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哥伦比亚使馆和商会在平安夜组织了中资企业联欢会。
    闻卿在当天早晨收到了我给她的礼物。我想让她有个惊喜,便故意挑了这么个送货时间。
    我看着她打开那只丝绒盒子,接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天啊。你这是疯了?!!”
    她用手捧着我挑选的那条祖母绿项链。三颗莹亮纯净的蓝绿色宝石均匀分布在两重铂金链上,以碎钻和珍珠在其中点缀。
    “配裙子是不错。”我点了点头,“晚上可以好好打扮一下。”
    “你疯了,绝对是疯了……”
    我看着她那张素净而青春焕发的脸。尽管年轻活力就是她最好的财富和装饰,我仍然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变得更美一些。
    我在她耳垂轻轻一吻:“本来也没给你送过什么。”
    “我……我其实,”   她脸红,“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嗯。不过人这一生也不能总是吃,对吧。你也得尝试尝试其他的东西。”
    她白了我一眼,走进房间。待她出来,换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一字领,露出精致的锁骨。而我送她的那串项链,在她的颈间恰到好处地把这一身原本低调的衣裙衬托得灵动可人。
    她朝我款款走来,微微笑一笑:“Cómo   le   parece,   se?or?”(您觉得怎么样,先生?)
    我拉起她的手,发自内心地说:“Maravillosa.”(美极了。)
    下午六点半,我们走进宴会厅。面积不算大,但是装饰得十分雅致,很有中国特色。写意山水的卷轴和屏风,红木桌椅,前面有高约半米的舞台,调好了音响和灯光,流水般的乐声在厅里回荡。
    “哎,那边,”闻卿指着一角正在谈话的人群,“那里好像有我一个学姐。我过去和她聊聊。”
    “去吧。我们坐7号桌,记得提前入席啊。”
    她答应着,去找学姐叙旧。我见时间还宽裕,便去茶室和其他企业的代表喝茶聊天。
    有人唤我:“肖总。”
    是秦淞颜。她穿了雅致的梅红色连衣裙,越发显得皮肤白皙胜雪。她跟周围的人打过招呼,款款坐在我身边。
    “今天真漂亮。”我称赞。
    “是吗。”她看上去很高兴,抿一口手里的茶,摇了摇头说:“他们非得让我也出一个节目,真没办法。”
    “谁不知道秦大秘书的小提琴是最拿手的,自然少不了。”
    “然而被逼着上节目,就是麻烦。”她无奈地笑笑,“本来这就是一个自娱自乐的爱好而已。在那么多人前表演,真是……”
    “这有什么的。等会儿我发动公司里所有人给你当托儿,喝彩。”
    “得了吧。”她笑,“我在节目单上可是也看见你了。情歌王子啊。”
    “岂敢岂敢。”
    驻外多年,当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只要时间赶上圣诞节,晚会就少不了我。现在看看在座的很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便越发觉得青春不再,颇有些艳羡。或许这是一种贪婪。但他们拥有的财富,我又何尝不想再次拥有。
    节目很是热闹。到了各企业代表上台表演的环节,我唱了童安格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保留曲目。
    我在台上看见闻卿托着腮,眼神温柔,嘴角带笑。于是我顿时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她能如此为我投入,倒也替我证明了一下自己。
    回到座位时她冲我伸出大拇指:“不错,真有你的,这小嗓音唱得人心都化了。”
    我拱拱手:“承蒙厚爱,不胜荣幸。”
    主持人报幕,下一个节目是华商会秘书秦淞颜女士的小提琴独奏,《鳟鱼》。
    秦淞颜仪态万方地走上台站定,舒伯特悠扬动人的乐声从她的指间涓涓流出。明亮的小河里面有一条小鳟鱼,快活地游来游去像箭儿一样。我站在小河边静静向它望,在清清的河水里面它游得多欢畅……
    完美的演奏,完美的女人,有时候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把所有的眷顾都给了一个人。
    台下一片寂静,乐曲结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秦淞颜微笑着向台下鞠躬致意,她直起身,目光穿过人群对上了我,带着把握十足的自得。她的目光,直到引起了大家纷纷注意我坐的后排才收回去。
    闻卿自然不会看不见。她凑近我耳边低声说:“肖总,请用即使……也……这个关联词组造句,如下例:即使人生赢家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丝毫不动心。”
    我哑然失笑:“你这丫头从哪儿学的越来越贫?桌上那黄金元宝虾赶紧再多吃几只,等下攒个好手气抽奖。”
    黄金元宝虾没能拯救闻卿。全场少数几个一无所获的人当中她占了名额。我抽到一只kindle,转手给了闻卿,秦淞颜抽中了唯一的一台Iphone。
    大家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纷纷互相告别,我和闻卿准备回去,突然听见秦淞颜叫我:“肖为。”
    “嗯?什么事?”
    “商会这边有些同事要收拾会场,我的车借他们用了。你能送我一段吗?”
    “好啊。没问题。”
    我把车倒出来,闻卿抢先一步上前帮秦淞颜把后门拉开:“秦姐先请。”
    秦淞颜坐在后座,我能从后视镜看到她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的脸,她好像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她的住处,她下车,我和闻卿也下车送她进门。她提着琴箱,白嫩纤长的手上隐隐有青筋凸现。
    我让她早些休息。她笑了笑对我说:“圣诞快乐。”
    “同乐同乐。你看看你,多好的运气。”
    “谢谢。”她回答道,侧身冲我们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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