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兵与夏翰心意已决,老刘与老徐估计是无法劝阻了,只好先用言语将自己摘了一个干净,若这两个冒失鬼出了什么问题,与徐辛店没有关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拜石。

    老刘说得明白,进了墓地受不受诅咒那是沈兵的事,但拜石是村里的规矩,说什么这个步骤也不能省了,骆洪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是因为进墓地之前没有拜过石,结果出了意外。当然,老刘也承认,拜石是否就能保沈兵与夏翰无事,他也不敢保证。

    老徐和刘强继续留在车站,虽然站小,但不时地会过车,他们的确离不开。辛大伟也回到了派出所,村里其实没有什么事,但小事却不断,邻里街坊的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找派出所商量,所以,辛大伟也必须留守。

    沈兵夏翰二人跟着老刘来到了他的家,看样子,老头子自己一个人住,儿子刘强早就搬出去了,这倒不像村里人的样子。

    老刘说得明白,自己是警察,村里随便出点事,无论白天黑夜,总有打扰,让孩子一起住会扰了休息,何况自己个性也独,不愿看家里有其它人转悠,所以给刘强在不远处盖了房子,让儿子搬出去了。

    沈兵当然无心听老刘说自己的家事,但老头子既然在说,打断也是不礼貌的,姑且这么听着,他最关心的还是老刘家里的那块兵石。

    进了院,来到一间门朝南开的房间,老刘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身后的两人说道:“两位,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不信这些,但一会拜石的时候,希望两位还是要心诚一点。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何况,兵石在我们这里是圣物,说白了,兵石里有着当初亡灵的魂魄,您怠慢了,您走了,我有可能受到牵连,这样你们可就害了我了。”

    沈兵让老刘这番话说得心中一紧,但想想,无论是否信仰,总要有一份尊敬的,不仅仅是尊敬这个圣物,其实更是尊敬村里的文化。现在年轻人就不懂得这些,对一些古老的文化不屑,甚至诋毁,说得好听这是新思潮,说得难听就是没文化没素质。沈兵不是那样的人,他身为心理学高材生,最尊敬别人的想法,无论这想法是否可靠真实或者正常,只要是想法,是人脑中出来的东西,都值得尊重。

    沈兵看了眼身边的夏翰,夏翰面色凝重,那表情反倒比自己更加认真。

    打开门,从外向里看,屋子不大,一平桌台,上面黄绸布盖着一个东西,大小如人头一般,黄绸布上用朱笔画着符,看得出来是古老的道家符记,但沈兵却看不懂。

    老刘让沈兵二人留在门外,自己先进了屋,点上了螺纹香。这种香悬在房顶,呈螺纹状,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三根竖香来,点燃,先是冲着那黄绸布拜了三拜,再向右拜了三拜,向左拜了三拜,最后又拿着香冲着黄绸布低头默念了片刻,这才走出来,将三柱香递给沈兵:“该你了,照我的样子,九拜,然后求石保佑即可。”

    沈兵没有想到所谓的拜石仪式竟然如此简单,但在这个节骨眼,自己也不好问,只得拿着香迈步进了屋。

    不知是头顶的螺纹香浓烈,还是手中的香味大,进了屋,沈兵感到一股子浓重的湿木味道,看来这些香也不是用什么上等材料制成,而且还多少有些受潮。

    按照老刘的方法,拜了九拜,然后面对那黄绸布,沈兵不禁有种伸手想把布掀开的冲动,但见老刘都没有这么做,自己也不太敢,只是心中默念保佑两个字,至于保佑尽快找到真相还是保佑自己不要受了诅咒,他也不太清楚。

    拜过石后,将香递给夏翰,夏翰也照着老刘的样子拜了九拜,他出来时将三柱香又交给了老刘。

    老刘拿着香再次进了屋,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不知怎的,竟然把三柱香插在了黄绸布上,那黄绸布看起来没有一点破坏之处,沈兵想不出香插在什么地方了,有心上前仔细看一眼,老刘却已经出了屋,临出屋时,他伸手指将头顶的螺纹香捻灭。

    出了屋,将门关上,老刘冲着两人一挥手:“走吧!”

    整个过程很简单,毫无神秘可言,沈兵竟感到有些失望,夏翰更是忍不住了:“这就完了?”

    老刘看了看两人:“你们以为仪式很复杂是吗?那是做给活人看的,拜石就这么简单,其实就是知会一声,要去墓地了,自己人,不要下了咒。”

    沈兵有些哭笑不得。

    墓地位于徐辛店的西北边,正如老人所说的,是个风水好的地方,依着南坡,坡很缓,坡下有一条小溪道,自西向东,但已经没有水了。

    沈兵抬眼看了看这片墓地,不觉又是失望。

    墓地占地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两百平米左右的样子,围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垒墙,墙体大概多年未修,有些垒石已经滑落,垒墙有四面豁口,从豁口向里望去,只有一个坟头,看着很大,但怎么觉得都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土包。垒墙的周围布满了植物,现在是冬天,灌木枯枝,草也是衰的,伏在地上,由于凌晨下了雪,虽然没有积下来,但粘在这些植物上面,像上了霜似的晶莹剔透。垒墙的里面却很奇特,薄薄的一层雪覆盖着,竟然没有一点点植物,就连衰草也没有。

    一条小路通向豁口处,老刘再次站住身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夏翰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也没有回答,直着便向前走,沈兵则冲着老刘一笑,跟在了夏翰的身后。老刘只好摇了摇头。

    过了小路,从垒墙的豁口处进了墓地,和刚才看到的一样,二百平米左右的一片空地,只在中间堆着一个大坟头。坟头上没有一点植被,上面蒙了一层雪,由于根本没有人破坏,这雪铺得十分均匀,怎么看,这坟头都像个白面馒头一般。

    “没有碑啊?”沈兵问道,这么一个大白馒头,没有碑,说它是个土坡,相信也没有人会反驳的。

    老刘摇了摇头:“据说祖上那名风水先生不让立碑,一是碑文不好写,不知那五百亡灵是哪朝哪代的冤魂。二是这个坟中埋的其实也不是真的尸骸,而是五百株鬼树,就是被鬼上了身的树,烧了成灰。第三就是这五百亡灵命该如此,本来就要死在这里,你偏要给它们一个正名的机会,说他们冤,这样反而不妥了。”

    沈兵没有听明白最后一句,见老刘也不打算接着说,便转移了话题:“骆洪他们三个呆在什么地方?”

    老刘摇了摇头,一指这个巨大的坟头:“这是焦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焦土?”

    老刘看了看沈兵,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发现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俗话说烧成焦土,你们以为只是形容啊,事实上,所谓焦土,指被火烧后,这些土变得极有韧性,不但不容易变形,而且不受种,就是再也长不出庄稼了,更甚者,是五行不侵。据说,形成焦土不仅仅是被火烧的原因,还因为烧的时候,土中藏有怨气,结郁在土中散不出来。”

    “又是传说?”沈兵笑了笑。

    老刘的表情十分严肃:“你伸手摸摸今天下的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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