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赶了两天路程,苏钰才到了天玄派的山脚下,抬眼看看面前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巍峨大气磅礴有力,四周环绕之势,虽与青云岭有些相似,可青云岭的山峰与这里对比起来,不过是萤辉皓月湖湾大海,不足为论。

    掐算着时间,苏钰知道,这天玄派开门收徒,不像他处门派一样,一年收上一两次,一次收上一大批,一个师傅带一帮徒弟,集中管理,靠着人多,从学费里挣个柴米油盐的钱,这天玄派,定时定点,每月十五收一次徒,在众多报名者中,收徒人数至多两个,苏钰想着,也或是精益求精,几个师傅轮番带少数徒弟,带的定然比带一批要好,而这天玄派或是高深的路子走的久了,收徒条件也愈发刁钻起来,考核的内容,一次不同与一次,毫无规律可寻,让众多慕名前来拜师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苏钰将那曾大财主给的好马拴在山下,一个人徒步上了山,在山路上络绎不绝前来拜师的人中,仔细的搜寻着唐折的身影。

    来来回回找了有一个时辰,就在苏钰以为自己分析错了,唐折根本没有来这里的时候,忽的在山脚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多日不见,四目相对那一瞬,苏钰觉得,仿佛已经隔了时间很久。

    唐折瘦了,之前圆圆的脸庞凸出了棱角,一见人就笑成月牙儿的眼睛,此时少了顽皮淘气,沉静了许多,经过奔波多日,浑身风尘仆仆,白净的脸上,泛起了淡淡青色的胡茬。

    一抬头看见苏钰,唐折怔了片刻,终还是笑了,只不过眼睛里不再是漫天星海,而是一眨眼,泛出了泪光点点。

    苏钰过去,将唐折浑身上下细细看了一遍,迎上他的目光,噗嗤一声也笑了,笑着笑着,抹了抹冒出的眼泪,在唐折肩上捶了一拳,抱怨道:“从小到大,我们分开过吗?哪一次上山下河挨打受罚没有在一起!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是不是想让我揍你!”

    唐折挨着苏钰这一拳,挨的心甘情愿,沉默良久,终是一撇嘴,有些委屈的道:“老大,我好想你。”

    一句想你,苏钰也撇起了嘴巴,觉得自己来回奔波这多么些日子,总算是值了。

    娘亲弃她而去了,她身边还有唐折,还有书生大奎竹临他们,她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

    天玄派收徒的时间还没有到,苏钰拉着唐折,把这些日子攒的太多的话,都向他说了一遍,唐折也委屈巴巴的,将这段时间所受过的苦,向苏钰倾诉了一番。

    最后,唐折告诉苏钰,他要拜师,就在这天玄派门下,苏钰明白唐折的意思和目的,也愿意随着他一起,两个人快速达成一致后,互看一眼,哈哈大笑几声,朝着那天玄派跑去。

    一直以来,只要他们几个在一起,那这世上,就永远没有多难的问题。

    ……

    蹲在天玄派的大门口,前来拜师的人们等啊等,等到太阳高高挂在了天空正中,那紧闭的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慢慢悠悠,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那男子不紧不慢,一步是一步的,迈出了天玄派的大门,朝着侯在门口的众人扫了一眼,原本吵吵闹闹的大门口,瞬间变得雅雀无声,全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站在门口的天玄弟子看了看天,慢悠悠的开口,一字一句的道:“今日的考题是……”

    “三师兄,三师兄!”那慢悠悠的弟子话未说完,却见门内又急匆匆的跑来一人,毫不避讳的,朝着那出考题的人道:“三师兄,苍术师傅说了,他那药材里缺了一味蒲血草,要你快去后山给他寻来。”

    那三师兄听后,点了点头,仍旧不紧不慢的,朝着台阶下面的众人道:“各位,今天的考题,就是去那后山断崖处,采一株蒲血草来,以两个时辰为限,能将蒲血草送到后山木屋的人,即可登门拜师,入我天玄派。”

    这话一说,呼啦一声,门前众人跑的飞快,都朝着后山去了。

    苏钰和唐折立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之所以没有同他人一样跑的飞快,是因为这蒲血草,并不好采。

    他们曾听竹临的师傅讲过,说这种药草,生长坏境极为苛刻,大都在悬崖峭壁的石缝中,茎叶墨绿浓郁,花朵却是枯色,连年盛开三季不败,且大多独株生长,花落生籽之后,随风落地化了尘泥,百籽中也未必能再生出一株来。传言,先年有能人,为了采摘这蒲血草,曾将那猴子驯化之后,让猴子爬下山崖采摘,不过先不说这猴子能不能将蒲血草摘上来,就是驯这么一只听懂人话的猴子,也得费上几年功夫。

    不过竹临师傅倒从不曾花那个心思在猴子身上,于是将目标,打在了几个比猴子还精的鬼头上面,尤其是苏钰和唐折,两个人上房揭瓦时,蹦的比猴子还高,于是乎,采摘这种药材,竹临他师傅也不过是出几张大饼的事情,如今好巧不巧,又让他们碰上了。

    并不曾第一时间冲向后山,是因为去的人太多了,苏钰不敢保证,其中没有什么藏龙卧虎佼佼能人,就算过去了,也未必能挤的到最前面,就算挤到了最前面摘得了蒲血草,人心难测,也保不齐会被人追逐抢夺,能不能顺利送到后山木屋,也须得另说。

    于是乎,苏钰和唐折先寻到了后山木屋的位置,站在去那木屋的必经之路上,抱着剑拦路等候着,左右那蒲血草只有一颗,与其采摘了招的众人妒忌,不如截在这里,就欺负摘得了草的那个,打的过,那他们就去拜师学艺,打不过证明拜师也轮不到他俩,到时候撒腿就跑,等下一次也好。

    一直以来,几位师傅对苏钰一帮人的优秀评价就是,胜了骄傲败不气馁,虽然大多数时候,苏钰几人,都是一副自我傲娇的状态。

    站在那路口,等啊等,站了一?个多时辰,又坐了半个来时辰,还是不见有人过来,苏钰和唐折便有些纳了闷,于是商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本以为前来拜师的人中,会有那么一两个厉害的,感情莫不是都是一群脓包,连个药材都不能采上来。

    这样一想,两个人胆子愈发肥了,到了那长药材的悬崖处一看,见长长短短的绳子往下系了有十来条,人倒是走了一半儿,一打听才知道,有两个勇气十足的抓着绳子下去,还未爬到那药草生长的地方,就已经体力不支摔了下去,这样一来,将其中一些胆怯的或是家中环境优越,吃不了苦的人,吓退了一批。

    但也不全然是这样的,毅力体力都卓越的,也是有的,甚至有一个看着身手轻功都不错,费了些功夫下去,采上来一株药草,哈哈大笑着朝着后山的木屋去了,一旁有人瞧见蒲血草已经被别人采下,垂头丧气的叹息一声,又走了几个。

    苏钰与唐折对视一眼,紧闭着嘴巴不说话,绝对不能明着说出来,告诉大家方才那个家伙采错了草。

    事实证明,有这个想法的,一定也不是只有苏钰和唐折,比如还留在原地的那十来个人,明显都摆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见那人走远了,才把目标重新看向悬崖处,找寻着那真正的蒲血草。

    不一会儿,又有艺高人胆大的攀着绳子爬下去了,留在上面的人中,有一人苏钰让不禁多看了几眼,只见那人身材精瘦,披着个墨色的斗篷,一张白到没了血色的脸隐在斗篷的帷帽里,更添了几分诡异,见有人离开有人下去,从不曾嘲笑或者羞恼,只一直爬在悬崖边上,随着风向,不时嗅着什么味道。

    苏钰想着,莫不是这人生来嗅觉敏锐,可凭空气中微乎其微的香味,判断出蒲血草的位置?

    果然,那人嗅了片刻之后,站起身来,迎风立在崖上,从怀中掏出一支翠色的长笛递至唇边,吹起了一段悠扬的乐曲。

    唐折一旁扯了扯苏钰的袖子,悄言道:“老大,你看这人莫不是有些缺心眼儿,这种情况还想着吹个曲儿助兴?”

    苏钰不语,听着山谷处有细微的动静传来,伸出手指比在唇上,朝唐折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唐折闭口不言,紧接着那细微的声音慢慢放大,靠近,忽的四周树上枝叶涌动,成群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到了悬崖这处,那鸟儿并不曾飞远,似是听着那悠扬的笛声,在悬崖半空盘旋了片刻,而后其中一只鸟儿,竟口衔一朵枯色的花朵迎风飞起,落到了那人肩上。

    唐折张张嘴巴,感叹道:“老,老大,蒲血草,竟被个驯鸟儿的摘走了。”

    不光唐折,别人也瞧见了这一幕,正人君子一类的,大都惋惜一声,甘拜了下风,有些心怀诡计的,则快速动起手来,想从那黑袍人的手中将蒲血草抢过来。

    这次唐折倒没有动手,一直和苏钰站着,直到一群人边跑边抢着远了,两个才一撒腿,跑到了悬崖那处,停在鸟儿衔花上来的地方。

    还是老样子,唐折是男孩子,体力好些,帮苏钰在上头扯着绳子,苏钰将一条绳子挽在腰上,顺手将另一根甩下悬崖,然后纵身一跃,如那飞翔的燕儿一般,攀着崖壁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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