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永远能为了一个无聊答案,随随便便献出一个甜蜜的吻,轻易地就用情绪感染到他。

    赵想容还在催:“快回答我问题!”

    周津塬的手插进她头发,把她往下按。

    后来门外传来门禁的提示声音,又过了会,他手机又响了。外卖的小哥被保安挡住进不来,打电话求助。周津塬微微不耐地对电话说:“让他走。”

    怀中的赵想容推开他,她舌头麻了,气喘地坚持:“我点的东西必须送过来!”

    她买了一堆盒装的水果,桃李瓜和樱桃等,一次性的饭盒外用保鲜膜细细地缠着。周津塬没什么兴趣地抱臂坐在沙发上,看赵想容拿着小剪刀,一盒盒地拆开,在茶几上依次摆放着。

    她穿着无袖的上衣,手腕到胳膊的线条纤细。

    两人之间静静的。

    赵想容把水果摆完盘后,习惯性地拿起果签,她被吻渴了,自己先扎了块蜜瓜。一抬眼,看到周津塬在旁边凝视着她。

    她反应了半分钟后,停住动作。

    抢在他之前吃东西,早就形成习惯,两人都见怪不怪。

    但一方面,赵想容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周津塬欠她的。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在他面前不用装贤良淑德,再说,周津塬自己的黑历史那么多,他让着她怎么了?

    赵想容犹豫着停止咀嚼,她腮帮子里含着东西,但眼睛里又透着一股强烈不甘心。

    周津塬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笑意,因为赵想容此刻的模样,冒着一股冲天的傻气。他觉得他能理解每次回家,陈南都忍不住想数落她的心情。

    “你干嘛?”他问。

    赵想容嘴里有东西,不方便说话。

    周津塬再望了她一会,拣起桌面的一个果签,也插起了一块浅绿色的蜜瓜,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他以为送来的水果有问题,面无表情地轻尝一口。

    赵想容看周津塬也跟着吃,肩膀一松。“这水果是给你买的,但是,我想先吃……”

    周津塬甚至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你先吃。”他随意说。

    赵想容笑了笑。她就是娇气,偶尔还喜欢摆架子,便又继续挑着喜欢的吃了几口,随后把水果都推给周津塬:“给你吃。”

    周津塬自己从不会主动买水果,因为想不起来要买。他没什么胃口,但确实饿了,就垂眸把那些切好的水果吃掉一大半。

    等他吃完了,赵想容又问:“你和我大哥为什么打架?”

    周津塬精神不佳,不肯回答。被她问急了,才冷淡地说:“我身为一名体制内的小医生,能和他吵什么?”

    赵想容立刻作势把手里的水果签丟在桌面上,周津塬笑问:“怎么了?”

    赵想容算看透了,没事的时候,周津塬就说自己是小医生,有事的时候,他立刻为所欲为。

    虽然每次怀疑都被他遮掩,她越来越确认,周津塬身上有一种隐藏在秘不示人处的黑暗面。

    他不会杀人放火,因为周津塬微妙地认为,杀人放火是一件非常低劣的事,他的某种优越感不允许他在生活里肆意妄为,会控制着自己。不过,一旦他认为有必要,那股残忍和暴力都会急速放大到让人害怕。

    周津塬又说:“以后不要往家里带生人。”

    赵想容回过神:“我现在就走!”

    他皱眉说:“不要总抢话,我说的是生人。”

    赵想容哈的一笑:“今天来的不是生人——萧晴和孟家人,你都见过。就连小芳,你也认识。他们不是生人……”她对上周津塬微恼的目光,笑着说,“你就不如直说,在你休息的时候希望有个安静的环境。”

    赵想容说完,以为周津塬又会露出懒得和她交流的表情,没想到他又低头咳嗽起来。

    第82章 82

    周津塬随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额头沁凉,掌心贴久后, 才传来一丁点热度。

    赵想容收回手。

    她突然想起自己二十来岁,宿醉过无数次。最出格的一次, 直接吐在旁边的婴儿车里, 一抬头,围观群众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瞪视她。

    两个场景毫无关联,除了,赵想容都觉得自己是奇葩。

    她此刻凝视着周津塬, 内心涌来一种奇异的, 近乎不请自来的柔情。就像那日在花园, 世界寂静,万物排斥, 只有彼此相依为命。

    赵想容想跟他说几句实话,她想说自己的反反复复是因为羞愧。最初相识,两人的外在条件所差无几,她甚至活得更为肆意无惮, 但是她自始至终是被挑捡的那一位。

    如果周津塬是那种柔弱多灾, 灵魂带有香气,急需霸道总裁救赎的小白花就好了。

    赵想容出神了会,就笑着说:“现在怎么办?你想自己待着,还是,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小白花周津塬适时地睁开眼睛。

    他让赵想容把自己搀到卧室,扶他躺在床上, 倒水,甚至指使赵想容给自己捏了捏肩膀。

    本来以为要再费点口舌,但赵想容照做了,虽然她的表情比脾气最差的护工还写满不情缘。但她陪在他身边。周津塬微一侧头,她出奇得安静,而且真的半个多小时没摸手机,但是,他明显看得出这女人脑子里正在琢磨什么。

    夜已经深了,赵想容胳膊捶累了,她把周津塬往前一推,抬手看了眼表,准备要走。

    这时候,周津塬指尖一勾,攥住她手腕:“容容。”

    赵想容一挑眉。难不成,周津塬今晚还想让自己留下?这人如今也就剩光风霁月的外表,内心也期待着萧晴老公的死法?

    沉默了会,他说:“不用想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来考验我,别怀疑,我现在确实正在喜欢你。”顿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因为我自己心里很明白。”

    赵想容实在很烦他对两人关系的那种驾轻就熟姿态。

    她想问“有人说过你装吗”,觉得这话有点太欠;想说“我什么都不明白”,觉得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是往调情的路上走。她懒得动脑子想更聪明的话,便伸出手,用指尖拨了一下周津塬的黑发。

    这姿势同样也有一种莫名的矜贵。两人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就很有点像慈禧太后抚摸她养的狗崽子。

    赵想容立刻歪头看着他,周津塬则假装完全没察觉,但薄唇紧抿,目光迅速投在不远处。

    他换回熟悉的口吻,带有点冷冰冰的。他说:“岳父上午打过一通电话,你家里,这几天可能不太平……”

    赵想容忍住笑。

    几秒后,周津塬的头发就被揉成鸟窝。她赶在他翻脸前,迅速走了。

    >>>

    之后几天,周津塬休全天的病假。

    虽然在赵想容面前的咳嗽和虚弱全是装的,不过,他的身体确实有不适,低烧后总是口渴,脾胃难受,无法承担高强度的医院工作,需要静养。

    赵想容找来两位阿姨,分别给他做饭和收拾卫生。

    试用第一次,周津塬被阿姨叫醒。

    他坐下来吃准备的热饭菜。阿姨在旁边异常紧张,想问是不是做得不合胃口,但周津塬对她点点头,吃几口后,默不作声地进屋。

    赵想容让阿姨做完饭后就走,不用逼着周津塬按时按点地吃饭。这男人从来不属于腼腆的性格,极难取悦,架子更大。阿姨再为难地叨叨,担心饭凉了之类。

    赵想容不免觉得,这位阿姨简直比曾经的自己都更自作多情——她做的饭,也没达到国宴水平,热着吃冷着吃,口味上能有很多区别?

    又把之前两人用熟的阿姨再请过来。

    一切好像恢复到以前。

    周津塬旧话重提,要两人搬回以前的公寓。

    说这话的时候,他顺手取出自己的手机,打算向赵想容展示一组照片。赵想容原本正在他身边堪称风情万种地坐着,她立马向后一缩,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抓着她的链条包一起从沙发上仰下去,随后她自己混若无事地坐直。

    周津塬一脸询问的表情。

    “如果敢让我看恶心的锯胳膊锯腿的照片,我就把你家再砸了。”赵想容眯着眼解释。

    “……我为什么要给个外行人看我的手术资料?”周津塬也莫名地有点恼火,他直接把她拽过来,她瞬时心脏加快,随后发现,那居然又是一枚戒指的设计示意图。

    不再是黄金素圈。

    图片上的珠宝,炫目的光芒,色泽和清晰度非常好,隔着屏幕,仿佛溅出晶液。主石是方形切割的褐色钻石,主围镶嵌着水滴型切割的钻石,旁边标注钻石的纯度,克拉等各种数据。

    赵想容一眼认出是小众珠宝品牌taffin,擅长设计古董钻石。

    赵想容扬起眉毛,她看了眼周津塬,又盯着戒指,突然明白这是他准备送给自己的。她有点奇怪:“你不是才给我个金的。”

    周津塬平静地说:“再送你一枚钻戒。既然世界上只有大的东西能满足你,我就彻底满足你。”

    赵想容被这一种意气风发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两人目光对视,她眨眨眼。

    之前周津塬送的黄金对戒,即使被他描绘得再天上有地上无,但坦白说,在赵想容的眼里有点……太素。黄金素戒,更适合送给那种经济适用型女孩,或者作为头婚夫妻的定情信物。两人心心相印,送块玻璃都是情趣。

    至于她和周津塬,属于反手喂对方吃玻璃的类型。两人也就现在和平,但之前吵过架,撕过脸,仅仅差一步老死不相往来。大家私下什么德性,彼此都有数。

    复合不易,且行且珍惜,但千万,千万别往自己脸上贴上真爱如黄金的标签。赵想容会觉得很……廉价。

    周津塬出乎意料地懂她纠结的逻辑,他不辩解,只是再补了一枚钻戒。

    眼前的钻戒,显然不是普通富商能买得起的钻戒,已经达到了一线女明星可以用它发微博九宫图,宣布订婚的档次。

    周津塬简单说:“这是单戒,只给你做的。但实物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珠宝的制作都有工期,周津塬在供应商那里选定主石,设计师可以根据客户的意见继续修改。但周津塬显然不打算问她的意见,他从来默认自己选择的东西已经是最准确的。但周津塬说完那话后,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赵想容,因为担心她说不要。

    赵父之前给周津塬打来的电话,没有羞辱人,意思却很明白。出轨有没有关系,全看赵想容的态度。赵想容之前把她爸刺激得够呛,赵父觉得自己都这么大岁数的人,有地位有身份,不需要靠女求荣,周津塬如今在他们眼里就是鸡肋,咽不咽下去,就看赵想容的意思。

    果然,赵想容正放肆地看着他,她说:“我觉得我该收你戒指吗?”

    周津塬的回答是握住她的手。

    修长白皙的十指交叉,他俩都带着金戒指,摆在他的膝盖上,带着种仿佛能持续到地老天荒的宁静感。他并不想说话,享受这一种安宁。

    偏偏赵想容这个烦人精还说:“对了,亲爱的,你手头的威尔士金剩多少,能卖给我一个做古董的朋友吗?她最近跟我讲……”

    周津塬压抑住恼火,轻声说:“容容,咱们是夫妻,我以前对你的态度有极端的地方,但我现在是真心实意的,也会向你证明自己,但是,你不能在大事小事总想刁难我。”

    赵想容将他拉近,就一点,周津塬稍微一愣——潜意识觉得赵想容又要吻他,她却只是泄恨般把头撞到他胸口,她靠在他胸前,卷发落下来,看不清楚表情和脸。

    周津塬搂着她,顺手把图片转发给她,放下手机,随后问起赵奉阳的近况。

    赵想容勉强答了几句,突然回过神,周津塬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她家的事情。脑海里转了转,她突然恍然——怪不得周津塬主动提出要跟着她回家,刻意激怒赵奉阳,他就是想让她父母家乱起来,拖她后腿,让她去不成法国!

    周津塬看她又要生气,便把和赵奉阳的争执大致说了,不过,他按下赵奉阳对她的畸恋,只把许晗的部分说了,又说到许晗的车祸可能有自己父母参与。

    赵想容听到最后一句,迅速瞥了他一眼。

    周津塬几乎立刻猜到,赵想容又提前知道什么。他也渐渐发现,这世上的人好像都比他了解许晗,难听点说,连赵想容能收他一笔智商税。

    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彼此沉默地看着对方。

    赵想容的情绪比他恢复得快点,她很快把话题转回去:“等你第二枚戒指送过来,我不一定在国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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