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迟想了想,比划了一个数字。

    “那星辰蓝生在极北之海的深处,那地方,也是泡泡鱼的栖身之所,久而久之,星辰蓝便沾染了些泡泡鱼的习性……”

    “那我,这样,还能好吗?”谢迟迟又吐出一串悲伤的泡泡。

    “我运功助你将寒气催发掉,咳……便无事了。”

    谢迟迟依照顾清让的指示背过了身,身后银光微闪,他的手贴了上来,谢迟迟只觉得有一股娟娟细流涌入体内,在丹田处缓缓流淌。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的光景,谢迟迟舒服得就快要睡着了,身后仙君的声音淡淡传来,“好了。”

    “好了么?”谢迟迟还有些犯迷糊,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这次说话,没有再吐那令人烦恼的泡泡了。

    “哎,真的好了!”

    “咦,那是什么?”从此处往下望,可看见很远的地方飘忽着星星点点,暖黄色的,好像萤火虫一般。

    顾清让也望了过去,“今日是凡世的月夕。”

    “月夕?那这……”谢迟迟睁大了眼睛去看,“这是祈天灯吗?”

    “嗯。”

    “原来我们放的祈天灯,真的能被神仙看到啊。”

    谢迟迟努力想看清,可无奈实在是离得太远了。

    “每年的月夕,我都会和师兄师姐们一同放祈天灯,我没自己扎过天灯,都是他们帮我扎的。”

    逢着过节,人总是会变得话多而感性,谢迟迟余光瞄着身侧仙君清冷的侧脸,直觉自己离真的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还差的远呐。

    “你若想家,明日可回去看看。”身侧那清冷仙君忽然道。

    “真的吗?”

    “嗯。”

    谢迟迟十分感动,仙君他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仙君,你的家,在哪里?”

    “一十三天便是。”

    谢迟迟原以为仙君是跟阁长一样,阁长在仙息阁供职,仙君便在一十三天供职。

    “那仙君的家也太过清冷了。”

    谢迟迟继续又探头去望,天灯此刻瞧着比方才大了不少,不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了,倒像是在夜幕之中摇曳着的烛火。

    世界在脚下,云在脚下,一半儿的天也在脚下,万籁寂静之中,她似乎听到仙君低声说,“曾经也是很热闹的……”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她想,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可以邀请仙君,去翠屏山做客,让仙君感受一下,他们茯苓派的热情。

    -

    翌日,谢迟迟推开房门,看见只雀在门口蹦来蹦去。

    她蹲下身子,“只雀,你今天起好早哦。”

    “仙上说你今日要回凡世,让我送你。”

    “仙君好生周到。”谢迟迟颇为感动。

    “这裹着的一坨子是什么?”

    “啊,这是清池仙莲结的莲子,你要回娘家了,总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

    谢迟迟被噎了一下,回……娘家?

    “这话,应该不是仙君说的吧?”

    只雀摇摇头,看着谢迟迟的目光稍露懵懂,仿佛在问它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谢迟迟也不知该如何确切地跟这只鸟解释,她怕它再问出什么惊骇世俗的问题来,只得作罢。

    谢迟迟拎上那包莲子,只雀慢慢变大,谢迟迟扒拉着它的翅膀爬到了它的背上。

    “不要同仙君告别吗?”谢迟迟忽然道。

    “仙上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啊。”谢迟迟有一丝的怅然若失,好像自己没能同他道别,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我坐好了,你飞吧。”

    只雀识路的本事很是不错,谢迟迟只是稍稍一点,它便心中有了分寸,载着她飞了一阵子之后,谢迟迟已经能隐约瞧见翠屏山的山峰了。

    月夕之后的午时,翠屏山会开坛祭祖,门中弟子依次排列在祭祀殿的大广场外,静听掌门训诫。

    此时开坛事毕,广场上静悄悄的,众弟子昏昏欲睡,唯有茯苓派掌门铿锵的声音还在坚持。

    眼看已经到了尾声,广场上忽然一阵骚动,“你们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只鸟?”

    “好大一只鸟啊!”

    “哎,那鸟背上似乎驮着一个东西?”

    几位弟子被吸引了注意,都微微踮脚侧首张望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鸟儿是往咱们这边飞的啊?”

    “我也觉得。”

    眼看离得越来越近,谢迟迟心中一阵激动,她又能看到翠屏山的父老乡亲……师兄师姐了。

    只雀盘旋了一下,直冲着祭祀大殿飞去。

    “别,不是这边,只雀,快停啊……”

    为时已晚,只雀即将落地时候是俯冲而下,被谢迟迟这么冷不丁一喊,更是直愣愣地冲了下去,实在太过刺激,谢迟迟下意识勒紧了它的脖子。

    “松,松一点……”

    “咣——”地一声,一人一鸟在祭祀殿前的地上砸出了一个浅坑。

    “咳咳……咳……”谢迟迟灰头土脸地坐在坑里。

    “小,小师妹?”

    “师,师兄……师父。”

    谢迟迟抬头撞上了师兄关切的神色,以及师父一言难尽的眼神。

    她应该没搞砸祭祀大典吧?这个时辰,应该是已经快要结束了吧?

    应该是吧?

    谢迟迟是被两个师兄跳下坑扶出来的,一同被扶出来的还有晕乎乎的只雀。

    “师妹,你骑过来的这是什么玩意?”

    九师兄说着捏了捏只雀的翅膀,“肉的……这是活的啊!”

    谢迟迟,“……这是我在仙界,交到的朋友,这次我回来,多亏了它把我送回来的,麻烦师兄帮忙,把它抬到我的院子里吧。”

    “不麻烦,不麻烦……真是个奇物。”

    “在仙界如何,可还适应?”谢迟迟怔了怔,师父无论是课上还是私下,都是严师严父的模样,即便是关心,也从没见他问出口过。

    谢迟迟觉得鼻子酸了酸,“适应,大家都挺照顾我的。”谢迟迟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小袋莲子,“师父,这是从仙界带来的莲子,方才那位送我回来的朋友采摘的,您平日操劳过多,泡茶喝,许能静心……”

    云柏石虽面上未显,心中却是欢喜,还有什么比乌鸦反哺更叫人欣慰呢?

    徒儿长大了,出息了,知道念着为师了。

    本来这最小的徒弟飞升,就够茯苓派扬眉吐气、吹嘘百年了。

    云柏石原来除了忧心这帮皮猴儿们,还担忧着茯苓派的以后,茯苓派大有凋敝之态,如今因着这小徒弟飞升成仙而华名远扬,吸引了不少人慕名而来。

    云柏石倒是不忧心茯苓派近几十年的发展了,却又添了新烦恼。

    这撞了大运飞升的小徒弟,功法课业本就不肯钻研,到了仙界,会不会被人欺负,受人嘲笑?如今小徒弟回来了。

    云柏石细细地瞧了谢迟迟的神色,见她眉宇间不似受过委屈的模样,遂点了点头,放下心来,祭祀大典结束,他转身离去,还是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孩子们吧。

    谢迟迟将带回来的莲子依次分给了师姐师兄们。

    “六师兄,怎么没见着五师兄?”

    五师兄没来开坛大典吗?若是来了,她方才那么大动静,他知晓是她一定会过来的。

    “嗯,他今日没来,前几日染了风寒,本快要好了,不知为何昨夜又反复了起来,今早我看他精神怏怏,便替他同师父告了假。”

    五师兄竟然病了?

    好了又病,“约莫是你们昨夜放天灯,他又着了寒气吧。”

    林惊弦摇摇头,“若真是这样,我也便不奇怪了,只是昨夜五师兄他没出门放天灯。”

    这倒真是奇了,谢迟迟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我去看看五师兄,没准他瞧见我一高兴,病就好了呢!”

    谢迟迟说着朝俞亦聪的住处走去。

    第17章

    俞亦聪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谢迟迟想给他一个惊喜,便没有开口唤他,踮着脚摸到了院子里,谁知,却瞧见俞亦聪房门紧紧闭着,谢迟迟心中有些无奈。

    “这大白日的,五师兄将房门关得这般紧作甚?”

    谢迟迟嘀咕了两声,只得上前去敲门。

    “谁啊?”一个声音懒懒地响起。

    “是我啊五师兄……”谢迟迟开口回应道。

    只听里头似乎一怔,随即自嘲的声音隐约响起,“这大白天的,我怎么竟又幻听了……”

    五师兄这是在说什么呢?

    六师兄是不是记错了,五师兄他的病其实不是风寒,而是……脑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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