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教室里没有学生到,反而是小女孩看见苏尔露出小虎牙,笑得格外幸灾乐祸:“听说有人昨晚逃跑的时候相当狼狈?”

    苏尔找到座位坐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女孩看他走路重心都不稳,捂着嘴独自乐呵。

    这一节课是随堂测验。

    苏尔是第一个做完的,起身交卷时面色发白,纪珩扶了他一下,却发现手里被塞了个小纸条,不用想也知道是答案。

    苏尔缓步往讲台上走,虚弱地笑了笑:“我身体不大舒服,能不能先回去休息一下?”

    教师扫了眼写完的试卷,粗略看过去,选择题全对,很是满意。

    “回去吧。”

    “谢谢老师。”苏尔临到门口,忽然又折回去,把课本带上。

    不经意间的动作,令教师更为满意。

    他没有直接回宿舍,反而在附近转悠。学生都在上课,路上很少能碰见人,苏尔左右环顾,最后走进综合楼。每上一层楼都要观摩到走廊尽头。终于看到‘档案室’三个字,苏尔面露喜色,加快脚步走过去。

    “撬锁可是不道德的。”

    清脆的声音响起。

    苏尔回过头,就看见小女孩对着他摇头:“我就知道你出来另有原因。”

    苏尔皱着眉头朝她迈进一步,小女孩直接后退好几步,一副绝对不和苏尔近距离接触的样子。

    “从现在起,我会专门看着你。”小女孩扬起下巴:“别想进档案室。”

    她这么说,反而坐实里面有东西。

    苏尔面不改色扯着瞎话:“只是迷路了。”

    说完下楼。

    小女孩不远不近跟着,苏尔忍无可忍,回过头:“我说你……”

    砰!

    巨响来自于身后。

    苏尔怔了片刻,回过身,是一具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

    浓烈的臭味在空气中散开,其实这已经不算尸体,更像是煮烂了的肉糜。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引来宿管员。

    苏尔抬头看了眼顶层,隐约可以瞧见一个黑影,直接往上跑。

    费力爬上天台,除了呼啸的风,什么也没有。

    大约过去十分钟,来了两名保安和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士。苏尔听见宿管员喊了声‘冯校长’,后者态度很冷淡,都没回应一下,便直接问:“怎么回事?”

    苏尔:“我看见有人推……”

    “胡说八道!”

    冯校长呵斥一声。

    苏尔还想再说什么,冯校长强势道:“再说一句,你就去关禁闭。”

    “大概是工作压力大,才想不开。”冯校长一句话给事情定性,看向保安:“赶在学生下课前,把尸体收拾掉。”

    交代完直接离开。

    其他人陆陆续续下去,苏尔独自在天台站了会儿,突然快步追上宿管:“冯校长似乎比陈校长还要严肃。”

    宿管这一次居然回了话,冷哼一声:“那女人平时就爱没事找事。”

    苏尔对改造营的势力之争多少有些了解,除了打听来的消息,还有昨日在食堂女生送给他的笔记本,都提到一些事情。改造营虽然有四大校长,但其他都是副的,如今主事的快要退休,戴校长又年轻,按资排辈,下一位校长多半就是从陈校长和冯校长中间出。

    保洁员,宿管员,教师各自代表学校内的一股势力,保洁员和宿管员支持陈校长,自然不被冯校长所喜。

    在苏尔眼中,活脱脱一出宫斗大戏。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您给我和我朋友一个甲等评价,我告诉您一件事。”

    宿管员看见他就心烦,正准备拒绝,就听苏尔道:“假使这消息没价值,听了也不吃亏。”

    说得如此笃定,像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宿管员皱了皱眉,没答应也没拒绝。

    苏尔没卖关子:“坠楼的地方,我看见一个没写完的‘冯’字。”

    宿管员面色一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尔:“您和保洁员都支持陈校长,冯校长就显得势弱,人在利益面前什么都能做。刚才冯校长的态度您也看见了,欲盖弥彰。”

    宿管员看了他一眼。

    “而且出事后冯校长能来得这么快,不是显得很奇怪?”苏尔说完讪笑道:“这个甲字评价……”

    小女孩突然冒出头:“是真是假不好判断,凭什么给?”

    苏尔从容道:“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我可以‘不经意’把这件事说给出去,”顿了顿瞥了眼小女孩:“这可跟只会打小报告的一些人不同。”

    “你!”

    没理会他们间的交锋,宿管员看向苏尔:“你真能做到?”

    人是谁杀的她不在乎,但不利于冯校长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否则对方一旦上位,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把自己从改造营踢出去。

    苏尔:“当然。事成后我再去找陈校长,他说不准也能给我一个甲等。”

    只要成绩再好一些,从教师那里再拿来一个,他就集齐了。

    想到这里,苏尔弯弯嘴角:“如果我离开改造营,绝对吃水不忘挖井人。”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宿管员最后也只给出一个甲等,填好一张表格盖章:“送去教务处。”

    小女孩好像有心事,这次没阻止,反倒是苏尔主动跟着她走到另一栋楼。

    “做什么?”小女孩伸出一只胳膊:“保持距离。”

    苏尔:“保洁员明明是鬼,谁能杀了她?”

    小女孩暴躁说:“我怎么知道?”

    显然也是在烦躁这件事。

    苏尔:“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小女孩猛地回头:“再跟着我,弄死你!”

    苏尔在原地看着她消失不见,摇了摇头,往回走。

    保洁员的事情被压了下去,至少很多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玩家间早已传开。

    夜晚悄无声息降临。

    苏尔走过去拉窗帘,冷不丁和窗外一张阴沉沉的面容对上。

    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上,她似乎格外钟爱小灯笼,走哪里都提着。

    “是你干得。”她死死盯着苏尔。

    “啊?”苏尔听得一头雾水。

    小女孩:“我检查过尸体,里面的阴气全部被吸食干净。”

    僵持中四目相对,苏尔目中全是错愕。

    但很快,他就变了副面孔,适才神情中的困惑荡然无存。咧了咧嘴,整齐的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森白:“本以为摔得四分五裂会掩盖住死因,看来是我天真了……”

    黑镜框下的死鱼眼因为这句话瞪得滚圆。

    “今晚的月色可真好。”苏尔站在阳台上,伸展双臂:“让我想到了昨晚,也是这样明亮的月亮。可惜那时无心赏月,因为保洁员正逼我用惨死的学生头颅做标本。”

    苏尔回过头看向小女孩:“在我拒绝后还想动手杀人。啧啧……可惜被反杀了。”

    当时趁着保洁员转过身的一刹那,苏尔毫不犹豫用电击器招待对方,当然这点他没有说,只讲了故事的后半部分:“我在福利场坑来一瓶黑狗血,可以阻挡鬼怪七秒内输出的伤害,本以为这东西只够喊个救命,不曾想七秒钟,完全够我吸干一个不厉害的鬼。”

    每个玩家都认为他是因为被鬼怪攻击才会变得虚弱,实际是吞食了太多阴气。

    小女孩提着灯笼的手微微攥紧:“所以后面都是你的自导自演?”

    苏尔很坦诚地点点头:“提前交卷故意领着你在附近转圈,再让人找准时机把保洁员抛下去。”

    小女孩猛地看向他身后的纪珩,也就是帮凶。

    “对了,冯校长是他叫来的,”苏尔指着纪珩:“其实无论谁来,为了维护改造营的形象,都会选择粉饰太平。”

    小女孩目光如刀:“然后你再挑拨离间,骗取宿管员的甲字评价?”

    作为帮凶,纪珩全程完全无视他们的对话,拿着抹布认真清理衣柜内腐烂的血肉,昨晚尸体就藏在那里。

    苏尔一夜没睡,点头承认附带打了个呵欠:“这改造营也没个监控,不是侧面鼓励罪恶滋生?”

    不过想想,死在这里的学生不计其数,安那玩意纯属自找麻烦。

    “你去揭发我吧。”全盘托出苏尔又笑眯眯给她提议。

    小女孩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还留有后手,气急败坏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又没违规,主持人也不能滥杀玩家。”苏尔耸耸肩。

    双方间陷入短暂的寂静,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知道是你故意撺掇着保洁员来找我麻烦,”良久,苏尔突然蹲下身,视线和小女孩齐平,微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等着哥哥免费请你看戏。”

    面对温柔到极致的语气,小女孩气得晃动灯笼:“你怎么可以把她杀了?”咒骂着来回踱步:“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

    鬼都不放过也就罢了,甚至连全尸都没留。

    苏尔站起身,身体有些晃悠,可见昨晚吸食阴气对他造成的负担。扶着墙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纪珩那边扫去,后者还在清理柜子里的血渍。

    他清清嗓子,用咏叹的语调说:“因为我要带着队长离开这里。他给过我很多照顾,我不介意背上一身的罪孽,时刻告诫着自己……要坚强。”

    “……”

    作者有话要说:

    纪珩:忙着帮你收拾犯罪现场呢,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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