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不想硬碰硬,因为他不是对手,可他既然想活着,那就得积极地去寻找或者挖掘出更大的利益,和对方想实现的利益交换。而且,这个过程转变的要快,要在对方下手之前使之掂量出利弊。

    这种挖掘是残酷的,总得有一种东西要去承受,就像壁虎遇险时断尾一样,它也是在挖自己的肉而求活命。可是当想吃掉它的一方,清晰地认为壁虎的整只身体远比它脱掉的尾巴肉多时,这就是本质上相通的一种凶险。

    所以,当这只壁虎无路可逃,它唯一的希望就是反口咬死对手,死也要咬,死死地咬,往死里咬。为了千千万万的壁虎,为了使它们的尾巴重新恢复价值。这么做一定要果断,就像没决定一枪打死对方之前,万不能先把枪口对着他。

    从横向上看,杜莫不懂得这些,他被套在这个框架里,非常得可怜;可从纵向上看,我虽然懂得这些,却也被套在了这个框架之中,挣脱不出去。我也可怜。

    “哼,不花你的钱?杰森约迪掏腰包?他的腰包里,那些惊人的财富哪来的?还不是千千万万个杜莫去给他抢来的,不要忘记自己的被别人装进腰包里的东西,尤其是一种重要的东西。”

    杜莫又夸张地咧了咧嘴,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涸在嘴角的血渍,皱着眉头吐了一口。“噗!嘿嘿,追马先生瞧您,我这不也知道自己入错行当了,我这会儿……,哎呦!”

    杜莫肉身上又疼了一下,我心头一沉,知道杜莫这种疼不像以前给人打肿嘴巴后,还不忘耍贫嘴时产生的疼。

    “你伤着了?”我语气低沉冷淡地问,不容杜莫有任何的搪塞。

    “哎呀……”杜莫像个突然泄气的皮球,沉重地抒发出一口淤积在胸中的怨气。

    “那个去地狱给恶魔刷马桶都不被待见的混蛋,我真恨不能……”杜莫情绪一激动,身体上又传来一阵疼痛,终止了他的愤恨。

    “言简意赅地说,你我要想最后活着离开这片群岛,现在就得跟时间赛跑。”我低声说着,眼珠却不断往上翻动,注意着头顶那层森森浓郁的藤萝。

    外面光线的照耀,在随太阳升起的高度不断变化,若是四周岩壁上还隐匿着相当厉害的狙击杀手,他会根据很多基本常理,推断出目标隐藏的位置。

    例如,太阳光线照射不到的位置,一般不会长出喜光的灌木,如果哪个冒失的家伙,身上插满了喜光植物的枝叶,而却躲到了阴暗处,那么他离吃枪子的惨剧就很近了。

    “他割了我一刀。”杜莫说完这句话,脸上嬉皮的表情顺然消失,他努力地吞咽了一股口水,以此平复内心的波动。

    从杜莫耸动的喉结,我看到他那黑亮肥厚的脖子上,纵横着多条指甲深剜出的血痕和淤紫,那七横八竖的烂皮肉,胡乱地外翻着。

    这种伤口,不是那种街边悍妇打架时撕扯出来的皮外伤,而是一个健硕的海盗强兵在极度求生的状态下,试图掐死对方而使自己活命时释放出的伤害。

    我心里很清楚,杜莫是说恋囚童割了他一刀,这一刀不仅割开了杜莫的皮肉,也割伤了杜莫的心。

    这场海盗大战,本就是一场厮杀,血腥无论演变到何种程度,杜莫都得咬着牙去面对,因为他理解残酷的含义。

    可是,自己的老船长杰森约迪,虽然平日里不待见杜莫,甚至极尽苛扣他实际应分给杜莫的那份钱财,杜莫也忍着了。但杜莫万万有没想到,杰森约迪将他与恋囚童安排在一起,其真实目的是要杜莫做炮灰,要杜莫去死。

    这让杜莫不得不意识到,他在与我合作之后,杰森约迪眼中的杜莫,已经是一个不可靠和不能再继续利用的人。即使从隶属关系上,恋囚童是外人,杜莫才是海魔号上在编的一员,老船长就算再怎么刻薄,多少也得念点旧情,不该用如此阴险的手段弄死他。

    发生的这一切,再次让杜莫感到了一种歧视,一种羞辱。且不说恋囚童、悬鸦、凋魂门螺他们在海魔号上如何被重视和优待,就连我这个被挟持入伙的亡命佣兵,从杰森约迪那里享受到的待遇都远好过杜莫,可以说是有着质的变化。所以说,海魔号把杜莫的心辗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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