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曼槐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从早上中毒起一直到现在,几乎是折腾了一天。

    白楚恒先带着淳渊回定国公府去了,两个大夫住在素凝苑旁边的空院子,以备不时之需。

    老太太手脚很快,一会儿功夫就从秋露嘴里问出了想知道的。

    先前只打了板子,秋露还算嘴硬死不承认,后来老太太直接让人取了宣纸来,一张一张的弄湿扑在她的脸上,死亡离她越来越近,随着脸上的宣纸越来越厚,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差点断了气。

    也正是怕死,让她说出了实情。

    原来是林满居的小厮找到她,递给了她林满居唯一有的一包老鼠药,那包老鼠药不知道放了多少年,苏应宵不知老鼠药放置年头久了就会失了效用,他只一心想让秦曼槐死。

    “林满居的小厮?”老太太狐疑的问“林满居的小厮寻你做什么?”

    “是大哥儿,大哥儿让奴婢用拿老鼠药给大夫人下毒…”

    “那为何偏偏寻了你?素凝苑里头那么多人,你不是最得大夫人信任的,也不是最方便近身的,寻你倒不如寻秋月秋霞她们两个。”

    老太太的话一针见血,苏耀倒是没考虑到这儿。

    秋露支支吾吾起来,半天也吭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气的苏耀一拍桌子“你还不说实话!”

    “说!奴婢交代…是二娘子之前给过奴婢一笔钱,让奴婢把素凝苑的大事小事凡是知道的都告知给她,大公子也知道这事,知道素凝苑里头有奴婢为二娘子做眼线,所以大公子才寻了奴婢,让奴婢为他做事。”

    “这个应宵!人禁着足呢还张罗这些下作的事,我非打死他这个孽畜不可!”

    “慢着。”老太太扶着碧荷起身“周嬷嬷,把秋露这丫头带下去,着人好生看守,别弄丢了也别弄死了,耀儿,眼下除夕刚过,大年初一你还要见血不成?这事暂且搁到明天,出不了岔子的,大夫人正虚弱着,咱们先去看看她。”

    素凝苑内,所有人都放轻脚步,轻拿轻放,生怕大一点声音吵醒了刚刚睡的安稳的秦曼槐。

    老太太和苏耀一前一后的进了门,秋月赶紧打起暖帘,老太太问“大夫人睡了?”

    秋月答“才睡一会儿,方才喝了半碗鱼汤,大夫人说没什么胃口,十姑娘就哄着她吃了半块糕饼,今天一天都基本没吃什么。”

    “中了毒的人身子虚弱,何况吐了那么久,有胃口才怪。”老太太倒是淡定“明天一早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的出来,粥里头别放牛肉鸡丝那种花哨玩意儿,大夫人胃口不好不宜吃那种腥货,让小厨房的人都警醒着,别再让人钻了空子,要是人手不够就去常熙斋提。”

    “这老太太关心。”秋月小声说“今儿真是辛苦您了,等大夫人身子好起来,奴婢一定告知她您对她的爱护。”

    老太太扬了扬手“罢了罢了,谁也不是冲着让她记着我的好关心她的,大过年的出了事那都是晦气,你们好好看护她,有你们的好儿。”

    老太太由周嬷嬷和碧荷一起扶着回了常熙斋,秋妈妈还亲自送了一段,苏耀并没有马上回余鸿苑去,而是留在了素凝苑。

    映霞居内,曹千怜听着外头的这些事,眉头越皱越深。

    “那个姓秦的贱人命可真是硬,那下毒的人也太过手软了些,若是我非得两包药毒死她不可!但也真是奇怪,究竟是谁要至她于死地呢?”

    “娘子,这事不能牵连到咱们映霞居来吧?”小蝶故作惊恐的问。

    “应该不会,我们和素凝苑的人又没关系,除了…等等!”曹千怜一下想起了什么,眸子中瞬间满是惊恐,转脸问喜鹊“你打听来的可详细?真正的下毒歹人是谁他们查到了吗?”

    喜鹊说“那倒没有,前厅的人嘴都严,听说素凝苑的人提出来不少,板子也打了该问的也问了,但还是没个说法,要真是有什么说法,估计这会儿就得发作起来了。”

    可曹千怜还是不安心,今天一天内问出来,不代表明天也问不出来。

    “你再去打听,去打听一下林满居的情况,别是应宵那孩子做了什么连累自己的糊涂事!还有素凝苑那边,究竟是谁挨了板子,是不是秋露,一定要查清楚。”

    话虽如此,老太太等人有意瞒着,谁敢告诉喜鹊实话?再说现在的喜鹊可不如以前风光了,没有了苏耀的照拂,又失了苏惠瑶的照拂,现在的映霞居就像是一盘子散沙,谁也不拿她们当回事,苏耀和老太太不收拾曹千怜完全是冲着衡王的面子,但这不代表也会给喜鹊好脸色。

    果然,夜里喜鹊出去打听了一圈,林满居没进去,有人在大门口守着,素凝苑的人不理她,问了三个就一个与她讲,说是没谁被带走了,当喜鹊又问道秋露时,那侍女愣了一下,接着说秋露好好的在睡觉呢。

    不过这倒是奇怪,就算是曹千怜吩咐,那喜鹊也应当小心着些,怎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提起秋露这个名字?这不是故意让人察觉呢吗?

    沁竹轩内,素凝苑的小丫头将这番话告诉了苏韵瑶和苏墨瑶。

    “那喜鹊不是同曹氏一条心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故意露出破绽来?”苏墨瑶不解。

    “怕是喜鹊早就不想为曹氏做事了,她的相好生死未卜,曹氏不愿给她消息,又这么吊着她,她能愿意?这件事已经敲定是大哥哥做的了,只是和曹氏有无关联还不一定,依我看,曹氏应该是不知道此事。”

    “为何这么说?”苏墨瑶问。

    “若是她做的,那她自然明白前因后果,还用得着费尽心思出去打听?再说,她映霞居说不准还有老鼠药呢,库房的记档上明确写着去年秋天她映霞居的人还领走一包来着,用那个药不比林满居的药效要厉害?”

    “那看来这是大哥哥知道,并且一意孤行没与她商量?”

    “可能吧,她现在如履薄冰,生怕惹出一点点事来,怎敢让大哥哥以身犯险给母亲下毒?若是真有这种苗头,估计她自己也不能同意。”

    “看来这件事是真跟她无关了。”

    苏墨瑶说到这儿竟然还有些失望,因为她觉得能收拾一顿曹千怜那就再好不过了。

    “曹氏这阵子一直在养身子,虽然没禁她的足,但她也不能时时出映霞居,大哥哥她管不到,自然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大哥哥这么做,那可就不能怪我不顾及兄妹情分了!”一提起苏应宵下毒的事,苏墨瑶这心里头怒火中烧。

    第二天,秋力为首带进了一群人冲进林满居,将在床上四仰八叉睡早觉的苏应宵从床上直接扯到了地上。

    “你们做什么!竟然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告诉衡王,让他摘了你们的脑袋!”苏应宵的起床气很重,加上知道了昨天给秦曼槐下毒却没毒死她的事,心里憋的气十分严重,更别提一大早上还被人扯到了地上,摔的这一下估计后腰都得青了。

    “大公子,您别嚷嚷了,老太太有事叫您。”秋力说。

    “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到我屋里发号施令!”苏应宵起来拍了拍身上“竟然敢如此对待衡王的舅兄,真是胆大包天!该死!你们这一群都该死!”

    秋力也不给他面子“呦,我还当大哥儿您知道呢,七姑娘落胎的事,还有衡王妃前阵子在映霞居打了七姑娘板子的事,别说这会儿七姑娘来了没用,就是衡王殿下亲自来了也没用,估计他都不认识您是谁!”

    “你这个畜生!这么多年你就是我爹身边的一只狗!我是你的正头主子,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苏应宵站直身子指着秋力,上去就要给一个耳刮子。

    秋力伺候苏耀多年,能在苏家有这么一席之地很是不易,手上能没点手艺?看准了苏应宵打过来的巴掌,单手扣住他的手腕,只一闪身,就将他的手扣到了后腰处,疼的他差点掉下眼泪来,可嘴里依旧说着难听的话。

    “你这个跟主子动手的狗奴才,回头我就发卖了你,让人牙子把你的手脚都剁下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和衡王的舅兄动手,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你给我松手!你这个狗娘生猴娘养的贱种!”

    “老子掀了你的皮!”

    这种叫骂声从林满居一直到常熙斋,离老远常熙斋里头坐着的人就听见了,苏应宸颇为无语道“看来是大哥哥来了。”

    进了正屋,看见一家老小除了曹千怜和婚嫁的,其他都在,秦曼槐因着要养身子,所以也没来。

    跪在地上,苏应宵刚开始还不服气,后来叫骂威胁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没人理他慢慢也就骂不下去了。

    两只手被秋力利落的捆在了身后,苏应宵的肩膀很疼,心里骂道秋力这个狗杂种,可真是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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