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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快离开?想聚众闹事吗?”

    “快走,快走!”

    不知道什么事,宫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奇怪的白衣女子跪在宫门口,脸上的泪痕未干。

    而宫门的守军粗暴的将这些百姓往外赶,却仍有好事者围着小声地讨论个不停。

    “皇上驾到——”

    一声尖尖细细的太监声传来,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先低头喊了一声“皇上万岁”,黑丫丫的人群全都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万岁——”

    然而只有那跪在门口的白衣女子没有拜,她抬起头,挺直了脊梁,脸色有些苍白,眼中不知为何透着一股苍凉和决意,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这个王朝最高的统治者,似嗔痴:“你就是皇帝?”

    “大胆!看到皇上还不下跪!”旁边的禁军统领紧张地看着夜宫昊的脸色,生怕他会发怒。

    “皇帝?”那女子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肆意的大笑起来,好半晌才停下,“一个昏君我为什么要拜?”

    “来人啊!还不快把这女子拖下去?”李昕泽见那女子越发放肆,看了看旁边仍不动声色的夜宫昊,不禁汗如雨下,“皇上,这女子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赶走了好,免得污了圣耳。”

    “放开我!”那女子挣扎着起来,推开了靠近她的守军,“官官相护,这朝廷这么黑暗,不假时日,一定会灭亡!你们别忘了,没有百姓,你们什么都不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贪官污吏……”

    “放开她!”一直沉默的夜宫昊难得开口,只是脸色黑的可怕,冷冷的挥了挥袖子,往宫里走去,“宣百官上朝!”

    “还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李昕泽一挥手,那些围上白衣女子的便识趣的散了开来。

    “皇上,那这女子怎么办?”李昕泽不禁犯了难,不能抓她,难道任由她跪在那吗?

    可惜夜宫昊已经走远,是听不到也回答不了了。

    一个跟在夜宫昊身边的老太监拉拉他的衣角,拂尘一挥:“这不好办?皇上为政清廉,今日这事当然是生气了,这不就是宣百官来个彻查?这意思呀,就是让你把她带进去!”

    “对,还是苏公公分析的透彻,我说皇上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这层道理,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李昕泽恍然大悟,招招手,示意守军将她带上来。

    “你又想做什么?”那女子刚上来就没什么好脸色。

    “姑娘莫急。”李昕泽打量了片刻,好言道:“是皇上召你相见,姑娘若是有什么冤屈,尽可以说了去。”

    “好,那我就看你们还能耍什么花样!”女子一开口便应承了下来,爽爽落落,不像寻常大家闺秀,倒像是个江湖儿女。

    “统领还要巡守宫门,杂家带她进去就好了。”之前说话的公公叹了口气,“这世道啊,这是越来越乱了,后宫的事还没好,这朝廷呀又要多事了。”

    “那就劳烦苏公公了。”李昕泽不胜感激道。

    女子跟着苏公公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浮雕。

    “姑娘且在此等候,杂家进去通报了才可进去,陛下不同常人,姑娘还是注意分寸些好。”

    女子撇撇嘴,没再说话。

    大概过了半刻,一声又一声传唤声传来。

    女子过了台阶,进了大殿,奇怪的是,不同于寻常人见到帝皇的惊慌,倒是镇定得很。

    “民女慧灵参见皇上,皇上万岁。”慧灵跪下行了礼。

    “你大闹宫门,究竟所为何事?”夜宫昊修长的手指轻叩案桌,眸中有一道不耐寻常的精光一闪而过,这朝中之人鱼龙混杂,自从收回了慕容老将军的军权,他是时候大展手笔,好好清算一下了。

    “自是说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朝廷肮脏的事!”慧灵本就不会掩饰什么情绪,恨恨的瞧着林宰相说道。

    “哦?宰相你说呢?”夜宫昊显然也是发现了她这情绪变化,转向林宰相问道。

    “禀皇上,臣……不知何意。”林宰相想了一会儿,持着笏板上前道:“官员之事,是每个朝代都有的事,皇上虽费大力办理此事,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至于慧灵姑娘说的事,臣不知是为何事,因此难下定论。”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慧灵不懂礼数,当是立即反驳回去:“你做的那些事,你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

    “禀皇上-——”钱多持着笏板也站了出来,林家势力大,可偏偏多年来都没有出一个篓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理由,还是皇上最反感的事——官员滥用职权,他岂能不趁机踩上一脚?“慧灵姑娘如此义愤填膺,定是有什么冤情,不如让慧灵姑娘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准奏。”夜宫昊手一扬,林宰相和钱御史都回到了各自的位上。

    慧灵咬咬嘴唇,终是下定决心,哪怕粉身碎骨,她也要将父亲的冤屈说出来。

    “民女是丰州人,丰州近年屡生旱灾。都说朝廷拨了救济款下来,父老乡亲饿的面黄肌瘦,都是盼着这救命钱。然而可等多时,却总也等不到发放,父老乡亲们为了县衙好久,才终于得一点粮,可哪知,不仅米中带沙,而且收银子的是大秤,买米用的是小斗。乡亲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偶尔有几个村民不乐意,抗议了几句,就被抓起来,甚至被当场打死……”

    “民女的父亲是一个剑客,见乡亲这样,冒了险,决定去县衙盗米。米盗出来了,民女和民女的父亲却为此被抓,盗米犯法,犯法治罪,民女自然懂这样的道理,治罪也无话可说,可是罪不至死,那县衙竟判了死刑。后来民女得知,是一位高官的亲戚杀了人,犯了法,是要拿民女的父亲顶罪。那卑鄙的县衙竟还拿民女威胁父亲,父亲这才不得已认了罪。”

    慧灵说到动情之处,竟有泪珠冒出,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竟然有这种事?!”夜宫昊愠怒,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掌力所致,那张精致的檀木桌竟从中间生了裂纹。

    “一个县衙敢如此放肆,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大靠山,不是别人,就是你,林宰相林雨明!”慧灵愤怒的指着林雨明,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生撕碎!

    第三十六章:宰相入狱

    “你怎么了?”如妃看见她身后染血的男子,不禁皱了皱眉,四下瞧了瞧,轻叩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慢慢隐去,显现出一道暗门。

    “我遇见他了。”男子推开如妃扶住他的手,闭上双眼,一股污浊之气盘旋而出,半刻睁开眼,全然不见刚才伤重的模样。

    “看样子,你的术法修炼又进了一个层次啊!”如妃扶着那长长的护甲,有些不以为然:“他?他指的是谁?什么人让你伤成这样?”

    “云徽。”男子至今想起这个名字还心有余悸,那样狠厉的手段,不过,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全部讨回来!

    “什么?!”如妃顿时花容失色,“他没有发现你吧?”

    “没有。”男子也收起了平日嬉笑的样子:“我是遁了身进去的,只是有些奇怪,他好像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未曾了解,我本想看看那林夕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乘夜宫昊和花叶熙离开之时进去,却在靠近他的时候被弹开了。”

    “你说的可是夜宫离?”如妃脸色微微好了一些,今日她听闻夜宫离和太医被急召进了凤舞宫,想必除了夜宫昊和花叶熙,大概只有……夜宫离能停留在凤舞宫,想来最有可能的也是他,“依神帝的性子,不可能不发觉你,也不可能这般就放过了你。”

    “应该不会错,我猜想,云徽下界并不是带着记忆来的。”夜羽仙轻笑,道:“不过这也并不完全是件坏事,神界居然没有神帝坐镇,看来这梦若,果真是个祸水啊!”

    “哼!”如妃冷哼一声,言语中尽是不屑,“总是有那么多人为她倾心,她凭什么!”

    钱如俶尔又想起一事,开口转了话题问道:“对了,上次我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没?”

    “嗯。”男子点点头,“那林宰相的远房表弟本就是个地痞,家产都被他输了尽,也不知道林宰相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他办事,这篓子自然是好找得很。”

    男子得意的笑容里藏着深深的怨恨:“要不是因为云徽,怎会这么麻烦?废了我好些功夫,不过也真是不知道,宰相居然会有那么蠢笨的远房表弟!”

    “你可能保证?”如妃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若是这次再不能绊倒林家,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那是当然,我早就筹划好了一切,你就放心吧!”男子冷冷一笑,解释道:“丰州有一户人家,父亲是剑客,女儿随父亲是性格刚烈,我唆使那林雨明的远房表弟私相授受,便使得丰州百姓民不聊生,又有人提出‘盗米’一说,必然中计。再恰逢那林雨明的远房表弟性格暴怒无常,打死了人,偏偏还是国内掌握经济命脉的王家子嗣,想出‘找人替死’这馊主意,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呵呵,那就好,我看这次昊哥哥如何护她,林家一倒,我就不信林夕若这皇后之位还能坐得安稳!”如妃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又不免有些担忧:“那事态不会太严重吧?”这倒不是她好心担忧林夕若,也只是因为怕夜宫昊在百姓中的声望降低。

    “你说呢?”男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哼!夜宫昊,司空,这渊源,他也定会让他们食不得好果,等他术法修炼成功,他怎需要如妃,到时候整个三界就都是他的了!

    “算了,夜羽仙,我希望你记住,你只不过是一个尚有三魄的幽魂,若是没有我,你的复仇大计难以成功,你最好听我的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灰飞烟灭!”如妃听出他的没好气,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

    男子没再说话,眸中什么闪过,慵懒的遁去了身形。

    ※※※

    “娘娘,娘娘——”碧云见林夕若的指关节微微动了一下,欣喜地叫出声来,也惊醒了一旁昏昏欲睡的夜宫离。

    林夕若闻声,半睁开了眼睛,又无力的闭起来,一副还没睡够的的样子。

    “夕,皇嫂——”夜宫离心知这是檀香蛊毒回复到第一阶段的表现,急忙走到林夕若身边,推了推她:“皇嫂,不能睡了——”

    “可是,我好困……”林夕若的声音细若游丝,睁了睁,又合上眼皮。

    夜宫离看着碧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时一个冒冒失失的宫女闯进来,满脸慌张:“碧云,碧云,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你小声点。”碧云懊恼的看了黛儿一眼,这丫头怎么老是这么没大没小,冒冒失失的,打扰了小姐多不好!

    “嗯,知,知道。”黛儿喘着粗气说道:“是这样的,宰相大人他,他入狱了。”

    “什么?”出声的不止是碧云,同时还有林夕若。

    林夕若猛然从床上蹦起来,看上去很是焦急:“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黛儿被她这模样吓得跪在地上:“是这样的,宰相大人今日在朝堂上被说是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草菅人命……”

    黛儿声音越来越小,不敢抬头去看林夕若的脸。

    “那我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皇上一怒之下……把宰相大人关牢里去了。”

    “什么?爹爹怎么会?”林夕若胸口一阵闷痛,刚有些血色的脸又瞬时惨白起来。

    “夕若,你醒了?”夜宫昊刚踏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对,望了望地上跪着的小丫头:“可是这丫头伺候不周,惹得若儿生气?”

    “臣弟(奴婢)参见皇上。”

    夜宫昊看着林夕若容颜苍白,自然是心痛难忍,语气不觉中带上一丝危险,“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

    “皇上饶命,奴婢,奴婢……”黛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的。

    “昊,让他们下去。”林夕若捂着胸口,紧锁双眉道。

    夜宫昊一愣,倒是凤舞宫内的人识趣的很,都纷纷退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夜宫昊上前扶住林夕若,很是关切的问道。

    “昊,我爹,我爹他怎么了?”林夕若抬头怔怔的望着他。

    夜宫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本来就是他希望的啊!虽说不是林宰相所为,但系数他表亲,是难逃关系,更何况,利用此契机,削了林家的权,不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吗?

    这场戏要落下帷幕了,可是为什么他舍不得了呢?就真想这样在戏中过一世啊!

    林夕若见他久久不语,心中的猜测成了真,本来黛儿说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爹爹,一时急火攻心。

    霎时,从口中,一股殷红的血喷了出来。

    落在地上,犹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娆绝美。

    “夕若——”夜宫昊回过神来,刹那间,只觉得心慌得无以复加。

    “爹爹不会那样做的,他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把他关进牢里了?你告诉我啊!”林夕若已然语不成句。

    “是。”夜宫昊见她情绪难以控制,安抚道:“我只是为了保护国丈,不会有事的。你要知道,觊觎林家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这次我不能严惩他,恐难以服众,将他先行下狱,也是为了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啊!”

    “真的吗?”林夕若的情绪这才好了一些,“我要见爹爹,现在!”

    “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多休息!”夜宫昊心疼的望着她,眼中是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愫。

    “不!我就要现在去,我要见爹爹!”林夕若不知为何此时却固执得很。

    “好。”夜宫昊无奈极了,怕她又一个情绪激动,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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