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午安

    第42章 分宗

    章汌一来就跪了下来,说请老太太赎罪:“都是孙儿的错。若不是孙儿拿捏不住下人,让下人以为……”不曾说完,章老太太就制止了他:“你的事情,等会自然会说,现在先说三丫头的错。”

    于是,章绣锦不得不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错处说了一遍,末了对老太太道:“是我太过自满。”老太太点头:“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在春闱之前,都不允许出门,每日的功课翻倍。”章绣锦说好,老太太才挥手让她到边上去坐着了。

    随后,目标转向章汌。章汌不如章绣锦那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在章老太太和章大人的半是引导半是责备的话语中,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哪些错误。

    他冷汗涔涔地认错,被章大人一句话发配到了外面去:“既然你如今有意从商,那就罚你一年之内,走遍四方,年底的时候,回来写下你观察所得。”

    章汌磕头认可了这个处罚,感激地看一眼章绣锦。后者端坐在那里,想着章大人将章汌也打发出去,难道他也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后来章绣妍被章夫人捏着耳朵教训的时候,眼泪汪汪看过来的样子。

    在她的走神之下,这一件事情在家庭内部的处置轻飘飘地揭了过去。整件事情中觉得自己最冤枉的就是被章大人揪出来说的章沁,因为没有及时察觉到兄长的处境不妙甚至帮助兄长,他被章大人罚了三篇策论。虽然对这个并不苦手但是额外的作业也让章汌愁眉苦脸了好一阵。

    至于随后对那个丫鬟的处置,以及与陈家的关系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就是章大人和章夫人要操心的事情了。章绣锦暂时还不够资格参与其中。

    然后,很快就到了开祠堂的日子。

    章大人在拜过先祖之后,坦坦荡荡地在全族的大会上提出了要和章二老爷分宗的事。不,算不上分宗,章大人的意思,是将让章二老爷认了另外的祖先,言下之意是将二房过继给某个已经断子绝孙的旁支。

    这样既成全了章二老爷分宗的意思,也算是族里帮扶了那个旁支一把。

    章二老爷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一直面色冷冷地看着说话的章大人,看着周围早就和章大人有了默契,一些唱白脸一些唱红脸的族人,脸上一直带着冰冷的笑意。

    自然有人不解,有人出言挽留,也有人无脑地附和。人多口杂的时候就容易显得闹哄哄,章大人和一窝蜂涌上来对自己说话的一群人争论良久,脸红脖子粗。

    期间有人靠近章二老爷,劝说章二老爷兄弟没有隔夜的仇恨,没有必要这样闹,让章二老爷认个错算了。毕竟长兄比起幼弟来说,总是会多有几分道理。

    章二老爷一直冷笑不答,在大家劝他的时候也不说话,等到争论的声音渐消,见章大人似乎终于说服了好些人之后。他才大声而嘲讽地笑,捏着拳头过去,毫不犹豫对着章大人来了一拳。

    章大人一个踉跄,脸色立刻涨红了,拉着身边的人扬声叫道:“看,这就是他怎么对兄长的!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必要留在章氏一族!”

    章二老爷却呸了一声,冷声道:“你若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何不想想,你是怎么对我的!”他的目光从人群中巡视而过,很多人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在京中的族人都仰仗章大人良多,这种时候,为了章二老爷而开罪章大人,他们觉得分外不合算。

    然后,章二老爷笑了一笑,转身就走:“这章氏一族,不用等你来逐我,我自己叛族!”章大人怒意勃发,指着他的背影道:“我看你是早有这样的打算了!”之前与章二老爷有过接触的几个族老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赶紧上前拉住想要冲上去与章二老爷动手的章大人。

    一片慌乱中,章二老爷施施然扬长而去,再也不肯回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章绣锦听章沁说的,这种全族人的聚会,她是去不了老少爷们待着的地方的。

    但是在后院,章二夫人带着几个庶女离开时的场景,也给章绣锦留下了印象。

    章二夫人是中途离场的,离场的时候没有与任何人说话,只是在丫鬟传话进来之后,就毫不犹豫起身离开。没有与人告别,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其他人的追问。

    章绣锦当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觉得章二夫人大概是以后都不想与这些人有所来往了。

    等到与章沁见了面,章绣锦才知道当时前院发生的那一幕。听到章二老爷与章大人最后动了手,章绣锦觉得,双方之间都似乎太不冷静了一点。

    这有些不同寻常。

    章二老爷叛宗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里很快就都知道了。不管是章大人还是章二老爷,都因为这件事被上官甚至是皇帝问询过,不过,不管是谁过来充当中人劝说,章二老爷最终都没有回到章家。

    他终于还是从自己这一辈起,将自己一家当做了家族。

    但是,到二月的时候,章家发生了另一件事。有很多族人前来请求,也被分宗出去,并入到章二老爷那一族去。

    章大人一听这话就连面都不想见,甚至在族中的会谈上,也毫不犹豫地说既然他们要出去,那就出去好了。章家不留这样的人。

    族老们无可奈何,况且劝到最后,那些想分出去的人也坚定地觉得自己就想被分出去,连族老们都劝不动。最终不得不如了他们的意愿。

    偌大一个章氏,瞬间就崩裂成了两族。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时间赫然已经到了三月春暖花开,春闱的时间就要到了。

    章绣锦这些日子一直将族里面的事情当做一出戏来看,慢慢地倒是看出一些不太对劲来。出去的人当中多有奸猾之辈,这样的人,跟着章二老爷对章二老爷来说还真没什么好处。

    章二老爷为什么要整这么一出,她还真想不明白。她只是知道,着背后必定有什么交易。这个时候,她倒是庆幸章老太太禁了自己的足,不让自己出门了。这种时候出门必定会被人问,背后的窃窃私语也少不了。想到这些,章绣锦就觉得,能够待在家里其实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等到春闱来临,京城里人渐渐多起来,章家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也终于渐渐少有人议论了。许多人口中开始频繁地出现一些名字,说着四书五经,说着今年的主考,也说着今年不知道会出什么考题。

    章绣锦虽然不能出门,章沁却是能够的。他三五不时地去给章绣锦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进来,将一个好哥哥的模样表现得十足。

    然后,他口中也开始频繁地出现沈君梓的名字,听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倒好像忽然间好起来了一样。

    章绣锦好奇地问了问,章沁无所谓地道:“他虽然落榜,却也还在书院。书院里面考上去又还留下来的没几个,我和他们都说不到一块去,自然只好找那些没考上的。没考上的人里面也就他还不错了。其实我觉得他的才学不错,不该是会落榜的。”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好像很是不解的样子。

    这个问题对章绣锦来说并不重要,于是她轻飘飘地将这个问题带了过去,叮嘱章沁这些时候最好不要和人太过接近了:“父亲虽说不是主考,也是副手,要当心别人想从你这里问出什么来。”

    章沁笑笑:“我自然是懂的。”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轻声道:“就算你不提醒,过两天我也准备回家来了。书院里现在有点呆不下去。”

    停一停,他说:“沈兄这些日子似乎与和亲王的那个庶长子走得近,劝了他几次也不听,日后只能少来往了。”

    章绣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停一停,又问章沁要不要去与章大人说一声,等春闱过后,帮找一个人,专门教他写策论。

    “之前的东西,书院里的先生尽够了。只是策论却不同墨帖经义,有些诀窍,也还要有点灵气才行。”

    章沁就笑了起来:“听你这样一本正经,倒好似你考过一样。”

    章绣锦就忍不住笑,虽然自己没考过,上辈子难道还见得少了?不过这话倒是没必要对章沁说,于是也就只是笑一笑罢了。

    这件事最后章沁还是忍不住对章大人说了,章大人却说不急,等春闱过去,再来找也不迟。于是章沁就很是肆意快活了一阵子。

    然后,如同章绣锦所想的那样,春闱在考完之后就出事了。

    流言蛊惑人心之后,再闹出榜上之人多半是名不副实之辈,最后挑拨一两个刺头带头去闹事,冲进贡院请出了孔子像挡在前面,京中军士也无人敢拦。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着皇宫而去,章沁手忙脚乱地跑进来对章夫人说了这消息,章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正在边上的章老太太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却迅速地镇定了下来。

    吩咐着下人守好门户,又让家丁组织巡逻,最后才将家里头的几口人都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章绣妍有些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章老太太和章绣锦,低下了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大大说看过我的文,太高兴了~~~~

    第43章 春闱

    章老太太一直等到天色漆黑如墨都不曾等到章大人回来,但是那时候,外面的动乱早已平息。士子中有人被推选了出来,与朝廷所选派的官员谈判,其余人渐渐散去了。

    章老太太让其他人都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天也晚了,大家好好歇着。有什么事,等到老大回来了再说。”

    章夫人的眼圈早就红过流过眼泪,此刻却坚定了起来,温柔地劝抚章绣锦与章沁,让他们去歇着:“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小孩子睡不好会长不高。”

    章沁不服地瞪着章夫人,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爹的消息我也想知道!”章夫人温柔地笑:“这么不听话,还说不是小孩子?”章沁还要再说什么,被章绣锦看了一眼,在边上拉了拉他的袖子,就安静了下来。

    章夫人不由得更加想笑了:“原来我说这么多,还比不上你妹妹一个眼神。”章沁又羞又怒地转头就离开了。章绣锦就对章夫人行礼,拉着章绣妍说:“我会好好劝劝三哥的。”

    章夫人含笑说好,目送她走出去,然后疲惫才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老太太在她背后平静地说:“你也去歇着吧。不会有事的。”

    章夫人不肯,伺候着老太太睡下了,方才起身离开。

    章绣妍一路上拉着章绣锦的手不肯松开,章绣锦只觉得手心里的那只手汗津津的,捏着就仿佛要滑出去。在两人平时分开的路口,章绣妍拉着章绣锦的手,轻声说:“三姐姐,我跟你去你的院子睡好不好?”

    章绣锦低头,就见她脸上满是不安。她不由得心软,轻声道:“是害怕吗?”

    章绣妍点头:“确实怕。以前也没见书上说过……”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也不肯再说,只是拉着章绣锦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她:“三姐姐,我今天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章绣锦不由失笑,点头同意了。

    章绣妍脸上方才露出了一点儿笑意来。

    洗漱过后,姐妹两人躺在床上,章绣妍听着外间丫鬟的呼吸声渐渐地低下去,最后近似于无,才悄声开了口:“三姐姐,你说,爹会没事吗?”

    章绣锦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会没事。”见黑暗中章绣妍的神色依旧有些不安,她伸手过去轻轻碰一下她的额头:“放心吧,爹是不会故意打压良才的,所以,不过是虚惊罢了。”

    章绣妍嗫嚅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有说,闭上眼睛道:“嗯,我知道了。我先睡了,三姐姐。”

    章绣锦就笑着说一声好。等到章绣妍都睡熟,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如同章绣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一样,上辈子章大人并没有这么一遭。事实上章绣锦早就不觉得历史会顽固地按照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轨迹前进,却也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科考舞弊并不是如同章绣锦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可是这一场也并不是真正的舞弊,而是有人想接着这些动作做一些事情出来。

    章绣锦想着这些,翻了个身,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这辈子的日子,还不如上辈子清闲。哦,不对,上辈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清闲可言。现在的日子,总是要比过去好的。

    这样一想,心里就舒服许多。也许明天该提醒祖母和母亲准备离京了。章绣锦这样想着,再次翻身之后,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发现昨夜下了一场雨。窗外新发的嫩芽越发显得娇嫩,带着一点儿鹅黄的青色仿佛要变成水珠滴下来。

    章绣锦叫醒了章绣妍,后者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已经梳洗好的章绣锦,叫了一声:“呀,三姐姐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章绣锦看着她的样子却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小女儿,不由得就柔声道:“看你睡得好,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方才祖母和母亲都传了话过来,今儿不必过去请安了。”

    说到章老太太和章夫人,章绣妍的动作慢了一瞬,随后轻声说:“三姐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章绣锦也不想瞒着她,轻声道:“爹昨天晚上受了二十廷杖,入了天牢。”章绣妍张了张嘴,随后沉默,思索一阵,才问:“科考舞弊这种事,到时候会怎么样?”

    “真奇怪,明明应该是很担心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点紧张,却担心不起来。”章绣妍歪着头,看着章绣锦说。

    章绣锦勾了勾唇角:“真是个心宽的孩子。”她轻声说,“快些穿衣洗漱,虽说祖母说了不必去请安,但是还是去门外问候一声才好。”

    章绣妍立刻就叫了丫鬟进来,章绣锦悄悄退了出去。

    这一天对章家人来说是分外煎熬的一天。就连平日里跳脱的章沁都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会拉着章绣锦的袖子,重复着问一遍“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章绣锦也就肯定地说一定会没事。

    这份信心来得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宫里头的那个一再暗示,宫外章大人又行动良多的原因。

    章沁似乎稍显心安,转头坐一阵,又回再问一遍。就连章绣妍都被他问得不耐烦,后来不等章绣锦答话,就会抢着答了。弯了弯眼睛露出浅淡的笑意,章绣锦想着章沁的不安,心底浅浅地涌上淡淡的暖意。

    这就是家人的关心啊……上辈子……

    她摇头驱散了自己的想法,劝章沁回去自己的院子歇着:“过不了太长时间事情就会水落石出的,天牢里头已经有人传了信过来帮着打点让爹不至于太受苦,朝堂之上的事,你我都帮不上半点忙,所以,你且先放下一点儿心,去歇着才是。”

    章沁盯着章绣锦摇了摇头,叹道:“妹妹,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心中有数所以不慌张,如今看来,到好像是不放在心上一样。”

    章绣锦错愕,章绣妍立刻跳起来:“你才不放在心上!”她冲过去揪着章沁,拖着他往外走,丫鬟婆子们乱成一团地来劝阻个不休。章绣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哪里是不慌张呢,不过是已经习惯了,再慌张,面上也不能显出分毫。表现出来了,也不会有人来帮你。

    她忽地微笑了起来:“行了,都住手。”管家这么久,丫鬟婆子们对她也算得上是言听计从,闻言都停了下来。

    章沁和章绣妍也都诧异地看向她。章绣锦摆手让丫鬟婆子们都站出去,让章沁和章绣妍都坐到自己身边来:“三哥,有些事,我们来说说吧。”

    章沁愣了一下,随后道:“好。”等到坐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方才是我冲动了,妹妹你不要生气。要罚我要打我,我都认。”

    章绣妍不说话,却转过了头不看章沁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章绣锦只是拉了章沁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三哥你是关心则乱,所以,不怪你。”

    然后,她筹措了一下措辞,开始想这件事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好。

    宫里头有人与自己一直在通风报信的事,自然是不能说的,但是……

    “三哥可曾奇怪,爹为何将大哥送出京,又罚了二哥一年不能入京?”最后,她选了这样一个切入口。一直以来都不曾想过这些事的章沁一愣,随后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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