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家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可是苏应宸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那苏惠瑶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别人没迁怒他已经是对他开恩了。

    程涛好不容易回来,盛桂芝给他安排了一桌酒席,算是为他接风洗尘了,苏韵瑶等人也就有了口福。

    豆沙卷、红烧肉、火腿鲜笋汤、樱桃肉、油焖排骨、酱狍子肉、蟹粉豆腐、五香素鸡片还有蒜蓉银鱼羹。

    基本都是肉类的。

    吃饭时众人才知道,程涛这阵子在南方真不是一般的苦,为了让老百姓多吃一口,他们就只能少吃一口,去了这么久连只鸡腿都没尝过,他的侍卫去打了只野鸡,本来想给他和太-子改善一下,可到最后也没吃上,都给了百姓。

    后来出了粮草被歹人劫了的事,两人万念俱灰眼睁睁的看着老百姓饿死,这心里头就像是插了把刀子一样的疼,所以那时候的他们连饭都不吃了,能救活一个是一个,导致他们自己饿的都皮包骨了。

    就这么尽心尽力的治水灾就百姓,还是被林家的党羽说成了‘苦肉计’‘这是故意饿成这样的’‘明显是做戏,怕皇上因为粮草被劫的事惩罚他们’。

    众人听完都不言一语,心里头又气又心疼,盛桂芝更是扑簌簌的掉眼泪,看着瘦的身上没什么肉的丈夫,哭的是不能自己。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程涛笑着拥了拥盛桂芝的肩膀“水灾治好了,人也安全的回来了,没缺胳膊没瘸腿的,别担心了。”

    “你还说呢,可真是让我担心坏了,天天夜不能寐的,一闭眼就是你浑身是血的惨状,每每父亲带来消息说难民又攻击你们了,我这就提心吊胆的,可真是让我…让我好担心!”

    看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盛桂芝哭成了这个样子,程涛也有些湿了眼眶,一再保证一定会保护好照顾好自己,水灾又不是年年都有,不怕的。

    回了家里,苏韵瑶将程涛安全回归的消息告诉了秦曼槐,秦曼槐重重的舒了口气,一直提心吊胆的眼下终于能舒坦些了。

    她又将南方治水时的惨状告诉了苏耀。

    “林家为了衡王做皇上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老百姓的命就像是草芥一般,真是不敢相信若以后真是衡王做了这天下之主,百姓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惨状!老百姓天天翘首企盼就等着那些救命粮,他们为了栽赃陷害说劫就劫了去,合着饿不死他们了,真是一群禽兽!”

    苏耀义正言辞的说。

    “父亲不要太生气了,逝者已逝,咱们也没法子,不过表哥他们尽可能的还是救回来了一批人,太-子殿下聪慧,用给商人庇护换来了一些粮食挺了一段时间,没让那场悲剧延续太长时间,朝廷的救命粮运的也不慢,这也算是亡羊补牢了吧。”

    当时水灾泛滥死伤无数,寻京城这帮高枕无忧的商户受朝廷的命,都得出一部分钱粮,无论是苏辉还是方莅康敬兰,没家的商户银钱不得少于三百两,粮食不得少于二百斤。

    不过这件事最后的负责人是林家人,层层剥削起来到最上层已经不剩多少了,又被林家那些见财眼开的狠狠的夺了一部分,真正送往灾区的寥寥无几,全靠太-子和程涛用一己之力撑着。

    真是应了苏耀的话,若是以后衡王做了皇上,且不提他做皇上是否会让国家更加昌盛,就说林家那一大家子败类,全是欺男霸女阳奉阴违的东西,能为百姓做什么好事?林家出了个皇上那他们岂不是更加放肆了?现在衡王还没当皇上呢一个个的就恨不能上朝堂之上对着皇上指手画脚了,若真是让衡王如愿,怕是林家人能把国号都改成林字!

    几天暖和的日子过去,转眼间天气就彻底冷了下来,常熙斋门前摆着的几盆秋菊略显蔫伤,受着寒冷傲霜而立。

    花花草草大部分都失了原来的颜色,眼下能看见一些绿油油已经是很难得了,除了一些枯黄就是棕绿,偶尔瞧见几片嫩绿的叶子也夹杂着几块发枯的地方。

    这天苏耀下朝回到家,一副苦恼的神色,秦曼槐不明所以,一问了秋力才知道,苏耀这是被林家下了绊子,降职了。

    苏耀在官场上战战兢兢多年,可以说是一分钱不敢贪一点坏事不敢做,整天就差提溜着脑袋紧张了,就连说一句话都要小心斟酌好一会儿的苏耀,怎可能会犯了错呢?

    细问之下,苏耀才说出了实情。原来真是林森和林德辉心怀怨恨,造假说苏耀手上的一个案子出了纰漏,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但其实那纰漏是林家一手造成的,苏耀想申辩两句,皇上却没听,一句他不适合这个官职就给他撤了这个四品官,降回了原来的官职。

    苏耀这个气啊!更令他生气的是,顶替他官职的人是晋依长公主的驸马刘斌宏,那个一无是处的人!

    长公主和苏家也算是积怨已深,因为那日在长公主府上,刘玢桐推苏韵瑶落水的事,害的整个长公主府受尽嘲笑,从那日开始这两家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后来次次刘玢桐害苏韵瑶都未得逞,刘斌宏这个做哥哥的能一点都不知道?

    乔澜的事也是如此,刘玢桐是因为被苏韵瑶下了面子,所以才赌气把乔澜扔在那儿不管的,这么一想也和苏家有关。

    最重要的是,刘玢桐如今死了,外人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苏韵瑶做的,有人说是乔澜的家人做的,但是苏家人下的手也好,或者是乔家人下的手也好,反正最终都导致的是刘家和林家站在了一条战线。刘家虽然无伤大雅,可架不住刘家的背后是长公主啊!

    苏耀又气又恼,他恨的不是林森下绊子,也不是刘斌宏顶了他的位置,而是皇上不管他是否冤枉,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一句话就让他多年来的努力化为了乌有。

    其实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苏耀还是觉得不错的。他这个五品官做了多年,也算是信手拈来,可到四品的位置上,他得一路小心小心再小心,很多事不会不明白连学都没得学,倒是不如回到五品上舒坦。

    秦曼槐原想劝劝他,可到最后也没张口,让秋妈妈亲手做了几道菜上了桌,给主动给晚饭添了壶酒。

    一般来说秦曼槐不喜欢让苏耀吃酒,都说小酒怡情大醉伤身,且苏耀还是个文官,醉醺醺的也不好看啊。可是这次不同,官路遇到挫折,家里头一团乱遭,还得时刻防备着被林家人欺负,要说这些事放在秦曼槐身上,她也累,说不定还不如苏耀处理的好呢。

    苏耀也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无妨,我不是那借酒消愁的人。”

    秦曼槐体贴的夹了些菜到他的碟子里“方才锦儿和宸儿来过了,问了你怎么样,韵儿把小公爷给她送的果子拿了来,说让你尝尝,还有墨儿和婉儿,一个今儿画了幅秋菊图,一个绣了个鞋面,都是送给你的。”

    “哦?”苏耀一听挑了挑眉,问到“墨儿那画功我可不敢恭维,秋菊图是个什么样子,一会儿拿来我瞧瞧。”

    得,这一瞧不得了,直接将苏耀那点子烦闷窝火全驱散了。

    秋菊图白色和黄色居多,看得出来苏墨瑶画的时候是特别认真的,但画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逗的苏耀笑出了声。

    沁竹轩内,苏韵瑶拆掉了头上的发髻,颂音在后头轻轻的用梳子梳着。

    “姑娘,奴婢打听了,主君的心情还不错,说是十姑娘送去了那副秋菊图,将主君哄好的。”璃笙说。

    “真要是大事,可不是一幅画能哄好的。”苏韵瑶摘掉了耳环,放在了桌面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说“父亲这是没拿降官职当回事,否则早就愁苦的不行了。”

    “姑娘为何这么说?”

    “父亲是文官,朝服上绣的是家禽,那是一心向皇上的意思,只要能为皇家效力,把他安排在哪个官职上都是应该的,父亲反驳不得,没的还得被那起子小人抓住错处,与其生气还要忍受,干脆就不拿那些当事,起码心里头没那么不舒坦。”

    颂音叹了口气“这一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主君升官降官都挺突然,还有二娘子和七姑娘的事,但愿明年可以安生些吧。”

    “越往后越不得安生,如果一直安生下去,我五姐姐岂不是白死了?”苏韵瑶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扯了一个笑脸,然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床“睡觉!你们早些休息。”

    “是,姑娘。”

    颂音替苏韵瑶放下了床帐子,璃笙吹灭了烛火,两人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去了。

    不过本应闭着眼睛的苏韵瑶这时候却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抽屉,拿出了苏浅瑶的小铃铛。

    铃铛是银制的,在月光下泛着月牙白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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