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昭扔了衣服匆匆来到她跟前,月宜的眼泪已经簌簌滚落,腿上红肿着,疼得她嘴唇都咬的失去了血色。

    邢昭拦腰抱起月宜来到洗手间,一边拿起花洒一边不放心地对月宜说:“可能会有些疼,月宜,忍一忍。”

    月宜咬着牙点了点头,邢昭蹙着眉头打开花洒用凉水冲洗月宜腿上烫伤之处。好在月宜闪躲得快,面积不是很大,可邢昭心里还是骂自己该死,神经兮兮地让她做那种事,明知道她胆子小,也没什么力气还这样勉强她。

    凉水冲过,邢昭又抱着她回到沙发上,从急救箱里拿出烫伤膏给她一点一点抹到烫伤处,自始至终,月宜都咬着唇瓣,一声没有出。邢昭心疼的不行,小姑娘噙着泪,泪眼汪汪地揪着沙发的穗子,隐忍着疼痛。

    邢昭低下头看着那片伤口,喉头一哽,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月宜,真的对不起。”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不应该强迫月宜去学习,去长大。

    月宜却小心翼翼地揪了揪他的衣袖,勉力露出一丝笑意,柔柔地说:“哥哥,我下次、会做好。”她的手腕很细,没什么力量,再加上那个小锅有一段年头了,手柄传热,她被烫的一下子就松了手,锅子砸在地上,自己也被烫着了,她觉得自己很笨,什么都做不好,难怪邢昭会冷落自己。

    “你都烫伤了,还做什么啊?”邢昭焦躁地开口,本是心疼的话语却因此掺杂了一丝不耐烦地口气。

    月宜只是半低着头,惘然看着沙发上的刺绣图案,没有再开口。

    邢昭给她上了药,这下子也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上班了,邢昭只好又请了几天假,虽然余杭表示理解但是也不得不提醒邢昭:“队里的事情很多,我尽量帮你顶着。你自己也得考虑考虑。”

    邢昭谢过,却也无计可施。

    当天夜里,林奶奶过来敲门,原来是自己家的热水器坏了,她儿女都在外地,手机也不会用,便求助于邢昭让他过来帮忙看看。月宜一瘸一拐地跟在邢昭身后来到林奶奶家里。林奶奶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邢昭在洗手间回应:“今天早上把腿烫伤了。”

    “哎呦,那还不得疼死啊。”林奶奶拉着月宜坐下,和蔼的询问着,“有没有抹烫伤膏啊?我这里好像还有,我去给你拿……”

    “不、不用了。”小姑娘连忙开口,双手摇了又摇,“已经、抹过了。谢谢奶奶。”

    林奶奶瞧着她乖巧可人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说什么谢谢啊,奶奶刚才做了火烧,你要不要吃一个尝尝?”

    月宜礼貌地说:“我和哥哥吃过了。”

    林奶奶却自顾自地去厨房装好四个火烧放到月宜跟前说:“你哥哥是当警察的,平常工作也挺忙,我这给你们拿几个火烧,也省的大热天下班回来还要辛辛苦苦做饭了。”

    月宜本来还要婉拒,但是听了林奶奶的话,却默默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破土而出,她察觉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江南哥哥要在医院里工作,余杭姐姐要在警局里工作,邢昭本来也应该在警局的,可是为了照看自己不得已留在家里。

    她霍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累赘。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只不过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她将自己的依赖完全倾注到了心目中的英雄身上,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受伤。

    可是,她也是如此的自私,自私的霸着他,耽误了他要做的事。

    邢昭解决了难题,拍着手掌走出洗手间,林奶奶热情的招呼道:“快过来坐会儿吧,我给你们舀两碗绿豆汤,喝了解暑。”

    邢昭“嗯”了一声,还特意嘱咐说:“奶奶,给月宜那一碗多放点糖吧,她爱吃甜。”

    “知道啦!”

    林奶奶走后,邢昭看着默不作声的月宜,她坐在沙发上,一身不吭的,手里捏着林奶奶给的四个烧饼,往常一见到邢昭,月宜都会立刻缠着自己,满眼都是可爱的星星,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就站在她身前,她却低着头发呆。

    “月宜,想什么呢?”邢昭微微弯下腰笑着问她。

    月宜回过神来,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轻轻说:“绿、绿豆汤。”撒谎,并不用学习。

    邢昭失笑:“嗨,原来是这个,回头我也给你做。小馋猫。”他神经大条,也没注意到月宜不一样之处。

    两人喝完了绿豆汤,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天晚上,月宜睡得很早,也没有痴缠着邢昭,邢昭躺在地上玩手机游戏,目光所及,月宜背对着自己抱着娃娃似乎已经睡去。邢昭放下手机,回想起今天早晨月宜被烫的伤口,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第二天早上,邢昭照例早起晨跑,这一次,月宜没有醒来跟着他。但是当他回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热着一碗牛奶,月宜不知何时洗漱穿戴好,马尾扫荡在柔嫩纤细的颈子上,正在研究如何把林奶奶送的肉火烧加热。

    邢昭讶异,走上前有些吃惊得问她:“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月宜扭过头,莞尔道:“睡不着了。”她指了指桌上的牛奶,有些讨赏炫耀的意思:“我今天、做、做好了。没有、烫到。”

    邢昭走过去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责备道:“放着我来就是了。”

    月宜却只是恬静的笑:“没事。”

    邢昭抢过她手里的火烧放到锅里,月宜眨巴着眼在旁边认真学习,邢昭不由笑道:“干嘛,你想亲自做饭?”

    月宜却出人意料地点点头。

    邢昭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仿佛突然长大懂事了一些,但再一想,这怎么也算是好事。吃饭期间,月宜抿了抿唇瓣,忽然对

    新第弌版炷網:ЯōцЯōцщц(肉肉楃)。ЦS他说:“哥哥,今天去上班吧。”

    邢昭一怔:“怎么了?”

    月宜比划了一下:“我的腿好了。”

    邢昭道:“我请了两天假,不急。”

    月宜听他这般说,心里其实也想多跟他待一段时间,便心存思私念不再规劝。接下来的时光,月宜真的没有以前那样单纯不知事了,邢昭白天去上班,她也不再吵闹着要一起,邢昭担心她的午饭问题,便和隔壁林奶奶说了,让她帮忙做个饭,回来邢昭出钱。林奶奶一个人也正无聊,有个小姑娘这么听话地带在身边,十分高兴的答应。

    林奶奶厨艺高超,月宜也有兴致学习,一来二去,月宜从一窍不通的菜鸟渐渐变成了小有成就的厨房小能手。林奶奶四处夸耀月宜,念叨着名师出高徒。有一次自己在家捣鼓出来的点心比余杭做的还好吃,邢昭带到队里分享给队友,大家都纷纷夸赞,还有人想来预定,邢昭撇撇嘴一脸嫌弃:“月宜辛辛苦苦做的,还每天都想吃,美得你们!”

    小姑娘捧到他眼前的自己亲手做的点心,邢昭喜欢的不行,尤其是他称赞之后,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看得他心里一片甜蜜,这样的月宜、这些好吃的点心,邢昭叹了口气,他忽然不想别人也分享到月宜的温柔与乖巧。

    邢昭对于月宜的转变欣然中却也多了一丝怅然,小姑娘不再像最初那样怯怯地缠着自己,习惯了这份黏糯的牵绊,忽然之间被抽离,他觉得很不自在。

    某个周五,程桥打来电话,邀请邢昭来参加同学聚会,本来邢昭今晚打算带小姑娘出去吃火锅,但是程桥如此郑重相邀,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曾想,程桥却在那头开着玩笑说:“要不带你的小妹妹一起来,人多热闹,我弟程柳正好也在。”

    邢昭便去问月宜想不想去,月宜不想邢昭放不下自己便答应。程桥选的饭店是附近的一家海味饭店,一进门,两边水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中生物。程桥老远就迎过来热情地道:“最怕你不来,不少同学都念着你呢。”

    他身后跟着程柳,男孩子先跟邢昭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对月宜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月宜想了想,唇角稍稍弯了弯,露出一个柔婉羞涩的笑容:“记得。”

    邢昭听着两人一问一答,没想到月宜居然还记得这小子,自己都忘到脑后了。程桥见状便笑道:“孩子们在一起玩吧,我在二楼给他俩单独订了个包间,咱们去另外一个。”

    邢昭想问月宜可不可以,程柳却直接上前一步说:“我带你去看大鱼。很好玩的。”月宜也对水箱里的生物感兴趣,便扭头对邢昭说了一声“哥哥先去玩吧”,然后跟着程柳离开了。邢昭心里不是滋味儿,怔怔看着不远处两人青春的背影,心底突然好似被掏空了一块儿。

    席间,觥筹交错,彼此追忆往事,邢昭也回忆着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便多喝了几杯。自己曾经一个女同学是中学老师,邢昭走过去攀谈,简明说了一下月宜的情况,女同学回复他说:“最好还是有个同龄的孩子先给她辅导一下,适应一下课程安排,也学会适应与同龄人相处的过程。”

    程桥听了拍着胸脯说:“这不就有现成的人选吗?我可不是吹,小柳的成绩从来没下过年级前五,你找他来辅导,绝对事半功倍。”

    邢昭下意识地想要婉拒,可是女同学却开口说:“这样也行,同龄异性多接触,没有什么坏处。你总是拘着她,反而不好。”

    邢昭回眸,小姑娘已经和程柳吃完晚饭,两个人趴在水箱前,程柳指着游来游去的小鱼不知道在和月宜说着什么,她依然有些拘束和怯懦,但是唇边的笑容却未曾消失,听了程柳的话,更是开心的拍着手掌,意犹未尽。

    邢昭的心里一时之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有些酸,有些苦,还有些涩。他潜意识里不想让程柳靠近月宜,可是理智告诉他,程柳的接近对月宜有利无害。

    于是,他答应下来,程桥揽住他的肩膀打趣道:“说不准咱两家还能结成亲家呢!”

    “他们还是小孩子,你别扯了。”邢昭笑着,仰头一饮而尽,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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