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了几下后,萧挽清一手按着梳妆镜右侧的雕花,一手运转魂力,轻柔地把那块砖头从四边撬了起来。

    那块砖头的下方有一个深棕色的木盒。萧挽清右手小心地取出后,五指按在盒盖上,略一使劲,向右边一滑,木盒里就散发出一道莹润的浅蓝色微光。

    微光逐渐淡去后,萧挽清恍若凝固了一样,目光呆滞地盯着木盒里的那枚……头部魂骨。

    离得越近,萧挽清就越发能清晰的感受到魂骨上面涌发的蓬勃精神力。

    他细细地端详了一会,才把那块魂骨放下,拿出了放在魂骨下厚厚的一沓信纸。

    第一封,上面写着——

    明珞收。

    挣扎了一会儿,萧挽清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了这份已经泛黄的信件。

    第二封,上面写着——

    秦玧止收。

    陆陆续续看了十多份,萧挽清终于弄清楚了这个叫“明珞”的女子到底是谁。

    明珞——就是自己的外婆,也是自己从未在秦玧止嘴里听到的一个名字。

    从第十六封信件开始,就再没有“明珞收”这样的字眼了。

    然后,又通过多封明显未寄出去的“秦玧止收”信件的大致内容,萧挽清渐渐还原了当年的情况。

    秦玧止和明珞结婚不久后,他就独自一个人去历练了。在他走了一个月后,明珞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秦玧止没有告诉明珞他去哪了,所以这些信件也都没有寄出去。

    接下来,一共二十六封信件,无一不是明珞对秦玧止的思念以及对自己未出生孩子的期待与欢喜。

    “秦玧止收”这样的信件在明珞怀孕九个月时,才停了下来。

    下一封——

    上面既没有落款,也没有时间等基本信息。

    萧挽清疑惑不解地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纸张。

    一入手,他就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与前一张信纸的区别。

    这张纸,较之之前的所有,都要结实了不少。也就是说,这封信件明显比上一份时间要晚了许多,起码……十年以上。

    除此之外,信纸上的字体也变了。

    不像明珞的婉约秀丽,也不似秦玧止的粗犷豪放,信纸上的字体极其肆意,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大气恣意之感扑面而来。

    一连三封信纸上面的字体都是这样。从一些只言片语里,萧挽清慢慢整理出了这三封信件的主要内容——

    这三封信,都是他的母亲,秦雉九写给他已故外婆明珞的。

    除了表达对亡母的思念外,上面的大多数篇幅都在斥骂秦玧止。

    萧挽清还注意到,从始至终,他母亲都没有称呼过秦玧止为“父亲”,一直都在用“那个人”来代替这个称呼。

    信上还说,秦玧止当年离开晖榆村后,就爱上了其他女子。而他的外婆明珞,就是在收到一封“和离书”后情绪激动,拼命生下秦雉九后,大出血而死。

    他母亲在信里,多次着重的表达了对秦玧止这种行为的恶心以及憎恨。

    还有,这么多年来,秦玧止只来晖榆村看过秦雉九三次。

    第一次是她刚满三个月时;第二次是在她武魂觉醒那年;第三次就是她和萧挽清的父亲在一起后的某一天。

    萧挽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完的这些信件。他只觉得,手里握着的这三张纸就像是万斤铁似的,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地上蹲了一夜,双腿已经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

    直到天光破晓,窗子透进来了一束倾斜着的光亮,萧挽清才僵硬地站起来,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取出了木盒里的最后一封信件。

    信封上写了五个漂亮的大字——

    “萧挽清亲启”

    从字体上可以判断出,这是他母亲的字。

    拆开封条后,将里面折好的一页信纸缓缓打开,首先映入萧挽清眼帘的却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字体。

    这种字体整体偏瘦,用笔畅快淋漓,侧峰如兰竹,极具神韵。上面写着——

    “当你打开这封书信时,应该已经在我和你母亲的陪伴下,度过了你的十八岁生日。”

    刚看了一个开头,萧挽清就鼻子一酸,眼睛不自觉地眨动了几下,强忍住了眼眶里突然多出的眼泪。

    昨天他问过聂立礼现在是何年何月,算算日子,今年……

    他刚好十八岁。

    萧挽清难受地咽了一下喉咙,视线再一次的落在了信纸上。

    “你一定想不到,写这封信时,你还没有出生,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安静地待着。”

    “我也没想到,六个月前,你母亲会告诉我这个喜讯。”

    “今天是你母亲怀孕七个月的日子,她现在就坐在我的旁边,挽着我的胳膊,问我,要给你取个什么名字。”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喊出了三个字——秦挽萧。”

    “只是,你母亲不愿意。原因是,他不想让你跟着她姓秦,所以我就把名字倒了过来,给你取名为——萧挽秦。”

    “唉。可是这个名字再一次被你母亲否决了,原因是看起来不舒服。”

    “想了想,我又把秦字换成了卿和清,让你母亲二选一。你母亲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清。”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个名字已经包含了对你未来感情的祝福,既然如此,那她就更希望你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为每一次的选择后悔,也不为每一次的选择遗憾,做一个清楚明白的人。”

    接下来,轮到他母亲写的了。

    “都怪你父亲写了太多,没给我留多少空间。在这里,我就简单地给你送个祝福吧。”

    “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不负初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

    “最后,提一下我们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想必不说,你也应该已经看到了。”

    “如你所见,就是那块放在你桌子上的头部魂骨。那其实是你父亲的家传之物。加上他身上的躯干骨和左腿骨,一共有三块。我们也不知道在你十八岁时还会不会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送到你,反正现在,就先写到这吧。”

    秦雉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时随便的一个念头,竟然会成为她留给自己儿子的……

    唯一一件东西。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涌上心头,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萧挽清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好像挪动了位置,翻滚得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忍受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收拾被他拆开的信件。

    按照原先摆放的顺序一一放好,萧挽清合上木盒,连带着那块头部魂骨,都把它收到了自己的魂导器里。

    他收拾好被他挪开的梳妆镜后,缓慢地走到了正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就直接坐了下来。

    萧挽清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个问题。

    第一,他的父亲当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消失不见?

    第二,他的母亲,真的是生完他之后……自尽而亡吗???

    通过看到的这几封信件,再结合以前宁风致对秦雉九的描述,萧挽清着实难以相信,自己的母亲会选择自尽。

    难道……他的父亲真的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吗?

    还有。他外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清。”聂立礼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对萧挽清说到。“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来吃点?”

    萧挽清点了点头,跟着聂立礼一起去了他家。

    饭桌上,萧挽清放下碗筷,对已经吃完的聂立礼道:“表叔,你确定我母亲真的是自尽而死的吗?”

    聂立礼愣了一下,才茫然地说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萧挽清抬起头,脸上满是认真。“表叔,在你看来,以我母亲的性格,她会做出自杀这种选择吗?”

    聂立礼静默良久,摇了摇头。

    “不瞒你说,在你父亲失踪后,秦玧止就带了一个稳婆住到了你家,说是要仔细照顾你母亲,等待她产子。”

    “我看他那样子不似作伪,当时我也多想,只当是他良心发现,想好好补偿一下自己从未照顾过的亲生女儿,所以我就暂时离开了这里,开始在周围寻找你父亲。”

    “一个月后,我估摸着你应该出生了,所以我就赶紧回到了晖榆村……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回来后,你外公和你就已经不见了。我问了周围的邻居,他们告诉我,你母亲生下你不久后,在秦玧止外出买东西时自尽了。至于你,他们也不知道你外公最后把你带到哪去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萧挽清和聂立礼想的不一样。在他看来,他父亲绝不是失踪了,很有可能,早就遇害了。

    在看完他母亲木盒里的书信后,他就开始怀疑秦玧止了。怀疑秦玧止和他父亲萧远山的‘失踪’脱不了关系。

    聂立礼讨厌秦玧止,只是基于那些秦玧止“抛妻弃女”的传闻,以及他说到却做不到的行为。但这并不代表聂立礼就会把萧远山失踪一事联想到秦玧止身上。毕竟怎么说,萧远山也是秦玧止的女婿。

    所以,他才会一直不死心地寻找萧远山的踪迹。

    萧挽清的心情非常沉重。

    一方面,他在思索应该怎么查清他父亲失踪、母亲自杀一事;另一方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秦玧止对他母亲不闻不问,却把他送到了七宝琉璃宗好好照顾。

    这么多年来,虽然秦玧止和他并不怎么亲近,但该有的教导、以及必要的训练都没有少过。

    在萧挽清心里,秦玧止一直都是一个寡言少语、严肃认真的外公形象。除了那次,他让自己去拿宁风致的风璃花。

    拿风璃花……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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