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告诉我啊!为什么我爸我叔叔我舅舅都在一辆车上,但你们这些形影不离的秘书却没一个人在!安启天,从来都是我爸在哪你在哪?这次呢?怎么死的不是你?”

    周围这些打着来吊唁旗号,实则来看热闹的人的嘴脸让我恶心。我一步步穿过这群带着面具的人,把手放在陈翰肩上,朝他摇了摇头道:“沉住气,今天这个场合不合适,你想让人看你们家的笑话么?”

    我甚至能听到陈翰牙关咬得嘎吱响。

    他最终缓缓松开了双手,愤恨地指着安启天,似乎是还要声讨什么。直到他立起的手指缓缓垂下,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陈翰?”

    “少爷!”

    十年微不可查地挡开了前来佯装关心的陈翀,把一群形色探究的人都隔绝在外。三哥抱起陈翰,显然有点吃力,周叔在后面顾着,我们一行人急忙离开了这场妖魔鬼怪荟萃的葬礼……

    三天的守灵,不吃不喝不睡觉,陈翰终于透支了。

    “还不肯吃东西?”

    三哥摇摇头,担忧都写在脸上。周叔起身,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外衫脏了一大片都没发现。

    “我去煮点他平时爱吃的。”他局促地展了展衣服。

    “周叔,不是食物的问题……”我安慰周叔,让他赶紧趁着现在先休息下,毕竟陈翰输了营养液,而且他身体底子好,应该撑得住,但是周叔年龄大了,陪着他这么熬,我担心他先倒下。

    “周叔,您先去洗个澡,睡一觉,等您醒了,我有很多事要请教您呢。您要是再倒下,陈翰就真的毁了。”

    周叔听着我的话,眼圈泛红,良久才点点头。

    三哥从陈翰房间出来,摇了摇头,声音都发颤了:“他就那么坐着,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这下连不善于安慰的十年都有点急了:“哭出来就好了这时候……他现在就是想着自己是吵了一大架出去的。而且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我只是没想到陈翀会这么狠……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十年把食指放在唇边朝我摇摇头道:“小心,这是陈家,不知道有没有监听。”

    三哥皱着眉头,表示不解。但我们却没时间和三哥解释太多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我和十年出了门,骑着小摩托,早早去到赴约地点。

    “来了?”肖荃比我们到的更早,正蹲在烂尾楼的地上扒着饭,农民工气质十足。肖荃对着对讲机喂了声。

    就听对讲机那头道:“没蚂蚁。”

    肖荃朝我们点点头道:“居然没被人跟踪?你俩果然是没引起他们注意。”

    我心道难道我能告诉你跟踪的人早就被十年甩掉了?

    “怎么主动找我?”肖荃接着扒饭。

    十年开门见山道:“需要你帮我查下陈鹏的死。”

    肖荃头也不抬,满嘴塞着米饭,边说边喷米粒:“交警大队定了案,大卡车司机酒驾,面对面撞上陈鹏车上四个人,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车上四人不同程度受伤,但都没撑到救援。”

    “你信吗?”我着急问出口,却被十年拦住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十年开口道:“陈鹏、杨明义和陈强约定了三天后一起立遗嘱,然后这个节骨眼上,律师开车,三个人和律师在同一辆车上,车就出了交通事故,您不觉得蹊跷吗?”

    “可能刚好就是他们正在车上跟律师商量遗嘱的事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然后这几位死后的第三天,律师的助手就把遗嘱公布了,三位董事的持股全部归三个私生子所有,三位婚生子女只收到了每人一栋房子,以及五十万。”

    “可能是私生子更招老头子们喜欢呢?而且五十万!我两辈子也挣不出那么多。”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心道那是你!

    十年接着道:“肖队长,看来您没诚意,那我们在这儿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合作结束。青山绿水,后会无期!再见!”

    十年拉起我就走,脚步看上去特别决绝。

    肖荃放下饭抿了抿嘴:“那你们给我稍微透点儿底,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我侦查的结果。”

    原来跟我们这儿博弈呢……

    十年接着道:“你们抽空去查下东郊的红光养鸡场,里面有个秘密实验室,怎么不打草惊蛇,怎么一网打尽,你们自己想办法。”

    “就是么敬十年同志!你们看,合作得拿出诚意不是?”

    “那实验室没在表面儿吧?”肖荃瞪着一双驴眼,滴溜溜透着精明。

    “恒温室有机关,第三排第五个鸡蛋。”

    肖荃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来,一张张指给我们看:“卡车上没拉货,据说当时是司机送完货开车回家。司机平日里是个酒鬼,半斤下肚开车跑长途经常的。以出车祸时候检测出来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即使算上消化的情况,也绝不可能醉到让他逆行的地步。”

    我听前半段还想着说酒驾害死人,可是听到后面才发现这不是酒驾……分明是故意杀人……

    “他倒像是为了防止失误没敢多喝。陈鹏坐的轿车车头整个扁了,卡在了卡车头里。这张照片是现场勘验路面的照片,这是轿车的刹车和侧滑痕迹,这是大货车的侧滑痕迹、这是护栏的擦刮痕、这是货车侧车头漆散落的痕迹。”他把一张张照片摆在水泥地上,张张触目惊心。

    “大货车没有刹车痕迹?”十年皱眉问道。

    肖荃点点头:“证明货车司机完全没有减速。而且拐这么大弯不减速,这么大的货车很容易发生侧翻。”

    “没有侧翻总不会是运气好。”

    “不错,这货车司机技术很过关。而且能正正让轿车车头卡进去,我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师傅的技术,再慢一点轿车就撞在护栏上了,这简直就是加速碰碰车。”

    “这么多漏洞,看来陈氏要没落了。”十年冷笑道。

    肖荃摇摇头:“失误多,但是没落不至于,这次算是天公作美。”

    “什么意思?”

    “天气预报,当天下午有暴雨。而这条路,每天早上十点有洒水车经过,除此外,基本不会过车。车祸发生在上午十一点。时间卡的还是很好的。”

    我不禁后背升起一股凉意,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息:“那天……没下雨……”

    “而且那天报案的人是因为试新车迷路了才会误入那条路。”

    如果暴雨把所有痕迹冲刷掉,又或者发现的太晚以至于检测不出来这些痕迹……那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这不是场单纯的车祸。

    “那还等什么?这些证据呈上去,就可以证明是他杀,就……”

    “姐,你又慌了……”十年手指来回敲击着自己的胳膊,似是在快速地思考,“司机的家人收到一大笔钱了么?”

    “收到了,司机生病的女儿收到了二十万医疗费,来自国外某‘做好事不留名'的慈善家。汇款途径拐了七八个弯,查不到任何关于汇款人的信息,但是慈善捐助手续很全,小兄弟你也该明白,陈氏本来就很擅长这类事情。”

    “所以,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跟三个私生子有关……”

    “二十万……就可以买一条人命……”我心内悲戚之情升起,对这世道多了丝厌倦憎恶。

    “这些证据我会收好,有了决定性证据,再一次性收拾,免得打草惊蛇。”肖荃把照片收起来,拍了拍下面粘上的灰“市交警大队副队长亲自拍板结了案,所以,我的建议是,现在你们需要搞清楚这几位当时为什么在一辆车上,他们当时要去哪?交警队的案卷里没有,调查科的案卷里也没有。”

    十年沉思片刻道:“你们可以派人查查安启天,陈鹏平时一般只坐安启天开的车,就算特殊情况安启天不开车,也一定在副驾驶,365天,全年无休风雨无阻。另外杨明义二百多斤,从来是自己坐一辆车,也没人喜欢和他挤后排。”

    我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十年不说我都没发现。

    肖荃答应我们一会儿就派人去帮我们清监听,我们也答应肖荃不管查到什么都会立刻告诉他。

    离开烂尾楼,好像本来难受的心里更堵着点什么,上不去下不来了……我长叹一口气, 十年摸摸我的头道:“走吧,去买点东西回家,总不能空手回去。”

    “恩,这只是开始吧?”

    十年没再说什么,把我揽进怀里,也是叹了一口气。

    “走吧,回去把监听去了,就能逼陈翰吃饭了。”

    陈鹏、陈强、杨名义,三位用自己的手段搅弄b市风云的大佬,竟已这种方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陈鹏之前问我是否相信因果报应,我想现实已经给了他们答案,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早已预见过的结局。只是希望他们惊心呵护的那三位,不要因为他们突然的撒手人寰而被染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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