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冷冽聚于眉间,七分冷凝绕于周身。紫衣华贵,却也冷沉至极。

    他一进屋,目光便直对座上太妃,明显不悦。“本王的亲事,太妃还是不要干预的好。毕竟与未来宁安王妃共度一生的人,是本王。不是太妃您。”

    言下之意,便是她多管闲事,没有这个资格。

    “你!”太妃见他如此出言顶撞,眉间堆得如褶皱的山峰,怒道,“放肆!”

    她一心为了他好,却不被领情。且这人还是她的亲儿子,怎能不叫她气怒。

    慕槿见母子二人对峙,谁也不肯低头。只一旁静静立着,也不插话。

    “本妃这是为了你好,李府小姐知书达礼,恭顺温良。嫁予你为妻哪点不好?”太妃质问,“身为堂堂王爷,日后哪里只会有一位妻子?哪个男子府中不是三妻四妾?”

    “那这事你直接与本王说便是,应不应,都是本王说了算。可你今日你背着本王找她过来,是想让她慑于你的身份,逼得她答应为止吗?”宁安王言语依旧冷冽。“我尊您一声太妃,是念在你当年生我却不养我的母子情份上。如今,本王就认认真真地再说一次。我的事,你永远也别干涉。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你!真是反了天了!”太妃怒不可遏,将手里的茶杯朝他摔去。

    宁安王不动。

    “你!”太妃见他不躲,那茶杯没有偏差地砸在他头上,从额间流出丝丝鲜血,映入她惊愕的眸。

    茶杯又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您若是气消了,那本王便告退了。若是气不过,那这事您更不用插手了。免得让您气不顺,心疼头痛,再找借口让人过来替你瞧病了。”宁安王眸也未抬,转身拉过慕槿的手便往外走。

    留下这句话,人便走了。

    太妃起身,怒手拍桌。看着走远的几人,眼中满是怒火。将剩余的茶杯全都推倒在地,“真是气死我了!不肖子!”

    屋内之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等着这位主子气消了,才敢收拾地上破碎的杯盏。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殷非翎很有眼色地扬了扬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转身摆手道,“那我去外面等你喽。不,我还是去转转,走远一些,看看莲兄会不会在哪里等我。”

    待人走了,见到慕槿淡蹙起的眉,宁安王沉着的脸色舒缓了些许,放开她的手。

    “她说的话,你不用理会。她说的事,你也当没听到便好。”他抿了抿唇,周身的冷意散了几分。

    脸上感觉到一股温热。他抬手抹了抹,发觉额头上的血正缓缓往下流。不过,他却对此毫不在意。

    慕槿显然也注意到了。

    略蹙了蹙眉,抬眼扫了下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一颗绿意盎然的大树下,旁边种了些许粉嫩的花。花前,是几块及膝的大石头。

    “你先坐过去,我给你包扎一下罢。”

    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言罢,见他看着自己,动也不动,便拧眉抬步先走了过去。

    宁安王神色微怔,眉间的冰冷也渐渐缓了下去,直至消失殆尽。也抬步跟了过去。

    慕槿来时,便让殷非翎携带了药箱。而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未拿。方才走时,他便顺势将手里的东西一并给了她。

    “你坐下罢。”她神色淡雅,语气也淡而偏冷。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似远似近之感。

    宁安王依言坐下,身子坐得笔直。偏头便能看见她有条不紊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俯着身子,还能看清楚她卷翘如蝶翼般的睫羽。

    忽合忽闭,似乎正扑打着什么东西,轻盈而无声。看得他喉间微干,移开了眼。

    慕槿拿出手里的东西,为了处理方便,语气也相当简明。

    “抬头。别动。”

    手里拿着一支铁夹子,她正在小心地挑夹出那些细碎入肉的杯屑。

    手下用力极有分寸,不会太重。

    没想到,太妃对自己的儿子也会如此狠心,舍得下手。

    宁安王十分配合,她说什么便做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一坐一站着,没有针锋相对,冷眼相向,难得静寂。

    女子的手不小心地触碰到他未受伤的一部分额头,凉凉的,却又很轻柔。拨弄着伤口,只觉有些痒意,一直痒到了心头。

    凉风习习,挨得近了,便能闻见女子身上传来的体香。淡淡的,似乎又是香甜的。让人觉着很舒服。

    便是闭着眼也能想象得出,她平静淡雅的面色,很美好。

    慕槿拧眉,看着被挑出的碎渣,心里也不由一叹。看来,这太妃果然与宁安王之间有所矛盾。

    不然,以宁安王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实在也不像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恭顺模样。

    “你以前,都是一个人住在王府?”

    她想到这个,便问出了口。

    听他说,太妃生了他而不养他,没有尽到为母之责。她倒是好奇,太妃何以不管他。

    闻言,宁安王面色有些诧异。

    这件事,京中人人知晓。此刻,她却问出这样的话,让他不免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他坐着,一抬眼,便能望见她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像嫩白的藕节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这样的感觉迫使着他移眼,却又不经意间瞥见她粉嫩的耳垂,落在他眼中,像极了饱满的石榴粒子,诱人驻足。

    喉间略紧,面色发烫,呼吸也有些粗重,使得他不自在的皱起了眉,放下膝盖上的手也不由撺紧了袍角。想了想,还是逼迫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任她的袖摆拂过脸庞,尽量平静克制地出声,“自打本王出生以后,一直都由奶娘抚养,皇兄即位过后,本王与奶娘住在王府,我们二人相依为命。她待本王很好,胜似亲母。后来,奶娘年事渐高,常年病弱。本王便向皇兄请旨,赐其诰命夫人,养宁安王府,颐养天年。”

    相依为命?

    这个词用在宁安王身上,倒有些偏颇了。莫非,以前他的日子,并没有世人所见的那么光鲜亮丽?

    慕槿将碎渣挑完,便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膏,用干净的棉絮抹了药,轻轻地擦拭在伤口处。

    “其实,本王还未出生之时,我的父皇便去世了。太妃娘娘对他思虑成疾,去了古庵伴青灯古佛,为其守灵。一去便是十八年。虽回过王府几次,却每次都对本王的亲近视而不见,甚至冷漠相对。奶娘前去劝解,她也会对其发怒。说奶娘照顾了本王这么久,本王已经是奶娘的儿子了。她要不要这个孩子,都无所谓。她宁愿,从来没有我。”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似是陷入了回忆,“后来,本王生病受冻之时,她不在身边;本王受先生责骂之时,她不在身边;本王受人欺辱害怕之时,她依旧不在身边。自始至终,她陪伴在意的,都是只一块冰冷的碑。自生了一场大病过后,本王便明白了,有没有她在身边,也是无所谓的。以后她回府不回府,都无关紧要。本王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慕槿听到这里,手下的动作不禁顿了顿。

    他之所以会如此冷漠,不近人情。想必,也是之前受了太多委屈。为了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可以侵犯欺负。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心硬冰冷。

    那太妃现在回来,想挽回一些东西,将一颗冰冷的心捂热,恐怕很难了。

    “听你说起奶娘,为何府里不曾见过她人呢?”她貌似回京之时,便未听说过宁安王府有这么一个备受宁安王敬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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