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在我家吵了,我们柳家已经分家了,你们要的新娘子不在我们大房,也不在二房。”

    柳杨氏见夫君默认了她的计划,立刻两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扬着尖锐的嗓门大声嚷了起来。

    “我们柳家已经分为了三房,有村长和耆老作证人,这个不假,你们要找柳青青本人,只能去村子西头她家去找!”

    “哟!哟!柳大嫂子刚才可不是这说法,怎么这会儿又让我们去西头找人?可别耍我们!周家老爷虽然慈悲,但也不是好惹的!”

    媒婆手中拎着一条绣牡丹帕子,红艳艳地朝柳杨氏面前一甩,香气扑鼻而来。

    但她的嗓门也不低,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老娘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爱信不信!反正啊,柳青青跟三房分出去了,她的新家就在村子西边地头,你在我家可等不着人!”

    柳杨氏也气势汹汹地说着,目光却是透着一股子得意劲儿。

    “不信你们派人去西头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柳田氏在一旁帮腔。

    “何必去西头。”周家小厮立刻走出柳家院子,在外面人群里走了一圈,便已知道大概。

    “钱婆,咱们把花轿抬到村西柳家三房去,柳青青确实在那边。”周家小厮吆喝了一声。

    于是吹吹打打的队伍很快带着花轿离开了柳忠家,热热闹闹穿过村子往西边乔家走去。

    这一路自然也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看热闹。

    而村长正看着抹泪下跪的孩子,答应这事他会处理,村里不会不管他们几个孤儿。

    柳诚又要去找耆老帮忙,村长便喊了自家小子去通知六个耆老。

    等村长出得门来,恰好在路上看到队伍往西边去,吓了一跳,连忙跟上。

    柳忠家里,看着周家队伍终于离开,兄弟俩不由松了一口气,心中也存着些侥幸。

    “大嫂,要去看热闹吗?”心痒痒想跟去看热闹的女人,拉了拉柳杨氏,小声询问。

    “你傻呀,这事好不容易甩掉了,这要去了不得又被攀扯上吗!”

    柳杨氏瞪了柳田氏一眼,暗骂这蠢妇眼皮子真浅。

    周家来了这么多人,若是柳青青被抢上了花轿,乔猎户肯定不会再要她了。

    而她除了老实呆在周家,哪有折腾的余地?

    从此他们柳家不但少了颗眼中钉,还多了十两银,真是一件大好事!

    妯娌俩喜滋滋地去屋里继续分布料子,最后却因柳杨氏一直扣着不拿出来的首饰,而差点打起来。

    兄弟俩被屋里吵吵闹闹不可开交的女人烦得不行,干脆扛了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村子西头,柳青青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听见喜乐的声音不由勾了下唇。

    看来真的把人怂恿到她这边来了。

    很好!

    柳青青不会盘妇人髻,干脆把一头长发整个挽了起来,扎了个丸子头,用布带绑好。

    她手中提着那根临时做好的木棍,交代小妹呆屋里不要出门,便脚步轻盈地走向院门口。

    篱笆院门依然套在桩子上,说明主人此时不欢迎外人。

    “呀!真的是柳青青!”

    媒婆穿着花裙扭着蛮腰走在队伍前面,看见柳青青立刻甩着香喷喷的帕子尖声嚷了起来。

    果然柳家大房没有骗他们,总算可以赶回去交差了。

    媒婆和周家小厮互望了一眼,加快了脚步,吹打的队伍也更热闹了。

    “你们等一等!”

    村长在后头赶来,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喊声。

    “哟,这么热闹是谁家要嫁新娘吗?”

    柳青青站在篱笆院内,手中拄着木棍,笑眯眯地看着迎亲队伍来到院外停下,故意说道。

    “哎呀,青青呐,不会是你两个嫂子没跟你说清楚吧,今天可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哪,你怎么还不梳妆打扮一下好上轿啊。”

    媒婆来到门外,一边笑嘻嘻地打着招呼、一边伸出肥白的手掌就要打开院门。

    一根粗糙的木棍突然点在篱笆院门上。

    “出嫁?上轿?是你们没搞清楚吧,柳青青可是乔家妇,你们往乔家接新娘,这是要强抢民妇么!”

    木棍成功阻住了媒婆的动作,伸出来的手吓得连忙收了回去。

    媒婆看向柳青青的眼中,闪过怨怒的寒光。

    “柳青青,不管你唱的哪一出,这周家下了聘、定了亲,今天是一定要抬走一个新娘子的!”

    一个孤女也敢在她钱婆面前玩傲气,等上了轿还不是任她拿捏!

    “呵呵,周家给谁下了聘?周家和谁定了亲?”

    柳青青神色平静,微笑着询问。

    仿佛她自己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在好奇地询问知情的人。

    “当然是和你们柳家!定了你!”

    媒婆大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跟她逼叨叨!

    “呵呵,小妇人是乔家媳妇,出嫁之前也没收过你们的聘礼,也没签过你们的婚书,更没亲口应允过你们的亲事,是谁给你们的脸,上我门前来闹?”

    “……”媒婆被问住,不由变了脸色。

    “哼,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亲口应允又如何!”

    周家小厮突然走上前,气势汹汹地伸着手,指着柳青青。

    “父母之命?小哥你是眼瞎还是脑子被猪踹了,我柳青青的父母早已亡故,何来的父母之言?”

    “长兄如父!”周家小厮一声大喝,理直气壮。

    “是吗?看来小哥你还读了几本书,知道圣人言嘛,那你可知长兄如父的‘如’字何意?”

    柳青青挑了挑眉,愉快地看着周家小厮被问住。

    “这个如字啊,就是女字和口字,意思是,女人一张嘴,瞎说。媒婆,你说是不是?”

    柳青青说完还神情嘲弄地看向了隔着篱笆剑拔弩张的媒婆。

    其实孟子书中说的是“长兄若父”,是指没有父母的家族中,长兄就要撑起家业教导弟妹。

    这是义务、是职责,但不是权威,不是用来欺负年纪小的弟妹们的借口。

    既然小厮只能说到这程度,她随便调侃一下就好了。

    她在等,等村长和耆老们赶来,也等村里有人愿意为她出头。

    “关我什么事,总之你们柳家收了聘礼和聘金,不嫁新娘就说不过去,这事周家占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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