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离歌淡淡青竹冷冽气息逼近之前,慕晓枫轻轻睁开了眼睛,因为楚离歌挡住了视线,君莫问自然看不见她其实是醒着的。

    慕晓枫睁开眼睛原意是要阻止楚离歌进一步行动的,不过,她似乎错估了楚离歌霸王脾气发作的场合。

    只见楚离歌瞧见她长睫轻颤,却很淡然的熟视无睹,继续弯腰向下,伸出长手臂往她腰肢揽去。

    慕晓枫浑身一僵,随后整个人都僵住不能动弹。在他倾身完全触及之前,她连忙将眼睛闭上。

    心中却有淡淡恼怒浮起,这家伙,明知她假装昏睡,还凑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楚离歌唇角微微弯了弯,他想干什么?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让他担心,让他费唇舌跟君莫问这个女人周旋,他怎么也得犒劳一下自己的辛苦。

    这样弯着唇角,他长臂已然穿过她柔软腰肢下。虽然带着淡淡怒意惩罚意味,然他动作却极轻柔。

    在君莫问与慕晓枫同样惊诧之中,他已将慕晓枫轻轻揽起,然后直接代替慕晓枫一闪身躺在了床榻上。

    而慕晓枫么?

    下一瞬她就发觉自己脸似轰的一声烧着了一般的烫。因为此刻,楚离歌以自己为床,而她就躺在这壮实并不觉硌人的身躯之上。

    君莫问看见眼前一幕,除了心里又羡又忌又无奈之外,她一张姣姣白玉脸庞也似被火烧着一般,比直接层染了绚丽霞光的天际还要艳红几分。

    “师兄,你……你……”

    楚离歌拥着满怀温香,鼻尖嗅着淡淡诱人香气,正觉心神荡漾难以自控。

    哪里有心思理会君莫问的目瞪口呆,不过君莫问含羞带怯难以置信惊讶的语气,正好可以提醒楚离歌收敛一下摇笙心神。

    慕晓枫被他环住腰肢禁锢胸怀,此刻心头是又恼怒又羞涩。无奈这会楚离歌为刀俎,她为鱼肉,只能被他圈在身躯上老老实实躺着不动。

    楚离歌没在意君莫问羞愤还是惊诧,感觉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鼓擂一样厉害,暗下深吸口气才终于勉强平稳下来。可眼角一掠,便掠见旁边夏星沉那张清隽绝伦的脸,眸光立时凉了凉。

    这倒是个好时机,他暗下冷笑一声,指尖暗中悄然对着夏星沉飞快弹出一缕指风。

    君莫问见局面根本不受控,只能无奈的咬了咬唇,扬手往空中一洒,也不知洒了什么,然后懊恼道,“师兄,你将他们带走。”

    她已经试出来了,不管慕晓枫什么样,他都看不上她。

    楚离歌毫不意外的瞥了瞥眼眸,指尖弹出一缕指风,心里却颇遗憾的想。君莫问这个女人今日也算做了半桩好事,只可惜这坚持的时间太短暂了些。

    为配合君莫问,他指风弹出,慕晓枫几乎立时便能动弹了。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她磨牙自楚离歌身上跳了下去,而躺在里面的夏星沉也应景的睁开了眼睛。

    当然,他起来的时候还十分配合的露出茫然讶异之色,不过,目光只在屋内几人面上转了转,便懒懒一笑而过,并没有傻楞楞开口询问君莫问。

    慕晓枫跳下去之后,看见面容绯红的君莫问,倒是意味深长的掠了她一眼,接着似笑非笑说道,“张姑娘这待客之道,还真让人消受不起,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理会楚离歌在身后凝注过来隐含新奇无奈的目光,直接便与夏星沉一道下了小楼往门外走去。

    君莫问听着两人下楼梯的蹬蹬声,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望着已然从容沉静跟着走出去的楚离歌,满心不是滋味的说道,“师兄,看来她心里并不像你在意她一样的在意你啊。”

    楚离歌眼光冷了冷,不过除此之外,他身姿依旧优雅从容,也绝对没有回头看君莫问一眼的意思。

    转眼,那几人便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

    君莫问站在小楼望着繁花盛开处,默默落下一声叹息。

    在张府大门外,慕晓枫没有等楚离歌,直接上了自家马车便走了。夏星沉踏上他家马车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点小意外,那便是原本系得极结实的衣襟忽然裂开,再然后,他那件天高云朗的靛蓝袍子也难逃厄运给他裂开了。

    夏星沉低头看了看让他瞬间变成中衣族的外袍,清隽脸庞并没有惊慌尴尬之色,只噙着玩味笑意往正优雅步来的潋滟身影望了望。

    叹道,“原来离王殿下的胸襟,也比针眼大不了多少。”

    不就是与她一同躺在几块板上,听了一会他与张家千金的私己话而已,就下手不留情的让他付出外袍为代价。

    含笑摇了摇头,夏星沉也没有再与楚离歌寒暄的打算,直接招摇的穿着月白中衣上了马车。

    楚离歌看着在风中扬起的破袍子,心,也似忽然在瞬间变得荒芜凄凉起来。

    那个女人,又在生他的气?

    君莫问设计留下慕晓枫这些事,外人自然不会知道的。不过那天宴会发生的事可多了去,参加宴会的人数也多,有些什么风声流传在外,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这一天,张广外出在酒楼用膳,就听闻有人兴趣勃勃的谈论着那天张家举办宴会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就与张广邻桌相隔的一张桌子,坐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人一副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家千金先是在那个地方当面向鬼见愁逼婚……”

    有人立时被他的话吸引,“你说谁?谁家千金?老兄你能不能别含糊其辞的?”

    又有人关注的重点立时转向后半句,追着问道,“逼婚?向他逼婚?你没搞错吧?”

    至于鬼见愁这三字,除了刚开始那人压低声音提过一次之后,别的人都十分默契的忽略或干脆用“他”来代替,那位大名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随意冒犯的。

    “哎,还有谁家千金。”最先挑起话题那人一脸大家明白的模样,“不就是那最神秘据说还是全能手的那家千金呗。”

    为免还有人听不懂暗示,那人干脆斟了茶水在桌上划了个大大的张字,其余人看见他随后用手抹去的字,立时了然的发出长长一声“哦,原来说的是她”之类的感叹。

    张广原本并不曾留意这些人在说什么,他今日原是随意进这家酒楼,因临时起意,又是饭点,一时订不到包间才在大厅的。

    这些吵哄哄的热闹人声,其实跟他没多大关系,因而他吃得十分专心。然而,这只隔了一桌的人这会的感叹声实在太整齐太高声了些,他就算想要充耳不闻也不行。

    眉头一蹙,耳朵却已经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就听得又有人说道,“可惜那位眼光独特,宁愿要一个早被人退过婚的姑娘,也不愿意承认那家千金未婚妻的身份。”

    提到这被人退过婚的姑娘,这会大伙倒是一致的露出意味深长又会心的笑容来,却没有人再就这话题提出什么疑问。

    反倒是竖起耳朵听闲话的张广皱起了眉头,在想这些人谈论的是楚离歌与他家小妹的事吗?

    那么他们口中退过婚的姑娘,指的就是慕晓枫了?

    眼下这京城权贵之家年轻一辈的,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慕晓枫过去的光荣事迹,更没有人不知道人称“鬼见愁”的离王殿下独独钟情于那位几乎家喻户晓的“慕姑娘”。

    “照理说,一般姑娘家若被人当面拒绝过的话,之后肯定不会再纠缠了。”有人卖关子,“可惜那家千金也是个特别的,据说十分不忿自己看中的未来夫婿被抢,居然起意要与那位被退过婚的姑娘一较高下。”

    “咳,这不是明摆了死缠烂打吗?”

    张广眉头已经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这些口无遮拦的无赖,什么叫他家小妹对楚离歌那混蛋死缠烂打?

    若不是陛下属意让他家小妹“信守承诺”非要让她与楚离歌凑对,以他家小妹的才情,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

    依他看,楚离歌那样冰冷死人脸的男人,就活该只配慕晓枫那样的女人。

    “可不就是死缠烂打!”有人兴奋的一拍大腿,转着眼珠瞄了四周一眼,故意作出神秘的模样,实则嗓门有多大嚷多大,“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在他们家举办过一场宴会,那家千金就曾当众与另外那姑娘为难。”

    “咳,红颜祸水,真惹出什么事,那也是他活该!”

    “嘘!”有有立时惊恐的示意噤声,望过四周没发现异样之后,才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他也是你能评说的,少在这惹事,若是连累了我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怕死的也立时齐声起哄,“来,大家吃菜吃菜。”

    张广这会已经完全没了食欲,虽然食物还是通过筷子有一柱没一柱的往嘴巴里送,可他现在已经完全食不知味了。

    只紧皱着眉头,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些市井无赖到底还会怎样抵毁他们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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