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嫊抬头一看,就见裴嬿正在前面慢吞吞的走着,也是低着头,肩膀耷拉着,浑不似她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裴嫊心中一动,开口喊道:“嬿妹妹,等我一等,咱们一起去给姑母请安。”

    哪知裴嬿回头一看是她,立时冷着脸道:“昭容娘娘自有你那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好姐妹,何必再来搭理我这所谓的亲妹子。”不待话音落地,扭头就走。

    留下裴嫊怔怔立在原地,末了口中发出一声长叹,重又朝前走去,待进了永寿宫,到了裴太后日常起居的小花厅,却见太后跟前只有裴嬿一人,想来是因为自己如今搬到了东内的宫殿居住,离太后的永寿宫比起以前在西内住时近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此刻倒显得自己来的有些早了。

    裴嬿见她进来,立刻把脸扭到一边去,不肯看她,太后的面色也有些不虞,“嫊丫头,昨儿圣上去了你的昭阳殿,怎么后来又走了?”

    “因为嫊儿适逢程姬之疾,不便侍候圣上。”

    “于是,你便劝了圣上去了郑修仪的南熏殿?”

    “姑母容禀,我——”裴嫊正要分辩,却被裴嬿打断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若论亲疏远近,我是姐姐什么人,那郑蕴秀又是姐姐什么人,怎的姐姐不想着自家姐妹,倒先想着一个外人?先前姐姐还住在幽篁馆时,冬日里缺衣少炭,冻得到姑母这里取暖,是我把圣上赐的狐裘衣送给你,又给姐姐送了几百斤上好的白炭。姐姐落魄之时,我是如何对你的,现今姐姐得意了,却是这样来回报我的?”

    裴嫊想说的那几句分辨之词现在一句都说不了口了。她再怎么分辩说她第一个推荐的就是裴嬿,可谁让弘昌帝最后去的是南熏殿呢?难道她能说因为弘昌帝本来就是想去看郑修仪的,所以把裴嬿给否了。

    若是因为她口风不严,累了郑蕴秀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第一个陪葬的就是她。

    那该怎么办,只有一个字:忍。

    裴嬿见她哑口无言,越发以为自已猜测的有理,越发生气道,“怪道连圣上也说,你和那郑修仪真真是姐妹情深啊?放着自家的亲妹子不照应,倒是先紧着个外人。”

    裴太后也道:“便是郑家那丫头再是与你交好,她也是姓郑不姓裴,和我们并不是骨肉至亲,再者,焉知她与你交好不是另有所图?着落到最后,还是自家人靠得住些!”

    太后见裴嫊低头不语,还想再说两句,却见余姑姑在厅口禀道:“太后娘娘,德妃和几位妃嫔来给您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热情的留评,好开心,当时为了图个吉利还特意选了个好日子发文,结果先是大抽,再是严打,不过还好有你们,群么~

    ☆、第46章 昭阳殿里第一人(下)

    等裴嫊陪着太后走到正厅时,只见里面或坐或站挤满了宫妃嫔御。最让裴嫊瞠目结舌的是居然个个都涂着额黄,勾着斜红,点着笑靥,梳着闹妇妆髻。

    敢情弘昌帝龙口一开,竟有如斯魔力,不过昨日随口赞了一句,竟然六宫争学八宝妆。怪道古语有云: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

    而这等人头满满齐来永寿宫请安的盛况,裴太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了。至于今儿弘昌帝的这些小老婆们个个来得这么齐全,多半还是沾了她边上这位新晋昭容侄女的光。

    德妃早站了起来,满面带笑的上前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再给太后娘娘道喜,娘娘的三个侄女儿如今都是位列九嫔,真真圣眷隆厚啊。”

    裴嬿因为哭红了眼,怕被众人看出来,便没有出来,却立在裴太后坐榻后的紫檀百福添寿六曲屏风后听着厅中的动静。此时听到德妃这一番话,方才的怨气未消,此时又添新恨。

    自家姐妹三人虽说都是位列九嫔,可是一个排在九嫔之首的昭仪,一个排在第二位的昭容。便连那个借着裴嫊的光才晋为九嫔的郑蕴秀都排在第四,可是自己却始终是在九嫔之末,这让她如何不恼、不气、不怨、不恨。

    又听德妃笑道:“再给昭容娘娘道喜了,回头看我备一份大礼送到昭阳殿去给昭容娘娘贺喜。”

    德妃一口一个昭容娘娘,听得裴嫊浑身不自在,屏风后的裴嬿更是心头冒火。

    裴嫊实在不明白对她颇得圣宠,越级晋封这件事,德妃怎么表现的这么豁达,简直比裴嫊自己还要兴高采烈,事有反常即为妖,不管这位德妃娘娘再怎么跟她套近乎,她今后还是得远着点这位娘娘的好。

    不过腿长在人家身上,你再怎么想躲着人家,奈何人家主动登门拜访呢?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诺大一座昭阳殿就在那里矗着呢。

    下午德妃就带着一帮宫嫔浩浩荡荡的来给裴嫊贺喜来了,一是贺她升了品级,二是贺她乔迁新居。来给她贺喜的人个个都不是空着手来的,虽说是德妃提议的,不过即使她不说,也自有人颠颠地跑了来奉承裴嫊。

    谁都不是傻子,眼见郑蕴秀扒着裴昭容这棵玉树沾了好大的光彩,哪个不眼热心动,恨不能日日来裴嫊跟前奉承结交一番。

    因此凡是到了她这昭阳殿的,人人都对她热情异常,笑容满面,可劲儿的奉承她。德妃倒还好,饮了一杯茶后说还要处理宫务,早早走了,但是余下的人却有的是时间想多跟裴嫊攀谈一番。

    裴嫊固然不喜欢和弘昌帝这等男人打交道,但是现在发现要应付这么一大帮女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容易陪她们周旋了半个时辰,正想找个借口送客,哪知弘昌帝又来了。

    弘昌帝看着眼前一张张千人一面的八宝妆,笑的格外开心,“众卿平身吧,不知道是不是这八宝妆的缘故,朕觉得众位爱妃今日都格外艳丽。”

    众妃不意一来这昭阳殿就得见天颜,更不意圣上金口居然夸赞自己美丽,个个心里喜不自胜,看来这昭阳殿是个好地方,以后一定要多来勤来才是。

    弘昌帝看着堆在一边满满的一桌子礼物,笑看向裴嫊道,“看来爱妃这是要做财主了,收了这么一堆好东西。”

    裴嫊垂首道:“都是姐妹们厚爱所赠,亦是仰赖陛下天恩。”

    弘昌帝便看向谢婕妤道,“你们就这么白白的给她送东西,也不讨她一杯儿水酒吃吃?”

    谢婕妤忙道,“妾等只是一片诚心来恭贺昭容娘娘的,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弘昌帝自在榻上坐了,笑道,“可见昭容是个小气的,罢了,后日朕在沉香亭设宴,就当是替昭容给各位还席了。”

    不意还有这等好事,众妃急忙拜谢,虽知此时再留下去有些不妥,可好容易才见到弘昌帝这一回,怎么也不舍得就这么走了,又见弘昌帝并没有赶人,便仍是陪坐着说笑。

    却听弘昌帝道:“爱妃怎的今儿没梳那闹妇妆髻,倒梳了这个半翻髻。”

    裴嫊只得胡乱编个借口道:“早上起来晚了,怕梳那个耽误时间,便梳了这个头。”

    弘昌帝笑道,“朕今儿得了个好东西,想着正配爱妃那闹妇妆髻,便急急的给爱妃送过来,谁知却是有些不巧。”

    周美人嘴快,问道,“不知圣上寻了什么好东西给昭容,可否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弘昌帝便从袖中取出一枚金步摇来,道,“也罢,先簪在这半翻髻上也是一样。”说完,便走到裴嫊身边,亲手将那金簪与她插在发间。

    众妃忙不迭地拿眼睛往裴嫊头上瞧去,却见那枚金步摇材质倒也罢了,妙在用金银累丝编结出一座天宫楼阁来,其间还有仙人凤啭鸾舞,周围垂绕着数丛奇花瑶草,端的是精致无比,巧夺天工。

    但最让人羡慕的却是弘昌帝这份心意。这份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想着她戴什么样的首饰好看的心意可是万金难求啊!

    众妃在心里一边儿羡慕,一边儿叹惋。裴嫊却觉得脑袋上仿佛顶了个二斤重的锅盖,压的她脖子疼,觉得自己回头一定要让这枚簪子束之高阁,见也不要见它一眼。

    哪知弘昌帝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命她后日还席时一定要全套的八宝妆,再戴着这枚金累丝仙人楼阁簪。

    甚至连她赴宴的衫裙,弘昌帝也特意差长喜在前一天给她送了过来。

    石榴红印金粉团花的对襟短衫,金底印银粉团花的齐胸六幅裙,缀着朵朵银粉桃花的银红帔子,件件都是拿弥罗国进贡来的最上乘的料子做的。用长喜的话说就是能用得起这等料子的人,满宫里不超过三个人。

    这弥罗国进贡来的料子也确实是好,上身之后极为舒适透气,裴嫊唯一的不满就是这衫子做的也太过短小,领口又开的太大,连她的锁骨都露了出来,还有胸口那好大一片肌肤也是一览无遗。

    这是裴嫊最不愿意露于人前的,特别是在一个男人面前,即使那个男人是皇帝。

    可惜不愿是一回事,不敢就是另一回事了,裴嫊再不情愿也不敢忤逆圣意,认命的从玉瓶里倒了两粒镇心安神丹出来,想了想又多倒了一粒。自从她被弘昌帝垂青以来,这瓶子里的丹药便越发不经吃起来,才不过短短数月,小半瓶已经没有了,以前半瓶药便足够她一年之用了。

    裴嫊有些发愁,这剩下的半瓶药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如今裴嬿又对自己心结难解,若是嫡母因此不再给自己送药进来,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发愁,云珍奔进来道:“娘娘可收拾好了,长喜公公说圣上特意赐了一辆辇车过来接娘娘前去赴宴。”

    按制,只有四妃以上才有资格在宫中乘辇车行走,弘昌帝此举无疑是对裴嫊的厚赐了。

    对于弘昌帝如今处处都想显得她与众不同,独受爱宠的一应做派,裴嫊现在已经很淡定了,再不会如一开始那样大惊小怪。

    当下拿过帔子来搭在臂上,忽然灵机一动,只将帔子的一端搭在臂上,另一端却绕过肩头,将末端掖进一掌宽的腰带里,如此总算挡了部分胸前的春光。

    裴嫊走到宫门口,搭着云珍的手上了辇车,哪知等她掀开帘子正要坐进去时,却见里面正端坐着一个人。

    裴嫊转身就想往下逃,却不及那人的手快,早一把被扯进了男人的怀里。弘昌帝在她耳边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朕,怎么在辇车里见了朕就跟见了鬼似的,转身就想逃?”

    倒底那三颗丸药不是白吃的,此刻裴嫊整个人被弘昌帝牢牢圈在怀里,除了心慌的厉害,心跳倒还不算太快,还能勉强面上保持镇定的说出一番大道理出来:

    “臣妾只是没想到圣上会在赐给臣妾所乘的这辆辇车里。古时成帝曾邀班婕妤同辇而行,班婕妤言道:‘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而拒之。臣妾虽不才,亦请效仿班婕妤之贤德,还请圣上恩准。”

    裴嫊这里说的一本正经,引经据典,弘昌帝却是全然没当回事,“朕若是不准哪?那班婕妤如此贤德,也没见成帝宠她一辈子,最后还不是把她丢到长信宫去了。爱妃与其关心自己身贤德与否,倒不如多想想怎么把朕侍候好?”

    裴嫊本就红得跟天边晚霞一样的脸颊此时简直跟残阳如血一般血红血红的。只恨弘昌帝不尊重,到底是年未弱冠就流连于秦楼楚馆,烟花之地,贵为九五之尊,金口却吐不出象牙来,说的尽是些下流无耻的话。

    本来她对男女肌肤相亲就极为膈应厌恶,此时又被这些浮言浪语气的不行,再有药效压着,也开始觉得有些胸闷气短起来。

    弘昌帝见裴嫊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便挑眉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可是惊悸之症又发作了?”

    “臣妾也不知道,只是,只是觉得这车里有些闷,有些透不过气来,臣妾想下车走走,还请圣上恩准?”任何能够逃离弘昌帝的机会,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裴嫊都是不放过的。

    “那爱妃便下去走走吧。”弘昌帝很大方的就放了裴嫊下车,可还没等裴嫊为终于不用和弘昌帝同处一车而长口一口气时,就听弘昌帝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朕陪爱妃一起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又多了一个作者收藏,好开森,谢谢收了俺的亲,献吻~

    偶素剧透君:接下来几章会有一大波互动袭来,群么*^_^*

    ☆、第47章 臣妾有疾名程姬

    裴嫊此刻倒有些后悔了,早知这弘昌帝怎么甩都甩不掉,还不如坐辇车呢,至少快啊,不消一刻钟就能到御花园的沉香亭。可是现在,不管裴嫊心里再怎么着急,弘昌帝却是一路慢悠悠的往前走着,还时不时停下来指点一二处花卉景观给裴嫊看,足用了快三刻钟才走到沉香亭。

    年轻英俊,状若天神的皇帝陛下温柔体贴的牵着裴昭容的小手,还时不时含情脉脉的看她一眼,跟她耳语几句。这一幕落在沉香亭里早已齐至的各宫宫嫔眼中,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

    弘昌帝这次替裴嫊安排这几桌还席宴,那真是盘列异馔,碗陈珍馐,样样菜色都比中秋节宴上的更为精致可口,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少了美酒佳酿。

    可这也没办法,谁让弘昌帝开口说了,裴昭容饮不得酒,也闻不得酒味,只能委屈大家将就着饮用些蔗浆或是甜茶了。

    众人都是一脸陪笑,忙说不委屈,也有说自已本就不爱饮酒的,没办法,谁让人家得宠呢!前头的且不论,单看今儿在这席面上弘昌帝对裴昭容的言行举止,那份宠爱便是德妃娘娘最得圣宠的时候都及不上。

    她们也曾陪着德妃和弘昌帝一起吃过几次赏花宴,可从未见弘昌帝如今天这般也对德妃动手动脚的,不是摸摸裴昭容的香肩,就是揽着裴昭容的细腰。这等人前亲密的举止,她们以为弘昌帝是只会用在那些平康坊的女子身上的。

    众人这样想着,便有些不长眼的拿眼偷偷去瞄坐在弘昌帝对面的德妃,见她容色不变,仍是语笑晏晏。心下不由感叹这德妃自从经历失子之痛后倒是城府更深了,脸上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完美得体,端庄大方的笑,再也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裴嫊却被弘昌帝的龙爪骚扰的食不知味,如坐针毡。郑修仪今儿也来了,这两日也有人去给她道喜,裴嫊知道了便索性都合在一处,想着弘昌帝应是乐见同他的心上人同桌共饮的。

    哪知弘昌帝完全不理会坐在他右手边的郑蕴秀,倒是不停的缠着坐在他左手边的自已。也不知是为了做足他宠爱自已的戏呢,还是说和郑蕴秀之间闹了些情人间的小别扭,故意和自己亲热做给郑蕴秀看,要惹得她妒从心头起。

    裴嫊虽然厌恶男子,但于男女间的情事却也略知一二。她幼时与她嫡出的二哥关系极好,一日在她二哥的房中发现了几本《红绡记》、《无双传》等传奇话本故事。

    当时虽然年纪小,却是看得如痴如醉,后来年岁大了,才知道这类话本全都是大毒草,害人不浅,从此再也不看。但是于男女间情窦初开那种微妙的别样心思却也是略知一二的。

    此时见了弘昌帝和郑蕴秀二人的情状,便忍不住朝那个方向上猜想,越发觉得他二人都各自端着,不若前几次自然,多半是在怄气。

    若是为了讨好弘昌帝计,她自是该充当和事佬,从中解劝一番。但是如今她已经因为郑蕴秀把自家姐妹得罪狠了,裴嬿一句贺喜的话都没说,裴婧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恭喜。至于今日这场酒宴,她虽然命云珍去请了二人,但是她们仍是一个都没有来。

    还是太后说的对,郑蕴秀毕竟是个外人,并不姓裴,自已与她再怎么交好,也不及自家姐妹有着血缘上的联系,何苦为了她害自已难做呢?

    更何况,凭什么她就要为着讨好弘昌帝去替他说和,自已在他这里受了一肚子的气,难得如今也有个人能给他气受,倒是替自已出了口气。

    裴嫊这样想着,便不开口劝弘昌帝多照应些郑蕴秀,和郑蕴秀也并没有多说几句话。

    德妃见她二人之间淡淡的,便觉得果如自己所料,这女人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情谊可言?无论是姐妹之亲,还是知音之谊,一到了这皇宠跟前,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只可惜这皇宠从来都是不长久的,什么都没有一个儿子来得可靠,那些害自已失去儿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德妃看了一眼坐在弘昌帝身边,端然看着弘昌帝亲自给她夹菜的裴嫊,唇边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甘蔗浆。

    裴嫊其实是一脸恐惧的看着弘昌帝给她夹的那一筷子鱼肉的。明明那鱼盘里还有一双公筷,为什么他偏要用自己的筷子夹了鱼肉放到她的十字团花纹银碗里。

    一想到沾了他口水的筷子碰了这块鱼肉,而自已还一定得把这块鱼肉吃进嘴里,裴嫊的胃里就一阵抽搐。

    弘昌帝还在一边催促着,“朕特意夹了这灵湖白鱼身上最鲜美的一块鱼肉,爱妃快尝尝看。”

    在弘昌帝极为殷切、催促、威胁的眼神注视下,裴嫊颤颤巍巍地举起了银筷,可是却怎么也夹不上那块鱼肉,连围观的众人都替她心急。

    弘昌帝笑道,“爱妃这么笨手笨脚的,是想让朕喂你吃吗?”说着便干脆利落的从裴嫊碗中夹起那块鱼肉就要往裴嫊口中送去。

    正在这里,却听长喜快步上前,小声说了几句,弘昌帝一听,也顾不上再喂他的裴昭容吃鱼肉,放下筷子就起身走了。

    众妃嫔脸上的神色便有些古怪起来,原来方才长喜说话的声音虽轻,但还是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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