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河笑了起来,“想要我们死,哪有那么容易。”

    严晃眨巴眼,顿时反应过来,“你们啥时候埋的地雷?”

    赵清河斜了他一眼,“虽说炸弹只能埋地底下的?”

    严晃不明,“咦,不都是这么传的吗?否则就得用专门的投石车才能炸起来,难道不是这样?”

    西戎大败,这场轰轰烈烈的战役很快就传了出去,众人皆知晓因为有了炸弹的缘故。这玩意前所未有,因此都不明白是何物,都以为是严晃所说的那般。就连贺监军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晓,况且那日打起来的时候也确实这般运用。因为对新事物的不解,所以都误会了,这也是常廷昭故意为之的结果。

    而且为了威力更大,每一个炸弹都十分巨大,所有人都以为炸弹就得那般大。

    赵清河从挂在身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玩意,“这就是炸弹,一会拉开这个绳子往狼群一扔,轰隆一声能把他们炸得血肉模糊。”

    这炸弹威力并不是很大,若是在战场上怕是得扔成雨点才会有效。不过对付狼群却十分当用,只要他们像西戎一样被炸晕,战斗力会低上不少,那就是来一匹砍一匹,这些士兵和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严晃这才发现,所有常家军身上都挂着这么个大布袋,鼓鼓囊囊的,只怕装了不少。

    “竟然这么些个好东西你都没告诉我!你太不够意思了!”严晃嘟囔道,白让他方才这般担忧。

    “军机不可泄露,你没瞧见咱们走的时候贺监军那盯得紧吗?就是防着呢。”赵清河为了防止贺监军故意为难,直接把这些炸弹让常廷昭私底下分给亲兵。每人背上一点并不起眼,躲过了贺监军的眼睛,才好让那些人没有防备。

    正说着,狼群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黑压压一片,那绿油油的眼睛让人胆寒。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总觉得这些狼群有些癫狂和异常的振奋,令人不寒而栗。

    严晃直接吓得抱住严恪的胳膊,紧紧贴着他,牙齿都开始打架,“怎么那么多,快点扔炮仗啊。”

    严恪拍拍他的手背,“不急,抓住我,别说话。”

    常廷昭拿着刀一脸肃然,眼睛紧紧盯着狼群的动静,身上散发出煞气。心中盘算着时机,炸弹毕竟有限,而狼群数量不知到底数目几何,这一群是主力还是试探不得而知,每一个炸弹都必须用在坎上。

    赵清河虽然心中害怕,却也不能像严晃一样缠着常廷昭,他不能让常廷昭有半点分心。赵清河手里捏着大刀,紧紧盯着那些狼群,如同其他人一般不敢露出半点胆怯。

    狼也是欺软怕硬的,若是露出胆怯,只会让它们更加嚣张。

    狼群并没有着急一拥而上,先是零星的几匹狼迅速扑来,却被一一砍伤。这些狼十分凶猛,速度又快,一刀下去很难毙命。

    顿时血腥味弥漫,狼群骚动。

    又一群狼扑上,比之前数量多了不少,又被护卫亲兵砍死,这时已经有人反应不及被划破的衣裳。

    一直这般轮了几回,一次比一次的数量要多,常廷昭依然未下令扔出炸弹,已经有人受了伤。

    此时,狼群黑压压一片慢慢靠近,竟是比之前以为的还有多了不少。这些狼还真是狡诈,若是方才轻易扔了炸弹,那么弹尽之时现在再应对这些狼群,可真是难逃了。

    狼群停止试探,蓄势待发。

    “扔!”

    常廷昭大声吼道,只是片刻,顿时山间轰隆隆如同山神怒吼,狼群哀嚎。

    狼群一时被炸懵,可反应过来变得更加凶猛,侥幸逃过的狼、被炸了却还能动弹的狼全都一拥而上。手持大刀的护卫们紧紧围在一起拼杀着,血腥味弥漫天际,一片惨烈。

    ☆、第79章

    赵清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厮杀才结束,那些狼源源不断的朝着人群冲过来,完全没有被人群的砍刀骇住,哪怕杀了他们的头狼,也未曾停止朝着人群扑来,直至最后一匹死去方才消停。

    赵清河瘫软在地上,他虽然被包围在中间,可也偶尔也会有漏网跳入,他也跟着砍了不少。虽说在军中待了一年多,可他平日又不曾上战场,在后方还是十分安全的,这一晚惊心动魄着实吓到他了,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阳都升起来了,应该没事了吧?”赵清河终于忍不住道。

    虽然厮杀早已结束,可无人敢放松警惕,常廷昭依然命所有人围在一起,外边的人警卫,里边的人休息,轮班守着以防暗中还有狼群。可这般情形谁有真的能睡着,全都睁大眼警醒着。

    这些狼狡诈异常,他们昨日差点上了它们的当,以为已经把所有狼都消灭,结果消停了小半个时辰,竟是又突然袭击,来势汹汹比第一波还要狠戾凶猛。若非常廷昭依然警惕命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而不是回营帐休息,如今只怕损失惨重。

    黑暗散去,之前的恐惧不似之前那边浓重,而千里眼也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常廷昭四周探望,见无异样这才宣布危机已过,只命几人继续站岗。

    “怎么那么多狼!”严晃松懈下来之后才发现堆积如山的尸体,昨日虽然知道有许多狼袭击,可是那时候哪有时间顾其他,现在回过神一看,那数目简直吓死人。

    “娘的,这招真他娘的够狠。”诸葛如忍不住啐了一口,脸上还沾着血迹。

    在场人都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野狼,只怕整个大林子的狼都聚集在此地。可要知道这大林子快马加鞭都得一天一夜才能走出去,平时狼群各占地盘,哪可能会这般聚集在一起,若其中无诡异,七岁小儿都不会信。

    左护军皱眉道:“只怕这山里的狼都在这了。”

    严恪冷哼,眼眸子闪过一抹厉色,“若非你们多个心眼带了炸弹,这次必死无疑。”

    虽无人丧命,可几乎都受了伤,严重的一人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这些狼十分狡猾,知道炸弹威力之后不再抱团站攻击,而炸弹有限,使得大家伙不敢轻易用之,只能来一匹砍一匹。这些狼十甚是凶猛,若非在场护卫和亲兵都武艺高强,这些炸弹也难以救他们的命。

    赵清河正在点数,悲哀的发现除了他身上还剩下的最后一个炸弹,竟是全都扔完了!

    “现在炸弹也没有了,若是再来一次可怎么办?”

    虽说大家伙的伤都不重,可昨日耗尽体力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再来一次只怕难以有昨日的战斗力。这次是狼下次还指不定是什么呢,实在是太被动了。

    常廷昭拧着眉头道:“今日必是能走出这片林子,只有走到有人烟之地,就不必这般担忧。”

    严恪也道:“过了此地就会有我严家势力。”

    赵清河这才舒了口气,随即又蹙眉道:“咱们的马被狼给咬伤了不少,有许多也不知去向,紧靠徒步能走出这林子吗?”

    昨日情况紧急,压根没时间顾那些马儿,只是都松开缰绳让他们自行逃命,依然有些来不及逃跑被咬伤,或是跑得不见踪影,现在一匹当用的马都没有。

    严恪道:“无妨,那些马儿都识路,会自个寻来的。”

    常廷昭对诸葛如使了个眼色,瘫软在地上的诸葛如连忙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短棍开始吹了起来,声音响亮。

    原本软似一滩泥的严晃顿时精神起来,“竟是召马令,不愧是军马,训得真好。”

    赵清河转了一圈顿时笑不起来,昨日他们的营帐也都被糟蹋了,装满东西的马车也一片狼藉,今天的吃食都没着落呢。

    “一会我们吃什么啊?我备的那些材料都被糟践得差不多了,干粮也是,能吃的没多少。”

    严晃直接笑了起来,“清河,你可真是糊涂,这么多狼肉在这还问吃什么!”

    赵清河这才反应,不由拍了拍脑袋,“瞧我,都忘记这茬了,真是被吓得发蠢。”

    常廷昭望着遍野尸首,不由冷哼道:“这么多狼皮正好做回京做礼。”

    大家伙也没闲着,赵清河与厨子们一起准备早饭,其他人则开始剥皮。因是不讲究,剥皮速度很快,等早饭弄好的时候,基本上也都剥好了。只要不是被炸得太难看的,基本都被剥了下来。

    赵清河无奈道:“这么多狼皮如何带得动,咱们的马都不够了。”

    常廷昭大手一挥,“两人一匹,其他马用来驼物。”

    一行人便是这般出了山林,十来匹马身上还驮着带着血腥味的狼皮,招摇过市。

    所经城镇的百姓们老早就得了消息,大败西戎的常将军凯旋归来,纷纷出门去瞧这少年英雄,结果一看到这阵仗全都吓了一跳。

    一老汉搓搓眼睛,“那马背上是坨的可是狼皮?”

    “是,是狼皮,我的天啊,咋这么多狼皮啊,一二三……这么多匹马驮着得有上千吧?”

    “瞧那样子好似新剥下来的,莫非是常将军一路打的?”

    “不会吧,常将军这才多少人啊,那狼可凶猛着呢,就算常家军再凶猛也打不来这么多吧?”

    “有啥不能的,常家军是啥,天兵天将!你没听说打仗的时候还有雷公助阵呢。”

    “啥雷公助阵啊,明明就是大炮仗。”

    “哄谁啊,炮仗谁没玩过啊,哪有这么大的动静,听说能炸死人呢。”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这炮仗可不是平时咱们玩的那些,可厉害着呢。据说是一个叫赵清河的兽医发明的……”

    “兽医?!他娘的,兽医还能干这事?”

    赵清河骑着马与常廷昭并行,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一出大林子,在第一个城镇的时候严家就准备了马匹和马车,足够驼这些狼皮。可常廷昭偏不用那马车,而是依然像之前一般用马这般驮着,毫无遮盖,只是每一匹马驼得少了不少,分成几十匹在驼,就怕其他人没瞧见似的。

    而一路上只要有人烟的地方,都会有百姓拥簇,一路走来都十分高调,就差没敲锣打鼓叫唤常廷昭在此了。赵清河起初还不明,后来看一路再无人骚扰顿时明了。这是故意显眼,才好让一些人不好下手。大佑人对西戎积怨很深,可谓世仇,如今竟是把西戎打得落花流水,百姓如何不兴奋,皆把常廷昭奉之为英雄。若是英雄出了意外,必是会引起民愤。

    而马匹上的狼皮更是活生生打着某些人的眼,令其不敢动弹。最关键是已经入了严家地盘,想要做手脚没那么容易。严家势力遍布大佑,只要有人有盐的地方就有严家。明帝为何忌惮严家,便是如此。

    “这般张扬,会不会惹来祸端?”赵清河颇为忧虑道,一路上常廷昭被百姓拥簇,虽说自个心底也跟着骄傲,却也不免担忧这样的事传到上面会变成什么样。功高震主的后果,可就是死路一条。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不管如何都会惹祸,倒不如张扬痛快一把。况且这般造势,进了京想要动我也得先堵住悠悠之口。”

    赵清河想想也是,如今都已经另有所谋,还有何可惧,眼瞧着就要到京城,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不知为何,我心里直打鼓。”

    常廷昭亲吻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赵清河叹了口气,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回了京只怕麻烦不比在要塞少,你家那烂摊子可如何收拾?你哥难以有子,只怕你父亲一回来,六皇子就要发作了,世子之位必是难保。你又要娶我必是无法继承世子之位,冯侧室一派亦是不可能将世子之位传给他,你们家可还有能信任的兄弟可接任?若是没有,只怕六皇子也会借着这个由头将常家兵权收回。”

    常廷昭眼眸暗了暗,常家原应有七子,已经丧了两个,除了常廷恩他皆不信任。他并不稀罕这世子之位,只是这怕这世子之位与常家兵权息息相关,若是弃了他虽不可惜这权势,但是只怕以后处境更加危险。

    “我们已经搭上十三王爷和严家这艘船,到底谁是世子已经不重要。只要在那之前握紧兵权,就无所畏惧。只是只怕不能这般快搬离国公府,若我独立门户,这兵权必是会被逼迫交出去。对不起,我食言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佯怒道:“你我之前还需这般客气?况且我也想瞧瞧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算嫁给你为妻那也不是妇人,在后宅能受什么委屈,你爹的女眷避都避不及。只要你别给我寻事纳妾,咱们关着门过日子有何可担忧的。”

    常廷昭摇头叹道:“你若这般模样,我倒是不敢将你娶进门了。”

    赵清河不解,“为何?还怕我坏了你们家的规矩不成?”

    常廷昭叹道:“后宅腌臜事不比前朝简单,里边弯弯绕绕多着呢。你只要嫁给我为妻这些事就避不了,其他先不提,光我祖母就能让你头痛的。”

    常老夫人出身平民,含辛茹苦将定国公拉扯大,性子刚烈倔强,对待儿子孙子那是打心眼的好,可对待儿媳和孙媳这便是不好说了。况且赵清河还是男妻,常老夫人必是更加看不顺眼,必是会刁难。

    定国公也是个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硬汉子,可在常老夫人面前都不敢粗喘一声。当年定国公破坏了与定国公夫之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契约,其中就有常老夫人的手笔。

    当年常夫人是下嫁于定国公,那时候定国公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而常夫人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出身书香门第。当时定国公对于这个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的妻子十分敬重和宠爱,哪怕几年未有所出也不曾动摇要纳妾,甚至拒绝了常老夫人安排的通房。

    那个时候定国公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痴情种,不知多少妇人艳羡常夫人好眼光寻了个好夫君。实际上日子并不似外头想的过得那般舒坦,常老夫人着急抱孙子,又因为瞧不惯常夫人那做派,平日甚为刁难。起初还罢了,后来定国公渐渐爬上高位,而常夫人娘家越发不显,使得常老夫人瞧常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常老夫人甚至在定国公准备出征的时候十分强硬的将冯侧室抬进了门,常老夫人的理由很简单,那场仗十分凶险,很有可能会回不来,必须要给常家留个后。

    当时情况紧急,常夫人虽是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当时常老夫人使了手段,定国公和常夫人得知的时候人都已经抬进来了,且当晚定国公就糊里糊涂的跟冯侧夫人入了洞房。

    具体当年如何,常廷昭已经很难查出来,只知道这祖母并非那些名门出来的贵妇人,行事难免沾染市井乖张。而冯侧夫人的肚子十分争气,还真的给怀上了,虽然没多久常夫人也发现怀上,那个时候冯侧夫人已经站稳脚跟,加之当今皇后也被封为丽嫔,更是无法动弹。

    虽说定国公后来陆续纳妾,当初的‘情非得已’兴许只是惺惺作态,其实心里早就乐意便顺水推舟,可这一切的发生,也能瞧出常老夫人手段如何。

    赵清河听此不由皱眉,“你祖母不会故技重施吧?”

    常廷昭苦笑,“为何我不愿意回家即是这般,每次回去总有‘惊喜’。我知道祖母也是为我着想,可这样的疼爱让我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的疼爱好像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孙子而疼我,而是因为我能将常家的血脉延续下去才疼我。这样揣摩长辈虽然不敬,但是……哎。”

    赵清河搂住常廷昭,“我可没有你母亲这般良善,被设计了就认了。我管那些人是与你有一夜情还是肚子里揣了一个,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当然,这一切前提是你蠢得要死被下了药,莫名其妙上了别人的床。啊,不行,我一想还是觉得恶心得慌!若是真那般,你这根玩意我都不想再用了。警告你,不许你那么蠢!”

    原本还略微忧愁,听了这话常廷昭顿时乐了起来,“我自是一心一意只想我这玩意埋进你这销=魂处,但是你也得看住了,莫要让他醉了晕了进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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