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衍辰浅浅的笑了笑,很自然的牵着于娉婷的左手,十指相扣。

    两人去永和大王吃饭。

    许衍辰坐在对面专注的吃饭,偶尔注视于娉婷片刻时,伸长手臂将碗里的牛肉夹进她碗中。

    “衍辰,你和铭远公司的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许衍辰面色僵硬,眼中的黯淡一闪即逝:“还在商谈中,毕竟是大公司选择多,不过他们的团队说要先看图纸。我打算约个时间亲自给他过目。”

    许衍辰和朋友一起开的公司在几个月前注册,当时因为资金问题便拉了几个大学的好友作为合伙人,包括法人代表一起集资创业。期间曾遭受重创,陆陆续续接了一批大单子后,工作上虽不及风生水起,但足以改变他经济上的拮据状况,以至于到现在买房的全额付款,他几乎是不露声色,有条不紊。

    于娉婷赞同的点点头,“嗯,那还是谨慎些好,但也不排除盗用的可能性,到时候你时间精力都用了,对方却想不劳而获。”

    “我知道。”许衍辰似乎很不愿意和于娉婷提及工作方面的问题,自尊心的驱使令他在工作方面向来是我行我素,也从不让于娉婷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为此插手引荐客户。

    ****

    此时冯慕勋正在于家与于翰生谈笑风声。

    两人相对而坐,于翰生将一套茶具摆了出来,伸手执起茶壶放茶水,望着冯慕勋笑说:“老冯没事倒是喜欢与我饮茶论道,你回京不久,顺道多去老荀家坐坐,我目前着情况怕是有些棘手。”

    于翰生的语气也是想提前给冯慕勋打个招呼,希望他心里也有个底。

    冯慕勋听着这话里有话,便问:“伯父,究竟是怎么回事。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了?”上次在饭局上,冯慕勋听廖海琳提到过于翰生有关于投标的事情,大意是希望冯家能从中帮忙,如今大局未定,也不知道其他上市公司的动静。

    于翰生隐约的叹了一声,抬眉打量着冯慕勋的神色才刻意道:“莫书记也说了,虽然有些形式上的东西必不可少,但这事情还未确定,具体项目也一直批下来。”

    冯慕勋沉着脸,拿起茶杯,静了片刻后,说了句:“有道是水至淸则无鱼。”

    紧接着又说,“不过,荀家那边您无须担心。”

    于翰生听着他这番话心里头也放心了不少。

    这时冯慕勋从容收腿,抬头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起身说:“伯父,我该回去,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于翰生见状忙出口挽留:“这个点,娉婷也该下班回家了。这阵子也不知道你们联系是否频繁,留下来一起吃完晚饭再走也不迟。”

    “我还要去一趟研究院。”冯慕勋借口推辞盛情。他知道,于娉婷并不想见到他。

    晚饭后,于娉婷又拉着许衍辰去星巴克坐了小会儿,两人下了地铁站就一路沿着回家的方向走,和许衍辰在一起时,于娉婷从来不开自己那辆小资情调的奥迪,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总归是极好面子的。

    眼看离家越来越近,远处小洋楼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许衍辰伸手依依不舍的摸了摸于娉婷的头,口气不甘说:“先送你到这里,免得被你爸妈看见了。我们谈个恋爱,还得藏藏躲躲。”

    于娉婷扯了扯他的衣袖安抚道:“没办法,不过你放心,等我们一起把那房子装修好了,我就有把握了。”

    许衍辰闻言笑着搂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耳鬓厮磨,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难道你想和我私奔同居?”

    于娉婷脸色倏地涨红,不服气的推开他,哼了一声:“谁想和你私奔同居。我这是正大光明谈恋爱!”

    这时冯慕勋坐车发动引擎驶出于家,正好看到这伉俪情深的一幕,清湛的目光透过灰色的玻璃窗,远远的就看到于娉婷和许衍辰两人相互牵着手,有说有笑,彼此乐不思蜀的嬉戏。

    蓦然,他注视着前方神色极淡地笑了笑,因为笑容极浅,所以显得有几分似冷非冷,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前方的人渐渐接近时,冯慕勋猛地抓紧方向盘向左拐,驶出别墅区。

    ☆、第三章

    于娉婷赶着将电视购物台送来的一批珠宝,进行级别划分再出具鉴定证书后,便急着赶去许衍辰的公司。

    她和许衍辰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两人都忙着各自的工作鲜少在一起。从上次和冯慕勋的家人吃过饭后,廖海琳几乎每天都会提及她和冯慕勋的事情。廖海琳越是夸赞冯慕勋,她心里就越排斥。更加恼怒父母对这事包办一切的态度,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要讲究门当户对。

    于娉婷赶到许衍辰的公司时,办公室内只有关欣然在打印机旁复制cad图纸,打印机里一张张黑白相交的纸张错落有致的倾出,于娉婷走到跟前拿起桌上的装潢设计图看了看。

    关欣然停住手中的动作,惊讶道:“哎呀,嫂子来了。”

    于娉婷冲着她点点头,待关欣然有条不紊的整理好图纸后,这才转身向于娉婷解释说:“嫂子,辰哥和魏子他们在里面商量事情呢,我进去喊他。”

    关欣然欠了欠身,将椅子拉过来示意于娉婷先坐下休息,踱去为她倒水。

    于娉婷手拿设计图复印件,笑着摆手阻止:“别,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忙。”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声响,这时隔壁办公间的门骤然打开,许衍辰站在门口神色疲惫冲着于娉婷挤出一丝笑容,“你来了。”许衍辰浑然没想到于娉婷会跑来公司,这几天由于连夜赶图纸,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更顾不上联系她。

    于娉婷上前拉着许衍辰的手点点头,“嗯,刚下班,所以过来看看你。”

    许衍辰靠在门口垂着头,无奈闭目片刻后,语气有些歉疚,“婷婷,我今天恐怕没时间陪你,刚被客户退回了一批单子,又得重新修改。”

    于娉婷听他这口气,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你晚上别熬太久了,尽量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不然我妈又得打电话催我了。”

    “下次来记得先打个电话通知我。”许衍辰嘱咐道。

    于娉婷临走前将桌上的设计图顺带放进包里,最近许衍辰为了工作忙的天昏地暗她都看在眼里,加上许衍辰一直对她的帮助颇有些排斥。

    当初许衍辰与朋友合伙开了间小工作室,于娉婷将许衍辰引荐给她父亲公司的合作人,许衍辰未曾给她半年情面,对她介绍的客户也不热忱,于娉婷于是想,既然许衍辰有自己的骄傲,那她只能在暗中帮衬,先把许衍辰的设计图给几个熟稔的投资人看看再做打算。

    有一部分女人之所以会选择事业未成的男人,是因为她能在他身上看到希望,一个男人的工作能力和上进心,就是令女人驻足停留的必要原因。

    于娉婷对许衍辰就是如此,她一直坚信许衍辰定会成功。

    许衍辰开的是一家室内装修的公司,他们房子装修的事情就由他全全负责,于娉婷给了他十五万块钱作为装修的费用,包括家用电器在内。

    坦白说许衍辰接过于娉婷手里的卡时,说不上多开心,更多的是自尊心上的鞭笞,因为目前资金不足,再加上于娉婷态度坚硬,所以他只好接下这笔钱,可当日他又把钱悄悄存进了于娉婷的户头。

    当初打算在北京买房时,他父母也给了他十几万,加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若是到头来,还要靠一个女人来帮他分担经济压力,这是他内心极为排斥的。

    许衍辰的合伙人魏子,倒是十分羡慕他,魏子常常说:“男人娶怎样的女人,往往就能决定他会有怎样的生活品质和社会高度,你要是真娶到了像于娉婷这样内外条件兼备的女人,能少奋斗十几年,有这样的女朋友你应该感到自豪。”

    许衍辰却不这么认为,每回朋友摆出他和于娉婷的差距时,他就会义正言辞的警告: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奋斗来的,从没靠过任何人。

    他不愿意自己的努力与于娉婷的家世挂钩。

    ***

    冯慕勋近来向冯毅打听投标的事情,他本来是不愿意管这事。

    可毕竟是答应了于翰生托人周旋这事,再者堂弟冯毅的公司有他的股份,因为这几年在广州军区任职,一门心思都用在部队,所以他也从未插手过,只是公司会定期分红,冯毅常年在界摸爬打滚,他得来的消息比较靠谱。

    哪知道冯毅听了他的问题后笑着说,“我们公司不打算参与这次竞标。”

    冯慕勋思索片刻,面无表情将手头的烟掐灭,“老三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们家也正在静观其变。我说虽然你不管事儿,但这好歹也有你的股份,你倒是还没开始呢,就想着帮老丈人了。”

    冯慕勋和于娉婷的事情,冯毅是早有耳闻,早在大院里就知道冯家和于家指腹为婚的事情,本来以为也是两家老人随便说说而已,哪知道这事竟然还当真了。

    冯慕勋收敛神色,目光严肃的瞄了冯毅一眼。

    冯毅忙收起玩笑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我不会参与其中,不过我会帮忙打听一下其他公司的投标报价。”

    ***

    “听说你们连房子都买好了,一起买的?”钱蓓蓓坐在对面,听到许衍辰买房的事,双眼圆睁,惊得身躯一震。

    于娉婷点点头很满意她一惊一乍的表情,却决口不提装修费的事情,“没有,他瞒着我全额付款了,如今就只差装修了,反正这也是他的本行。”

    钱蓓蓓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这样也好,我以为你们俩处到最后,还得你掏钱呢。”

    于娉婷满不在乎的伸手摆弄勺子搅拌咖啡,看着杯里的白色泡沫瞬间呈现出一个“心”形这才罢手,“无所谓呀,他要是真没钱,我养他也未尝不可。”于娉婷心说,倒是许衍辰恐怕还会不乐意。

    钱蓓蓓轻笑,摇头看着她:“真是个败家娘们儿,这人还没嫁就想着倒贴钱。回头人家揣两煎饼果子向你求婚,没准儿你头脑一热就答应嫁给他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于娉婷瞪她一眼,“得了,我们没必要在这个话题上起争执。”

    于娉婷的朋友中,不看好她和许衍辰的也只有钱蓓蓓。钱蓓蓓秉承着爱情门当户对的原则,在这方面没少和她起过争执。于娉婷也从不在钱蓓蓓面前提许衍辰的事,既然钱蓓蓓不支持他们,她也不想因为这事和自己多年的好友起争执。

    钱蓓蓓始终认为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和条件的不同,就会造成对人和事物的看法和处事观也不同。当局者迷,她觉得许衍辰这人自尊心太强,于娉婷和他走到最后,肯定是于娉婷作为被动者,而且牺牲得更多些。

    爱情一旦有一方倾斜,终究会摇摇欲坠,离尽头也就指日可待。

    两人下观光电梯时,远远的于娉婷就瞧见了冯慕勋正在门口等人。

    于娉婷本来想拽着钱蓓蓓就此绕过,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哪知道远处的冯慕勋似乎已经发现她。

    他的眼睛清湛夺目,四目相接时,于娉婷心中咯噔一下,她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就如此刻他立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清俊耀眼。

    周围人来人往,钱蓓蓓似乎注意到前方一位英俊男人的目光。

    于娉婷也察觉到,伸手扯住钱蓓蓓解释说,“遇到熟人了,你先行去外面等我。”

    钱蓓蓓目光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先走一步。

    于娉婷走近,朝冯慕勋礼貌性的笑了笑。

    眼前的冯慕勋还是如上次一样,眉目分明,只是少了几分在初见时冷硬的气势,他身穿一件灰衬衫,袖口烫帖整齐,没有丝毫褶皱,目光清冷的冲着她微微点头说:“没想到你在这儿。”

    刚才上楼进包厢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碍于冯毅在旁,才没去打招呼。

    于娉婷友善点头:“嗯,是呀。真是挺巧的。”

    两人似乎都忘了上次见面时的尴尬,全然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来对话。

    “现在还有空么?”冯慕勋低声询问,明摆着他是想单独约她。

    于娉婷怔忪须臾,勉强笑说:“现在可能没时间,呆会儿我还要去找我男朋友。”

    冯慕勋风清云淡的笑了笑,“那就不耽误你了。”他声音幽幽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不好意思。”

    “无妨。”他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两人的关系从见面起就有些尴尬,于娉婷觉得自己还是少和冯慕勋接触微妙,以免让廖海琳胡思乱想,到时指不定又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看着于娉婷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冯慕勋又兀自笑了笑,出门口,上车后他神情冷漠的点燃一根烟,伴随着空中萦绕散漫的烟雾,脑中却勾勒出于娉婷的影子。

    他隐约记得,第一次见面,她才十一岁,那时候的她头扎两马尾辫,身穿一件粉色方格的纺织裙,搭配脚上那双小红皮鞋,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像个骄傲的小公主,她站在院里的老槐树下,仰着头,目空一切的对着他颐指气使。

    第二次,双方家人见面,她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她已有男朋友。

    第三次,就在刚才,两人偶遇,他出于上次见面的缘由主动约她,她又将她男朋友搬出来拒绝他

    想到这里冯慕勋突然轻忽的笑了笑,总算是体会到被人从心底里排斥是什么感觉了。

    从开始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正眼看他。

    ☆、第四章

    这天,廖海琳瞒着于娉婷将慕勋喊来来于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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