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从这里出去,她就永远都看不见青云之上的世界了。

    所以在幻境中,已经了解到带着天书逃离后会走过怎样一番腥风血雨的云青再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她不为自己将来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后悔,亦不为这个世界还要流多少血而哀恸。

    她只想以此身此心此意,证世间大道三千。

    云青脚下的白骨颤动得越发频繁,她几乎是化身为一道金色流光,飞快地朝着上方奔去。云青的肉身淬炼未成,尚难承受这种如光似电的速度,只见她的皮肤开始渗出点点血滴,这些血落在白骨上,就像骨头开出了花儿一般,显得妖冶而诡异。

    云青感觉到自己脚下的白骨渐渐升温,它们似乎不再冰冷了,而是如同被血肉包裹着一般散发出温暖而鲜活的气息。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夭阙塔似乎在发生某种异变,她现在应该找到阿芒,然后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

    这次回到夭阙塔与前两次都不同。最开始的时候云青从未沾过血,而后来的幻境是根据她的经历塑造出来的,与第一次差别不大。此时的云青手上染过无数妖族的血,而作为妖族圣地的夭阙塔似乎对此已经有了某种感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脚下的白骨已经微微发烫,伴随着轻微的震颤,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般。这时候云青终于落在一颗平坦而宽阔的头骨之上,她眼前就是被骨刺钉住的阿芒。

    阿芒还维持着句芒的样子,眼眸深碧,背负双翅,青色羽毛覆盖全身。他的双翅反折在背后,然后被钩状的骨刺一下穿过,他整个人仅仅凭借这根骨刺被悬挂在半空中,翅根处被拉扯得渗出血来。那骨刺莹白如玉,散发出淡淡的辉光,与云青所见的所有白骨都有些不同,它灵气十足,干净优美。骨刺的尖端还穿过了一面白骨镜,那个就是毕方用来诱走阿芒的句芒古镜,也是上古神灵的遗物。

    他感觉到云青的接近,口中发出沙哑的呜咽声,恐怕是这几日叫了不知多久。他的眼睛牢牢盯着云青,眼里一片茫然而痛苦的碧色。

    云青叹了口气:“已经够了,阿芒。”

    阿芒听不懂,他挣扎了一下,翅根处撕裂得更严重了。从云青这里看过去,他还真像只落入陷阱的大鸟。

    “停下吧。”云青赤足之下黑焰翻滚,她一步步踏空走上来,拨弄着那面被穿了个洞的镜子。

    阿芒开始疯狂地尖啸,拼命扭着头看那面古镜,可是他的翅膀被骨刺穿着,根本动弹不得。云青被他吵得耳朵疼,伸出手一把将镜子取下来,阿芒顿时像是脱力般瘫软了,他整个儿被挂在骨刺上,看上去分外可怜。

    “听我说……”云青走到他面前,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来,强迫阿芒看着自己。

    “已经够了,不要再闹了。”她的声音又低又柔,神情也是说不出来的温和,“我还不想吃掉你。”

    阿芒被这个声音吸引了,他突然不再挣扎,而是乖巧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深碧之色渐渐褪去,背后的双翅化作一堆青色的羽毛纷纷扬扬洒落。

    翅膀消失,阿芒也失去了骨刺的支撑,云青没有管他,他就这么直挺挺地掉在了底下的巨大头骨之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起来,随我离开。”云青落在头骨上,开始往下走去。阿芒听了她的话,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也没摔伤,他飞快地跟上了云青。

    云青离开这个头骨,腾身飞到另一根尖锐的骨刺上,而阿芒正准备往她那边跳,可是他脚下的头盖骨在这一瞬间动了。云青听见巨大的骨骼摩擦之声,心目一扫,那头骨竟然晃晃悠悠地立了起来,它的脖颈处还连着根残缺不全的颈椎骨,如此纤细的颈椎骨顶着这么大个脑袋,看样子非常滑稽。

    不止是阿芒那边,云青脚下的骨刺也突然飞了出去,与其他许许多多的骨头一起构成了一只样子奇怪的骨兽。四周全部都是骨头重组的摩擦声,细碎而尖锐,神魂都被震得发疼。阿芒一脸茫然地站在晃晃悠悠的头盖骨上,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所有了骨头都在震颤,云青一下没了依托,只能躲避着飞舞的骨刺踏空而行,真气消耗颇大。

    她一边单手掐诀一边将句芒古镜往阿芒那边一照,大声道:“阿芒!”

    阿芒抬起头,死死盯着镜面,然后忽然消失在原地,那面镜子在他消失的一瞬间放出温润的青光。云青将镜子调转过来,面对自己,心目一看正好瞧见镜子里阿芒那张憨傻的脸。

    这时候云青面前传来一阵劲风,她毫不犹豫地向后急退,白骨巨齿在离她仅有一拳之距的地方咬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云青运起心目朝眼前看去,四周皆是刚刚构成身体的骨兽,他们的每一个部分都来自不同的妖兽,看上去十分不协调,但是对于云青而言已经足够致命。这里任何一根骨头生前都是纵横天地的强大存在,没有一个是她能够抵挡的,现在不管它们怎么胡乱组合,单从坚硬程度和数量上来说,就足以让云青焦头烂额了。

    “六道无生轮,大妙净光象!”

    云青法诀已成,原本以单手结印,后来又立刻以双手补全,她以最快速度将整个术法拆分来做。她两手中指下屈与拇指成环状,指背相抵,其余六指皆指尖相抵,术法一成便有一道白光从她手中激射而出,将整个黑暗的白骨塔照得如同白昼般通明。她这六道无生轮刚刚到手也没多久,用起来自然是不如大日黑天轮熟练,但对付这些死去的妖物可能会更有效一些。

    魔道正统之中少有善法,种种神通大多以恶意与破坏为基础,威力惊人,损耗也是同样惊人。这些法术看起来就十分凶残血腥,一下就能与其他道统区分开来,它们讲究的是无生而生,也就是通过付出极大的代价来产生更大的效益。比如朱无瑕与寒晟比斗时以自身血肉壮大天魔,再杀死天魔以其血肉反哺自身。又比如云青在刺杀胡寒眉时以大量鲜血筑成牢笼,她那时候也是先以自己的血肉成术,待术成后又从白狐身上攫取血肉反哺大日净土。

    六道无生轮中却有几道颇为出名的善法,其浩大慈悲之意也不逊佛道,大妙净光正是其中之一。

    大妙净光之下那些死去多年的白骨都略微避退,云青知道自己术法尚不纯熟,等这些骨头适应一会儿自然就不惧这白光了。于是她也不作停留,踩着升腾的黑色魔焰就一路下冲,手里大妙净光开路,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空地。前面的骨兽避让开了,可她后面那些却是穷追不舍,云青一路飞奔,几次都感觉到背后被尖利的骨爪划过。

    六道无生轮是从佛道中脱胎出来的。大妙净光也是宝生如来的接引之光,若是修至极处,须臾之间便可让人摆脱生老病死之苦。在此光芒之下,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种种苦痛悉数消解,可使神魂清透,灵台一尘不染。它刚好与灼伤神魂的红莲业火象相对,是上等的护持神魂之法,也是六道阎魔宗修行中的重要辅助手段。

    三轮相辅相成之下,大妙净光可以很快缓解大日黑天轮真气带来的破坏,同时使阎魔破妄真气不至于侵蚀神魂。

    因为这法术原本也不是用来对敌的,所以云青此时几乎不能对这些骨妖造成杀伤,只可凭借法诀中的生气来驱逐这些死去的妖族大能。她向着看不到头的黑暗疾驰,任由成千上万的白骨追在自己身后。她感觉到后背有血流出来,手里的法诀也在源源不断地抽取她刚刚修成不久的六道无生真气,可是她不能停下休整。

    云青下去的速度比上来时要快太多了,因为上来的时候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危险,所以处处警戒,实力有所保留,而下去的时候却是被追赶着逃离。她感觉心目中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是数不尽的白骨还是手里的大妙净光。真气枯竭在即,她越看越晕眩,只能按下心目,强打起精神往下走。

    可是她也不知道这条让人绝望的白骨路到底何处才是尽头。

    这么一直一直往下跑,云青感觉维持法诀的手已经接近麻木,腕上的伤势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还有背上被骨兽抓伤的地方现在也只能感觉到些微的凉意了。她心里没有半分轻松,这样下去很不妙,长时间维持不熟练的术法容易损伤神魂,她对伤害的感知正在下降,整个反应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至今为止她身上的戾气还没有失控过。

    如果在这种关头戾气失控,那她多半会借着句芒神力与那些白骨兽厮杀一番。那些白骨兽都死得不能跟死了,它们不惧疼痛,不惧死亡,被击碎又会重组,数目犹如天河之星,根本无法计算。要是这么毫无理智地跟它们耗下去,那云青估计要永远被留在这个妖族圣地与它们作伴了。

    云青飞着飞着隐约看见了前方一点完全不同的微光,与白骨的森白不同,与大妙净光的刺目不同,那点光芒微弱而黯淡,却立刻给了她升起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出口到了。

    就在云青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她背后十几根长长的尾骨一绞,连成一根几百米长的骨链,巨大的骨兽咬着骨链末端将其往前方狠狠一甩!

    云青隔得很远就感受到了如刀割般的劲风,她脚下黑焰一闪,灵巧地侧身躲过,但手里的大妙净光却因为这下移动而没能将面前的白骨兽驱逐开去。它们挥舞着爪子朝云青拍过来,爪风阵阵,冰凉而毫无生气。云青只得不断避让,但是这么一来大妙净光就更加不稳定了。

    那条骨链被收了回去,然后再次甩出,这时候的云青被四只狼形的骨兽包围着,在利爪与尖牙之下狼狈闪躲,根本避无可避!

    那条骨链急速接近,云青却是突然腾空而立,一动不动了。四只骨狼齐齐张嘴,一下朝着云青咬了过去,她脚下黑焰消失,连带着手中的大妙净光也消失无踪了。她整个人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只见她笔直地下坠,恰恰躲过四只骨狼的利齿,它们一头撞在了一起,齐刷刷地顿在原地,这时候那条骨链也“啪”地砸在了它们头顶,四只交错在一起的脑袋恰好帮下方的云青挡下致命一击。

    云青撑起一个玉盾挡住上面坠下的骨块,她眼里只有那点微光,再也看不见什么白骨兽了。

    千米,百米,十米,九米……一米!

    她能看见外面的毕方正满脸恶意地看着塔里,能看见流小妞站在小舟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还能看见妖道圣者温柔的笑容。

    可就在她踏上夭阙塔的巨大骨门时,骨门上下的巨齿猝然合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亲妈……

    第一百二十五回

    第一百二十五回、天下众生,入我瓮来

    一瞬间,鲜血飞溅,骨肉分离,森白的獠牙在温热的身体内交错、啃噬、撕裂。

    朱无瑕抬手散去了天魔象,也不看自己眼前破碎的妖兽尸体,径直朝着九鸣城的方向走去。

    她的耳边传来魔道圣者愉悦的声音:“无暇,走慢些,若是错过了会有些麻烦的。”

    朱无瑕停下了步伐,看了眼不远处饱受战乱折磨的古都,索性席地而坐。她四周游走着无数跃跃欲试的魔物,可是没有谁敢上前试探,她身上的气息太过致命,比起大自在天魔物还要凶恶。

    战场之上一片狼藉,浓烟滚滚,尸骸遍地,天色昏沉,口鼻之间都是呛人的硝烟味与腐臭味。朱无瑕穿了身蓝色长裙,色彩柔和明艳,在以黑红为主的战场上格外显眼。她随意坐在战乱最为激烈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是,圣者大人。”她应了一声,字字铿锵有力。

    魔道圣者此时远在无妄魔境黄泉圣殿,他听了这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了,此番事了你须立刻返回东海,一日之内往返几次受得了吧?”

    “没问题。”朱无瑕笑着应道。

    魔道圣者微微叹息:“抱歉,原本这点小事儿是不需要你出手的,可是大挪移阵被严密监控着,而一日之内能用几次移转乾坤之术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一个了。”

    朱无瑕听了便将手放在寒灰鞘上,按剑答道:“能为圣者大人效力,此乃无暇之幸也,圣者大人还请不必多礼。”

    魔道圣者独自一人在黄泉圣殿中徘徊,他走到一片漆黑的魔纹面前,用手指细致地描摹其纹路:“东海可有什么难解之事?”

    朱无瑕原本想说没有,可是突然又想起了一人:“圣者大人可曾读过《悬铭记》?”

    魔道圣者手上的银饰交缠成网,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他顺着这蜿蜒曲折的纹路一点点向下:“你想说仲观源吧?如果没算错,你现在的进度似乎是瀛洲,应该与他碰不上面才是。”

    “未曾见过,但听了些传言,感觉此人可能不简单,现在问来也算有备无患了。”朱无瑕虽然一贯以行事疯狂著称,可实际上却谨慎心细,思虑周全,“他曾说过魔道以黄泉为尊,此言我只听圣者大人你提起过,而我魔道正统几万年不曾出世,他是怎么知道的?”

    魔道圣者手里一顿,银饰颤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这声音回荡着空旷的黄泉圣殿里,显得分为诡异。

    他低笑一声道:“话是不错……可是我的无暇啊,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且认真数数眼下的道门圣地到底有几个?”

    朱无瑕怔了怔:“妖道清川山府,人道墨陵和履天坛,仙道眠凤廊与神隐门,佛道归灵寺,鬼道……”

    她数到这里就停住了,鬼道酆都城与魔道无妄魔境差不多,因为宗门所处的地界实在难以寻找,所以不算在圣地里面。

    “明白了?”魔道圣者问道。

    朱无瑕有些难以置信,说是七大圣地却有一个从未出现在修行者视线之中,而她修行这么多年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算她一直误以为鬼道酆都城是圣地之一,可好几万年来这么多修行者不可能都弄错了啊,为何至今为止没有人提出来过?

    “……到底是谁选出的七大圣地?若是约定俗成,难道不应该只有六个吗?”她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一个结论,一时间把最开始的仲观源也给忘了。

    魔道圣者隐约是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看,这里面费解的地方简直太多了。为何明明只有六个圣地,所有人都说成七大圣地?这六个地方是谁选出来的?它们为什么会存在,或者说谁选择让它们这样存在?既然这几个地方都能成为圣地,那么同为正统的酆都城与无妄魔境怎么就不能?圣地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朱无瑕无言以对:“还请圣者大人指点。”

    “你最开始问了仲观源,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就是圣地嫡传。”魔道圣者又一次回避她的疑问。

    朱无瑕感觉这么短短几次问话间传递的信息太过庞大了:“可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啊,这几个圣地有些什么传承我还是辨别得出的……”

    魔道圣者的指甲划在那些魔纹之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却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因为道统已失,所以他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其实不光看起来,实际上他也是个普通人。”

    “道统已失!?”朱无瑕手里的寒灰差点掉在地上,就算她现在经历的是道统之争,就算她知道千年前有一场倾天之战,可她还是不能理解“道统已失”这四个字里到底承载着什么。

    “第一圣地,在你刚刚提到的六个圣地之上确实还有一个圣地……也就是神道圣地。”魔道圣者的手离开了这道漆黑的魔纹,挪向它下方的另一个魔纹,这魔纹色彩繁复,变幻万千。

    “……还请圣者大人明言。”朱无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她现在的辈分与修为要想接触到这种秘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魔道圣者此时却毫无芥蒂地说给她听,此举可谓是意味深长。

    朱无瑕听得起劲,魔道圣者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索然无味,他懒散地靠在黄泉圣殿的墙壁上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道统没了,所有神都没了,然后天底下再也没人知道这个地方了。”

    朱无瑕突然觉得“没了”还真是个可怕的词,它比起“死亡”来得更为彻底,更为直截了当,更为无声无息。

    “无暇,道统没了,这个存在就真的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不会再有人记起神道的事情,那些曾经的辉煌现在全都只能存在于凡人的神话小说集子里,仲观源写的东西未必是杜撰……你明白吗?”魔道圣者似是嘲弄又似是叹息,他的声音里带着朱无瑕从未听过的疲惫。

    “圣者大人……”朱无瑕此刻竟有些哽咽,她向来流血不流泪,一辈子从落地到现在也没有哭过一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这么短短几句话触动了。她现在不是为自己而战,而是在为整个道统的存亡而战。胜了,那便与魔道弟子们一同在这条道途上继续走下去,败了,那他们脚下就连路都没有了。

    可是天下大乱,战乱渐起,这世上哪一脉正统传承都是不逊于他们的,胜负之事又有谁能说得准?

    也许此时此刻万千魔道弟子的性命,他们的无数种信念,无数次搏杀,全部都会变成后世凡人手里的一本册子,让人闲暇之时翻阅,打发时间,博人一笑罢了。

    朱无瑕不甘心——换了谁都不会甘心的。

    “我在呢。”魔道圣者将手指放在那个色彩变幻的魔纹之上,那条魔纹在中间突然断开,他盯着断裂的痕迹道,“只要还有一个魔道弟子活着,我都会护他到底的,这正是所有圣者之所以成圣的理由啊。”

    朱无瑕咽下要说的话,握着寒灰起身,神色一如既往地坚定,她的手稳如磐石:“无暇亦愿为魔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望向九鸣城,一条金龙载着胡寒眉往十万大山的方向飞去,朱无瑕拔剑出鞘,毫不犹豫地朝着她们的方向挥出了手中的寒灰!

    *

    “圣天香真是不可理喻。”

    神隐门通天神脉的影壁前站了个白发素衣的少年,他对影壁之内的仙道圣者说了这么句话,神色冰冷,也听不出多少感情起伏。

    “好了,开口圣天香闭口圣天香,改天你是不是也要直呼本座名讳了?”仙道圣者不耐烦地骂道,“本座总算知道清虚子那些坏脾气从哪儿学来的了,苏悼白,以后你离本座的弟子远些!”

    苏悼白被他骂了一通脸色也是一点不变,他道:“无妄魔境不愿交人。”

    “无妄魔境把黄泉交了出来那才奇怪,他们现在就指着这命根子呢。”仙道圣者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圣天香踪迹诡秘莫测,行事也是一等一的不合常理,不过凡事总归有迹可循。你每次被魔道一激就开始跳脚,知道的说你修行的是太上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霹雳堂来的,满肚子都是火药。”

    苏悼白冷然道:“哦,莫非要我跟圣者大人一样,就算满门死光了也脸色不变吗?再说,我修行的是太上玄灵道而非太上忘情道。”

    他有意加重了“圣者大人”几个字,仙道圣者一听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懒得理你,不交人就不交吧,反正这段因果他总会偿清楚的。你过段时间再去一次无妄魔境……不,还是让洞玄子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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