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绣锦微微地笑了笑:“也好,只是,不知作价几何。”

    章沁站起来,一溜烟往屋内跑:“我去问问主持。”进门前,他回头对燕肃挤挤眼,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燕肃忽地明白了过来。

    皇三子的秘密,在这种场合可不太适合说。

    也许,对章家大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于是,他微微笑了笑,对章绣锦说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章绣锦沉默地倾听,不时应一声。

    直到章沁出来,两人之间这种沉默的气氛才慢慢地消失。

    “三妹妹,主持说了,二十贯钱就好。”章沁说着,重新坐回来,“我想着,山下庄子里的人大概也愿意帮着庙里打一口井,人工上还能再省一些。”

    章绣锦笑眯眯地说好,起身:“也歇够了,下去吧。”

    回了庄子,章老太太喜滋滋地招了两人进来:“你们大哥要回来了。”章沁立刻欢喜地叫起来。

    “三年未满,怎么大哥就……”章绣锦喜悦过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大哥没说,”章老太太说,“我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拍了拍章绣锦的手:“小丫头家家,别想太多。”

    章绣锦笑了笑。

    章源并不是真的回来了,至少,章大奶奶和章源的孩子都还在地方上待着。这是容铉透露的消息。

    “你大哥他,是我父皇召见,所以入京了。”

    “陛下为何要召见我大哥?”章绣锦问,“地方上,出了什么事?”容铉笑了笑:“是好事,所以,别担心。”

    停了一停,他说:“你大哥要封爵了。”

    章绣锦似笑非笑瞟他一眼:“我大哥到底做了什么?”容铉慢慢地捏着她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捏过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等你大哥回来不就知道了,怎么非要我现在说出来?”

    被章绣锦在手心抓了一把,容铉笑得越发不怀好意,说:“这件事,我不能说。等你大哥亲自跟你说吧。”章绣锦将这件事的内情想了好一阵,想不出所以然来。

    章源去的地方也算是好山好水,混资历倒是好,也要操心靠着海边,一不小心就闹出事来。

    “是海上出事了吗?”章绣锦一时之间,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容铉不说话,只是笑微微地又捏了捏章绣锦的手,想要顺着袖子爬进去,被章绣锦甩开了。他叹了一声,道:“真希望快点长大。”

    “至少再大一点,名正言顺让父皇下旨给你我赐婚。”

    章绣锦轻笑:“我爹还不见得会同意。”

    “会同意的。”容铉说,“一定会同意的。在那之前,不要被人抢走了。”

    说出这话之后不到半月,容铉就后悔得想要抽自己嘴巴子。真是乌鸦嘴。

    有人向章家提亲了。

    最重要的是,人不是燕肃。

    章家名声在外多年,一直以来都是书香清流人家的好选择。章二老爷当初将女儿送给别人做妾,还有人以为章家松动了口子,蠢蠢欲动不多时,章二老爷就被除族了。

    章家依旧是以前的章家。

    对章绣锦提亲的人同在京城,同是京中文官家的儿子。范家次子范越,已经有了举人的名头,就等着明年春天下场应试了。一直以来的名声口碑也都算不错,没有什么糟糕的消息传出来。

    范家一直以来名声不显,家里面却着实有好几人都在重要位置。

    对章家来说,两家门户基本相当,算得上是不错的人选。没有人将章大人的贬官当做一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不过是将章大人放下去略微避开众人的视线。

    前来探口风的人是直接找的章老太太,父母不在的时候,祖母帮着操持,也是一样的。

    老太太也不惊讶,只是平静地说自己不便插手这件事:“婚姻大事,我还是不插手了。这件事,还是得问他们夫妻的意思。”

    来人错愕:“您是祖母,怎么就……”章老太太笑了笑:“祖母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做了孙女的主,他们夫妻俩好歹也是三丫头的亲生父母,这件事问他们也没错。”

    来人立刻表示自己明白,退了下去,想着这件事应该怎么与遥远彼方的章大人沟通。

    章汌从外边回来知道这个消息,取笑了章绣锦两句,自告奋勇去打听范越的消息:“虽然是名声在外,有些事也是要打听打听的。女儿家嫁了人,大部分日子都在后宅,男人在前朝的名声,又与后宅何干。”

    章二奶奶笑眯眯地点头赞同:“夫君说得是。三妹妹要慎重考虑才是。”

    章绣锦微笑说好,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将这件事委托给章汌,后者含笑做了个领命的手势,然后就分派人手去了。

    章二奶奶搂着章绣锦,笑道:“嫁人这种事,我学识浅薄,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可是,我自己嫁了你二哥,我自己知道,成亲这种事,外面光鲜没用,夫君与你一心一意过日子才是真的。”

    “你二哥倒是和我一心,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文雅之人,也就在做生意上下下苦功了。”章二奶奶说,“日后在外洋买一块地,当个蛮夷的伯爵公爵什么的玩一玩。”

    章绣锦心中一动:“蛮夷那边,居然允许这样封伯爵公爵?”章二奶奶毕竟是在海商家里长大的,这方面倒是要比章绣锦了解得更多,当下就拉着章绣锦说起国外的一些事情,将方才有人对章绣锦提亲的事情都丢到了一边。

    章绣锦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容铉和章汌不放在心上。

    两人各自派出了自己的人手去打探那范越的事,一个是为了找到缺点好让自己进行打击报复,另一个却是为了了解自己可能的未来妹夫的人品。

    两人的人马之间难免互有往来,彼此都对对方有了怀疑与好奇。结果等到双方交手一次,方才各自知道对方是谁。

    容铉立刻就明白了章汌的意思,章汌却有些不解地回来对章二奶奶说,也不知道皇三子为什么要派人去查范越。

    章汌也仅仅只是好奇,章二奶奶却在好奇了之后,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当下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二天一早,章二奶奶就起身去找了章绣锦,说起了这件事。

    她谨慎地,小心地说起这个话题,偷偷地看着章绣锦的脸色,问起章绣锦与皇三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为什么皇三子的人,会去调查范越。

    章绣锦愕然片刻,想起当初容铉说过的一件事。

    燕肃到别庄来,是因为容铉动了手脚。她手脚冰凉地想,容铉不会对范越也想动手脚吧?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母上大人今天能够顺利住院,然后尽快动手术

    第63章 大事

    天微微亮了起来。

    宫里头的宫人早已醒来,各自开始了自己的劳作。

    皇三子的宫室外,守在那里的内侍看了看天色,在手心捏了一把汗,静悄悄地掀开了帘子。

    帘内的呼吸声平稳安静地传来,似乎一直都不曾变过一样安静。

    内侍轻轻地叫:“三殿下,三殿下,该起了。”没有人回答。

    容铉在室内睁开了眼,唇边泛出无声的笑意。自从他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将某个贴身的内侍打了个半死,后来就再也无人敢于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冲到自己面前,掀开自己的被子了。

    那无异于找死。

    好在,他们足够聪明。

    容铉想,否则,自己迟早有一天露馅。

    小的时候,小孩子的身体没有□□,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年岁稍长,到了精气完足的时候,晨起的时候,就再也遮挡不住了。

    自己防备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

    等吧,等到自己的这位父亲死后,自己就安宁了。容铉没什么耐心地想,翻了个身坐起来,叫帘外的人进来。

    内侍松一口气,对身后挥挥手。早已准备好的宫人鱼贯而入,为容铉穿衣,奉上洗漱的用具,最后梳好头发。

    等到两面铜镜对照着让他看过头发梳得如何,容铉挥手让人退下,问内侍:“我记得,今日没什么事。”

    内侍恭敬地答道:“今日殿下确实不必去内书房,只是陛下有令,令殿下去御书房。”

    “今日早朝已经退了?”容铉问,“倒是挺早的。”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十几样东西,他每样都挑了一点吃掉,将剩下的都赏给身边伺候的宫人。

    然后,才起身往皇帝所在的御书房而去。

    皇帝见到他,对他招了招手:“你看看。”皇帝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诏书。

    容铉垂下眼帘:“父皇让儿臣看的,所为何事?”皇帝微微笑了笑,“为你五弟和你大哥。”皇帝说,“中宫嫡子,帝位总是他们的。你还有几个兄弟,也总是要有去处。”

    皇帝凝视着容铉:“朕费尽心思,也只能想到如此了。”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诏书:“来看吧。”

    容铉悄声上前,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花团锦簇的文字背后,是残酷的事实。皇帝分封了其他的皇子,尽管他们依旧留在京城,奈何大义名分已定,他们不过是被圈养在皇帝眼前罢了。

    容铉看了看自己的封号,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韩王吗?

    也好。

    他恭敬地对皇帝行了一礼,说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

    皇帝摩挲着早已写好却并未盖上大印的文章,轻轻地叹:“你明白这道诏书的含义。”

    “儿臣明白。”容铉清晰地说,停了一停,他道:“相比较这道诏书,儿臣更希望,陛下能将儿臣的赐婚诏书赐下。”

    皇帝失笑,摇头:“看起来,你是当真主意已定。”

    话音落地,玉玺已经盖上诏书,尘埃落定。

    容铉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许多。终于与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他想。

    皇帝凝视他的表情,一声叹息:“愿意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不少,你却避之不及,当真是……”容铉勾了勾唇角,不答话。

    将诏书卷起来放到一边,皇帝挥手让他出去:“此间事,休要对旁人提起。”容铉应了一声,倒退了出去。

    出了门,他的眼角眉梢渐渐舒展开来,喜悦从骨子里渗透出来。伺候他的内侍低下头,不敢再看。

    范越刚上了酒楼,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争执明年谁当主考。

    自然是各有争议,中间却忽地有人道:“总不会是上届的那群舞弊之人。”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上届科考舞弊案,最后以恩科作为结束。恩科上出头的,都不是在正考中占前的。

    其实到现在,都有很多人对上届科考舞弊这件事心中存疑。当初出任主考的那位也不知为了什么将试题四处贩卖,最后闹得那样的下场。

    更不用说舞弊这件事中居然还有能够全身而退的章大学士在。

    有人猜度着背后的故事,最后却不敢继续想下去。这背后的故事,我等凡人,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去好了。

    范越推门而入,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来,有人笑着问他:“范兄,你觉得本届主考会是谁?”

    范越含笑摇头:“陛下圣心何在,我可不敢妄自猜测。”他坐下来,心头略微有些烦闷。

    家里头替他向章家提亲,范越是知道的。

    章家的三姑娘是嫡出的,在女儿家中名声也是不错。就连自己的妹妹听说是章家三姑娘,也有些酸溜溜地说这位章姑娘除了太过清高之外,为人处世学识容貌,再无任何不妥当。

    照理来说,范越是应该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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