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爷神出鬼没,而且从来只以面具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当代左使却是个武力至高、但为人孤僻桀骜的家伙,所以就目前而言,邪灵教总坛之中最能够说得算的,其实就是这位天魔大人。

    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由白袍女孩领着我们,穿过小镇,朝着小镇之外后山上的殿宇走去。

    此行漫长,小镇之后的山峰分好几处,地域广阔,似乎比茅山后院还要宽广许多,我们沿着左边的一条大路直行,沿途每隔十米,便有招魂幡一样的东西,干枯发黄的竹竿,上面挑着一个骷髅头,有人的,也有野兽的,里面似乎还有一盏油灯,旁边有一串风铃,迎着风,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来。

    我们穿过了稻田、竹林和一小片桃树和梨树的混交林,然后开始上了山,山路因为有着收拾良好的台阶,所以并不难行;我们穿过了两座位于山腰之间的殿堂,里面供奉着我不认识的邪神,接近时感觉到有毒蛇附体一般的阴寒之感,说明这里面的东西,远远要比佛陀金身要更加具有灵性一些。

    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山,我们沿着山腰而行,峰回路转,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处山间溪流,在溪流的尽头有一片如同堡垒一般的建筑群,在这建筑群最高的一栋木楼里,我们与邪灵教十二魔星之首的天魔见了面。

    有一件让我和杂毛小道十分吃惊的事情,那边是这个天魔从长相上来看,根本就不是中国人,或者说他并不是黄种人,而是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老外,大鼻头、蓝眼睛,一脸的褶子肉和老年斑,时值暮年,乍一看仿佛是那《指环王》中的白袍巫师甘道夫。

    在我们极度的震撼之中,天魔用最纯正的汉语与我们问好,并且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来自德国的犹太神父,后来在中国传教期间,加入了伟大的厄德勒,并且在沈老总的教导下成为了厄德勒十二魔星中最为强大的一位,到了后来,沈老总神秘消失,而他则留在了总坛,成为了殿堂神火不灭的守护者。

    伟大的天魔大人从来不屑于谈及往事,然而当他认真地给你介绍历史的时候,说明他对于这一次的谈话,是无比的郑重。

    难怪最初杂毛小道谈及邪灵教时,跟我说它有着国际大背景,甚至与某个统治金融世界的石匠组织有关连。

    当我们假装忐忑地坐在天魔对面的椅子上时,这个来自德国的国际主义战士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缅怀起当日一起奋战天下的好兄弟闵魔来,他肯定了闵魔这几十年来在南方市所作出的卓越贡献,特别是在经济方面,闵魔辖域的鸿庐上交而来的教费,要远远超出其他地方的供出,然而这种情况自打他死于非命之后,便再无持续,邪灵教因而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之中。

    理论上来讲,天魔就是邪灵教总坛的大管家,什么都得管,财权、人事权以及教务,这一点即便是代表着小佛爷意志的佛爷堂,都必须做到从名义到实质上的尊重,所以他必须要为目前陷入财政压力的邪灵教思考出路,而重建闵粤鸿庐,重新搭建鸿庐班子以联络各处分散的产业,集中财力,这便成了天魔一直期望推动的事情。

    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天魔推动的原因。

    天魔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骨头,在这样的老家伙面前,要想保证自己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少说,最好闭嘴,所以从头到尾,我和杂毛小道都是正襟危坐,面对着热情的天魔作出毕恭毕敬地姿态来,对于天魔大人布置的方案、计划和各种手段,会认真地复述一遍,然后表示出自己的意见,那就是绝对的赞成。

    在这个过程中天魔谈及了小佛爷的计划里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才导致近年来的亏空,我突然想到了当初事务所处理的一个案件——灯饰厂老板郑立章被人使用诅咒手段给逼迫得厂子面临倒闭,后来我查出来竟然是我以前碰到的八大碗酒店老板李守庸和程五妹所为,那两人也开了一家灯饰厂,采用恶性竞争的方式谋财。

    他们就是邪灵教中人,同样的还有掮客黄一,他也是采用各种方法狂捞钱财。

    邪灵教以前一直得到外国某金融怪兽的捐助,资金不缺,然而后来小佛爷似乎与其闹翻,故而对内狂捞钱财,发展计划,而这些压力则转移到了普通教众身上来。万事皆有联系,想明白这些,我们变得无比恭顺,天魔十分满意,在谈话的最后,他甚至表示,如果我们的工作能够让他满意,那闵魔的名头,或许能够让我们其中一个来继承。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王珊情。

    或者,他并不认可一个白天都露不了面的人,能够胜任闵粤鸿庐的首领位置。

    邪灵教内部,竞争无处不在。

    离开了天魔殿,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瞧见领路的女孩儿金小小,而在转过一道门廊之后,瞧见一个美艳的女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看到这个女人,杂毛小道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与我一起,向那个女人躬身说道:“属下见过右使大人!”

    第三十章 当面不识观世音,犹是春闺梦里人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右使大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

    她今天依旧还是穿着一身月白色古装,这种类似于祭祀服的打扮是总坛寻常的装束,它虽然将女人大部分的美好曲线给遮掩,但是在这洁净素雅之中,却额外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来,在虔诚的教徒眼中代表着全知全能的神灵使者,然而在我和杂毛小道的眼睛,却充满了制服的诱惑。

    邪灵教总坛之中,穿这白色长袍的人很多,但是这么有味道的,却很少。

    瞧见美丽的洛右使红唇微启,秀眉轻蹙,转身朝着偏殿附近的树林边走去,我和杂毛小道对望一眼,也不敢多言,在后面亦步亦趋,猫着腰跟随。

    前面那个美女脚步不停,而我们也不敢得罪,一直走到了高墙外侧一处颇为隐蔽的角落,她才停下,转身过来,右手掐着兰花指,在胸前凌空画了几个神秘的符咒。随着她那修长莹白的手指在空中如同精灵一般地跳跃,右手上一根碧绿如水的玉镯开始荡漾着荧荧微光,直到完全将我们三人的炁场给笼罩,她长舒一口气,停歇下来。

    作完法,洛右使秀目里发出了凌厉的精光,厉声低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真当我们厄德勒总部是菜市场么,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混了进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想作死么?”

    洛飞雨这般强势的态度的确将我吓了一跳,再听到这话语里面所含的意思,似乎已然知晓了我和杂毛小道的身份。不过杂毛小道倒也不惊慌,只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一边鞠躬,一边焦急地辩解道:“右使大人,属下不知您因何说出此言,不过我们之所以能够来到总部,都是因为天魔大人的征召——他希望我们在重建的闵粤鸿庐的时候,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将我们厄德勒的财政支撑下来……”

    听到杂毛小道这现学现卖的话语,洛飞雨那精致的脸蛋上面露出了冰冷的微笑,淡淡说道:“还拿天魔当作挡箭牌?哼,别装了,萧克明,老闵的闵粤鸿庐要不是你、陆左还有陈志程那个老魔头联手,哪里会灭亡?别以为你们的伪装有多神奇,我见到你们两个混蛋的第一眼就看穿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气质一模一样的人呢?明人不说暗话,现出你们的真面目来吧!”

    她说完这句话,倒也雷厉风行,直接伸手过来揪杂毛小道的脸。然而当年天下第一易容大师“千面人”的手艺,混合了道法、巫术以及民间土方,便如同一张真皮,贴上去,自己都弄不下来,哪里还在乎这么一扯?

    结果洛飞雨那修长得如同弹钢琴一般的滑嫩手指,在杂毛小道的脸上摸来摸去,可硬是找不到一点儿痕迹,倒是将那小子摸得无比舒爽,忍不住淫荡地呻吟起来。

    洛飞雨虽然贵为邪灵教第三号人物,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女人,并没有杂毛小道那么厚的脸皮,那一声猫儿叫春一般的呻吟响起,洛飞雨的指尖便仿佛触了电一般,迅速收回来,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但还是迅速掩藏起来。

    她哼了一声,直接揪起杂毛小道的领子,寒声说道:“别以为你装得很像,就能够隐藏起来。你可要记住,你飞剑的手法可是我教的,雷罚之上,还被我留下一丝神识,信不信我这一屈指,便能够将你的老底都给抖落出来!”

    洛飞雨是如此地用力,以至于杂毛小道的脖子都给掐得呼吸不畅,我跟这女人打过交道,知晓在这样一副美丽的躯体之下,藏着的可是一条母暴龙,于是慌忙上前辩解,说右使大人,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你口中的陆左和萧克明,这一点魅魔大人和姚帮主也都亲自查验过。那两个家伙,可使杀害闵师的家伙,与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可能……

    我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洛飞雨双眉一竖,那黝黑的眼珠子里迸发出火星子来,指着我厉声说道:“刀疤脸,你别装腔作势,以为换了口音,我就真的被你们蒙过去了么?”

    她见我们死不承认,也不多言,右手呈剑指,口中念着剑诀,联系起当初留在雷罚之上的那丝气息,天雷勾动地火,剑意纵横,倘若雷罚就在近侧,必然会嗡声鸣动,与之应和。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在我和杂毛小道的等待中,任凭她口中的剑诀念诵许多遍,都没有一点儿声音出现,反倒是杂毛小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放了一个闷屁,显得是那么的响亮。

    面对着这样的结果,洛飞雨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那一张惊艳绝伦的俏脸之上充满了惊疑,而我们看着这一双如水荡漾的眼睛,忍不住将心神给沉浸进去。

    双方沉默了许久,洛飞雨掐在杂毛小道脖子上面的左手也终于慢慢地松了开来,虽然不愿意离开美丽的右使大人那温暖滑腻的手掌心,但是杂毛小道最终还是表态道:“右使大人,我不知道你为啥误会我师兄弟二人,但是这都没关系。能够认识右使大人,是我一生的荣幸,以后但凡有所差遣,尽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杂毛小道露出的这一副狂蜂浪蝶的猪哥模样,让洛飞雨没由来的一阵厌烦,她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一挥手,将刚才布置出来的结界取消,然后脸色转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形象,淡然说道:“有人告诉我你们两个人的来历可疑,而现在,已经查明真相,没事了,你们回吧!”

    洛飞雨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浑身又透露着一股威严,没有再理会我们,回身离开,隐入了墙角去。

    待确定洛飞雨离开,左右打量之后,我低声说道:“她好像十分期望我们真的是‘我们’,而且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敌意啊,老萧,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杂毛小道望着早已没有踪影的墙角,深深吸了一口美人残留的香气,若有所失地叹息,接着嘴角一咧,回过来朝我笑,说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这家伙的无耻程度简直就没有下限,我也跟着笑,说哈哈,也许吧,或者爱上我也不一定。

    杂毛小道快活地抖肩,说你的魅力只体现在涉世未深、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眼中,像飞雨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只会喜欢俺这样的浪子……

    我们两个人低声扯着淡,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呼喊,却是我们上山的领路人,白袍女孩金小小找寻了过来,这个长相平凡的女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没好气地埋怨道:“你们两个怎么乱跑啊,害我找了你们好久?知道这山上到处都有机关么,要是万一触动哪里,看你们怎么解释得清?”

    我们低头哈腰,说刚才天魔大人接见过后,有些尿急,到处都找不到厕所,想着在墙根儿方便一下……听到我们的托词,白袍女孩大惊失色,说这里可是天魔大人的地盘,你们两个要真敢撒野,小心他老人家将你们两个的那话儿,都给剁了喂狗。

    这女孩儿说得严厉,不过到底还是心善,将我们带到了附近茅舍方便,这才带着我们下山。

    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活泼性子,长年生活在宁静平淡的邪灵古镇之中,难免对山外的生活有着许多憧憬,上山着急赶路,而下山的时候便悠闲许多,跟我们热情攀谈起来。应付这样的女孩儿,杂毛小道有着充足的经验,而且他嘴皮上面的功夫可比自己的身手还要厉害许多,能够将许多平淡无奇的东西讲得妙趣横生,三言两语,便将外面的花花世界说得天花乱坠,让这女孩儿心旷神怡。

    她忍不住生出申调出外的想法来,而杂毛小道这家伙开空头支票也是大方,立刻说起我们即将要重新组建闵粤鸿庐之事,到时候调去我们那儿去,统管财务,大权在握,也总好过在这个小镇里面,做些伺候人的活计。

    女人最爱听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承诺,听到杂毛小道的这话儿,金小小两眼冒光,言语间便与我们有了许多亲切。

    一路谈笑风生,倒也有趣,然而到了前面一片竹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放目看去,那碗口大的青竹哗啦啦倒落下来,似乎颇为激烈,瞧见这状况,我们的心都紧张起来,一边悄声隐入竹林边缘,一边朝着场中瞧去,但见在那茂密的竹林之中,一群黑衣劲装、裹着血色头巾的家伙正在追逐一个白袍青年。那青年手中抱着什么东西,但是修为很高,然而一直在后面追逐的那些黑衣人出手却也十分毒辣,白袍青年身上已然有了许多伤痕。

    “怎么回事?”杂毛小道拉着金小小问道,而那个女孩一脸惶恐地低声说道:“那些血巾黑衣,都是地魔大人直属内务堂的人!”

    第三十一章 白袍公子,消泯竹林

    所谓内务堂,其实也就是邪灵教自身所设的刑堂,专门用来镇压叛变,以及审核邪灵教所有内部人员的忠诚。

    通常来说,越是松散、民主的组织,这样的机构越是弱势,而越是专制独裁的团伙与组织,它的实力才会越来越强横。邪灵教十二魔星,十魔镇守外庐,而独留天地双魔于总坛,便可以晓得内务堂在邪灵教之中的地位,要远远比宗教裁判所、刑堂这样的机构大得多。

    对于金小小来说,这些血巾黑衣的内务卫就像是一场噩梦,能够不碰到就最好不碰到,要是被盯上了,说不定哪天尸体就会被丢到邪灵殿后面的无底深渊里面去,灵魂永世不得解脱,所以说起这个字眼的时候,她表现得无比紧张,嘴唇发白,一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去。

    不过这内务卫的狼藉声名显然是吓不倒我和杂毛小道的,与之相反,一个门派或者教派之中,最能够表现其直观战斗力和手段的,通常都是这样的机构,所以我们对这一场战斗充满好奇,于是蹲身潜伏在荆棘丛中,朝着不远处的竹林子瞧去。

    就在我们藏身起来的时候,战况一直都在持续,而一开始处于逃遁状态的那个白袍青年也终于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是回转过身子,拔出了腰间长剑,与这些黑衣人对峙起来。

    此人想来也是有一定来历的,手中的长剑寒铁打造,掺有星砂,通体呈现出碧绿如水的纯粹颜色,挥舞起来,有一股青木乙罡透体出来,锐利无比,随意扫在一根粗大如碗的青竹之上,便是一个光滑无痕的锐利切口。而他的对手就身手而言,普遍都要比他低上一到两个等级,不过这些血巾裹头的黑衣男子身上都透露出一股肃穆的杀气,身手矫健,手上家伙什也多,刀枪剑戟,十字镖、红缨梭、鱼筋蛟绳,人多了,一拥而上,却也让人防不胜防。

    白袍青年的修为很高,至少能够达到七剑、甚至茅山二代真传弟子符钧那般的程度,不过他显然并没有见过多少鲜血,实战经验也不丰富,剑法虽然凌厉,但多数不点要害,手下留情。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生死边缘历练的我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刀兵相向,并不是请客吃饭,从来都没有什么温情脉脉的道理好讲,若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见,那就将敌人干倒、干死,方才有所谓的话语权。成王败寇,这是千古流传、颠扑不破的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心慈手软,即使他的身手再厉害上一倍,我也不认为白袍青年是战斗的胜出者。

    战斗依旧还在继续,然而结果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那白袍青年虽然剑下飙血无数,有近半数的血巾黑衣人倒在了他的剑下,然而他终究还是被拖在了这片茂密的竹林之中,不得挣脱,那些倒下去的家伙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大部分又重新站起来。

    受过了伤,将头上血巾捆扎好伤口,这些人立刻表现出了狼一般的凶悍,到了最后竟然悍不畏死地愤然前冲,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白袍青年的冲势,硬生生地把他围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里。战况进行到了这一步,就无可避免地死人了,而白袍青年身上那祭祀长袍此刻也变成了血衣,伤痕累累。

    在将其团团围住之后,血巾黑衣的内务卫中站出来一个头目,他有着滑稽的山羊胡和阴险的三角眼,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条毒蛇,随时等待击杀猎物。

    毒蛇越众而出,手中一把精钢刀断了半截,胸口急剧起伏,用一种阴沉地语调劝说道:“王正孝,你是元老之后,蒙恩祖荫,我们也不好让你太难看,放下武器,把东西交出来,并且跪地臣服,我们或许能够留你一命!”

    面对着毒蛇的劝降,被唤作王正孝的白袍青年剑眉一扬,寒声说道:“小佛爷就是个恶魔,他存在于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这整个世界,和他一起灭亡。你们难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么?你们难道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非要助纣为虐,眼睁睁地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陷入毁灭,让我们的亲人和朋友,面临死亡么?”

    面对着王正孝那发自心中的呐喊和责问,所有血巾黑衣的内务卫都面无表情,而与其对话的头目则淡然说道:“是的,我们没有思想——我们只是地魔大人手中的一把刀,而你则是地魔大人明令要求捉拿的要犯,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你拿下,并且卸下武装。”

    看着面前这一群从脸孔到内心都麻木不仁的家伙,王正孝脸上露出了惨然的微笑,他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楠竹,喘着粗气,然而那笑意却已然弥漫开来,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笑声中,他悲怅地大声喊道:“你们知道么?你们敬爱的掌教元帅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来自地狱复仇的恶魔,跟随着他,等到他最终将大黑天召唤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化作永恒的死亡!死神永生,而你们,则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没有思想,连一点儿尘埃都不会留下……”

    “毁灭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所有跟从主的旨意的人,都可以获得新生,成为新世界的神!”

    就在王正孝慷慨悲歌之时,一个阴柔而极具魅惑性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我朝着左边看去,瞧见一个同样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儿,诡异地从地下冒出来,然后缓步走到了人群中,拨开了那些血巾黑衣,平静地看着王正孝说道:“你王家世代尽忠于厄德勒,信仰全知全能神,没想到到了这一代,竟然出现了你这么一个无父无母、无信仰的畜牲!”

    他骂得激烈,指着王正孝的鼻子说道:“掌教元帅所做的,正是千百年来我们的先辈一直想做而又没有做成的事情,百年期待,尽在今朝,没有人能够破坏。掌教元帅的威严,是不可置疑和侵犯的!我知道小佛爷的出现使得你没有了继承大位的希望,但是你要知道,那是你爷爷的决定,也是邪灵教长老团的决定,而现在,将你手中的东西放下来,随我前往地魔殿里领受惩罚吧!”

    “不,决不可能!”

    白袍青年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艳红,那是羞愤到了极致而出现的神色,他忍着遍体的伤势,咬着牙说道:“我就算是毁了它,也不会将这东西交还给小佛爷的!你以为我真的稀罕掌教元帅的那个位置么?不,在我的眼里,那个浸染了无数污血和冤魂的座位,我连看一眼,都会觉得肮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都是群疯子,而小佛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疯子,我绝对不要和你们一起走向毁灭,即便是身死,我也要阻止你们的计划……”

    面对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地魔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悯,他叹息一声,语气转柔,缓缓说道:“正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身上的潜力不比别人差,或许几十年之后,小佛爷的那个位置便能够让你来坐了。放弃那些荒诞不羁的想法,也别再跟掌教元帅争风吃醋了,加入我们吧,你将获得你爷爷一样的荣光,不要执迷不悟了!”

    看得出来,这白袍青年在地魔的心中还是非常重要的,以至于冷血无情的他此时此刻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语来,不过王正孝显然并没有理会他的善意,只是冷冷地轻哼了一声,眸子里面流露出满满的不屑一顾。

    在他的心里,面前这个留着滑稽山羊胡的老头子,和小佛爷一样,就是个着了魔的疯子,而且在他的手上,沾满了同仁们淋漓的鲜血,让他打心眼里唾弃。

    当白袍青年流露出绝不妥协的态度时,地魔终于受够了,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正孝,你的天资要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你那两个表妹还要厉害,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你实在太善良了……”

    这一句话,仿佛是为白袍青年的一生作了注解,地魔背在身后的手开始快速地掐动着符咒,竹林中一阵摇晃,而白袍青年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软烂如泥,化作沼泽,将奄奄一息的他给吞没。

    在这整个过程中,这白袍青年身体僵直,根本无法动弹,直到最后,他的手不受控地上伸,将视作珍宝的包裹举在头上,当泥土将他淹没之后,那地面上仅仅只剩下一只手,还有内务堂一直在追逐的包袱。

    死亡,就是这么简单。

    地魔缓慢走过去,原本如同沼泽的土地无比夯实,将东西取了,他轻轻叹道:“不错,这样的修为,以后想必也是一具不错的僵尸。”地魔的话语让人听在耳中,忍不住后背发寒,而下一刻,他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平淡地出声说道:“看够了,就出来吧。要不然,难道你们也想被埋在土里?”

    第三十二章 八卦女谈八卦事,火爆女给一巴掌

    地魔那阴恻恻的话语落在了白袍女孩金小小的耳中,便仿佛炸雷一般,惊得她立刻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想也不想便跪倒在泥地里,大声说道:“地魔大人饶命,地魔大人饶命!我是小镇的接引员,刚才带着这两位外庐成员去觐见天魔大人,回来的时候瞧见有交手,便过来查探消息,正准备回去汇报呢,没想到是地魔大人在清理门户——我们只是路过而已,绝对不是有意窥探的!”

    这女孩儿胆小,嘴巴倒是挺伶俐的,直接将自己的来历叙述清楚,免得惹出没必要的事端来。

    金小小一站出来,我们也没有再隐藏起来的理由,也跟着出来,不过却没有跪下。

    地魔先瞧见金小小,摸着山羊胡子,说哦,金小小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啊?他回过头来,问询那个和他一样留着山羊胡子的手下,说刘自振,这丫头好像是老金家的闺女,对吧?

    旁边的内务堂小头目刘自振躬身回答,说是的,她是老金家的二女儿。确定了答案,地魔对这女孩的态度便好了许多,好声安抚道:“你父亲以前曾在我手下做过事,后来外出执法的时候折在了东北黑土地,说起来我还欠你家一份情,你别怕,我是不会怪罪你的……”

    地魔让金小小站起来,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和杂毛小道,脸上和蔼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紧紧盯了我们一分钟,这才阴沉地说道:“你们两个也在这里啊,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巧?”

    虽然此前的搜身却并没有抓到什么证据,但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的地魔有这自己独有的第六感,对我和杂毛小道一直都持着怀疑的态度,而他向来都是以铁血和狠辣著称,并不需要太多温情脉脉的伪装来隐藏自己,所以情绪表达得十分直接。

    不过即便是在邪灵教内,此刻的我和杂毛小道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并不是他想整治就整治的对象,所以在交待了刚才的行程,并提出足够的人证之后,地魔倒也没有再挑出什么的毛病来。

    刚才那个偷了重要物品并擅自逃离的白袍青年,身份显然十分特殊,即便是地魔也有些心神不宁,在交待我们不得胡乱透露出去之后,逼迫我们立即离开竹林,而他也没有多作停留,留下看守的人,带队匆匆离去。

    瞧见这群人朝着山上疾行,刚才表现得胆小怯懦的金小小停止了匆忙下山的脚步,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略有些悲伤地低垂头颅,喃喃说道:“天啊,没想到王正孝竟然也死在了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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