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接的变化就是洗月派对其下附属门派的态度也产生巨大变化。

    以前的洗月派,做法是联合所有小派,共同对抗其他门派,对各大中小门派采用的是恩威并施的做法。

    栖霞一统后,这种做法立时改变。洗月派不再追求联合一体,因为某种意义上,现在所有的小门派都要听命于洗月派。在这种情况下,讲求联合一体共同对外没有意义,毕竟已没什么外部需要他们共同面对。

    所以联合对抗政策就逐渐转变成帝王心术,平衡之道,鼓励内斗,相互削弱。

    在这种情况下,各大中小门派的内部斗争迅速加大,各种争夺层出不穷。

    逍遥宫与火莲门,三花教之间的争斗亦因此爆发。对于修者而言,一二百年的时间并不算长,曾经的恨意更远未到消除的地步,在两派联手下,逍遥宫的日子也渐渐不好过起来。好在洗月派虽鼓励内斗,却不许吞并,以防坐大,因此逍遥宫虽然不支,却始终能维持自身。

    斗争因此而一直持续下来。

    青竹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与逍遥宫结盟对抗。

    “那时我母亲在两派压力下,倍感辛劳。青竹门能给予的支援有限,为了对付两派,母亲决定修炼天逍腾云神通。这门神通乃我逍遥宫无上秘术,威力惊人,只是修炼不易。为了成功,我逍遥宫亦是穷尽资产,更是向拓拔宏借了一万灵玉,用于购买资源辅助。”

    抱月峰上,沈晴丹轻轻说着,声音婉转悦耳。

    “那后来练成了吗?”唐劫问。

    “练成了。”沈晴丹回答:“母亲甘冒大险,练成此门神通,便与拓拔宏一起与火莲门三花教约战于滨海之畔,浪峰之巅。岂料大战之日,青竹门竟然失约不见,我逍遥宫以一对二,寡不敌众,最终落败,逍遥宫高手死伤无数……”

    说到这,沈晴丹的声音低沉下去,眼中更满是泪水。

    那一战她没有参加,但是她却看到前往战斗的一众派中长老,活着回来的却没有几个,父亲更是当场战死。非但如此,就连她母亲都身受重伤,最终在回归不久后伤重死去。她也因此临危受命,成为逍遥宫的宫主,接下的却是一副烂摊子和两派对逍遥宫势力的肆意蚕食。

    其后不久,拓拔宏出现,言称自己并非故意失约,实在是被两派另请了强者阻住。尽管如此,他愿意继续履行盟约,保护逍遥宫,更是对沈晴丹展开了强烈追求。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真的就要相信对方了。

    “那段时间他对我极尽温柔,我差点就相信了他。”沈晴丹悠悠说。

    “差点儿?”

    沈晴丹点点头:“差点儿。”

    原来就在沈晴丹几乎要相信拓拔宏的时候,她却收到一个消息——火莲门与三花教从来都没有派人阻截过青竹门。

    她彻底震惊了。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质问拓拔宏。拓拔宏自然是矢口否认,尽管他说得振振有词,沈晴丹心里却还是有了疙瘩,对拓拔宏再不敢轻易相信,渐渐疏远。

    日子长了,拓拔宏知道沈晴丹不信任自己,往来便少了。

    没有了青竹门的庇护,两派攻势再度加紧,灵脉被抢,灵田遭毁,商路被断,供奉遇劫……几乎一个门派可以遭遇的所有麻烦,逍遥宫都开始遭遇,出外历练的弟子会遭遇袭击,得到的宝物会被劫持,明里暗里的攻袭总是连绵不断,让沈晴丹忙得焦头烂额。

    “那是我生平最艰难的日子。”沈晴丹悠悠说:“几度险些撑不下来,好在我终于还是顶住了……”

    唐劫明白了,再看拓拔宏,眼神已然不同。

    拓拔宏已叫道:“仙尊,这都是火莲门与三花教挑拨离间之言。他们当日的确请了大批高手阻截我青竹门,那一战我青竹门上下人等也都受了伤,拓拔宏之心,天地可鉴啊!”

    唐劫想了想,问:“他们派了什么人阻截你们?”

    “一位紫府,三位化魂,还有一干天心境。我青竹门实力有限,无法突破。”

    “在哪里阻截?”

    “飞鹿山。”

    “长什么样子?”

    “全部以幻术遮面,无法分辨。”

    “用的是何术法。”

    “术法众多,说不了那许多。”

    “那便慢慢说,将你所看到的交手过程一一道来。”

    “时隔百年,已忘记许多。”

    “那就有多少说多少。”唐劫直问道。

    他不知道拓拔宏所言是真是假,但他相信如果拓拔宏在撒谎,那么在这个谎言上他肯定没有精心准备——因为沈晴丹没资格这么审问他。

    再加上时隔一百多年,有什么谎言也已淡忘了。

    所以这刻唐劫一刻不停地追问着,问得又急又快,甚至不给拓拔宏思考的时间。如果他的确在撒谎,那么他回答的越多,越快,也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这刻按拓拔宏的说法,这群拦截者就是突然出现,不露真身,特意来拦截他们,出手时为了隐藏身份,各派术法皆有使用,因此难以判断来路。青竹门最终被其耽搁良久,错过战机。

    唐劫听过后想了想继续问:

    “可有死伤?”

    拓拔宏摇头:“那帮人当是两派请来的,意在拦截不欲死战,所以并未有太多死伤,尽管如此,诸位长老受伤也是不轻。”

    “既然对方不欲死战,为何不强行突破?”

    拓拔宏显然没想到唐劫会这么问,愣了愣道:“对方早有准备,布有拦截,难以冲破。”

    “什么样的拦截?”

    “这个……”拓拔宏想了想回答:“是海天一线。”

    唐劫不假思索道:“海天一线的守护虽强,却不能遮蔽八方,是可以绕开的。”

    拓拔宏急道:“还加了锦绣天罗网封堵四方。”

    “你撒谎!”唐劫陡然暴喝起来。

    拓拔宏心中一震,本能道:“我没有。”

    唐劫已喝道:“锦绣天罗乃翠羽门看家秘宝,一如天煞雷珠之于天灭宗,是最为明显的标记。你先前说那些人隐藏身份,使用各派法术,那怎会使用锦绣天罗网这种东西?”

    拓拔宏一呆,回道:“那可能是对方有意嫁祸!”

    “既是有意嫁祸,那你后来可去找过翠羽门?在你回答这个问题前最好先考虑一下,因为翠羽门就在附近。”

    拓拔宏大惊失色。

    看他的样子,唐劫已然明白:“你没去过,对吗?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些事,都是你编出来的。”

    拓拔宏额头渗出汗水。

    他没想到唐劫会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戳破他的谎言,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整个人都惊的颤抖起来。

    片刻后,拓拔宏一跪倒地:“仙尊英明,小的不敢欺瞒。当年约战一事,我青竹门的确失约。”

    “果然是这样,是你害了我逍遥宫。”沈晴丹愤怒的瞪着拓拔宏。

    拓拔宏已大声道:“宫主言重,我青竹门只是失约,却从未对逍遥宫下过手,哪里称得上一个害字吗,还请仙尊明鉴!”

    沈晴丹哑然。

    是啊,就算证明了又能如何?

    拓拔宏充其量不过是失约,的确称不上害人。只是若没有当初拓拔宏的允诺,自己父母也未必会死,更何况这拓拔宏还无耻以那一万灵玉要挟,逼迫自己嫁给他。她不齿其人,偏又拿起没办法,直气得悲愤无奈,眼泪已是落了下来。

    她自继承逍遥宫以来,面对无数风刀霜剑都挺了过来,也未哭过,没想到现在竟落了眼泪。知道是唐劫的出现,让自己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坚强。

    唐劫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同时道:“要说未对逍遥宫下手,应当是真的,可要说未存这害人之心,却也未必。”

    拓拔宏听得心中一惊:“小的不知仙尊此言何意。”

    唐劫却悠悠道:“晴丹若嫁了给你,这逍遥宫只怕也要不了多久就不会存在了吧?到那时,青竹门逍遥宫两派合并,就算是洗月派也不能阻止。”

    拓拔宏听得大吃一惊。

    这拓拔宏本是雄心勃勃之辈,奈何出身小派,难有作为。为了做大青竹门,他也算用尽心思。

    逍遥宫与火莲门三花教的争端让拓拔宏看到了机会。

    由于洗月派只许内斗,不许吞并,一直以来火莲门三花教虽能胜逍遥宫,却始终无法消灭逍遥宫。

    拓拔宏在这种情况下看准时机,故意交好逍遥宫,打的就是伺机暗算的主意。

    按他的计划,先诱使逍遥宫与两派开战,再借钱给逍遥宫,最后借两派之手杀死逍遥宫主,自己则趁机向小宫主求亲,如此一来,拥美于怀不说,更可兵不血刃的吞并逍遥宫。

    正如唐劫所说,这种形式的吞并,那就是洗月派都无话可说的。

    如此以来,青竹门自然就能实力大涨。

    这原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但在执行的过程中却出了点错漏,那就是火莲门与三花教也不是傻子。

    在发现拓拔宏对沈晴丹大献殷勤后,多少猜到了一些拓拔宏的计划,因此主动派人向沈晴丹放出消息,言称自己并未派人阻截青竹门。

    虽然这个谎言被拓拔宏以“敌人离间”之言搪塞过去,却还是成功在沈晴丹心中种下疑虑,拖拖拉拉始终不肯与拓拔宏成亲。

    一百多年过去了,拓拔宏以为所有的证据都已消失,再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暗中的谋划。

    但他没想到,在唐劫面前,他却仿佛透明人一般。

    只是三言两语,唐劫就已看穿他的一切。

    第133章 清除

    听到唐劫的说法,拓拔宏心中又惊又惧。

    只是看他表情,沈晴丹就知道唐劫没有说错,这才恍然大悟拓拔宏为何会那样。

    一想到自己险些成为对方阴谋下的牺牲品,她心中愤怒,已道:“唐劫,你帮我杀了他!”

    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沈晴丹也没去洗月派找过唐劫,求他为自己做过什么。但是这刻却说出这话,可见心中之愤怒。

    于她而言,火莲门三花教虽然可恶,却总还是公开的敌人,且结仇也有其不可避免之原因,所谓地缘政治之因素。但是青竹门的阴谋,拓拔宏的计较,却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行径,属于背后捅刀行为,让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但就在她说出这话的同时,拓拔宏也叫了起来:“仙尊,无凭无据,岂可以揣测杀人?”

    这话出口,就连唐劫都怔住。

    拓拔宏已继续道:“仙尊归来,普天共庆。我青竹门虽然位卑,对洗月上派却从来都是尊敬得很。此番更是上门拜祝,甘辞厚币,尽足礼仪,对仙尊绝不敢有任何不恭之意。不知仙尊打算以何名目杀我,莫不成是要来个莫须有么?”

    唐劫的眼眯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的言辞如此犀利。

    诚如拓拔宏所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揣测,仅凭揣测杀人,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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