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办事处主任亲自领路,带他们走完所有流程,两个戳印钢章的结婚证不到十分钟就送到他们面前,连等待叫号取结婚证的时间都省去不少。

    “这是您二位的结婚证,请拿好。”主任亲自把两个红本送到他们面前,又祝贺道:“希望二位婚姻美满,阖家幸福。”

    黎粹连忙收好自己那本结婚证塞进手包,她连看都懒得看,像是藏起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抬步奔着民政局门外走出去,片刻都不愿停留。

    再次成为黎粹合法丈夫的男人翻开结婚证,手指肚摸过红戳部位凸起的钢印,俊眸缓缓上移落到那张红底结婚照。

    不得不说,他和黎粹长得都不差,两个人既上相又登对。

    照片打光掩去黎粹脸颊的泪痕,通红的眼圈也被修过,除了她勉为其难憋出的笑容没法修之外,其余都完美无缺。

    商琛又低声向祝福自己的主任道声“谢谢”后,驱动轮椅离开民政局,回到劳斯莱斯的车后座。

    司机照例升起隔板,车开往机场的方向。

    后座车窗开了半扇,黎粹侧过头看向窗外,喉里似是铅块拉扯生疼喘不上气,憋闷委屈积攒成河,凝成泪珠滑过眼梢。

    女人咬着拳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不想让商琛看出自己的脆弱,可因啜泣耸动的纤薄双肩出卖了她。

    商琛看穿她的倔强,愧疚于自己的强硬逼迫,他抬起手想抚她的背安慰,可这愧疚只停留了一瞬,那只大掌也抓个虚空,随之收回。

    “为什么你就不能换个人折磨?你还不够吗?不腻吗?”靠在车窗边上的女人终于控制不住,沙哑哽咽的问他,昳丽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

    他想回答的话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又统统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黎粹猛地侧过脸看向他,长睫轻颤,湿漉漉的茶色美眸盛满气愤,拿起手包就用全身力气向男人身上如雨点般打砸。

    商琛不躲不闪不吭声由着她泄愤,任凭女式手包缀的铁扣砸得胸口疼,他太容易激怒这个女人,就必须承受来自她的怒火。

    行驶途中的劳斯莱斯,突然一个红绿灯刹车,黎粹坐不安稳身形摇晃,他眼见她的头要撞上隔板,手快忙拉过她的手腕,低声喝道:“行了,打够了就坐好。”

    黎粹绷起脸抽回自己皓腕,气恼不已的冲他怒道:“不够,远远不够。你这个变态!疯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男人俊颜铁青,按动操控台的按钮升起那边开半扇的车窗,再落下中控锁,防止她情绪激动,一气之下跳车。

    人看不见的地方打打骂骂也就罢了,他可不想黎粹和自己玩命。

    “飞俄国还有下午一点的航班,我已经给爸妈订好了。”商琛拿出西服兜里揣的两本护照还给她,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不做哄骗自己女人的事。

    可黎粹显然不这么想,害怕他中途反悔,接过两本护照后飞快塞进手包。

    看到她的反应,商琛薄唇抿出笑意,从西服内侧靠近胸口的兜里拿出结婚证,又向她伸手说:“你那本给我看看。”

    黎粹气鼓鼓的从手包最里侧掏出结婚证,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甩在男人掌心。

    他一手一本结婚证,翻开两本结婚照的那页,看了许久才微觉不满道:“你的照片比我那本好看。”

    女人白眼翻过去,她不理会商琛的胡言乱语,看来他真是有病,同一个底片洗出的两张照片居然还能看出好不好看。

    其实两本结婚证除了身份信息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商琛心底认为她干净,干净得连碰过的东西都比他的好。

    黎粹看到他把两本结婚证叠齐放入西装内侧的兜里,疑惑的问:“你把我那本结婚证收起来干什么?”

    商琛一本正经的说:“怕你生气给撕了。”

    她红唇一弯,冷冷地讽笑出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罢又想起昨天跳楼自杀的余婉,黎粹突觉如鲠在喉,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愤怒,冷静理智的问:“要是余婉没跳楼,没死成,你打算怎么办?”

    提到那些废物办的蠢事,商琛气不打一处来,墨眸幽深阴狠,轻嗤笑了一声,向她交底道:“要不扔给流浪汉轮死,要不半夜开车碾死,怎么都是个死,还不如自杀舒服。”

    他不会留威胁在世上,自杀是他给那些人最仁慈的结局。

    “白彦月呢?”黎粹压抑心底升起的恐惧,忍着浑身冷颤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商琛向后仰靠在车垫上,闭目凝神,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一个骗子死就死吧,死了干净,省得以后麻烦。”

    校庆那天白彦月拿水果刀伤她,他一直心有余悸,这个女人必须做掉,不然以后突然窜出来捅谁一刀,那才后悔。

    “麻烦....”黎粹似是懂了他的话,出神地喃喃自语,“那时候,我应该也很麻烦...”

    女人细若蚊喃的字眼化成千把万把刀片,把男人的心凌迟成渣滓,鲜血淋漓的十年如同深渊横亘在他们之间,懊悔自责的汹涌浪潮将他淹没灌顶。

    商琛眼前又重现她中枪倒地的那一幕,温热血液自她腹腔流淌,瞬间满地殷红。

    他睁开眼,侧过身一把拉过黎粹手臂,大掌扣住她后脑勺贴向结实胸口,把那具温软身躯圈入怀中,感受怀里活生生的真实。

    黎粹拼力握拳锤男人肩膀,羞恼愤恨挣脱他的怀抱,那十年商琛将她透明人,从不曾跟她多说一句话,很多属于夫妻的举止也不曾发生在他们之间。

    连商琛握她的手,她都恶心,更何况一个实打实的拥抱。

    他们之间,不该如此亲昵。

    这是黎粹心底潜意识的认知,是那十年地狱赋予她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

    “放手!放开我!流氓!”黎粹使劲推打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可任凭她怎么打,那双扣住后脑勺和后腰的手都纹丝未动。

    她因商琛过分举动气得口不择言,边锤打他的肩背,边愤然说:“你也杀了我吧,反正我什么都知道,说不定哪天就去公安局把这些脏事儿全给你抖出去。”

    男人缓缓松开紧箍女人纤腰的手臂,看着她因恼怒而通红的美艳面容,大掌伸出来揉了揉她头顶,似笑非笑地说:“你前两天抖了,有用吗?”

    说话的间隙,劳斯莱斯停到航站楼前。

    黎粹拍掉头顶那只手,水眸重重剜他一眼,转身开车门推不动才想到刚才商琛落中控锁。

    “开门,我要下车。”多和他在这狭窄的空间待一秒钟都是浪费生命。

    商琛薄唇扬起弧度,她和自己别扭生气的漂亮模样在他眸里格外迷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这个精致绝伦的洋娃娃。

    见他没反应也不摁按钮,黎粹回眸反问:“你聋了吗?我说,我要下车。”

    男人这才回神,摁下按钮,“咔哒”解锁的声音刚落,她急急忙忙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冲入机场找爸妈送护照。

    第24章 【就快走了】

    黎粹没来得及与父母深切告别, 趁商琛坐轮椅速度比较慢,匆匆将父母送到安检口,简单的两个拥抱之后看着他们走进安检。

    她站在横杆外面, 抻长鹅颈看到父母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还是忍不住眼角湿润。

    “不让我和爸妈说句话?”商琛坐着轮椅迟迟来到她身侧,遗憾地补充道:“可惜,我还为二老准备了礼物。”

    从送离父母的感伤中抽离, 黎粹转回身, 脚步停在轮椅旁边, 口吻淡漠的排拒道:“不必了, 我爸妈不想见你, 也不会接受你的礼物。”

    女人目光坚定神色清冷,挺直脊梁, 稳着步子朝机场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次, 真的只剩她孤身一人与魔鬼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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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黎粹没和他说一句话,不生气不哭闹, 只是定定看向车窗外飞驰的街景,美眸里满是羡慕。

    那些一闪即逝的,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自由。

    同时她也清楚, 只有挣脱魔鬼掌控, 才能从地狱回到人间。

    “在想什么?”俊漠冷戾的男人禁不住开口, 他嫌车里太安静,这安静让人不适。

    黎粹美眸内的平静转成蚀骨的恨,红唇冷薄地吐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想着怎么彻底摆脱你,想着怎么把你送进监狱, 让你死在我手上。”

    这才对,他还是愿意沉浸在她酣畅坦率的恨意中,时时刻刻地提醒他的后悔,维持为数不多的,他最后的人性。

    商琛只是淡淡挑起唇角,他慵懒惬意的后靠,阖上双眼,肆意享受车厢里女人散发出的清香。

    倏然,女人手包里传出的电话铃声打扰了他的休息。

    手机屏幕的来电人是【沈学长】,她迟迟没有接电话,不想让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旋涡,平白受商琛的针对。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男人凛声问着,敏锐的黑眸睁开一条缝,扫到她把手机又塞回包里。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自己手机铃声刚结束,那边商琛的手机立马响起铃声,那是他在集团工作使用的号码。

    男人面露不快的接起电话,现在不是他周末的工作时间,秘书不应该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秘书了解商琛的工作行事,连忙说:“抱歉,商总,首都新闻社的沈主编想和您通话,请问你要接听吗?”

    商琛意味深长看向身旁的女人,他有理由怀疑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秘书打他的电话没错,首都新闻社的话语权不是公关部接管的范围,新闻社的主编记者拥有和企业家本人直接通话的权力。

    男人阴鸷灰暗的墨眸半眯着,慵懒悠闲的靠在车垫,把手机声音调成免提,笑容戏谑地说:“好,把沈主编的电话转给我。”

    黎粹免不得心惊诧异,睁大美眸看着他,屏息凝神地听着手机转接成功。

    免提开到最大音量,声音回荡在隔板后面,电话那一边的沈毅尧担心焦虑,着急问道:“商琛,粹粹在不在你身边?”

    商琛容人的雅量已经在前两次和沈毅尧的见面中消耗殆尽,冷面森寒的应道:“我的妻子当然在我身边,不劳外人关心。”

    “你的妻子?你有把她当过你的妻子吗?”电话那一边同样是声声质问,“是你认错了人,是你辜负她,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让她成为你的妻子?”

    黎粹在一旁双手交叉握紧,手心微微出汗,看来沈学长知道她和商琛已经结婚的事。

    这并不奇怪,记者总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看来沈主编很爱插手别人的家事。”商琛蔑然冷笑,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变着法儿的作死,他只能奉陪到底。

    他关掉免提,同时不露声色的摁下录音键,把音筒贴在耳侧。

    沈毅尧因黎粹的遭遇愤慨不已,怒火中烧的抨击他,“我只是看不过你不爱她,还绑着她不放手。粹粹需要一个懂得珍惜她的人,而不是一个连结婚都说不出一句‘我愿意’的冷血丈夫。”

    相较于沈毅尧的义愤填膺,商琛交谈的态度倒平静许多,冷声反问:“首都新闻社的主编凭道听途说了解一场不公开的婚礼,沈主编,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吗?”

    男人站在制高点统治这场谈话,言语间逐渐施压,故意将事情拔到另一个层面,字字句句都是他狠戾精明的算计。

    电话那边的沈毅尧恢复冷静,口吻严肃认真,“商琛,你放过她,你和她不合适,粹粹还年轻,不应该把未来浪费在你身上。”

    他烦躁不已,伸手捏揉眉心,冷言警告:“沈主编,我再次提醒你,你正在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请你做好一个记者的本分。”

    “粹粹呢?她在哪儿?”沈毅尧担心忧虑的追问着。

    “对了,也请你停止对我太太过分的关心,否则我会以商氏集团总裁的身份提起诉讼,告你借职务之便对我太太进行不正当骚扰。”

    通话到此为止,录音结束。

    黎粹听到他说的话不禁笑出了声,这笑声勾起男人的好奇,他的目光不离手机,寒面冷目的问:“笑什么?”

    她耸耸肩,红唇讥诮的说:“听到杀人犯谈法律,能不好笑吗?”

    商琛摩挲下巴并没回应女人的嘲讽,紧接着是他和集团法务部的电话交谈。

    电话里,收到录音的律师代表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商总,检查过了,录音文件没有任何问题。”

    男人神色阴狠,森冷眸内充斥危险狠厉的黑暗,吩咐说:“好,发封律师函给首都新闻社,我要他们给我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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