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国听得一愣,气息都有些不稳,胸膛一起一伏。

    他的本意是想羞辱苏恩禾,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却变成了自己的打脸现场。

    恩禾见老人家的精神状态不错,语气诚恳道:“您如果见到他,可以帮我带句话给他。”

    宋卫国眼睛睁圆,握着拐杖的手因为太用力,青筋绷起。

    女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回荡在偌大沉寂的vip病房里。

    “请他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恩禾粉唇一张一合,吐字清晰:“再有下次,我会选择报警。”

    不止宋卫国,连一旁的钱管家也惊得呆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看来网上那些评论说得很对,自家少爷才是爱而不得的那个。

    就在恩禾转身离开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身形挺拔,利落干练的头发又短又硬,白色衬衫的领口敞开,露出冷感白皙的脖颈,视线再往上,恩禾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宋卫国跟钱管家沉默地伫立在原地,同样一脸震惊地看向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人。

    老爷子眉心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丝毫不清楚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又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两人视线相撞,宋越川看着面前的女孩,视线紧锁着她,苍白的薄唇微动,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开口唤她的名字。

    “...恩禾。”

    他的语气显得小心翼翼,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张扬厚脸皮。

    恩禾淡然垂眸,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想必刚才跟老爷子的针锋相对,他都知道。

    恩禾没说话,更没有看他,径直向前走,头也不回地与身旁的男人擦肩而过。

    身旁的人走过,带起一阵风,属于女孩清新恬淡的气息也转瞬即逝。

    周围空空如也,任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宋越川的确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而且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病房的门关上,偌大沉寂的空间只剩下三个人,钱管家识趣地去了偏厅。

    爷孙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自打宋卫国住院以来,宋靳言来得格外频繁,宋越川今天却是第一次。

    宋卫国深呼吸,怒视着宋越川,随即将手边的那本杂志丢到他面前,方才被恩禾怼的怒火此时全都发泄出来。

    “你看看!这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干出来的事!”

    被人泼水弄得人尽皆知!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卑微到这种地步!”

    那本标题醒目的杂志就这样被老爷子甩在宋越川面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宋越川垂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垂,视线淡淡地扫了眼,唇角勾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您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不就是被泼水嘛。”

    面前的男人眉梢轻抬,语调慢悠悠的,透着股不着调的散漫,眉眼间却满是认真,说:“只要她愿意搭理我,挨巴掌我也乐意。”

    在这件事上,宋越川压根无所谓丢不丢脸,甚至还一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的神态。

    宋卫国怒火攻心,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用手指着宋越川的鼻子,严厉愤怒的声音拔高了一度:“不就是一个苏恩禾?!你看看你现在为了她变成什么样子!”

    “连宋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宋越川静静听着,扯着嘴角冷哼一声,漆黑深邃的瞳仁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抬眸看向面前两鬓斑白的老人,眼底再无半分温度,说:“所以,这就是你侮辱她的理由?”

    侮辱她的职业,践踏她的尊严。

    这是什么态度?!

    宋卫国拧眉,气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扬起巴掌朝宋越川挥过去。

    宋越川直视老爷子冷沉的目光,薄唇一张一合:“您在乎的东西,人家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稀罕。”

    话音一落,宋卫国的怒火冲破胸腔,直接拿起拐杖,朝面前的人挥过去。

    眼前瞬间带起一阵风,木杖重重地甩在宋越川的右臂,只能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声。

    “你给我滚出去!”

    肩膀上传来一阵钝痛,宋越川轻哼了声,舌尖扫过牙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宋卫国的手一直颤抖,身体顿时像失去了某种支撑,直直向后退了几步,气虚地抵在阳台边。

    钱管家连忙从偏厅冲过去扶住他,焦急道:“老爷子,您怎么了!”

    宋卫国一边大喘气,一边恨得咬牙切齿:“这臭小子,存心要气死我!”

    他还做什么手术?

    宋越川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少活好几年!

    ......

    从宋卫国的病房出来,宋越川熟门熟路地去了恩禾的办公室。

    老爷子说话没轻没重,那丫头肯定生气了,甚至还会连座。

    恩禾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下以后的路岂不是更难走了?

    到了恩禾办公室门口,宋越川原地伫立许久,好几次手放在门上又收回来,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过了会,面前的门打开。

    里面的人像是早就有防备,只小心翼翼地开出一条缝隙。

    恩禾抬眸,当看到门外那张熟悉的脸时,接着就要关门,宋越川眼疾手快,手嵌入门缝,牢牢地固定住,冷静的神情慢慢崩塌:“恩禾,你听我说。”

    里面的女孩眸光淡漠疏离,勾唇轻笑:“宋先生,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

    宋卫国不是一直都觉得她想高攀宋家吗?

    恩禾现在只希望这位姓宋的能够圆润地滚,免得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宋越川眉心紧锁,黑黢黢的眼眸紧锁着她,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松动,说:“你要是不高兴,朝这打。”

    面前的男人朝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清眉黑目,语气格外认真。

    恩禾抿唇,粉唇微动:“疯子!”

    宋越川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抿唇,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我保证一动不动,直到你消气为止。”

    不远处,钱管家搀扶着宋卫国从病房出来,原本是打算找恩禾,没想到刚走到这,居然看到这一幕。

    距离很近,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老爷子的耳朵里。

    宋卫国拄着拐杖的手又开始气得哆嗦,只想打人:“真是家门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

    狗男人:老爷子,您是不是觉得我火葬场的火还不够大?

    宋卫国:......

    ps:会有转折。

    第46章

    那天宋越川在医院等了很久, 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等到恩禾出现。

    她对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再一次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请您转告宋越川, 希望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再有下次,我会选择报警。”

    所以一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宋越川原本以为, 只要自己不放弃,两人的关系总有解封的那一天,但他却漏算了宋卫国。

    老爷子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大山,即使他已经离开宋家, 但宋家依旧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

    下班回家后,恩禾一个人做晚饭,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自由且充实, 没有任何牵绊。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那辆黑色的奥迪就在她的住处楼下。

    自从恩禾回来以后,宋越川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坐在车里,从天黑到黎明, 看着恩禾离开才走。

    宋越川沉默无声地盯着屏幕上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犹豫之后点开短信编辑框, 指尖在屏幕上打下一长串文字,看了一遍,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有太多话想说,却连简短的第一句都没有勇气发出去。

    就在宋越川犹豫的时候, 漆黑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只一瞬,宋越川呼吸顿住, 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很重很清晰地跳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然而,当他看清楚短信内容后,甚至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冻。

    “宋越川,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放下过去,我们都向前走,不好吗?”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压下来一片淡淡的阴影,目光盯着屏幕,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当完整地看完这句话时,他喉咙发紧,一颗心也慢慢沉入了谷底。

    这句话是恩禾斟酌了很久才发出去的,她知道以那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就此放手。

    今天她跟宋卫国的话,宋越川在门口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与其被人误会,甚至影响到她的工作,不如跟宋越川最后一次把话说清楚,断得干干净净。

    请他放下过去,也放她去过安稳自由的生活。

    宋越川闭了闭眼,舌尖舔过干涩的唇瓣,打字的手却已经冒着潮湿的冷汗:“恩禾,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的未来包括任何决定都跟宋家没有关系。”

    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跟她在一起,仅此而已。

    而宋越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担心老爷子的缘故,将两人仅存的一点联系都断了,尽管这还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

    恩禾定了定神,觉得现在我的自己头脑清醒并且非常理智,她深吸一口气,很耐心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我现在只想自由,你能给我吗?”

    看到女孩的回复,宋越川正欲拨打电话的动作停住,心脏骤然间像是挨了一记闷拳,直击他心底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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