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就在一旁感叹:“三少爷长大了!您小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沉稳!我记得您小的时候有一回到树上去掏鸟窝,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树上睡着了,两位姨娘急的团团转,到处找找不到您,又不敢告诉太太,奴才们都跟着吓死了!后来还是您身边的小丫鬟发现了您!”

    承宗听了就呵呵的笑。“那个时候我才七八岁吧!”

    “一晃您都这么大了,如今虽然受了这不白的冤屈,可总算为自己正了名,就凭您的才名,这一科没中也没有关系,下一科,咱们肯定会中的。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气能够嫁给您!”

    雨澜听了也是会心一笑,之前大太太没给承宗说亲,是因为要等春闱的成绩,若是承宗中了进士,身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大太太也尽可以从高门贵女中挑选中意给承宗说亲。

    可是如今科考出了这样的篓子,下一科要等三年之后了,那时候承宗就二十了。二十岁成婚,在这个时代而言,是有点晚了的。如果料想不错,大太太应该很快就给承宗张罗婚事了。

    想到这里,雨澜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钱妈妈说的有道理。我就等着弟妹给我孝敬鞋袜了!”新娘子成婚那天,是要孝敬姑奶奶鞋袜的,所以雨澜才有此一说。

    饶是承宗少年老成,遇到再大的事情也都是镇定如恒,这时候也忍不住满脸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雨澜就吃吃笑了起来。

    姐弟两个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承宗还要回去拜见长辈,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雨澜叫钱妈妈送他出去。

    承 宗来时本想问问雨澜在王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见了雨澜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承宗惯会察言观色,只看她的气色和精神状态,就知道她在王府中过得不错。又见正 院里头,钱妈妈对丫鬟婆子们说一不二,钱妈妈是雨澜的奶娘,是她最信任的人,钱妈妈在仆妇之中有这样的威望,雨澜在王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承宗就把这番话咽回去了。

    承宗回到前院辞别了叶邑辰,兄弟三个回到杨家,先去见了老太太。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众人没敢和他说承宗入狱的事,只说他去通州拜访名师,老太太是个精明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瞒得过她。

    等孙子平安回来了,老太太拉着孙子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

    大太太亲自张罗了席面,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三位老爷又提了礼盒,带着承宗去了一趟晋王府。都说礼多人不怪,王爷再这件事上出了这么大的力,承宗虽说来谢过王爷了,杨家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274章 二七四

    叶邑辰将几位老爷和承宗迎了进来。态度十分和蔼,众人全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当然不是因为杨家人,而是昨天晚上,雨澜用特别的方式“谢”过了王爷!

    “这一次,真是多亏了王爷!”内院里,这次叶邑辰没有横加阻拦,大太太和二太太见到了雨澜,大太太想起此前对王爷的诸般不信任,颇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就和软了几分。

    雨澜赶忙谦逊:“三弟弟是我的至亲,王爷做这些也都是应该的。”说了几句问起承祖的婚事:“大哥哥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承祖的婚事就定在五月里,眼看着日子没剩下几天了,杨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受没受到影响。

    二太太道:“总算是准备妥当了,就等着迎娶新娘子进门了!”这阵子的科考案,二太太甚至比大太太都急,要是婚期之前这案子不能查明,承祖这个婚还怎么结?这客人请是不请?这段日子她的娘家嫂子可没少甩脸子给她看。

    如今总算是水落石出,承宗也□□干净净地摘出来了。杨家名誉没有受损,二太太高兴万分地在佛前上了三炷香。就叨唠起承祖的婚事,请哪些客人,发了多少帖子,在什么地方开席,请哪个戏班子来唱戏……

    二太太说得津津有味,雨澜也听得津津有味,大太太觉得有些无聊。可又不好打断她们。

    雨澜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二婶婶尽管开口。”

    二太太听了就笑:“就等姑奶奶这句话呢,到时候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可别怪我塞给你和姑爷!”雨澜就笑,结婚的事,再难也没有多难,二太太只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也没什么别的,就是等正日子的时候,叫姑爷过去吃酒就是了!”

    雨澜觉得这个面子王爷应该还会给,就一口替王爷答应了下来。“到时候王爷肯定到!”又不无遗憾地道:“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去参加大哥哥的婚礼。”

    二太太爽朗地笑道:“只要你的礼到了,人到不到都无所谓!”雨澜就笑起来:“二婶婶放心,我一定送份厚礼给大哥哥!”屋里侍候的丫鬟也全都低着头抿着嘴笑。

    二太太就有些奇怪:“你现在也有五六个月了吧,按说胎位早就该稳了,怎么还这样小心翼翼的。”叶敏文差点遭遇狼吻,雨澜见过一次红的事情,事关重大,并没有告知娘家,所以大太太二太太都不知道内情。

    雨澜含糊道:“大概是个人体质的原因吧,太医是这么吩咐的,我也不敢大意。”

    大太太点头道:“子嗣之事是大事,小心点没有坏处!”

    雨澜说了几句赶紧岔开话题道:“五婶婶快生了吧,好久不见她了,也不知道她的身子怎么样了。”雨澜和五太太关系最好,虽然经常派了婆子过去及春轩请安,可还是一直挂念着她。

    大 太太就道:“算算日子,应该是六月里头生。五弟找了两个经验老道的妈妈,一有空就陪着五弟妹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怕雨澜听不懂,就解释了一句:“这样子 有助于生产。等你月份再大些了,也不要老是呆在床上了,也要下地多走动走动,孕妇身子骨好了,生产的时候才能顺利。你看看你这小身子骨……”说罢就摇头。

    雨澜也是一阵郁闷,人参燕窝海参鲍鱼这些东西可了劲儿的造,叶枫齐送来的厨子每天变着法子做药膳给她吃,叶邑辰甚至花了大价钱派人去女真那边买来了野山参给她补身,可是,她还是瘦的一把干柴似的!这个样子,以后如何生产?雨澜心里也有一丝恐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太太也在一旁附和,“你母亲说的都是金玉良言,这女子的第一胎最重要,你可千万不能大意!”雨澜点头受教。

    又说回五太太,二太太道:“五弟妹这个孩子生完,坐月子的时候正是六月,正是一年间最热的时候。产妇的房里不能用冰,有的她罪受了。”又爽朗地笑着:“还是咱们姑奶奶会算日子,等你生的时候,恰是丹桂飘香的八月,坐月子就舒服多了。”

    送 走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雨澜叫管库房的管事妈妈拿了单子进来,准备挑几件别致的礼物给承祖送过去。和钱妈妈商量了一下午,最后挑了一架四季山水花鸟的屏风, 还有几样西洋进口的摆件,还有几匹倭缎。大楚从太宗开始就禁海,所以西洋摆件流入市面的并不多,还有倭缎是从东洋那边走私过来的,虽然未必就比大楚的料子 好,但是也算是图个新鲜。

    商量了一个下午,总算把礼单定了下来。晚上叶邑辰回来的时候就拿给他看。

    叶邑辰笑着说:“你做主就行了,不用问我!”雨澜怀孕之前主持中馈,不论是人情往来,还是处理内务,全都是妥妥当当的,叶邑辰对她十分信任。

    雨澜笑着答应一声,叫小丫鬟将礼单收好了。又道:“今天二婶婶可是问了我好几遍,大哥哥成婚那天王爷能不能去,我反正是去不了了,我就答应二婶婶说,您一定能去。您到时候可不能拆我的台!”

    叶邑辰很久没见她这样高兴了,心情也是极好,就用手点了她的额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的,都开始做起爷的主来了!”

    “我反正不管!”她靠在叶邑辰的怀里,脑袋在他身上一阵乱拱。“我可是把大话都说出去了,您要是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我以后在娘家人的面前还怎么做人?”

    叶邑辰做出一番思索的表情:“也不是不行……”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只要你以后每天都像昨天晚上那样……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雨澜羞得脸色通红,小拳头在叶邑辰的胸口一阵乱擂。叶邑辰大笑起来,心情十分舒畅。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丫鬟通传的声音:“大少爷来了!”

    雨澜吓了一跳,赶紧坐直了身子,匆匆忙忙地整理仪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叶邑辰看着就十分好笑。故意道:“叫他进来吧!”

    叶敏文刚刚从芝兰院下学回来,小丫鬟打了帘子,叶敏文走进来,看见叶邑辰也在,就恭恭敬敬地给两位长辈见礼。

    “父王!母妃!”

    直 到叶邑辰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黑嗔嗔的眸子在两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看见叶邑辰和雨澜肩并肩坐在贵妃榻上,叶邑辰不似往日那样神色端凝,充 满威严,而是眼角眉梢带着笑容。雨澜做在他的身边,脸色红红的,不似往日间的温柔大方,神色之间多少有点不自在。

    叶敏文就暗暗奇怪。

    叶邑辰看着自己的儿子,穿着刻丝的小袍子,腰间悬着一块和田玉雕成麒麟的玉佩,眼睛亮晶晶,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他心里也喜欢,越是这样,他的表情反而越是严肃起来,就问起了他的功课。

    “先生最近都教了什么?”

    叶敏文像个小大人似的,恭恭敬敬地站在父亲面前:“回父王的话,这几日先生上午教我们五个人识字,下午给我们讲《幼学》!晚上回来就在母妃这里描红!”

    就当着叶邑辰的面,将先生讲的《幼学》里的内容背诵了一遍。这段时间叶邑辰忙着科考案,一心扑在外院,每次回来的时候,叶敏文都已经在厢房睡下了。叶敏文的功课都是雨澜督着做的。

    叶邑辰见他口齿清楚,背诵流利,行动之间隐隐透着一股自信,和从前的畏畏缩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心里也是一阵高兴。他心里清楚,叶敏文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孟先生固然教育有方,雨澜也是同样功不可没。

    要不是雨澜提前教他认字描红,给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又不断地夸奖他,表扬他,给他树立信心,他也不会对读书这么枯燥的事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叶邑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雨澜,见她看着叶敏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连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孟先生乃是饱学之士,你要跟着他好好做学问,也要多学学做人的道理。你是王府的嫡长子,日后不但要支应门庭,等你的母妃生下了弟弟妹妹,你还要担负起哥哥的责任,好好照顾他们!”

    叶敏文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是!孩儿一定不敢辜负父亲和母妃的期望!”

    雨澜看见父子俩一问一答,表情十分严肃,叶敏文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十分的可爱,就笑着说:“文哥儿过来!”

    叶敏文偷偷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没有什么表示,这才走到雨澜的身边,雨澜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大热天的,瞧你这一脑门儿的汗!”就用帕子给他揩汗。天气热了起来,雨澜身体不好,叶邑辰不敢叫他用冰。

    平时叶邑辰热了,都是叫小丫鬟进来给他打扇。

    叶敏文和他一样,都是不怕冷但怕热。

    雨澜把他脑袋上的汗擦干净了,就问:“热不热?”

    叶敏文看着她,就点了点头。雨澜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快回洗个澡,再换件衣裳。等你收拾好了,咱们再吃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叫厨房做给你!”

    叶敏文搂着雨澜的胳膊,扭头看了叶邑辰一眼。叶邑辰在这里,他不敢说。

    雨澜就对叶邑辰说:“王爷,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置吗?要不您先去小书房看看文书?”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

    叶邑辰哭笑不得,雨澜连连冲他打眼色,他只得起身去了隔间的小书房里。就听见内室传来叶敏文欢快的声音:“蒋飞和我说,他家的红烧狮子头做的特别好吃,母妃,咱们也做红烧狮子头吧!”蒋飞就是他的四个陪读之一。

    紧接着就传来雨澜明朗的笑声:“好!好!咱们也做红烧狮子头,到时候让小丫鬟把这道菜也端给你的那几个陪读吃!”

    “好哇好哇!”叶敏文就咯咯地笑。雨澜叫了晓月进来,让她和小厨房说一声,晚膳加一道红烧狮子头。

    雨澜又道:“快去洗澡换衣裳,等你收拾完了,咱们的狮子头也就做得了!”

    叶敏文大声答应着,蹬蹬蹬跑了出去,就听见雨澜的声音响起来:“慢点慢点,小心门槛!”

    叶邑辰就从外间走了回来:“孩子不能这么宠着!”

    “有你这个严父在,文哥儿又不是那张狂的孩子,宠不坏他的!要不然等他将来长大了,回想起来,小的时候,印象里就是紧绷着脸的父亲和母亲,孩子得多委屈!他有他的责任要承担,那是他的义务,可他也有他的童年要享受,这是他的权力。”

    叶邑辰听她说的振振有词,笑着道:“我说了一句,你就有这么多句等着我!以后我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雨澜笑着不说话。

    看得出来,雨澜是真的喜欢孩子。他对文哥儿都这般好,若是她亲生的呢!叶邑辰目光落在雨澜的小腹上,什么时候,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出来,他的雨澜的日子也就完满了。

    ☆、第275章 团聚

    不管判决公平与否,科考案总算是尘埃落定。最后的结果也是各方势力博弈的产物,虽然不见得人人满意,但是大体上,就算吃了亏,也得牙齿掉了和着血吞。

    自从心腹幕僚张先生无端端失踪之后,太子就开始惴惴不安。一直担心自己泄题的事情东窗事发,结果案子判完了也没有他什么事儿。太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的是,陈嘉早已审明了情由,皇上就等着他给受了冤屈的姜政和礼部的十八房考官说句好话。这帮人毕竟是替他背了黑锅。

    太子天天见他,替他们求个情说句话的时间总是有的。可叫他失望的是,太子不但没有给他们求情,反而劝皇上对这些考官们严加惩处。

    正统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太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一连几天,皇帝都因为一点小事把太子骂得狗血临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太子整天提心吊胆,恨不得干脆不来见皇帝。

    没过几天,云南发生一起民变,起因是户部云南司的酷吏征税时动手打死了当地的苗民。当地的都指挥使司虽然很快派人平定了民乱,云南司主事被戴上镣铐,押解进京。

    本来不是一件大事,但消息传到京师,皇帝仍然龙颜大怒。

    户部是太子督管的,皇帝当即把太子叫去乾清宫骂了一顿。一个小小的户部云南司主事,仅仅是个正六品的官员,正六品的官员就是想见太子也见不到。皇上却把这件事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直接下令撤销了太子督管户部的职务。

    那户部尚书乃是萧宗昌的亲家,和太子可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太子在的时候,处处阳奉阴违,太子被他拿捏死死的,可怜太子管了一圈大楚的国库,连一两银子没捞到,最后还替户部背了个大黑锅。

    太子回家思过,户部该干嘛干嘛!

    叶邑辰看完了邸报也不过是笑笑。皇上执政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太大的长进,太子这个错处挑得有点牵强了。有心人一看便知道皇帝是因为别的事迁怒于太子。上位者最紧要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叫下头的臣子把你的想法全都猜的明明白白的,你就等着被臣子们牵着鼻子走吧!

    他 百无聊赖地放下邸报,看见雨澜还在那里由丫鬟们服侍着打扮,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褙子,在内室里一块大玻璃镜子前面照来照去。叶邑辰觉得她对诸如镜子、玻 璃这种舶来品有种执着的喜欢。这面大镜子也是雨澜怂恿着他叫白总管花重金买到手的,别说,照人照物纤毫毕现,非常清楚,可以说是物有所值。

    她见王爷看过来,就问他:“王爷,我穿这件好看不?”

    叶邑辰就笑着说了一句;“本王的王妃,穿什么都好看!”

    雨澜“切”了一声,“真会哄人!”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什么衣服都穿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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