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城猫儿巷,本就是贫民区,想到捡烂菜叶子的人,肯定不只房氏一人。

    好在房氏狗破烂,在和人谩骂的时候,她的大嗓门加上毫不重复的脏话,让她成为了贫民区一个强悍的存在,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

    房氏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半掩盖,屋子黑洞洞的,一丝人气儿都没有,房氏进屋叫喊了几声,屋子里依然没有人回应,她正要谩骂,就见夏二虎从外间灰头土脸走了进来。

    房氏见到夏二虎,都没有思考,脏话就像倒豆子似的吐出来。

    “夏二虎,你这个狗崽子,你不在家洗衣做饭把家里收拾妥当,你倒是干啥去了?你看看,这都快到晚上了,你这都还不做饭?你这是想要饿死老娘骂?”

    夏二虎脸色有些尴尬,道,“娘,我……我没有,真的,我刚刚就去上了一下茅房。”

    “上个茅房咋要那么久?掉进粪坑淹死了?”

    说起这个茅房,因附近的房子居住的人太多,大多都是一家子十来口人挤在一间小屋子,所以,那茅房便都是公用的。

    那茅房就是拿几块石头随便围住一下,屋顶上方,甚至还漏风,当有人去上厕所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大片的蚊子一下冲过来,且因为臭气熏天,这上茅房的人可想而知。

    房氏抱走的夜壶还是挺有用的,用的是上好的瓷器烧制,在这样的破地方,房氏因为有这样一个夜壶而自豪,那是她曾经富贵生活里唯一留下的痕迹。

    房氏的夜壶除了她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以及夏世康,夏二虎在家里是没有使用权的。

    夏二虎时常跑去外面的公用地方上茅厕,偶然,便遇到尴尬的事情。

    这不,就在刚刚,他本来打算上茅厕的,不想在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以后,他一下闯进去,立即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肉。

    他依稀记得那女人是附近一个胖姐的寡妇,这个胖姐极为泼辣,娘家有几个哥哥都是懒散的闲汉,但凡惹到她的男人,都会被她和她的哥哥们撒泼敲诈得出血一大笔。

    也因为这个缘故,胖姐一般是没有人敢理睬的。

    夏二虎当然是不敢多看胖姐的,这才急匆匆跑了更远的地方去上茅房去了。

    也因为这个缘故,他这才回家晚了。

    房氏对这个二儿子,是没什么好眼色的,只觉得这个二儿子没有前途,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当即,房氏没好气的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干活儿做饭去吧,你爹和你大哥,你三弟就要回来了,得赶紧把饭做好,不然,要你好看。”

    夏二虎张了张嘴唇,不由喏喏的道,“娘,咱们家都这样穷了,爹和大哥,三弟都去找一份活儿做吧,不然,以后我们家吃什么喝什么啊。”

    房氏听了这话,身子一僵,道,“你倒是给你爹他们说说这话啊,你以为我没有说过?他们会听我的话吗?”

    夏二虎垂下头叹了口气不说话。

    夏二虎来到这里以后,没过两天,倒是找到了一份给人搬运货物的活儿,这份活儿很吃苦,但好在能赚上几个钱,当然和之前夏小蝉介绍的清闲活儿是不能比的,那个活儿不但工钱多,每日还有赏钱,每天也不用这样搬运下苦力,这下苦力的活儿真的不好做啊,一旦慢了一点点,立即有人挥动鞭子打在他身子上,那鞭子打在皮肤上的时候,皮肤生疼,却不敢反抗,因为他需要赚这个钱。

    而等回到家里,他还得为一家子做饭洗衣,还得忍受他亲娘的谩骂,兄弟的奚落。

    这样的日子十个人都会有一种过不下去之感。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夏二虎不敢多和房氏说话,只得低着头进屋收拾去了。

    等夏二虎进屋收拾的时候,另外一边,屋子里也传来了一阵的喧哗声。

    夏二虎在柴房门口贴着耳朵,立即就听见了外间的说话声音。

    “臭婆娘,快把饭菜端出来,再给老子去打二两酒,你想饿死老子不成?”

    说话的,是夏家一家之主夏世康,伴随夏世康说话,房氏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喝喝喝,成天只知道喝酒,你当家里还有一个有钱的闺女啊?家里没钱了,没法买酒了。”

    夏世康眸子一冷,恶狠狠的道,“什么没钱?你想糊弄老子?”

    说着话,夏世康挥动巴掌,就对着房氏的脸打了过去。

    “家里没有钱怪谁?大宅子住着不好?天天有人送上好的米面粮不好?你非要折腾,咱家的富贵都让你折腾没了,老子喝口酒而已,你竟敢说没钱?看老子打不死你!”

    伴随一阵巴掌声,以及拳打脚踢声音,房氏凄惨的哭声也跟着传来。

    屋子外,夏大虎和夏三虎在附近赌坊逛了一天,正好回家,看见亲爹在打亲娘,他两一扭头,转头就若无其事的走了。

    夏世康眼尖,一下看向两人,不由道,“你两个狗崽子,还不快把门给老子关上?去去去,大爷们管教娘们呢,都回家去,别在这里看。”

    夏大虎和夏二虎无奈,只能进屋却把大门关上。

    而大门隔阻了围观人群的视线,夏世康想起今日受到的羞辱,手上越发用力打骂房氏。

    房氏眼巴巴看着两个儿子,道,“儿,儿啊,快救救娘,呜呜呜,娘好疼啊,快救救娘。”

    夏大虎眼神一闪,“娘,这是你和爹之间的事情,儿子作为小辈,怎么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夏三虎干脆道,“娘,你也真是的,你有钱就拿出来花呗,等没有钱了,你再去找夏小蝉要就是,换人怎么了?养母怎么了?养母也是母,她可是王妃,我就不信她敢不要脸。”

    顿了一下,又道,“娘啊,你该不会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这家里的钱,可是咱们家的钱,你可不能只拿来当自己的养老钱啊。”

    “不,不,我没有啊,搬家以后,我把钱都给你们了,呜呜,我都给你们了,我真的没有钱了。”

    两个虎听了这话,有气无力,道,“二虎呢?二虎也没有钱了?娘,二虎可别在外面藏私房啊。”

    “他的钱我都拿来买米了,呜呜,都在米缸里。”

    夏世康看着跪地求饶,一脸鼻涕一脸泪的房氏,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在她身上摸了摸,最终,摸到两个铜板,这才骂骂咧咧出门打酒去了。

    而夏大虎和夏三虎则一转头就溜进房氏的房间翻箱倒柜,等房氏追进去,两人翻到一块碎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两人头也不回,直接出门,“娘,我们兄弟二人去为家里赚钱去了啊,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呜呜,儿啊,那点钱是我们的救命钱。”

    两个虎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很快就走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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