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黑手不光计谋歹毒无比,还阴差阳错的害了王爷啊!又是怕,又是惊慌,眼泪簌簌掉,“王爷,妾身有错。”心底有着无可分辨的委屈,“妾身只能发誓,绝对没有做过谋害王爷和阿鸾的事,绝对没有!”

    萧铎冷冷道:“马车是从你手里发出去的,马房小厮也是从你手里溜走的。”

    “……”端王妃无力辩白,跪在地上双膝发痛心发苦。

    萧铎看着叫自己满心失望的嫡妻,冷笑道:“之前我还想着,宠着阿鸾在娘家住了一年,损了你的面子,所以满月酒的事让她再三退让,算是敬重你这个嫡妻。”他问:“可你呢?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

    他这话其实有私心,之所以让龙凤胎的满月酒上退让,敬重嫡妻只是一小部分,更多是想平衡穆家和凤家的关系,以及稳住王府的后宅。

    可这种时候,端王妃哪里还敢为自己分辨?伏在地上,一声儿不吭。

    “这事儿是不是你的手段,暂且两说。”萧铎深吸一口气,忍住肩膀和手臂的一阵阵疼痛,咬牙道:“单说你身为王府主母,之前又和阿鸾闹得僵,难道就没有想过今天会出事?会有人趁机捣乱?便是为了你自己着想,也应该千仔细、万仔细,早早的就把马房的人和马车看好,不允许出一丝纰漏啊!”

    端王妃的头垂得更低了。

    萧铎心下冷笑,穆氏连一个小小王府都管不好,更何堪管理更大的所在?若是自己真有那个问鼎的机会,让她统领六宫,岂不是整天鸡飞狗跳的?指不定今儿死个妃子,明儿摔一个皇子,那还了得?!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你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本王不强求了。”嘴角勾了勾,带出一丝讥笑,“往后好好做你的端王妃,抚育好崇哥儿,再照顾好贤姐儿和惠姐儿,把能做的都做了,就行了。”

    “王爷……”端王妃本就心惊胆颤的,听着这话,不免多想了些,越想越是惊惶不已,“王爷,你这是……”

    萧铎淡声道:“这件事,本王自己会让人查的。”

    端王妃一颗心落回了原地,又是愧疚,又是自怨自艾,“王爷,对不起……”

    “别说了,别惹本王心烦。”萧铎忍了厌烦,吩咐道:“等下让人把东西都挪到梧竹幽居,那边清净。”没直说不想看到王妃,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端王妃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默默告退出去。

    萧铎看着那有些摇晃的清瘦背影,在心底冷声,“令嘉,你最好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否则……,别说本王不顾念夫妻情分。”

    他继而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王妃?可是弄成这样,她横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或许她认为自己不敢休了她,所以就任性妄为?不不,这个主意并不是万一遗漏的,王妃应该没有那么蠢,真想除掉阿鸾母子,她就应该再歹毒一些才对。

    当然了,结论还得细细查证才能肯定。

    而其他姬妾里面,蒋氏、苗氏、魏氏三个里面,到底谁最可能?或者说,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何方神圣,对方故意要搞得端王府鸡犬不宁!

    萧铎心下一沉,首先想到的人是成王萧湛!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他突然出现,固然是救了自己一命不假,----但如何解释他刚巧就在附近?是早有预谋?还是知道阿鸾今儿要回王府,就早早的等在周围,希图看她的马车一眼?呵呵,还真是痴情种子啊。

    前者歹毒该死,后者该把眼珠子给挖出来!

    但又仔细分析了下,如果萧湛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么他就不应该露面,至少不应该出手相救自己。毕竟自己一死,整个端王府也就散了。他要是有点手段,搞个凤侧妃假死之类,指不定还能弄到成王府去呢。

    那么……,他就是单纯痴情种子为见一面,早早等候着了。

    所以,他才能那么快的赶来。

    救命的恩情自己记得,可是姬妾被人惦记的侮辱自己也记得。

    萧铎眼睛微眯,眸子深处似有“劈啪”闪电火花激射,在乌云重重下,闪出一道道青白色的凌厉光芒,叫人不能直视。

    很好,老七你可真是“情深义重”。

    ******

    萧铎先让人去找了暗香斋的沉香,问了,一问三不知。

    沉香跪在地上,回道:“启禀王爷,我那兄弟在马房做事,内院和外院男女有别,眼下魏姨娘又怀着身孕,跟前离不得人,我连暗香斋的门都没有出过。”

    盘问了好几个下人,沉香最近的确一直跟在魏氏身边,没有人见过她去马房。

    萧铎顾忌着魏氏的身孕,只得暂且压下,反倒安抚她,“不过是按例问问,你不必惊慌,回去以后只管好生安胎便是。”然后让王府大管事高进忠带一队人,再让石应崇另带一支人马,分成两路,内外打听搜查,务必要把马房小厮给找出来。

    一时半会儿没有消息。

    原本推迟的三天的满月酒日子,却到了。

    其实端王从马上摔下的事,早就传开,只不过对外只说轻伤不要紧,刻意将风波压到了最小程度。到了满月酒这天,萧铎穿了一身深紫锦缎长袍,上绣皇子专用的四爪蟠龙纹,一切如常,只是左手挂了一个绷带吊起来。

    安王一见他这副样子,不由打趣,“老六,你这是驯马被马撂了蹄子啊。”

    萧铎笑了笑,敷衍道:“本事不佳,改天多驯驯烈马。”

    “不要紧吧?”太子穿一身杏黄色的专属尊贵龙袍,也是四爪龙,他身量稍微低一点,但身上的雍容气度却是难掩,关切道:“今儿就不劝你喝酒了。”

    萧铎欠身,“多谢太子殿□□谅。”又朝一身翡色江水云纹的萧湛笑道:“当天老七你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道谢。要不是你正巧路过救了哥哥,只怕哥哥就废了,大恩不言谢,改天再去里府上亲自谢过。”

    萧湛的神色带了几分清雅,仿若一杆修长翠竹,从容欠身,“举手之劳,六皇兄不必如此言重。”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起来。

    兄弟几个都知道,老六和老七有点那啥……,爱恨情仇,嘿嘿,不好说哟。

    萧铎心里当然清楚,自己一提这事儿,会引得兄弟们猜疑不定。可是萧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自己,事情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自己说出来。心下冷笑,他们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吗?行啊,看吧,自己娶了两个世家女摆不平了。

    让他们看个够,自己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

    片刻后,太子咳了咳,“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拍了拍萧铎的肩膀,又拍了拍萧湛,笑着说道:“咱们兄弟,出手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回头瞪了安王一眼,“你今儿可不准乱灌黄汤,乱说话了。”

    安王只做一脸憨厚傻笑,“是,是,我都听太子殿下的。”

    肃王道:“好了,开席吧。”

    等几位皇子都入了座,外面庭院的各家官员也纷纷入座,丝竹响起,菜肴盛上,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而内院里,女人们这边则更加热闹一些。

    今儿是龙凤胎的满月酒,先不说凤鸾出自奉国公府,也不说龙凤胎稀罕,单说冲着皇上赐名这份荣耀,大家都得赶来凑个热闹啊。

    打头最尊贵的女眷便是太子妃,然后是肃王妃、安王妃、成王妃,然后是萧铎的胞妹升平公主,皇室贵妇们坐了一圈儿。端王妃既是其中的一员,又是王府主母,专门负责照顾这圈儿贵人。

    凤鸾则负责招呼世家豪门的命妇们,里面多半是亲戚。

    至于一般的官宦之家女眷,那就没有优待了,被安置在外厅的分了几桌吃酒,自有王府的管事妈妈们招呼,伺候的妥妥贴贴的。

    大家正在寒暄客套刚刚落定,就听一声通传,“郦邑长公主驾到!”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好嘛,她这一来,皇室贵妇那圈儿都是她的晚辈,齐刷刷站起来行礼。公卿命妇和官宦女眷就更不用说,一个个的,都生怕自己落后一步,惹到这位性子跋扈骄狂的长公主,忙不迭的抢着起身。

    太子妃先笑盈盈道:“大皇姑,原不知道今儿你老人家要来。”

    “好好,知道你知礼。”郦邑长公主夸了一句,摆摆手,“你坐,不必让位置出来给我,大伙儿都坐。”看向凤鸾笑道:“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果不其然,这就一男一女得了个好字。来,让表姑婆坐你身边。”

    几句话,就把众人给安排了,把凤鸾给稳稳当当的捧了。

    在座的谁不是人精?谁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得,长公主这是给凤侧妃做脸面,撑腰子的,端王妃你就老老实实凉快着吧。

    端王妃最近的确老实的很,除了之前吃过长公主打脸的苦头以外,最近更是办错了事儿,让丈夫失望至极,正是战战兢兢祈求平安的时期。不等长公主说话,便自动低眉敛目的,尽量当一块不让人主意的背景墙。

    席面上,凤鸾道了谢,“长公主殿下请坐。”把自己的主位让了出来,然后坐了次主位,因为是在内院内厅,又让人去把龙凤胎给抱出来,“让长公主殿下瞧瞧。”

    今儿人多众目睽睽的,郦邑长公主不像上次那样张狂炫耀,没拿什么先帝遗物,而是送了一对足金的金项圈儿。上坠小金锁,小金铃铛,还镶嵌了五色宝石,平常之中透出繁复华丽,仍旧是她一贯的风格。

    凤鸾道谢,“多谢长公主殿下厚赏。”

    “不值什么。”郦邑长公主是真的没有看在眼里,她满不在意,瞧着奶娘抱了龙凤胎过来,倒有了几分兴致,“让我看看。”她伸手拨开大红襁褓一点儿,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参娃娃,众人都表示感兴趣过来围着看。

    “哎呀,这可真是喜欢人。”太子妃笑道:“难怪人人都想要龙凤胎,瞧着就比一个让人欢喜,两个并在一起,真是叫人爱不释手。”

    安王妃笑道:“儿像母,女像父,真是好福气。”

    众人笑语盈盈的,嘴里都说着讨喜好听的话儿。

    郦邑长公主却是怔了怔,看着昊哥儿,伸手道:“让我抱抱。”

    大朱氏赶忙小心翼翼递了过去,让她抱,紧紧贴在周围守着,眼睛不错一下看着,生怕这位娇贵的公主抱不好孩子,有个闪失。

    要搁平时,郦邑长公主见状早就翻脸恼了。可她这会儿一直盯着昊哥儿看,根本没留意大朱氏的神色,她的眼睛里,闪着一抹淡淡的伤感之色。

    不过转瞬,竟然隐隐有了泪光。

    众人笑着笑着,忽地发觉长公主不太对劲儿,都是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郦邑长公主才回过神来,把昊哥儿交给了大朱氏,嘱咐道:“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他。”察觉到了自己神色有异,抬头叹气,“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让我想起了塔司图,刚出生那会儿也是这么乖巧。”

    ☆、93 何为嫡?何为庶?

    郦邑长公主早年曾经和亲北方,嫁给霍连部族首领,育有一子塔司图,现在已经继承了族里王位,据说天生刚烈、凶猛彪悍,号称苍北之狼。长公主在儿子长大成人,并且坐稳位置后,便以人老了要落叶归根为由,请求返回中原。

    先帝为了接女儿回来,连着三年对霍连部赐予双倍恩赏。

    郦邑长公主之所以这么跋扈骄狂,除了她为国做出牺牲和先帝的原因,有一子在北方部落为王,也是叫皇帝和朝臣们忌惮的。霍连虽然不大,不至于对朝廷构成威胁,但若是北方边境常年战乱,亦是不小麻烦。

    凤鸾还记得,前世长公主死后,霍连边境就一直战乱没有停过。

    眼下长公主这么一解释,众人都是了然,对嘛,人家想远方的儿子了,又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伤感一下情理之中。

    郦邑长公主笑了笑,“瞧我,大喜的日子让大家不痛快,该罚,该罚。”侧首对凤鸾笑道:“罚我一杯好酒,如何?”

    凤鸾温婉笑道:“长公主殿下想喝酒,自然有的。”

    心下微微觉诧异,长公主明明是很凌厉霸道的人,为何对自己这般温和?好似长辈一样,不光两次维护自己,说话亦是和颜悦色的。更奇怪的是,昊哥儿怎么可能和塔司图长得像?先不说中原人和霍连人的面相差异,就算塔司图像长公主,瞧了瞧,那也和昊哥儿不相似啊。

    虽迷惑,却不敢问,只当她真是的是想念儿子了。

    郦邑长公主喝了一杯酒,然后扫了扫宴席规格,眉头皱起,“我最近胃口不好,还是回去吃点清淡小菜。”

    凤鸾笑道:“今儿多谢长公主殿下亲自过来,还没吃上几口热菜,就要走了。”起身要送她出去,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郦邑长公主摆摆手,“不用送。”临走前,扫了端王妃和穆夫人一眼,跟眼刀子似的刮了刮,也不言语,鼻子里冷笑一声走了。

    端王妃表情还好,忍得住。

    穆夫人不免有点脸色发白,----父母还在的时候,凤家和这几位皇亲走得比较近,自己有去过这位表姑的长公主府的,知道她地位尊崇、为人厉害,满京城都找不出人敢跟她较劲儿。

    今儿才知道,这尊惹不起的神佛也是向着凤家,向着侄女凤鸾的。心中又苦又涩又害怕,更为女儿担心,有个如此的世家女侧妃在王府,女儿今后要怎么做王府主母?怎么压得住啊?不成,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穆夫人胡思乱想之际,郦邑长公主早就走远了。

    她刚到刚到内院和外院交接的二门上,便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过来,来人面含笑容打招呼,“大皇姑,怎么刚来就要走?不多坐坐。”

    “老六。”郦邑长公主挥了挥手,撵退下人,然后目光凌厉的朝他一扫,“那天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萧铎心里一紧,陪笑道:“什么话?大皇姑交待的事,侄儿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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