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翻过最后一个土丘后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时,我绝望了,感觉天色也变得昏黄无比,双腿一软,倒在路边:“何予恪,早知如此,你该把我送回去。反正是死,我又何苦受了这么多折磨再死,好歹也留你一条活路。”

    他说:“我带你离开,不是为了与你共赴黄泉的。”

    他走过来,斜身将我背起。又向上抬了抬。我趴在他厚实的背上,随着前进的脚步起落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真像正在朝阴曹地府走去。

    此刻已经无所寄托了,心里虽然没底,我还是打气道:“何予恪,你的体力真好,你的内力好深厚,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他停住脚步,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边缓缓淌下:“再废话给你扔下去,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有道理,听不到我的声音就会让他觉得背着的是另有其人。我学着慕容云遥的口吻道:“那就有劳何大人了。”

    他冷哼了一声,拿眼角余光瞪我。我立马噤声,将脸埋进他的衣服坑里装鸵鸟。因为实在太过疲惫,不一会便又昏睡过去。

    期间醒来一次,辽阔的天地间一片漆黑,只余满天星子有若碎钻一般闪亮的炫目。走夜路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还是继续养神吧。于是又睡了过去。

    梦见了21世纪,总是忙碌于工作和应酬的我终于有时间度假了!先是疯狂相亲,被拒绝n次后,一气之下跑去韩国整了个容,又跑到夏威夷的沙滩上晒晒太阳,听听海浪的声音,好惬意温暖。我趴在沙滩上,一个混血帅哥正朝我走来,热情奔放地朝我抛着媚眼,我兴奋起身,胸口蹭了蹭身下的沙子,诶哟,疼,好硬啊。这是沙子?这是岩石吧。“我要投诉!”

    我一张嘴,便猛然醒了过来。现实和梦境的强烈对比就是,天色蒙昧天光初开,周围还是一片昏黄的死寂,透露着绝望又毫无生气的世界里,何予恪突然地把我摔在地上:“睡够了吗,自己走。”

    这人怎么老是这么粗暴,我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斜着眼瞅他,原本光洁的下巴布满了唏嘘胡渣,发髻也有一些散乱,目光愈发冷寂,下眼皮泛起青灰的阴影,一下子憔悴了好多。

    “你背着我走了一夜?”这哥们真心不容易啊。

    何予恪没有理我,抿了抿嘴唇,看了一下日出的方位,继续赶路。

    “等等!”

    何予恪回头看我,我趁机一边跑上去一边解下自己的腰带,一端绑在他的腰带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衣角,“我怕跟不上你的步伐,这样就不会跟丢了。”

    虽然睡饱了,也不排除是昏厥的形式,始终滴水未进的我依旧浑身乏力。这种形式上的牵引,会给我增加一些动力。

    何予恪点了点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最好跟紧了。”

    他这话真像一个无良的老板,手头上的事情能不能做完都不知道呢,又甩给你一大堆任务。“是是,那也得有命去做啊!”

    从这一刻起,好像又回到了运动会一千五百米的赛场,体力透支,超越极限,又透支,又超越极限,到最后觉得不是自己的身体在行走,而是意志力在移动。

    一千五百终有尽,此路漫漫无绝期。我用最后的力气解开腰带,打算不再拖累队友:“何予恪,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我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有可能我死了就回去了。”

    何予恪走过来扶住我瘫软下去的身躯:“既然你决定放弃,我也不便拦着你。你不如再做个好事,告诉我云遥在哪里?”

    他真要弃了我,我又不乐意。我真气不过他那份一定能走出去的自信,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耐力,我半眯着眼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背我。”

    何予恪吁出一口闷气,突然拍了拍我的脸,指着我的头顶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冒金星之间有一个扑腾着翅膀的小生物,我痴痴道:“蝴,蝴蝶?怎么又穿到《梁祝》了?”

    “这说明,附近有水源。”何予恪不理会我的胡话,用力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如果我推算的不错,前面便是河谷。”

    “啊?”我被他说的顿时兴奋起来,精气神回光返照一般抖擞起来。“走一个!”

    大概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我的心里止不住开始骂娘,何予恪好手段,哪里有什么河谷,又骗的我走了好几里路。

    正沮丧间,南面的地平线出现了几个黑点,我拉住了何予恪:“喂,你看。”

    何予恪举目望去,楞了片刻,开始那不起眼的几个小黑点逐渐像汇聚成河流一般像这边涌来,这是一支人数不少的骑兵,银色的铠甲暗红的旌旗,应该是臻朝的士卒。

    “我们得救了!”我拉着何予恪的手臂正晃得开心,被这厮一下子甩脱开去,只见他皱着眉头,紧盯着旌旗,脸色不悦。在这种久旱逢甘霖的情境下依旧没有得意忘形,真是个难以取悦的人。

    对于逼近的人马,我们翘首以待。有斥候跑在前方探路,骑在马上围着我们绕了三圈,问道:“你们是何人?”

    何予恪冷笑着没有答话。

    真是,这种时候摆什么酷。我大大方方道:“我是臻朝元筠公主,这位是何予恪何大人。”

    斥候兵狐疑地看了我们这狼狈的模样,跑回去复命了。

    不一会大队人马便至,前方一人鳞甲裹身,大氅飞扬,头盔上红缨醒目,煞是威风。看清他面目斯文,肤色白皙,是个儒将,修长的手指直指我们道:“大胆刁民,竟敢冒充元筠公主!”

    我急得拿手背擦了擦脸,又撩起两边蓬乱的碎发将整张脸露了出来:“我真的是元筠公主,你看清楚了吗?”

    “他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才这么说。”何予恪在一旁不阴不阳道。

    第8章 露破绽

    我还没来得急问个为什么,只听马上之人叱道:“胡扯!元筠公主此时正在太清观祈福,怎会出现在此。何大人此时更是应该呆在朝都参议朝政,岂会千里奔袭。此乃居心叵测之贼人,还不将他们速速拿下!”

    吓?又跟我有仇?几十柄长矛突地围架在我脖子周围,何予恪也不例外。

    “有此等待遇,你怎么不早说?”我向何予恪抱怨道。

    何予恪神色不变:“旷野之地无处可藏,说了又有何用。”

    我们被捆绑了后往队伍后方押去,何予恪经过领头之人,突然打招呼道:“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双方目光相交,气氛诡异。对方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抬起了下巴。

    赵将军……我立马开始对应书中人物。他是赵会琛?

    啊哈,这就是赶着去救女主的abc将军之一。在朝堂上万般谏言,特意从朝都驱兵前往邯丘,竟在这遇上了。

    何赵两家的老爹在朝堂上素有派系之争,两个儿子又是情敌,自然不对付。恐怕有此等待遇,何予恪那厮的仇恨值更高一些。

    这个赵会琛向来是个左右逢源之人,没有听说元筠公主跟他也有过节,他竟然不将公主放在眼里,难道就不怕事后追责吗?还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痛下杀手?我心里一惊,大叫道:“我乃臻朝元筠公主,奉皇上密旨特来协助赵将军救出慕容将军将功补过,何大人是奉旨保护本宫而来!”

    我特意强调我来是为他服务的,又道:“普天之下只有本宫知道慕容云遥的下落,赵会琛,你可甘冒此险?”我一再拿慕容云遥当挡箭牌屡试不爽。

    赵会琛犹豫了一秒,喊道:“慢着!”又让士卒把我们押到他的面前,一副正儿八经打量之后,惶恐道:“这真是元筠公主,末将方才被风沙迷了眼睛,没能看清楚公主尊容,真是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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