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洛毅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许公孙锦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有很多可以安慰对方的办法,但是他,无言以对。只能尽自己所能,尽快查清案情。他问道:“你认识李双林吗?”

    “双林?你是说跟秋燕一个大学的双林吗?为什么提到他?”

    洛毅森把卓秋燕和李双林的事告诉卓春燕,没料到她竟然毫不知情。

    “还有这事?秋燕一句都没跟我提过,双林也没说过。上个月,老师的丈夫大病初愈,我去家里探望的时候还看见双林了,他也没跟我提过啊。”

    “跟我说说吧,你认识的李双林是个怎样的人?”

    卓春燕想了想,才说:“很好的小伙子。不像其他那些有钱人的孩子就知道吃喝玩乐,他有理想有抱负,准备去国外发展。他的理想是超越李家的长子,也就是他哥哥。所以,他一直都很认真的读书。我只知道这些情况。”

    跟自己了解到的差不多。可为什么那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就是挥之不去呢?洛毅森多了几句嘴,问:“李双林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你听说过他的父亲非常反对他谈恋爱吗?”

    卓春燕想了想,说:“这个我只了解一些。老师和她丈夫都反对孩子们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尤其是像他们家的那种情况,对于子女的教育更加慎重。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大学毕业,老师跟我说过一次关于双林在高中交女友的事。那时候老师很生气,还去学校找过几次,后来那个女孩好像是转学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都多少年了。”

    根据卓春燕提供的情况来做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李双林和卓秋燕之间有了感情,李家的父母从中作梗,采取了一些过激手段呢?想到这里,他又问:“你说李双林的父亲上个月大病初愈,是什么时间?”

    卓春燕拿出口袋里的电话,摆弄了几下,遂给了洛毅森指着上面一条短信说:“这是当天我去探望之前,给老师发的短信。上面有日期。”

    这哪是上个月,分明是两月前的事了。卓春燕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地苦笑一声,说这两天实在有些混乱,日子记错了。

    说到李双林家,卓春燕感慨了一番。李双林的父亲奋斗了一辈子,创下了辉煌的成就,到老得了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没少折腾,国内国外的名医不知道找了多少,最好的结果就是动手术,术后可能还能活个两三年的时间。本来,老李已经放弃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也许是他这种毫无压力的心态和国际一流的医院措施,两个月前忽然康复,几名医生说这简直就是奇迹。

    他长吁一声,心想着有时间还得于去找李双林谈一次。

    +++++

    话及至此,有护士敲门找卓春燕去忙别的工作。洛毅森在病房里呆了一小会儿,也打算离开了。刚推开房门,迎面遇到拎着东西的杨彩芝,俩人险些撞在一起。杨彩芝的脸色还是很差,看上去好久没有休息了。洛毅森注意到她的袋子里装了不少书,她勉强笑了笑,塌陷下去的两腮扯出了几道皱纹,笑容也变得更苦涩了几分。她说,秋燕喜欢看书,她多念给她听,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呢。

    又是奇迹啊,洛毅森只笑不语,准备离开走出病房的时候忽然想起,也许杨彩芝知道一些秋燕和李双林的事,就问了几句。

    杨彩芝苦着脸,说:“没有的事。秋燕是很喜欢他,但是绝对不会做散布谣言那种事。那些说他们交往的话,都是李双林自己说出去的。”

    “他说的?”洛毅森诧异地问,“为什么?”

    杨彩芝很不屑地冷笑一声:“怕麻烦吧。他那人挺个性的,特别讨厌女孩缠着。有几次秋燕请他去吃饭,被人看见了,就有谣言说他们可能是在交往。李双林将错就错承认了这事,还跟秋燕说别拆穿了。李双林,挺自私一个人。”

    这么看来的话的确自私。但是,李双林的说辞却完全相反,究竟谁在说谎?

    +++++

    离开了病房之后,他在医院门口等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赵航也出来了,两人商量一下还是决定先回一科,一前一后地开车离开了医院。

    回到一科,才知道他刚离开医院苏洁和她父亲就进了秋燕的病房。洛毅森后悔怎么没多呆一会。他本来想问问蓝景阳有没有什么收获,见对方一脸愠怒地坐在椅子上,看样子也是被死者家属好好招待过一番。赵航过去跟他打趣,蓝景阳半点反应没有,洛毅森觉得这人到了某种气愤的程度就会自我封闭起来。眼下这种时候,显然不是蓝同学搞自闭的最佳时间。他先把从学校和医院方面的情况说清,紧跟着,赵航痛骂一顿陆翔,才说道他捞到的那点少的可怜的线索。

    如果从正规角度出发,陆翔的确算不上秋燕的主治医。昨天下午秋燕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春燕还在外面,正在往回赶的路上。陆翔作为内科主任给秋燕开了所有检查项目的单子,检查结果也是他看的。因为实在跟前四个死者的昏迷情况太相似了,陆翔就把秋燕安排进了特护病房。

    按照陆翔的说法,秋燕的主治医不是他可以定的,要由院方来指派。说完这些,赵航把秋燕检查结果单据和死者的解剖结果放在桌子上,说:“我想老大应该会要来做下对比,就都复印了一份。”

    蓝景阳也拿出几张纸来,放桌子上一扔,说:“这是前几名死者最后的检查结果还在死亡证明。我询问过其中两家,他们提供的情况并不多。昏迷前没有征兆,昏迷后无药可救。唯一算得上是线索的,就是这几个人曾经在一家体检中心做过体检。”

    这是个好线索!赵航和洛毅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后者在蓝景阳那几张纸里翻找出健康中心的地址和那几个人的体检结果,看仔细之后又递给赵航。

    “这家体检中心我知道。”洛毅森说,“永康体检中心,我曾经送爷爷去做过检查,价格公道,服务水准也是一流。”

    “那都多少年的事了?”赵航插嘴问道。

    “三年前了。那次检查结果我还记得,爷爷身体很好。”言罢,他的神色黯淡下来,想起了太多的往事,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蓝景儿微微抬眼看了看洛毅森。在他被调入一科之前,针对个人情况进行了很详细的调查。洛毅森的爷爷是在三年前过世的,或者说,三年前那场事故来得太突然,原本身体健朗的老爷子说没就没了,听刑侦队的人说,洛毅森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蓝景阳想些什么洛毅森自然不知道,他转回头对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蒋兵吼了一嗓子,直接把人喊醒,又说:“查查永康体检中心的情况,现在就查。”

    “靠,老子是百搭吗?谁逮着谁使唤?”虽然口中抱怨连连,蒋兵那手可是任劳任怨地开始干活。很快,那间体检中心的资料被他查个底朝天。

    剩余几个人纷纷围在蒋兵办公桌旁边,细看他的调查结果。洛毅森忽然咦了一声:“永康体检中心的老板是李景泰?”

    “你认识?”蓝景阳问道。

    “我跟你们说过秋燕和李双林的事吧,这个李紧泰就是李双林的父亲。”

    几个人面面相觑,冒出来的苗安乖乖举手提问:“跟案子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太微妙了,洛毅森没法回答她。这时候,赵航不知道哪根筋抽到了,就问:“不会是当爹的抢了儿子的女朋友吧?”

    闻言,蓝景阳很鄙视地说:“龌龊。”几个人也跟着凑热闹。

    “禽兽。”

    “下流。”

    “肮脏。”

    赵航眼睛一瞪:“滚,你们就不龌龊?你们看看洛毅森那表情,看着李景泰名字的时候,眼睛都绿了。怎么着,他眼睛冒绿光儿,就不是龌龊,换了我就龌龊了?”

    苗安望天,嘀咕着:“人品问题吧?”

    玩笑归玩笑,洛毅森把话题拉到正路上,说道:“我听卓春燕说,李景泰早些时候患上了癌症,在两个月前奇迹一般地康复了。”

    几句话把大家嬉闹的心情打消。两个月前正是第一名昏迷者死亡的时间,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性,可又找不到一丁半点的证据。虽然都在纠结这个疑点,但谁都没说跟公孙汇报一下情况,请示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要说一科也是挺有意思,公孙锦只是在立案的时候分配一下工作,其余的任由你自由发挥。偶尔再给你些意见,剩下的,就是放羊吃草了。起先,洛毅森还不大习惯,这跟他在刑侦队的情况完全不同的原因吧。但一段时间下来,他发现,这种被放出去随便吃草的感觉很棒,可以放开手脚。想必,赵航也是这样想的。

    前一分钟还嘻哈打趣的赵航一脸正色地说:“我去调查体检中心。”说完,就跑了出去。

    蒋兵也不再啰嗦其他,启动了另一台电脑,说:“我查李景泰。”

    洛毅森喜欢他们的行动能力,拍拍蒋兵的肩膀,说:“我再去跟死者家属商量商量,争取把尸体带回来。实在不行,晚上去殡仪馆看看。”

    “我也去!”苗安立刻兴奋地举起手,并标榜自己,“我可是出了名的苗大胆。”

    他低头看了看一脸兴奋的苗安,悲哀的发现对她甜美的笑容好像没什么抵抗力,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要听话,不准给我捣乱。”

    苗安挺直腰板敬了个军礼,胸口轻轻碰到洛毅森的身上,他顿时觉得尴尬无比,红了脸侧过头,刻意地后退一步。旁边的蓝景阳压低帽檐,嘴角微微翘起,洛毅森就知道这小子准是在偷笑!

    拎着异常兴奋的小白兔放在她自己的办公桌前,转回头见蓝景阳走了,也不说去干什么,看样子似乎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有心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案子不像其他案子那样有据可循,说句不好听的,他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上面还给了破案期限,一周啊一周,真当一科的人都是拼命三郎了。

    第三章 夜探殡仪馆

    在洛毅森奔波于几名被害者家庭之间的这点功夫里,医院方面也有些进展。

    苏洁的父亲苏子年本来是个满面红色,笑一笑像个弥勒佛似的老头。一见秋燕身后的人面疮,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并不由分说地把几个人赶出病房。

    卓春燕不肯离开,倒是杨彩芝安慰了她几句,和公孙锦一同劝她出去。病房门口,杨彩芝跟几个人道了别,临走前欲言又止,只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病房里而忽略了她。

    十来分钟后,苏子年走了出来,单独把公孙锦叫到一边去,说私话。

    “这孩子的情况很不好。”苏子年说,“她背上那个东西不是重点。”

    “苏老,您是说人面疮并没有威胁她的生命?”公孙锦问道。

    “当然。人面疮不会要人命,虽然那玩意很难治,还不到要命的地步。那姑娘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连我也看不出来的古怪原因。”苏子年皱皱眉,说:“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只是昏迷。医院的各项检查也都正常。但事实上,她越来越虚弱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她的生命力一样。”

    公孙锦长吁一声,一时间也犯了愁。苏子年误会了这一声叹息,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便压低声音说:“别人就不说了,你公孙还不信吗?”

    知道这位老爷子是误会了自己,公孙锦赶忙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我要是不信您,当初也不会招揽苏洁进一科。我是担心,那种病因到底是什么,连您都看不出来。”

    闻言,苏子年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引起不远处几个小护士的鄙视目光。苏子年只好收敛一些,对公孙锦说:“如果没有这些超自然的事件发生,也不会有你们一科不是?话又说回来,民间的能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啊。这事我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告诉你,那小姑娘身上要命的不是人面疮,而是让她昏迷的原因。”

    “是啊。”公孙锦叹道,“其他几名死者也是这样。”

    苏子年早就有这想法,见公孙锦这么一说,顺杆往上爬:“我听说,今晚你们有人要去看死者的尸体?”见公孙锦点了头,他上前一步,很严肃地说,“我得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

    就这样,在洛毅森被几个家庭拒绝之后,夜探殡仪馆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位。

    +++++

    洛毅森对长辈是很尊敬的,跟着苏子年客气几句之后,就觉得老爷子坐在后面一个劲的打量自己,没多一会,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这时候,长期处于兴奋状态的苗安也看出些端倪,就问苏子年:“苏伯伯,你干嘛总看着毅森?”

    苏子年咂咂舌,试问:“小子,你爷爷是不是叫洛河?”

    “是,您认识我爷爷?”

    “哎哟!”苏子年一拍大腿,“你真是洛老的孙子啊,我跟你爷爷何止认识。你怎么进了一科?”

    洛毅森也挺高兴遇到爷爷的旧识,对着苏子年也亲切了许多。他笑道:“说来话长。”

    不知道这四个字被苏子年如何理解了,他看着洛毅森的目光深邃起来,自语地嘀咕一句。洛毅森正在开车,没听清他说什么,可苗安听见了,诧异地看着苏子年,又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

    殡仪馆位处郊外的山脚下,三个人下了车朝着大门走。苗安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洛毅森,干吗晚上来呢?

    其实,他也想在白天来,但是考虑到死者家属得知警方要再次检查尸体恐怕会来蹲守,为了不发生冲突,还是晚上来比较合适。

    洛毅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值班人员说死者家属在白天还真来了两个人,看他们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工作人员劝了几次,他们执意不肯离开,一直到下了班才走。

    他和苗安出示了证件说明来意,并表示绝对不会破坏尸体,只是看看而已。值班的人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给领导打了电话请示一下。大约过了几分钟,值班人员说:“我联系不上我们的领导,尸体还是不能让你们看。你们等明天上了班再来吧。”

    不管三个人怎么说,这位值班人员就是不肯点头。人家的理由很朴实,答应了你们,明天我就得下岗。

    说到最后,值班的直接下了逐客令。警察了不起啊?一样赶你没商量。

    三个人站在大门口哭笑不得,虽然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但洛毅森没想到会如此不顺利。正琢磨着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苗安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阴险地说:“你看围墙不高哦。”

    “然后?”

    “我们可以跳进去。”

    “再然后?”

    “我刚才看见,登记簿就在柜台上。我们可以偷偷溜进去,看看尸体,再偷偷溜出来。”

    这死丫头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啊?洛毅森无力教育她的功夫,苏子年却极力赞成苗安的提议,看那兴奋劲,整个一老不休!可这事已经有个应对的办法了,少数服从多数嘛。其实,他也想翻墙进去看看。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话说,在一片漆黑的院子里,唰唰唰地闪出三道人影,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哎呀,小森森你踩到我脚了。”

    “不要这时候叫我外号。”言罢,躲在树后的洛毅森哀叹一声,“我有配枪,有手铐还有警官证,为什么要跟你们做贼?”

    苗安很鄙视地看着他,问道:“有本事在白天那时候你把死者家属一脚踹开,进去看尸体啊。”

    “我说小安,人家刚死了儿子,你懂不懂体谅别人的心情?”

    苏子年正在观察值班人员的动向,一听洛毅森的话忍不住感慨道:“小洛不错啊,知道为别人着想。”

    “得了,你们少说几句吧。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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