中原,底子自然深厚无比,而王珊情已经进入了闵魔的核心圈子,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张建和高海军这两个几乎算是被遗弃的家伙要多得多,然而越是听到这些,我的心中却越是寒冷,想着倘若要是被搜身识破了,我和杂毛小道能否在这重重包围中,逃脱升天呢?

    这个问题其实想得有点多余,强中自有强中手,而面对着邪灵教的二号人物,我的心里很明白,下场不过死尔。

    王珊情已经把我和杂毛小道当作了她手下的马仔,大包大揽,招呼着我们下车,接受审核,而就在我心神忐忑地站起来,硬着头皮准备朝着车门走去的那一刻,杂毛小道突然撞上了我,那修长的手指隐蔽地伸出,摸到了我的怀里来,灵巧地将八宝囊给解了下来,指间一晃,不知道藏于何处,也不与我多言,推我往前走。

    我擅长于大开大阖的战阵交锋,对于腾挪转身的技巧却远远不如杂毛小道,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感觉此时此刻,那八宝囊仿佛就是一颗发烫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炸得粉身碎骨,然而这里面可是藏身得有小妖和朵朵,她们一旦离开了我的掌控,我又感觉浑身不自在,牵动心神,想要转身过去询问,结果杂毛小道这个时候也跟着下了车,若无其事地追上了王珊情,并不理会我的眼色。

    这家伙的淡定影响到了我,在深吸几口气之后,我跟在队伍最后,从车辆中间的道路摸索着,朝场中空地走去。

    场中空地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十几个带着白色袖章的邪灵教工作人员在此等候,所有下车的人排成一列,需要将随身携带的行李交给他们进行专业的分包查验,任何不能说明来路和有意隐瞒功能的行为都将会被隔离,除此之外,在场院旁边的房间里还有一对一的全身搜查,男对男,女对女,其细致程度比过机场安检要严格十倍。

    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哥们因为不满检查人员对于他菊花进行孜孜不倦的查探,而表达了极大的愤怒,双方达不成一致,一时间吵闹得厉害呢,而就在此刻,从里间的铁门中缓步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猥琐小老头儿来,来到那个争吵不休的家伙面前,一言不发,仅仅只是瞪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那个家伙便突然一声大叫,口吐白沫,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那哥们应该是福建来的,不过至于什么身份,我们倒也没有打听——即使是在邪灵教中,胡乱打听别人的身份也是一种大忌——但此人的修为并不算差,至少也能列入高手行列,却不曾想竟然这般不堪,由此可见那山羊胡又多么厉害。

    我们在检查队伍的后面,王珊情身为灵体鬼魄,一身轻松,不过还是陪在我和杂毛小道身边不走,瞧见我们好奇,便如同长辈一般给我们低声介绍:“地魔,十二魔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常年都在中枢,协助掌教元帅主持教内的思想工作,同时也负责甄别和清除叛徒。你们小心一点,这个家伙嗜杀,心狠手辣,一语不合便杀人,死在他手里的自己人,要远远多于外人……”

    王珊情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地停缓下来,我们感觉到一阵杀意笼罩,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她口中的地魔已经不再理会瘫倒在地上那个没用的家伙,而是扭过头来,盯向了我们。

    此人在精神意志上面的造诣绝对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仅仅是这么一瞥,便能够给予我最强大的精神威压,随着他的上下打量,我感觉仿佛一条毒蛇在背脊上面游绕,心里面没有由来的一阵心慌。而下一秒,一阵微风吹动,那个家伙跨越十几米,直接移到了我们的近前来。

    王珊情似乎见过地魔,上前寒暄,说胡伯,又见面了,这两个是我师父的弟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话没说完,那地魔绷着脸与我对视几秒,然后转过头来,指着杂毛小道说道:“举手!”杂毛小道顺从地将双手举起来,地魔平伸右手,虚空一抓,杂毛小道全身衣物陡然间居然碎裂开来,露出一条一条的碎布,一眼便能看穿,地魔瞧见这结果,有些疑惑,伸手在杂毛小道的上身摸了两把之后,突然猛回头,瞧向了我们乘坐的那辆商务车。

    第二十二章 汽车旅馆,神秘失踪

    地魔一出现,便剑指杂毛小道,显现出了十二分的不信任,毫不客气,也不理会王珊情的招呼,这行为让力图在我们面前树立出在总坛很吃得开的王珊情颇为恼怒,那张脸陡然便黑了下来,接着仿佛沸腾的水,无数的泡泡充满了她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庞,陡然间变得如同麻风病人一般,十足恐怖。

    气势一起,王珊情便寒声质问道:“地魔大人,请问我闵粤一脉,或者我师父有得罪你的地方么?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闵魔死了,他的门下便无人了,留下的弟子和属员,随意欺弄也是没有事情的?”

    这女人的心思玲珑,一出口便是诛心之言,颇为恶毒,倘若地魔一口应承下来,说不得又要惹上许多官司。不过能列入十二魔星之中翘楚,地魔这辈子吃得盐可比王珊情睡的男人要多得多,老奸巨猾,嘿然笑道:“小情情,转眼几月,你竟然铸就凝结成了人形,可喜可贺,不过我这个老不死的,行事从来都只是以厄德勒的利益为第一原则,任何可能威胁到教内的事情,我都不能马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地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无比恶心,然而更恶心的是他的话语,面对着这般的埋汰,杂毛小道摸了摸鼻子,闷声说道:“这位教内前辈,请问你将我弄成这个模样,到底又找出了什么证据呢?如果你想要我脱衣服,大可不必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拿我来开刀,震慑别人,我自己脱便是——您这么强大,就算是为你捡肥皂,我也是甘愿的……”

    杂毛小道通过这种自嘲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面对着我们的怒视和责问,这地魔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儿,或者说身为十二魔星的他,对于我们这些后辈的情绪没有一点儿在意,他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我们乘坐的那辆黑色别克商务车走去。

    我看着杂毛小道这一身被锐利的劲气撕得稀烂、顾前不顾腚的破烂布条,并没有找到八宝囊的藏处,晓得他刚才在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和我的一起,都放在了商务车的某一处地方,藏匿起来。然而那个地魔仿佛能够预料一切,在搜查杂毛小道无果之后,竟然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直接搜查起商务车来。

    我的双拳捏得紧紧,想着倘若我们的八宝囊给找了出来,小妖、朵朵她们一旦给发现,我定然顾不得许多,一定要保证那两个大丫头、小丫头的安全,即便是赴死,也再所不惜。

    别克商务车已锁,地魔走到跟前,手一碰到车门上面,立刻电子报警,不断的响起来。这一路充当司机的老秦也是需要被检查的对象,正在排队呢,瞧见这情形,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开门,并且帮助地魔车里车外、车盖引擎都检查了一边,这过程我感觉是那么的漫长,每一秒钟我敢感觉难熬至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曝光,亡命生死。

    当然,即便是心里面紧张得不行,我表面上却依旧淡定无比,默默地运着气息,脸上还充满了淡淡的嘲讽,表情自然。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地魔翻遍了整个别克商务车,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结局让我惊讶无比,不晓得杂毛小道在刚才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八宝囊给弄得悄无踪影了。这个情况也让地魔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询问了老秦几句话之后,径直走回我们的面前来,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说道:“进屋去,里面有衣服!”

    他这话儿说得比较轻柔,我们都以为他这般说是在表达歉意,然而下一秒,他用那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我和杂毛小道两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你们两个给我小心一点,不要有什么把柄留在我的手上,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以地魔之名保证!”

    这话儿说完,他便没有再理会我们,而是朝着别的人走去,继续他的审查行动起来。

    王珊情瞧着那个老家伙,一脸不爽,低声安慰道:“别理他,就是个疯子,整日整夜地琢磨人,心里面都有毛病了。他以前跟我们师父不对头,所以找我们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忍一忍,等见到了小佛爷,确定下闵粤鸿庐的发展方案来的时候,我们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杂毛小道心有余悸地瞧了不远处的地魔一眼,想着隔墙有耳,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声说道:“呃,还好,就是冷了点而已!”

    他这般说着,王珊情上下打量了一下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颇为古怪的表情,直勾勾地说道:“是啊,小高,没想到你本钱还蛮足的啊?”被一个女鬼用这般的眼神瞧着,即便是杂毛小道这种不要脸的程度,也感觉到了一丝羞涩,双手捂着腰间布条,谦虚道:“还好,一般般而已……”

    这话儿说完,他屁股一扭一扭地,三步并着两步地冲到了地魔所指的那个屋里面去,只留下王珊情放荡的笑声。

    杂毛小道由地魔亲自搜查,已经过关了,关于我的审查还在继续,而且还是一个一个的排队,让人郁闷。不过这气氛越是严肃,我越能够明白,现在既然把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般的人物都扯出来了,而且还如此严格,说明我们离目的地已然不远了,说不定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已经到达了邪灵教的总部基地。

    事情倘若如此顺利,那么邪灵教的覆灭的也就不远了,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动力十足,诸多麻烦和困难便都不再是事儿了。

    检查完了之后,我们被带白袖章的工作人员领到了大院里面去,在那儿我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杂毛小道二楼栏杆处招呼我,说张建、张建,你饿了不?你闻一闻,晓得这是什么不?赶紧上来,这里准备得有神仙都不换的驴肉火锅,香得很呢,赶紧来凑桌,老子饿的前胸贴肚皮了呢!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不知道是位于祖国的何处,不过依照今天这形成,我估计着不是在湘湖省的张家界,或者在常德,倘若再远一点儿,瞧刚才过来的路况,也有可能到了万三爷的地盘。这处大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层坊楼,却是个专门停靠长途车辆的中国式“汽车旅馆”,而二楼正是餐馆堂子。

    我闻得空气中那火锅料子四散飘逸的奇异香味,才想起这一天奔波,当真是没有正经吃过什么玩意,肚子不由得便咕咕直叫唤了起来,看了眼一直跟在旁边的王珊情,她摆摆手,说老娘不用吃,去找左使套套交情,你们自去吧。

    得了这吩咐,我不再停留,匆匆跑到了楼上,上面一排油腻腻的桌子上,有着热腾腾的铜炉火锅,旁边都是油汪汪的辣椒菜,瞧见这菜式,我估摸着应该还是在湘南。我和杂毛小道落座之后,那些检查完了的教友也陆陆续续地上了来,也许是习惯,老秦、莫小暖和她两个师妹,我们刚才一车的同伴又坐在了一起来,吃着这香辣鲜美的驴肉火锅,感觉身上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饭桌上又聊起了许多事情,老秦这个人还挺有意思,说话风趣幽默,见识也有,只可惜没有酒,兴致倒也不浓。

    饭后我们被集中起来训话,给我们讲话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角色的中年妇女,说一些“辛苦了”的废话,之后便催促着我们各自到指定的房间休息,至于邪灵教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些算得上是顶尖力量的人物,却一个都没有露面,想来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为了刚才那一番突然袭击来镇肠子的,确保倘若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能够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住一切心怀不轨者。

    我表面上看着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然而心中七上八下,一直都在担心那两个八宝囊到底归于何处,揪心得不行,然而一直都没有跟杂毛小道沟通的机会,最后到了休息的房间,条件有限,四人一间,我和杂毛小道同床,旁边两个鱼头帮的家伙一直在聊天,我们不敢妄动,便假寐而眠,等到了深夜时分,我才睁开眼睛来,推了杂毛小道一把。

    那个家伙浑身炁场笼罩,一有动静,立刻醒转过来,见我张口准备问起,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手指在我的背上写道:“隔墙有耳,梁上有人。”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谨慎的性子,我也不敢多言,于是也用同样的方式表达:“八宝囊到底到哪儿去了?”

    杂毛小道回我,说不知道。这答案让我大吃一惊,追问之下,才晓得他当时的确是把八宝囊藏在了车子里,至于地魔为何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不过他随后又给了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小妖吧?”

    我忧心忡忡,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夜未眠。

    第二十三章 深渊秘密,泛舟江上

    事情有点儿出乎人意料之外,那凌晨五点的时候,有四个人被从房间里揪出来,接着噼里啪啦一阵暴打。

    揍人的家伙毫不掩饰,而被揍的一方在奄奄一息之后,被强行塞进车子里,直接拖走了。与车队同行的还有一直没有露面的左使、十八罗汉以及那个负责刑罚锄奸的地魔,这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不留下一丝云彩,让人以为是一场梦境。

    瞧见这些家伙此番前来如临大敌、然后有匆匆而走的状态,隐藏在玻璃窗后面的我心中不觉有些隐忧,难道是我和杂毛小道潜入其中卧底的消息,已经被人传了出去?要不然,何至于会有这般大的阵仗,便是连邪灵教左使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都给支使赶来镇场,这种事情可怎么解释?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高手潜藏进来,也犹未可知。

    至于被抓走的那几个家伙,到底是我们的同志,还是邪灵教内部人员,我无从得知,也不想管——很多事情的败露通常都是多管闲事,然后弄巧成拙的,我没必要把自己当作是圣母。

    次日清晨,公鸡打鸣,喔喔喔,这一天在厨房那只硕大芦花鸡的叫声中醒了过来,身为修行者,虽然一夜未眠,我倒也能够精神抖擞,跟着杂毛小道一同到楼道口公共的卫生间洗漱,此刻那些高手均已离开,在这里面最厉害的恐怕也就那个不知踪影的王珊情了,左右无人,我们倒也能够叙话谈事。

    杂毛小道昨夜洒脱得很,但其实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在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他低声说道:“我昨日将两个八宝囊放在了车子的夹缝之中,并且私自激发,唤醒了小青龙和朵朵她们,昨天地魔没有找到,估计她们应该是偷偷离开了车子,然后激发了遁世环,暂时避开了那些家伙的视线,左使和地魔一直到今早才离开这儿,昨日也无异动,说明她们并没有被发现……”

    杂毛小道对于小妖、朵朵和小青龙这三个女汉子的实力放心得很,然而我却总是有些心慌,所谓关心则乱,疑神疑鬼地说道:“左使、地魔还有那劳什子年轻一代的超卓人物十八罗汉,这些家伙个个都是邪灵教中的一流、超一流的人物,那心计、修为都恐怖得很,未必能够瞒得过他们呢,要倘若是被跟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家伙在刷牙,一嘴的泡沫,瞧见我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漱了一口水,吐出来,嘻嘻笑道:“你啊你,总是把那两个小魔头当做没长大的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了,你不是跟小妖那妖精妹儿有一丝精神印记重叠么?自己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不就行了?”

    所谓精神印记,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牵连,与炁场和修为无关,纯属灵魂之上的共鸣,也惊扰不得他人,得了这家伙的提醒,我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胸口,闭目,试图在脑域之中呼唤起小妖的名字来。

    连续呼唤几声,我的脑海里面一阵涟漪,隐隐有了回应,似乎离这儿并不算远,而就在我努力与之交流的时候,卫生间外面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瞧见同行的很多人都陆续醒转过来,早晨放水的放水,有的则拿着旅馆发放的一次性毛巾和牙刷,骂骂咧咧地过来洗漱。

    从感应中来看,小妖似乎无事,我也放宽了心,这公共的卫生间地方狭窄,我们也不便久留,匆匆洗漱之后,返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那两个鱼头帮的家伙已经不在,我没有再与杂毛小道交流什么,只是走到窗边来,朝着外面望去,看见已经有工作人员在下面招呼,似乎准备离开了。我的目光巡视一圈,眼角突然一跳,下意识地朝着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路边的秧田里,青郁郁的秧苗后面有一排小树林,而在树林中露出了一张明艳妩媚的小脸儿来,正冲着我挥手。

    早晨的阳光照在那张精致的脸蛋儿上,仿佛天国而来的女神。

    瞧见小妖,我的心倏然落了地,她没事,跟着她的朵朵和小青龙便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如此想想,杂毛小道还真说得对,或许也只有在我的眼中,才把她和朵朵当做小孩子来看,而在别人看来,那个前凸后翘的小美女,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么吓人,简直就是恐怖大魔头了。

    尽管离得很远,但我还是与小妖挥手致意,并试图在她身边找出朵朵或者小青龙的踪迹来,然而就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阴沉的话语来:“张建,你在跟谁打招呼呢?”

    我的手一僵,回过头来,瞧见王珊情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我们的房间里,白天的时候这女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和墨镜等诸多装备,一应俱全。按理说白天阳气旺盛,即便是没有太阳光直射,寻常鬼灵也是受不了的,如此看来,这王珊情在与那头巨兽交手之后,吸收魔气,此刻已经不是单纯的鬼灵了。

    难怪以鱼头帮姚雪清和魅魔那般的眼光,竟然也能够低下身段来跟王珊情讲条件,此子已成大器。

    不过她再厉害,我却也不会怯她半分,这是身为高手的心理素质,即便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但是在左使、地魔等一干人全部离开的此时此刻,我也能够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微微一笑,对她平静说道:“我是在对这个春天打招呼呢——你看看外面树上抽条的绿芽儿,路边的青草和野花,有没有感觉心情愉快许多呢?”

    王珊情自然不信我这胡编滥造的瞎话儿,挤开我,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外面的阳光明媚,场院里闹哄哄的一团糟,什么也没有瞧着,嘴里哼了一句话,含糊不清。

    杂毛小道瞧见她这番模样,晓得这妞儿心情不好,于是可以岔开话题,问昨天跟左使没谈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王珊情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没谈好?人家根本就没有理我,好吧!这事说来也真是气人,我好歹也是姚老大、魅魔大人和翟特使认可的闵粤鸿庐负责人,搁以前也是咱师父这样的地位,现在可倒好,连面都见不上。哼,他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厄德勒的二号老大,但是现在人家小佛爷设立佛爷堂,将所有的权力都抓在了手里,哪里还有他趾高气昂的资格?等着吧,等我见到了小佛爷,直接将黑暗深渊的秘密告诉他,看看到时候是谁看不起谁,反正我是听说小佛爷一直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左使不爽了!”

    “黑暗深渊的秘密?这是什么东西?”杂毛小道一下子就抓住了王珊情这一堆牢骚话的重点,皱着眉头说道。

    然而王珊情此刻却是卖起了关子来,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然而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得意洋洋地说道:“经过那个倒霉食蚁兽的魔气洗礼,邪灵教中比我更了解黑暗深渊的人,不超过三个,你们瞧着吧,到时候看我从小佛爷手上换回些什么东西来——总之,重建闵粤鸿庐,成败就看我了!”

    我们好是一阵马屁,然而王珊情终究还是不肯言,左右都逃不出话儿来,我不再询问这事情,旁敲侧击,有些不耐烦地问,说我们现在在哪儿了,到底还要多久时间,才能够到达目的地啊?

    王珊情劝解我们,说这一次是前往当年沈老总建立厄德勒的总坛,这个地方十分隐秘,所以对朝圣的教徒要求十分严格,所有路途都不得公开,也不准询问,只管按着安排走便是了,不要担心——不过昨天左使和地魔这些家伙都来了,说明地方并不远了。我这里交待一下,总坛人多规矩众,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万事小心为上。

    这娘们为了权力,对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手下”倒也是用心教导,我们都点头,说晓得,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行程很快便宣布下来,大家用完早餐之后,继续上车开拔,一开始还是国道,接着就进入了省道,最后在乡间弯弯扭扭的土路上蜗牛一般地开了几个小时,坐得我们都不耐烦了的时候,突然开到了一个渡口来,司机老秦招呼我们下来坐船。

    那船并不是机帆船,而是那种篙子船桨的小船,最多也只能容纳七人。

    而在渡口对面,则是浩浩荡荡的长江。

    有了前面的示例,没有人再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任何异议,在此期间,鱼头帮的帮众和魅魔弟子充当了工作人员的角色,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所有的计划,每天都会有消息传到他们手中,这才知晓最终方案。我们上了船,一叶扁舟,泛舟游于浑浊的长江之中,而王珊情则直接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阳春三月,这长江景色自然美矣,不过让我心情更加舒畅的事情,是在视线的尽头,隐约间有一头巨大的野兽,在狂奔而行。

    第二十四章 船行山门,深渊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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