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鲲出使一趟野丘国,不仅把二百多匹战马顺利带回国,还在半路上查出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案,触一发而牵动全身,这些天整个大渝国的朝廷就像是被炸开了锅。

    有替裘晖鸣不平的,说裘晖三代忠良猛将,却被陈锦鲲一个通敌叛国给临时处死,此事必定有隐情,说不定是被人栽赃陷害;

    也有说陈锦鲲的办事方式不对,就算裘晖真有通敌之嫌,也必须先交由刑部审理后再处置,怎么可以先斩后奏?陈锦鲲只不过是一品文官,没有资格处置一个同一级别的武将,简直不把大渝国的律法,还有皇帝的威严放在眼中;

    还有说裘晖的边关老营根本就不在野丘国到京都的那条路上,陈锦鲲去那里是舍近求远,说不定是为了领功故意罗织出这些罪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不相信陈锦鲲的话,觉得他这是陷害忠良,针对士家挑起的事端。

    只有少数几个官员,觉得应该严查此事,如果边关的老将都有通敌之嫌,那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边关防线真的要重新布置。

    司徒复山看着朝上的这些官员,几乎一边倒的偏向已死的裘晖,恨不得把多管闲事的陈锦鲲用口水直接淹死,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轻轻一笑。

    “众位爱卿,这是不相信陈锦鲲带来的这些证据?还是不相信朕?朕跟刑部大夫,左丞相耶律旭阳一同审了三天三夜,裘晖通敌的书信,其参将桂思鲁收受大靖国的贿赂,还有边关军士的联名指证,以及从边境抓来的奸细,还有那个养在军中的女人,每一样都是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光说裘晖在边关军营中豢养侍妾,从古至今便没有过,光这一点朕就足可以要他的命!”

    司徒复山说到这里,马上跳了起来,神情愤怒的说:“这么多年以来,朕都相信你们,放权于你们,你们说要加军饷,朕便想办法凑银子给你们加军饷。你们说兵器不行,战马不行,朕就建立军工作坊,想方设法的为你们去弄来战马,甚至连朕唯一的女儿都舍弃了。可是你们却怎么对朕的?私自送出边境的山林,还收取他国的好处,亏朕还以为你们守在边关吃尽了苦,却没有想到你们的日子过得比朕还开心,你们把朕当成傻子吗?非要逼着朕对你们重新考校一番?”

    皇帝司徒复山一边说着,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瞪着朝廷上站着的那些武将,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那些刚才还兴冲冲替裘晖鸣不平的大臣马上不敢再吭声,以免引火烧身。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皇帝都打算要当作真事来处理,而且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朝廷里面又要发生变故。

    征兵令已经进行到一半,自从皇帝同意加军饷,那些原本吵着想要告老还乡的将士又愿意继续呆在军营里面,特别是混上一半官职的军官,哪里舍得轻易走。

    五皇子司徒严虽说顶着陛下的命令,送走了一批上了年纪的军官,但也有一部分是虽然没上年纪,但在军中无所作为,混吃等死的家伙,这些人多半是出身士族,跟朝廷大臣沾亲带故,想要弄走却是不容易的。

    甚至司徒严自己也算是半个士族,他的外祖父,几个舅舅都是军中之人,这一次征兵令实施之后,为防止别人说闲话,司徒严也把自己的舅舅弄走了,只留下一个最年轻的小舅舅,他为了这太子之位也算是殚精竭力。

    可就算做得再好,依旧有一部分出身士族的军官继续留在军营之中,这些人多半是跟司徒严关系较好,或者是司徒严有心留在军中的眼线。将来能不能成事,还要靠着这部分人。

    好巧不巧的是,裘晖和桂思鲁跟司徒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裘晖以前曾经是司徒严外祖父的属下,裘晖能顺利世袭父亲的军衔,有一部分原因是司徒严外祖父的帮忙。司徒严的外祖父过逝之后,裘晖倒是跟司徒严再也没有往来,但每年过年还是会给司徒严的母族送来礼物。

    至于桂思鲁嘛,那就更不肖说,原本他是自己小舅子的同窗,曾经几次三番讨好于自己,可司徒严瞧这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便不想把他留在身边,给舅舅写了一封信,胡乱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却没有想到竟然把他派到了裘晖的名下,后来还惹出这么多的事。

    司徒严唯恐皇帝在查桂思鲁的事情查到自己的头上,就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上前一步对司徒复山说:“父皇请息怒,裘晖通敌叛国,死有余辜。但我大渝国的边防线存在已有数十年,这十多年的边防布置早已经确立,如果现在要发生什么变动,只怕会引起军中的波澜。”

    “哼,朕担心的是大渝的江山,你们却懒得动一动边防线。”司徒复山冷哼一声。

    耶律旭阳在旁边补充道:“五皇子的忧虑,也是陛下的忧虑,但裘晖收取大靖国的利益,私自退出边防线之外,让陛下不得不起疑。就算边防线不更改,也要重新验证一下我军边防的布置,否则陛下为军中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

    很显然,耶律旭阳是建议重新考校边防军的。

    之前让五皇子负责征兵令的实施,耶律旭阳就很不放心,谁不知道司徒严自己就是士族子弟,到时候他把自己的人全部安插在军中重要的位置上,岂不是变成了他司徒严的私家军?

    “丞相大人是不相信本皇子办事吗?”司徒严不满的冲耶律旭阳说道。

    耶律旭阳朝司徒严老奸巨猾的一笑,“皇子多虑了,本丞相是为陛下担忧,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再者,军中之事并不是五皇子一人操办,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的话。”

    言外之意,那军队是皇帝的军队,你当儿子的说了不算,你老子说了的才算,你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司徒玉看司徒严的脸被耶律旭阳气得煞白,反倒轻笑着说:“儿臣也觉得父皇应该重肃一下军纪,才不会再让军中出现裘晖那样的败类。说起来大渝国已经多年没有阅兵,父皇正好可以看看五皇兄之前征兵令进行的如何。”

    司徒严的鼻子差点没有被气歪,刚才耶律旭阳说了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煽风点火的,司徒严隐隐觉得,裘晖的事情就是一个由头而已,是想把这当作检验军营的借口。

    朝廷上所有的大臣都觉得这朝上的风向立马就变了,原本还在为裘晖是不是应该被陈锦鲲处决而争论不休,一下子就变成了陛下应不应该重新检验边关大军,看样子皇帝似乎早有打算,说不定陈锦鲲好端端的出现在裘晖的营中,也不是一个巧合。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现在朝堂上至少分成两个帮派,一派是五皇子司徒严,周围都是拥护士族把持朝权的士家大族,另一派是六皇子司徒玉,他性情冷淡,不支持士族专权,从不跟哪位大臣拉帮结派,却最得陛下欢心。

    从今天朝廷上的表现来看,似乎新上任的左丞相耶律旭阳也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皇帝一向最讨厌士族把持朝廷,这些年想了种种方法打压朝中的士族,虽不能完全阻止士族为官的风气,但经过司徒复山多年的雷霆手段,今天的士家大族已经不能跟当初的士族相提并论。

    所以,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大多数是选择明哲保身,风吹哪边就往哪边倒,管它以后吹什么风,先过好眼下的日子,保住眼下的富贵才最重要。

    司徒复山见朝廷上的大臣终于停止了争执,再也没说陈锦鲲杀掉裘晖不对,才稍稍平息一点怒火,重新命令道:“刑部着手清理那些跟裘晖有关系的大臣,发现也有通敌叛国之嫌的,一律严惩。替朕拟旨,革去裘家的所有身份,查抄所有财产,诛其九族,即刻去办。”

    旁边的内务总管应了一声,便去拟旨了。

    朝上所有的大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自陛下登基起,还没有诛过谁的九族,看这风向,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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