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染局门口,陈文瑞下了轿子。

    “去通禀你家公公,就说陈文瑞来访。”

    门子虽说不知道陈文瑞是谁,但是对方坐的是官轿,而且又带着衙役,心里也知道不是一般人,于是不敢怠慢,赶忙进去禀报。

    “陈文瑞?这个老匹夫还敢来?”张传忠听说是陈文瑞来了,气的差点掀了桌子。

    “走,随我去门口,见见这个老无赖!”张传忠带了几个手下,气冲冲朝大门走去。

    “呦呵,怎么着,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陈大人是准备拿人还是要砸场子啊?”张传忠怪声怪气的问道。

    陈文瑞见张传忠过来了,先是上前施了一礼。

    没办法,品秩差距在这里,

    “张公公,有礼了!”陈文瑞打算先来文的。

    “陈大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张传忠没打算请陈文瑞进去。

    陈文瑞索性站在门口,道:“张公公,关于派织的事情??????。”

    没等陈文瑞说完,就被张传忠打断了。

    “陈大人,你也知道前任派织给的是什么价。咱家不是铁石心肠,咱家也觉得老百姓生活不容易,所以来苏州第一次派织每匹就主动加了二两银子,这样的好心肠你陈知县扪心自问,你见过吗?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咱家的?不领情也算了,竟然还把咱家给告了!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张传忠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公公确实是菩萨心肠!我替老百姓谢谢你了!”陈文瑞也不否认,而是深深的鞠了一躬。

    “苏州织户一定会感激张大人仁心的。”

    “不过纱价普遍每匹十五两左右,就算张大人加了二两,仍是差距尚大,小民生活不易,还请张大人看在本官面上,把价格提到十两,也好让织户们不至于倾家荡产?”陈文瑞说完,冲着张传忠弯腰施了一礼。

    张传忠绕着陈文瑞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了半天,然后道:“你的面子?你的面子能值两万辆银子?咱家可没觉得!”

    “你是不是觉得咱家很好说话?”张传忠问道。

    “张公公!”

    “价绝对不能提了,我这里还有多少张嘴巴等着吃饭呢!你也是官场上的人,内里的门道你也懂。陈知县,你的面子我实在收不起,太贵了!来人呀,送客!”张传忠摆摆手,吩咐送客。

    “且慢!我这人愚钝的很,张公公所说的门道我不懂,我只知道公公您高抬下贵手,小民们就可以活得下去。还请张公公慈悲慈悲!”陈文瑞哪里肯走。

    “陈大人,慈悲也是有限度的,我总不能苦了自己幸福别人吧!你说是这个理么?”张传忠心说我又不是圣人。

    “还请公公!”

    “不提这事了,咱家累了,陈大人你请回吧!”

    “张公公,此事今天必须有个结果!”

    “哎呦,你还要结果?结果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倘若张公公不肯松口,我只能去找知府,实在不行就找巡抚,要是还不行,我也只好豁出去了!”

    张传忠顿时火起来,“怎么着,告御状啊?咱家等着你!”

    “张公公,你别逼我!”陈文瑞咬紧牙关。

    “逼你?是你在逼我好不好!什么都不要说了,惹毛了我,价钱还是按照六两算!”张传忠指着陈文瑞,吼道。

    “你若敢这样,老夫必定进京面圣!”陈文瑞也火大起来。

    “我呸,你一个小小的知县令,知道朝门朝哪边开不?要不要让我告诉你!”

    陈文瑞被气的满脸通红,胡须不停的颤动。

    “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不错!你想怎样,仗着人多动粗?”张传忠冲着身后的小太监吼道,“傻站着干嘛,给我叫人去!”

    都头武艺一看情形不好,赶紧带人过来,在陈文瑞前面站了一排人墙。

    “要造反了吗,敢在我织染局门口动粗!”

    “死顺子!咱家的人叫来了没?”张传忠气急败坏的骂道。

    “爷,来了来了!”小太监跑的气喘吁吁,手里还拎着半根木棒,身后跟着一堆人。

    “邑宰,咱们回吧!”李师爷站在陈文瑞身边,赶忙劝道。

    “不走,我倒要看看这奴才,敢把老夫怎么样!”

    张传忠见自己的人来了,顿时跳着脚骂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敢来我织染局撒野,打的他妈都不认得,一切有我担着!”

    衙门们纷纷抽出铁尺,链子。

    “老匹夫,有本事别躲在后面,出来跟咱家单挑!”张传忠从小太监手里抢过来木棍,指着陈文瑞叫到。

    “我呸!给老夫弄根铁尺来,还怕了你这阉狗不成!”陈文瑞撸着袖子,准备迎战。

    “邑宰,不可啊,堂堂进士老爷,怎能如街头混混般动粗打架!邑宰,镇定镇定!”

    “忍无可忍,不许再忍,老夫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黑心的太监!”陈文瑞不肯罢休。

    “老匹夫,你来啊,来啊!”张传忠手举着木棍,摆了个像模像样的姿势。

    “给我打!”

    没等到晚上,吴县县衙和织染局火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苏州城。

    陈文瑞头上裹了一圈厚厚的布条,手中正拿着笔,一丝不苟的写着。

    “邑宰,头可要紧?”李师爷在旁边问道。

    “无妨!不留神给那阉人偷袭了下。还好他也没占到便宜,老夫也给他来了记‘猴子摘桃’!伤了的衙役如何?”陈文瑞嘴上说不疼,手里的笔却停了下来,扭了扭脖子,一脸得意。

    “邑宰,您就放心吧,受伤的全部都上了药,好在没人伤者骨头,修养修养即可。不过这毕竟是殴打上官,恐怕织染局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李师爷担心的是如何善后。

    说到这里,李师爷似乎突然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猴子摘桃”?

    “安!”陈文瑞道。

    “邑宰,太监似乎没‘桃’啊!”

    “额,那就是偷毛。我看张传忠疼的够呛!”陈文瑞信誓旦旦。

    “再说为什么要干休?他想我还不想呢!老夫这就写信给恩师,同时还写了封弹劾,请他老人家帮我转呈圣上,要是再不行,老夫就敲登闻鼓,进京告御状!”陈文瑞迅速转移了话题。

    织染局。

    “爷,您慢点,要不奴才给你上点药!”小太监顺子殷勤的说道。

    “上个屁的药!”张传忠走路的姿势极不自然。

    “老匹夫,竟敢拔??????!,咱家跟你没完!”

    “来人,笔墨伺候,我要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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