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想容去参加品牌的秀,一般只参加宴会的前半场,看秀时也就和同行默默交流什么,你们这次封面拍得不错,哪家艺人又被品牌封杀了等等。

    第二天休息,赵想容独自跑到敬老院,陪了许晗的祖母一天。

    老太太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赵想容带着她去山里走一圈,耐心地把那些问题问了一遍,“我叫什么名字”,“你是谁”,“今天星期几”。

    她心情好,让护工给自己和老太太拍了张照,加了张滤镜,发到朋友圈里。

    夕阳西下,赵想容又陪着老太太吃了顿饭。

    气氛非常好,直到了她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时,赵想容脸上很难得的温柔表情才收起,又换上平常那种迷人的,但又有点无所谓的神情。

    赵奉阳来了。

    他瘦得几乎只剩下一个骨架,但恢复能力惊人,居然从他的疗养院跑过来。

    “这就是许晗的祖母?”赵奉阳的目光越过她,毫无感情地问。

    赵奉阳挥挥手,身边的两个助理就要把老太太搀走,而另一个助理在草坪上摆了两个椅子。赵奉阳把轮椅固定,他说:“陪我说会话吧。”

    赵想容站着没动,她问:“你来做什么?”

    赵逢阳眸色发深,他温和地说:“你现在还防我?就我这身子骨,想对你做什么,恐怕也得半年之后了。”

    赵想容这才笑了,目光轻轻地扫了他一下:“我劝你后半辈子都别抱着这念头。”

    她这么说,倒也是在那简陋的椅子上坐下。

    赵逢阳看着赵想容,她年轻的时候没有那么妩媚,但喜怒无常,美艳无双,有个男友曾经偷偷告诉赵奉阳:“在你妹妹面前,我都不敢翘二郎腿。说话声音都不敢大。”

    赵奉阳问:“你告诉爸妈是你出轨的,是因为不想破坏周津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赵想容笑笑没吭声,她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自己和周津塬的关系。那是他俩的事。

    赵奉阳不生气,他陷在轮椅上,非常瘦,裤腿宽大,只有一条腿

    “豆豆,和我在一起吧。”赵奉阳的语气非常平静,也非常绝望,“我不想再等了。你嫁给我,我会保护你,我会比任何男人都更爱你,更忠诚于你。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从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你。你让我死,我现在就会走到悬崖底下。”

    赵想容专注地看着他。

    她的脸在夕阳里微微发亮,柔声说:“赵逢阳,你把我锁在那个小木屋的事,你难道忘了吗?我没忘,我赵想容不缺人喜欢,为什么要和一个伤害过我的男人在一起?”

    又是这件事。

    赵奉阳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是说:“周津塬算什么?”

    赵想容无法回答。她终于微微露出一种混合痛苦和无奈的表情:“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比较特殊。”

    赵逢阳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泛起惊天的黑暗与嫉妒。

    赵想容顾忌着他的身体状态,也没有挣扎。赵奉阳心思一动,突然低头吻住她的手背。他的嘴唇干燥、粗糙、饥渴,长久地印在她白瓷般的手背。

    赵想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后来,终于忍不住脾气。“行了,亲一下够了。”

    赵奉阳一点都不动摇,两个人隔着很近的距离,赵奉阳深深地看着她:“如果我知道许晗是对你这么重要的朋友,我就不会……”

    赵想容立刻截断:“许晗就算没死,咱俩也永远不可能。这辈子没可能。下辈子没可能,永远都没可能。我只把你当我大哥。”她笑着说的,唯独语气低沉。

    赵奉阳的脸色苍白得像是重新躺回到病床上,赵想容漠然地站起来,转身几步要走,却又被拉住手腕。

    赵逢阳低声说:“我还没让你走。”

    一个极度虚弱的男人,居然比女人的劲儿大。

    赵想容挣不开赵逢阳的禁锢,她怒极反笑,刚想说什么,这时候突然哆嗦了下,因为看到了久违的周津塬站在几步之外的草坪。

    他表情寒冷,目光讽刺地看着两人。

    周津塬原本今天也是要来看望苏昕的祖母,他来登记的时候,知道老太太不在房间,心里知道可能要和赵想容打个照面,但是,他正好就看到了赵奉阳在夕阳下吻赵想容手的一幕。

    从周津塬的角度,这俩兄妹更像是在拥吻。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大步走来。

    赵想容面对周津塬凝着冰霜般的眼神,下意识地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周津塬二话不说就朝着赵奉阳走过去,但是赵奉阳的几个保镖迅速出现,把他拦住。

    赵奉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哟,周医生?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怎么没开车撞我?”

    他终于把赵想容的手放开。

    赵想容二话不说,她的动作比任何人都快,将赵逢阳的轮椅往旁边的斜坡干脆地一推。赵逢阳猝不及防地倒在草地。随后,她先一步地跑过来拦住周津塬,冷声说:“行了。”

    几个保镖已经上去扶赵逢阳,周津塬在赵想容面前,出于本能隐忍住脾气,他平静地问赵想容:“他刚刚是用哪只手碰的你?”

    赵想容却更平静。

    “周津塬,咱俩已经离婚了。”她冷冰冰地说,“别假装你还关心我,别让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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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想容是坐周津塬的车回去的。

    周津塬一路没说话,他只是说了句:“赵逢阳不是你的亲哥。很多话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没有任何回答。

    周津塬抬眸看着后视镜,赵想容没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独自坐在后座位上,正出神看着窗外。

    沉默着,他们一直沉默到终点。

    周母本来独自在家吃饭,结果,周津塬和赵想容突然一起回来。周津塬的母亲就是官太太的作风,她握着赵想容的手,半天才说:“……别生分了,我永远把你看做我女儿。”

    赵想容似笑非笑,但眼神在周津塬身上愤怒地飘过。

    她这辈子简直能被这个男人气死,他居然把她直接拉回到他父母家。神经病吧!

    赵想容心烦意乱,也只好说:“您以后找我,随时都可以。”

    周津塬和赵想容平常很偶尔才住在周津塬父母家,赵想容在这里扔了一套浴巾和护肤品套装。

    她走到二楼套间,从衣柜领带架摸出把小钥匙,驾轻就熟地用钥匙拧开床头柜,里面有几件周母赠她的翡翠挂件。

    原本她嫌老气,一直搁在这里。但现在,赵想容决定把这些翡翠都拿走,这属于她的财产。

    周津塬走进来,递给她一包纸巾。

    赵想容不明所以,周津塬淡淡地说:“擦嘴。”他的目光落在赵想容的红唇上。

    也许赵想容以为,周津塬厌恶赵逢阳只是因为许晗,但实际上,周津塬厌恶那个瘸子对赵想容的绮思,触碰了他内心的什么幽深的邪恶,它甚至难以被他自己理解。

    赵想容冷笑着接过纸巾,当然,她什么都擦不下来,无非让嘴唇更嫣红。随后,赵想容就把那张纸巾摔到周津塬的脸上,实际上又想给他一个耳光。

    他早有预料,挡住她的手。

    赵想容厌恶地问:“带我回你家干什么?”

    周津塬放开她,他说:“我已经搬出旧公寓,现在也不想知道你新家的地址。待会儿,我就让家里派车把你扔回去。”

    赵想容气得眼中直冒火,但她勉强压住,微笑说:“许晗和赵奉阳都出了车祸。就这么按顺序排下来,下一个,就该到你了吧?”

    周津塬也不生气,他望了她片刻,说:“你和赵奉阳还真的是一丘之貉。”说完一挑眉,淡淡地说,“过几天,我就把那旧公寓全转到你名下……”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是有个急诊病人,需要远程操控。

    周津塬挂了电话,赵想容简直像在他身上安了监控器,她突然收起怒容,妩媚地笑了:“是苏昕给你的电话?”

    周津塬面色不变,他说:“对。”

    “咱俩一离婚,她就扑上来了吧?啧啧,她终于没道德负担了,当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维持清纯人设就对她格外重要。只可惜,清纯只能卖一次。”赵想容话还没说完,周津塬就准备出门,她问,“你去哪儿?”

    周津塬已经快步走到门口,回过头朝着她淡淡一笑:“我去接苏昕,帮她维持清纯人设。”

    赵想容明白两人已经离婚,彼此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但她还是被气得勃然大怒,跑过来推他,力气大得惊人:“你有毒吧?周津塬你这人眼瞎是不是?你还算是男人吗?太欺负人了吧!”

    周津塬目光闪动,他闻到了熟悉的那玫瑰香水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一路开车回来的郁结冲开了一点。

    他走后,赵想容在周津塬母亲好说歹说的情况,勉强留下来喝了一杯茶。又没多久,周津塬的父亲回来了。

    周老爷子看到赵想容出现在自己家,心中微微一惊,当得知是周津塬主动把她领回来的,更是同样迷惑。

    二老小心翼翼又同时心中有鬼地对待着前儿媳,赵想容则爱答不答的。

    她心想,苏昕最好有点手段,否则嫁到周家来,不得给这两头老狐狸活活被吞了。但是想到周津塬和苏昕果然在一起,又嫉妒又恶心,简直像火,从头到尾舔过皮肤,将她吞噬。

    赵想容全程没好脸。

    等送一尊大佛似的把赵想容送走了,周老爷子转头就对他夫人说:“周津塬这小子想干什么,把她带回来。他不是已经和豆豆离婚了?”

    周母摇头:“你儿子的心意,我怎么能猜到?”

    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周母又试探地劝说:“老周,你们那些生意和升迁什么的总归是男人的事,你平时别找豆豆的麻烦。她又没做错事。”

    周老爷子也微微怒了:“这说的又是什么话?我哪里找过赵想容的什么麻烦?”

    周母冷笑看了他一眼,赵奉阳出车祸的首尾,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周母也不解:“津塬今晚带她回来,到底想干什么?哦,他好像说过,要把他俩结婚时那套城中央的公寓给她。”

    周老爷子为了划清自己,皱眉说:“周津塬爱给她什么就给什么。我没让他离婚。”

    第37章 37

    赵想容将拿回来的翡翠给做珠宝商的朋友, 准备出售。

    周津塬和苏昕迫不及待地在一起,赵想容感到纯天然地愤怒和无可奈何, 心想周津塬可算是碰到他真爱了。

    赵想容始终没有回到旧公寓拿涂霆送的苹果手表,怕看到周津塬旧物, 还会有气到烧房子的冲动。她离婚后的第一信念, 是绝对不再给自己添堵。

    不过,赵想容去苹果专营店刷卡又买了块相同的手表。她和涂霆通过远程连接着数据,两个人共享着每天的心跳和步数,倒也有种别样的浪漫。

    两人每隔两三天, 都会进行视频。

    这次去拍电影, 涂霆带了两个随身老师, 一个教台词,一个教发声。两个老师隔天授课, 涂霆回房间得上一个多小时的课。

    赵想容有一次表示好奇,涂霆干脆地把镜头打开,手机扫过每一个人,轮流say hi, 他直播了整个过程。大部分时间涂霆都很沉默, 当老师说完他照做,被老师严厉地指出错误,他就玩着手里的棒球帽,并不会和老师过多闲聊。

    和练舞时的极强爆发力相反,涂霆安静拘束得像一片影子。

    到了两人私密聊天,涂霆才会恢复正常模样。

    “下个月生日会, 我会唱两首新歌,现在唱歌和跳舞都不能停。”涂霆笑了,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毫无倦容。

    赵想容在她的工作里,曾经经手过至少上万张帅哥的图片,对大部分英俊男人都免疫。但她盯着屏幕里的涂霆,恍惚间以为又在加班。涂霆的脸在镜头里,无懈可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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