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氏医馆的小伙计们刚刚起床,有的在院子里扫地洒水,有的则在大堂里扫地擦桌子,准备迎接今天的客人。

    赵悬壶今天起的很早,他知道阎莫收一定不会来的太迟。

    所以当小伙计们在忙手忙脚的时候,赵悬壶就端坐在大堂最中央的坐诊处。

    赵悬壶今天并不应该接诊,所以他穿的并不是白大褂只是寻常的衣服。

    伙计们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私下里暗暗交流,大家都知道少东家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们在猜测,少东家到底会不会花大价钱给那个“野种”盘店面。

    赵悬壶坐在大堂正当间,眯着眼睛抄着手,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他能够听清这些伙计在议论什么。

    赵悬壶并不想跟这些人多说话,他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群众罢了。

    此时赵氏医馆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一缕晨光就已经从古老的木头门里渗了进来。

    借着这缕晨光,屋子里缥缈的灰尘在人们面前表露无遗。

    赵悬壶只是闭着眼,他在等待一个马上就要到来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当伙计们把大堂打扫停当,就到了开门的时候。

    一个伙计跑过来,在赵悬壶身边弯下身子问道:“少东家,开门吗?”

    赵悬壶闭着眼睛,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赵悬壶有种预感,大门一打开,阎莫收就会披着晨光站在门口,就像是上天拍下来的神兵天将一般。

    伙计听赵悬壶这样说,点了点头,招呼同伴,将大门打开了。

    随着厚重的木头大门缓缓打开,阳光像是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赵氏医馆几百年的大堂顿时被阳光照射的充满了活力。

    随着大门打开,赵悬壶的眼睛也随之睁开。

    只可惜阎莫收并没有像赵悬壶想象的那样,神仙下凡一般地站在门口。

    大门外,德惠居的早餐正卖的热火朝天,豆汁儿加油条,这是老燕京人的最爱。

    此时在德惠居门口,几条大板凳被摆了出来,几名拉车的车夫正一人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儿,就着油条吃得津津有味。

    德惠居的老掌柜刘长发正笑着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店面的买卖。

    刘长发是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这家百年字号吧。

    赵悬壶坐在大堂,目光能够看得很远,在阳光下笑呵呵的刘长发成了他目光的焦点。

    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起刘大叔,赵悬壶也不知道。他只觉得眼光下的刘长发看起来特别刺眼。

    此时吃早餐的车夫都已经喝完了碗里的豆汁儿,拍打拍打裤子,各自走向了自己的洋车。

    本来还全都是人的板凳上,此时就只剩一个人了。

    这人背对着赵悬壶,也举着一碗豆汁儿,放在嘴边不住地吧唧着。

    看样子老燕京带点酸味的豆汁儿并不合他的胃口。

    这人看背影 年龄不大,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踏实可靠感。

    这人喝了几口豆汁儿,似乎实在受不了这味道,将没喝多少的豆汁儿放在凳子上,自己则站了起来。

    刘长发见有人将自家的豆汁儿剩在碗里,还以为是出什么问题了,赶紧陪着笑脸走了过去。

    “这位爷,小店的豆汁儿可有不对?”

    刘长发是个生意人,以顾客为上帝的原则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注重顾客的感受,这也正是为什么德惠居能够传承百年的原因。

    这人笑着摆了摆手:“您这豆汁儿地道的没话说,只不过我喝不了这味道。”

    “原来您不是本地人,这好说,我们给您来碗甜沫儿,保准您满意。”刘长发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外地人喝不惯燕京豆汁儿这是常识,所以当这种情况出现,刘长发都会免费给他们换一碗老少皆宜的甜沫儿,这也是刘长发的待客之道。

    其实一碗豆汁儿一碗甜沫儿才值几个钱?但正是这种待客精神,使得大家提起德惠居来,虽然不说他是京城味道最好的餐馆,但是论论声誉,也绝对是一等一的老字号。

    这人又是一笑:“掌柜的待客有方,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刘长发见此人客客气气,心里也高兴,吩咐伙计给这人打了一碗甜沫儿。

    这人端着甜沫儿,果然对胃口,慢悠悠地喝了一大碗,一边喝一边还打量着店里的情况。

    刘长发左右无事,于是跟这人聊了起来。

    “您来燕京发财还是会亲友?”

    刘长发问着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这人神秘一笑:“既是会亲友,又是来发财的。”

    “那敢情好,一举两得。”刘长发做了这么多年买卖,与人聊天的手段自然高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论顾客说什么只是顺着说下去就一定错不了。

    这人似乎并不怎么爱说话,跟刘长发说了这么一句后,又拿眼去瞧店里的房子结构。

    “怎么?您也打算开个饭馆?”刘长发见他老是注意自己店里的东西于是问道。

    “不不不,怎么敢跟您抢生意。我只是想看看这房子。”这人赶紧说道。

    “这房子倒是有些年月了,到今年已经有九十六年了!”

    提起这老房子,刘长发自然自豪的很,笑呵呵地介绍道。

    “那可真是个好屋!”

    这人倒也懂事,挑起大拇哥称赞道。

    “只不过再有些日子,这屋子就盘给别人做医馆了。哈哈哈。”

    刘长发干笑两声说道。

    有时候这种伤心的事跟熟悉的人说不出口,但是跟一个陌生人就很容易地说了出来。

    刘长发的这个决定还没跟家里人说过。

    “赵氏医馆门前开医馆,是谁这么大胆?”这人一副惊讶的表情。

    刘长发叹了口气,将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通。

    “这赵悬壶基本算我半个儿子,我又怎么能看他失信于人?只好将这百年祖产拱手让人了。”刘长发末了说道。

    “我看,您这房子已经不必盘出去了。”

    这人微微一笑说道。

    “此话怎讲?”

    刘长发疑惑道。

    “在下正是那大胆的后生,名叫阎莫收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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