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也觉得心中晦气,正在这个时候慧妃叫人过来寻他,说是皇上马上就不行了,叫他回来承旨。这是前朝就有的规矩了,但凡皇帝大行,总要叫上内阁和司礼监的太监在一旁,见证皇上的死前的一系列安排。以便于新皇名正言顺地登基。

    只不过陈嘉毕竟还不是大内太监的第一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还没做到,所以这个安排实际上是颇为不合规矩的。

    丁阁老并不知道陈嘉所想所思,见了陈嘉反而十分客气,行礼如仪道:“见过陈公公!听说您前一阵子得了风寒,可好些了?”按说阁老乃是国家一品大员,朝廷重臣,位置何其尊贵,陈嘉就是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丁阁老对他执礼甚恭,宛若下属对待上司,陈嘉心里飘飘然之余,对于丁阁老的人品更加不齿。

    不过陈嘉一向就是一个笑面虎一般的人物,即便是心里恨毒了的政敌,也能微笑而对,所以虽然心里十分鄙夷丁阁老的为人,还是笑容满面地对着丁阁老道:“劳阁老惦记,已经无碍了!”

    丁阁老进宫之时,恰逢太和殿大火已经扑灭,他就知道慧妃叫他前来怕不是为了救火的事,一边走一边悄问道:“敢问陈公公,这次贵妃娘娘叫了老臣前来,是有何吩咐!”

    陈嘉神色严峻地对他说:“皇上即将大行,贵妃叫阁老前来是行托孤之事的!”

    “啊?”丁阁老脚下踉跄了一下,老皇帝临行之前的托孤是何等大事,非心腹重臣难得参与。他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全身都禁不住哆嗦起来,——是激动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肖想内阁首辅的位子,这次等着皇上托孤完毕,新君登基,他的政治地位立刻水涨船高,问鼎内阁首辅岂不是就有希望了!

    丁阁老忍住激动问陈嘉道:“不知道内阁是哪几位老大人前来聆听皇上的圣训!”皇上的病是紫禁城的最高机密,众臣都知道皇上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但是皇帝什么时候挂却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陈嘉道:“据我所知,内阁诸位辅臣之中,贵妃娘娘只叫了您老一个。”他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娘娘对你如此倚重,丁阁老可不要辜负娘娘的一番美意。”

    丁阁老听了更是又惊又喜,饶是他城府颇深,可此时也有些抑制不住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想起皇上马上就要挂了,自己高兴成这样岂不是大不敬,这才收拾心情,脸上立刻又挂了一副悲伤欲绝的面具。

    陈嘉再不和他说话,两人片刻之间来到乾清宫暖阁外头。景阳宫的掌事太监已经等在门外了,“陈公公和丁阁老快随奴才进来。”

    带着两人进了正统平日里歇息的暖阁。陈嘉偷偷抬眼看去,只见慧妃坐在御榻上,靠着正统的头部,正拿着一条热毛巾帮着正统不停地揩拭他脸上冒出的汗珠。叶敏昭则站在御榻另一旁,正统的脚边。正统躺在御榻上,脸色潮红,十分的不自然。两只眼睛暗淡无光,像是两个空空的空洞。一看便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

    慧妃算着时间给正统灌下药,正统也是刚刚醒来。

    房间里除了慧妃和叶敏昭,再也没有旁人!

    “皇上!”陈嘉和丁阁老跪在御榻前磕头,陈嘉毕竟侍候皇上多年,正统虽是天子,拥有无上权威,对人却颇为宽和,陈嘉想起这段时日他对自己的好,又想着他即将大行,忍不住热泪盈眶,丁阁老也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这份说哭就哭的本事也真不是一般的牛叉。

    皇上见到两个人,先是声音微弱地问陈嘉:“太和殿的大火可扑灭了!”

    “回禀皇上,火已经扑灭了。奴才也查明了原因,是御膳房的六个太监用火不慎,烧着了御膳房,继而牵连了太和殿,奴才已经命人将他们一体擒拿,全部送进入了慎刑司!”

    正统喃喃地道:“扑灭了就好,扑灭了就好!”他咳嗽了一声,才道:“你们来得正好……”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哪里能够。慧妃哽咽道:“陛下,您有什么话,就这么躺着说吧!千万不可再操劳了!”

    正统苦笑:“朕快要不行了,叫人出去把晋王、秦王,延庆郡王还有内阁的其余五位阁老还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孟冲叫进来,朕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死到临头,正统的思维反而从未有过的清明。

    听他这样说,慧妃禁不住迟疑了一下。若是正统真想将皇位传给叶敏昭,用得着叫这么多皇亲宗室进宫来吗?

    他便迟疑了一下,正统已经急不可耐地道:“还不快去!”慧妃只得朝陈嘉打了一个眼色,陈嘉会意:“奴才这就去!”转身就出了暖阁的大门。叫来一个心腹太监道:“你去把晋王爷、秦王爷、延庆郡王爷还有内阁申阁老等其他五位阁老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全都叫进来。”那太监答应一声刚刚要走,陈嘉叫住他道:“你且别急,这个口信要慢慢送,一个时辰之内你把口信送到,两个时辰之内他们来到这里,许慢不许快,明白了吗?”

    那太监一凛然,大声道:“奴才明白了!”陈嘉这才叫他去了。

    回到东暖阁,正好听见慧妃在那里呜呜地哭泣,“皇上您这一走,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皇上一阵咳嗽,虚弱道:“你且莫哭,朕自然会留下遗诏给你们母子的。”一句不提立太子的事情。慧妃这话本来就是在试探,见皇上如此回应,她不由得心里一沉。

    陈嘉也是心头打鼓,跪下来启奏道:“诸位王爷和大臣住得远,到紫禁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丁阁老乃是饱学之士,皇上有何安排何不就请丁阁老拟定旨意。”

    正统也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虽然他对丁阁老也没有什么好感,还是依言点头道:“也罢,丁大人就来为朕草拟一份罪己诏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吓了一跳,齐齐跪倒禀奏道:“皇上这是何苦?”

    正统道:“你们不必劝朕!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朕自己清楚!太和殿在这个时候失火,正是上天对朕的警醒!丁大人,你快写!”这个时候已经有小太监拿来笔墨纸砚,慧妃和陈嘉一起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忧虑。丁阁老磕了一个头,跪在地上开始书写。正统皇帝口述,一共涉及自己的用人不当,行政失误等六条罪状。最后的一条,居然要丁阁老用春秋笔法将太宗得位不正的事情一并写出来。

    丁阁老没写几个字就已经满头大汗,没想到皇帝临死之前对自己的批判这般严厉。慧妃却暗暗捏紧了拳头,这份罪己诏真的公布了,就算是叶敏昭继承了大统,这个皇帝位也坐不稳,试想从太宗到正统全都得位不正,叶敏昭继位哪里有什么合法性?天下臣民又怎么可能拥戴这样一位皇帝?

    丁阁老人品虽差,却是才华出众的人物,这份罪己诏一挥而就,写好了又当着正统的面念了一遍。正统满意地点头了。又道:“这第二道遗诏是留给晋亲王叶邑辰的!”不是给叶敏昭却是给叶邑辰的,慧妃和叶敏昭对望一眼,眼中都有惊疑不定的神色。

    正统缓缓地道:“晋亲王叶邑辰于西北抵御外侮多年,北京保卫战带领疲敝之师击退突兀和女真联军,挽救我大楚国运,后来又在西北平定民乱,有大功于社稷,为万民百官所拥戴。况且……”正统说道这里微微顿了顿,接下来的几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况且他是太-祖皇帝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当年太宗皇帝登上大位已是一错,朕不能一错再错了。朕决心,将帝位还给太-祖一脉!”

    正统一辈子皇帝当得并不怎么开心,加上太子被逼疯,赵王反叛,皇二代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一件一件就像是上天的诅咒一般叫正统皇帝不安,恰恰在这个时候象征皇权的太和殿失火,烧成一片瓦砾,正统又接连梦见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扭转太宗时代的错误,将皇位还给太-祖一脉。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人全都傻了:“皇上三思啊!”几个人一起跪在地上苦劝,慧妃哭道:“皇上如此安排,将置我们母子于何地?您就不怕晋王登上皇位,转头再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吗?”

    叶敏昭已经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谁当皇帝都可以,唯独叶邑辰不行!

    正统叹息一声道:“朕也知道如此安排对你们母子不住,朕会给昭儿找一块富庶之地做他的封地,叫他远离京师,异地为王,到时你们母子同去,他虽然做不成皇帝,可依旧终生富贵无虞。叶邑辰此人朕还是了解的,他心高气傲,受了朕禅让大位的大恩,他是绝对不会再动手对付你们的,就是旁人有这样的心思,他也会护着你们的。”

    “……况且如今狼烟四起,民生凋敝,江山破败至此,也只有叶邑辰才有那个能力力挽狂澜了。”

    众人苦劝,正统皇帝却是完全听不进去,“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丁大人就按朕的话来拟定遗诏吧!”

    此时此刻,慧妃的眼中终于冒出一股凶光。

    ☆、320 皇上驾崩

    正统皇帝的命令叫丁阁老不知所措,就连陈嘉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如今叶敏舒疯了,叶敏瑜反了,皇位自然该是叶敏昭的,可是皇帝突然神来一笔,要把皇位还给太-祖一脉,换句话说就是拱手送给叶邑辰,他没有准备好应对之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正在不知所措,忽然看见慧妃腾身而起,指着丁阁老清叱道:“皇上刚才说了,大行之后,要让五皇子潞王继承大统,你还在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按照皇上的遗命写成遗诏!”

    这话一出口,丁阁老半天没反应过来,皇上明明说的是将皇位传给叶邑辰,贵妃娘娘怎么就……指鹿为马了呢?

    陈嘉也反应过来了,他和慧妃花了这么多心思,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可不能前功尽弃让叶邑辰这么轻易地摘了胜利果实,他也立刻跳起来大声说:“不错,皇上已经说了,这皇位是要传给五皇子潞王殿下的,我说丁阁老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还不赶紧拟诏,更待何时?”他一双眼睛露出凶神恶煞般的光芒,死死盯着丁阁老。这么一个一向温和的笑面虎,忽然变成这一副样子,把个丁阁老也吓得不轻。

    他脑筋急转,自己可是把宝压在了贵妃和潞王一边的,若是叶邑辰登基了,对他可没有一点儿好处,可是他活到五十多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抗旨不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抗旨不遵,这实在是有点儿超乎他的底限!

    丁阁老立刻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正统听得清楚,他虽然处在生死一线之间,随时可能断气,可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比平时还要头脑清明。他十分愕然地看着自己挚爱的妃子和宠信的内宦当面矫诏,篡改自己的遗诏,这简直太过无法无天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颤抖地点着慧妃和陈嘉:“你们……你们竟敢当着朕的面抗旨矫诏,你们好大的胆子!”

    面对着暴怒中的正统,慧妃却是丝毫不惧,反正也撕破脸皮了。她显得异常冷静:“皇上,咱们也不想这么干,这都是您逼的。若是您现在改变主意,立昭儿为皇帝,咱们自然会好好把您安葬了,也算全了……您和昭儿的父子之情!”

    一直在殿内不声不响,犹如一个隐形人的叶敏昭忽地跪在正统的床头,磕下头去,沉声道:“父皇,您就相信儿臣一次!儿臣日后一定会选贤任能,保守帝业,做个好皇帝的!”

    正统没想到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却是众叛亲离这样的下场,叶敏昭的一番话让他怒上加怒:“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来人,来人呢!”

    他想叫御林军进来,将慧妃他们统统拿下,却见陈嘉和慧妃全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进来,慧妃淡淡地道:“皇上大概是忘了,后宫之事如今由臣妾全权打理,大内的一切军权又都由陈公公一人把持。您叫人来,又有什么人会来呢?”慧妃面带讽刺的笑容:“——这般生杀予夺的巨大权力,可都是皇上您亲手交给我们的啊!”

    正统嘶声道:“一个是蛇蝎心肠的毒妇,一个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朕是瞎了眼,怎么会相信了你们这两个小人!你们……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气血攻心,血涌头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御榻之上!

    “父皇!”叶敏昭毕竟天良未泯,他抢前两步去看正统皇帝,这时的正统皇帝并未立刻就死了,只见他大睁着双眼,嘴角泛着白沫,身子还不时抽搐几下。正统皇帝对叶敏昭这个儿子向来是极好的,叶敏昭看得心头一阵抽搐,豁然起立道:“母妃,快传太医进来吧!”

    “不能叫太医!”慧妃冷冷地道。“你想让咱们娘俩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母妃!”叶敏昭叫了一声。

    慧妃缓缓道:“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也不愿意行此下策,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在一旁看着就好。无论如何,这个皇帝必须由你来做!”

    这个时候,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丁阁老已经吓得抖若筛糠了。陈嘉慢慢走到他的跟前,踢了他一脚,轻蔑地道:“老东西,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拟诏!立潞王殿下为我朝第四代皇帝!”

    丁阁老抬起头来,看了陈嘉一眼,眼底满是惊悸和恐惧。陈嘉道:“既然你已经适逢其会了,你就休想抽身躲掉,若是不肯拟诏,那么当今皇上就是你气死的!贵妃娘娘、潞王殿下和我都是亲眼看见的。本公公立刻就可以命人拉出去把你砍了!至于你的家人,等新君上台了,必将你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如果他肯按照慧妃和陈嘉的吩咐拟定遗诏,也不怕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说出去,因为他是亲手写下假遗诏的人,也是罪大恶极,灭九族的大罪,他也绝对不敢说出去。

    “我写!我写!”丁阁老哆哆嗦嗦爬起来,铺开宣纸,大殿里除了他们几个并无旁人,陈嘉便亲手给他磨墨,丁阁老心情紧张,费了比平日多了一倍的时间才写好遗诏。

    慧妃、陈嘉和叶敏昭每人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问题,刚才正统叫丁阁老写罪己诏的时候已经叫人把玉玺取了过来,陈嘉再诏书上盖上大印,这一切就算大功告成了。

    慧妃小心地将遗诏收好了,这才奔到正统御榻之前,向他看去,只见正统的瞳仁都已经散了,慧妃伸手在他的鼻孔下试探了一下,早就没气了。这位皇帝是被活生生气死的,死时居然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脸上至死都是一副痛心疾首难以置信的神色。

    慧妃用手将他的眼皮合上。

    叶敏昭也奔了过来,叫了一声“父皇!”已经是潸然泪下了。

    慧妃摇了摇头,“皇上已经大行了!再叫太医来看看吧!”

    姜院正就在乾清宫的偏室内候着,听见传唤带了一个太医匆匆赶过来,进了东暖阁,只看一眼就知道皇帝驾崩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摸了摸脉,跪下哽咽道:“启禀娘娘,启禀王爷,皇上已经龙驭上宾了!”

    慧妃像是刚刚知道一样,身子一晃跌倒在叶敏昭的怀里,痛苦道:“皇上啊,您怎么就离我而去了!您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后可怎么办啊!”

    叶敏昭却是一直在无声无息地流泪。他和正统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可是刚才慧妃和陈嘉在为他争取皇帝宝座的时候,他并未出声阻止。无论如何他都要坐上皇帝的宝座,就算他坐不上,也绝对不能容许叶邑辰坐上去!

    陈嘉听到这个消息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皇上!您还不到五十,怎么就去了啊,奴才情愿一死以代替皇上啊!您怎么不把奴才一块儿带走啊!”

    这个时侯丁阁老也反应了过来,也跟着仆地痛哭起来。

    他们这一哭,倒把姜院正给搞懵了,慧妃却很快收住哭声,擦了擦眼泪道:“姜院正,你是人间国手,太医院都是由你执掌的,你告诉本宫,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去的!他还不到五十岁!”

    开玩笑,不趁着这个机会给皇帝的死因定个调子,万一姜院正摸脉能摸出来皇帝是被活活气死的,他再出去说一句,那麻烦可就大了。

    姜院正也是心思灵动之辈,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据臣和太医院的多位太医诊治,皇上是多年来忧心国事,操劳成疾,气血两亏,从承德回到紫禁城后,皇上又感染风寒,久病不愈,最后演变为中风,这才药石无效而最后驾崩的!”

    其实皇帝死前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姜院正是有所发现的,可是这种时候他哪里敢多说一个字出来。

    慧妃听了如释重负,这才又重新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陈嘉又哭了几声,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先打发了几位太医下去,又对慧妃劝道:“请娘娘、王爷节哀,如今正统爷刚刚大行,现在百事纷杂,急待料理,首要的是要接见部院大臣,将先皇宾天的大事告他们,还有就是要定下新君的人选,由新君决定大行皇帝的后事如何料理!”

    丁阁老这时也过来劝说。慧妃点头道:“二位都是朝廷肱骨之臣,先帝托孤重臣,所言极是,只是先帝新丧,本宫心乱如麻,一时也不该如何是好!”

    刚才慧妃的表现给定丁阁老留下了太过强烈的印象,现在她再怎么装柔弱丁阁老都完全不会相信了。他心道:您这般狠辣尤胜男儿,怎么会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呢?心里这样腹诽,嘴上却说道:“依臣的愚见,该当先到保和殿面谕内阁大臣以及众位宗室亲贵,一方面宣布先帝大行的消息,一方面当面宣读皇帝的遗诏!”怎么也要先把叶敏昭的皇帝位定下来。

    慧妃道:“既然两位都这般说,咱们就先去保和殿吧!”

    丁阁老道:“还有一事要请教娘娘,先皇的那份罪己诏……”

    慧妃淡淡看了一眼丁阁老,看得他背后的汗毛直树:“什么罪己诏?这世上哪有什么先皇的罪己诏!”

    丁阁老干笑了一下,从御案上拿起卷成一卷的罪己诏,亲自凑近油灯上点燃了,直到那份诏书烧成了一堆灰烬,才道:“娘娘说的极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先皇的罪己诏!”

    慧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一行人出了乾清宫坐上肩舆到了保和殿。因为陈嘉吩咐过,叫太监们召集宗室亲贵和大臣们的时候悠着点儿,所以等他们过来的时候,还一个宗室亲贵或者大臣都没有来呢。

    众人更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他们便有许多时间从容布置了。

    这个时侯整个皇宫已经都知道皇帝驾崩的消息了,所有的人全都换下了吉服,换上了青袍角带的麻衣。钟鼓寺的太监负责敲响紫禁城中的巨钟,共九九八十一响,代表皇帝已经宾天。

    众人来到保和殿的一间偏室内休息,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忽然一个内侍急匆匆进来,附在陈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嘉的脸色已经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慧妃心里一跳,升起一股不安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嘉道:“西山大营的统兵将军忽然暴亡,两位副将军带着十万人马正在向京师逼近,现在已经进了外城,正在向皇城逼近!”

    “什么?”慧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西山大营乃是距离京师最近的卫戍部队,战斗力极强。统兵将军乃是英国公的老部下,自从和英国公府定下亲事,就意味着慧妃母子和英国公府结下了政治同盟,而西山大营的将军是英国公“夹袋中的人物”,慧妃和陈嘉事先也和英国公通过气了,叫他安抚住这位将军,控制住十万人马不要轻举妄动。

    京师附近掌握兵权的除了西山大营,就是皇宫的卫戍部队,皇宫的卫戍部队掌握在陈嘉手里,那是绝不会有问题的,慧妃母子和陈嘉推敲了良久一直觉得计划万无一失,谁知道关键时刻还是出了岔子。

    陈嘉喃喃道:“没有皇上的圣旨,是谁调动的这支队伍?这不是犯上作乱吗?”

    慧妃冷静地道:“除了叶邑辰谁还能有这种本事!你别忘了,西山大营的两位副将军可都是叶邑辰一手提拔起来的!”

    陈嘉打了一个哆嗦,他掌管的禁卫军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是人数太少,只有两万来人,和西山大营没的打,何况对方的指挥官还是战无不胜的叶邑辰。他忍不住道:“不会是晋王已经知道……”皇上有意把皇位传给他的事情了吧,要真是这样,今天他们几个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了。叶邑辰的消息显然是十分灵通的,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十万大军调动到了京师内部,陈嘉才刚刚得到消息,要知道他可是手握西厂特务机构的。

    可见叶邑辰不愧是本朝第一名将。

    慧妃冷静地摇摇头:“不可能!”这件事也是皇上临时起意,除了他们几个,不可能再有旁人知道。

    正说着,有个内侍进来禀报:“晋王爷进宫来了,已经过了金水桥。”

    陈嘉听了有些心惊肉跳:“他带了多少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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