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琢磨了下,以前自己讨论外面事儿的时候,也没见他恼啊?怎么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说错话了?”

    “没有。”

    “没有那你生什么气?发什么火?!”

    “我没生气。”

    凤鸾疑惑的打量着他,偏头想了想,“明明在生气……”靠近了一些,“到底生什么气啊?你不说,下次我还惹你生气,都不知道。”

    “……”

    “快说,快说。”凤鸾等了一阵,恼了,“不说拉倒!”

    黑暗里,萧铎闷闷回了一句,“你能不那么关心老七吗?”

    “…………”凤鸾无语了。

    萧铎本来还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的,见她沉默,不免疑神疑鬼的,“你刚才真的是在担心他?怕他出事?!”

    凤鸾“呼哧”一下,下了床,在抽屉里面一阵乱翻,找出那张白纸黑字,摔在他的身上,“以后自己疑心病犯了,就拿这副膏药贴一贴!”

    “快回来,当心冻着!”萧铎赶忙钻出被窝去抱她,想了想,这会儿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于多疑,尴尬道:“谁让你一直不说话,能不让人多想吗?我……”他狠狠啐了自己一口,“自己可能是得疑心病了吧。”

    烛光映照下,他的神色透出一丝不解和困惑。

    凤鸾凝视着他患得患失的表情,……冷心冷情的端王殿下,也会有真心吗?还是说现在的他相对年轻,一颗心还没有被冻住?眼前这个为自己揪心紧张的男人,和前世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真的是同一个人么?她有一点点迷茫。

    萧铎将她抱了起来,“快来捂捂,当心冻着明儿就伤风了。”

    ******

    次日,天还没有亮,萧铎就已经出门进宫上早朝去了。

    凤鸾心神不宁的等着消息。

    虽说知道大伯父和萧铎他们会谋划好,但是没等到确切结果,总是心悬悬,担心中间会出什么岔子。偏生昨天那位吃醋,不但没说,反而弄得一屋子酸溜溜,后来没说到正事儿就睡了。

    “郦邑长公主驾到!”门外丫头高唱道。

    凤鸾赶紧出去迎接,福了福,“见过长公主殿下。”

    郦邑长公主直接进了门,撵了人,然后语气责怪道:“阿鸾,你说好把佛珠给我送过来呢?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动静。”

    “啊?!”凤鸾歉意道:“最近事多,忘了。”亲自去里面拿了盒子,“长公主殿下勿怪,实在是……,我真不是存心忘了的的。”

    “出什么事了?”郦邑长公主坐下问道。

    凤鸾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微笑,“也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傻丫头。”郦邑长公主不客气道:“是觉得和我生分,不想说?”她颇为骄傲的哼了一声,“换做别人,我还不想管呢。”

    凤鸾有点不知所措,这位……,实在是不好招架。

    郦邑长公主先不管她了,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然后取出那串奇怪的佛珠发怔,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好似一个绝世珍宝。慢慢的,她的眼神里带出怅然和悲伤,那种忧伤的气氛,像是无形的风雪一般弥漫开来。

    即便凤鸾和她没有丝毫交流,没听她说一句话,掉一滴泪,也觉得一阵寒气。

    “长公主殿下?”她试探喊了一句。

    良久,郦邑长公主才悠悠叹了一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谁死了?凤鸾满心疑惑,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又过了半晌,郦邑长公主才抬头看她,忽地突兀的问了一句,“阿鸾,你的心里有老六吗?”她摇摇头,“罢了,你心里还是没有他更好。”

    凤鸾听着怪怪的,不好答,只是干笑了笑。

    “阿鸾。”郦邑长公主收起了伤感之色,眸子里,带出慈爱的温和,“这世上所谓‘情’之一字,最是误人,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别把自己给误了。”蹙眉琢磨了一阵,“老六这个人,性子冷,心胸远大……”

    凤鸾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眸光闪烁。

    “罢了。”郦邑长公主收了口,微笑道:“有凤家在,有我在,老六不敢对你不好的,你呀,就简简单单的被宠着过日子好了。”伸手掠了掠她的发丝,透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心思单纯一点的好,日子开心。”

    这样的神气,简直……,像是母亲之于女儿?不不,又不太像。

    凤鸾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外面又有丫头来了,是宝珠,脸上带着有一点惊慌的神气,“侧妃,宫里来了一位公公,说是皇上有旨,要传侧妃进宫说话。”

    郦邑长公主惊疑,“皇上怎么又要见你?”又道:“罢了,我跟你一起进宫。”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维护自己了。

    凤鸾虽然不明白缘由,可还是觉得心里一阵暖暖的。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对方好似长辈一样慈爱,加上一进宫,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忍不住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

    结果一出门,郦邑长公主就霸气的挥退小太监,转身拉了她,说道:“别坐宫里派的那种破车,颠簸的很,坐我的车进宫舒服。”

    “长公主……”凤鸾心头微酸,能够感受到她手上的那份稳稳有力,还有言语虽然霸道,却带出浓浓的对自己人关切。

    于是一路进宫,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委婉说了。

    郦邑长公主的脸色一路阴沉沉的。

    进了宫,先直接递了牌子要见皇帝。意外的是,皇帝居然没有拒绝,小太监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皇上宣郦邑长公主和凤侧妃觐见。”

    凤鸾跟着进了内殿,抬头一看,饶是她有心理准备也不由惊住了。

    天哪!这是人都到齐了吗?!

    皇帝和萧铎、萧湛,赵惠妃、玉真公主、成王妃,自己居然还看到了蒋侧妃!她是什么时候进宫的,也是刚才?再扫过去,还有伯母凤大夫人,堂姐凤荣娘,旁边还跪了几个估计是证人,再加上自己和郦邑长公主,----真是好一台大戏!

    皇帝朝下扫了一眼,看向萧铎,“老六你先说。”

    “是。”萧铎身量挺拔,好似一棵青松笔直站立回道:“前几日,儿臣突然收到一只白色波斯猫,还有一封信,上书‘成王赠凤侧妃’,这是第一件事。”略停顿,然后接着往下道:“而后儿臣和兄弟们一起下了朝,正走路上,有一个小太监刚巧撞到了老七,掉下一个荷包,模样和侧妃凤氏的荷包十分相像。”

    皇帝嫌恶的皱了皱眉,“继续说!”

    萧铎又道:“事实上,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老七从来没有送过波斯猫,那个荷包也不是侧妃凤氏的!而是……,有心人故意含沙射影诬陷于她。”

    ☆、112 峰回路转

    此言一出,赵惠妃和成王妃都是脸色□□,然后看向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眸光光芒闪烁,继而停住。

    好狠!自己被套住了。

    她抬眼看向兄弟萧湛,明知道他接下来会什么,但是却无法反驳,----心不免一点一点下坠,难道这就是……,背弃骨肉血亲的报应吗?来得真快。

    皇帝看向受伤坐在椅子里的萧湛,问道:“老七,你真的没有送过波斯猫给凤氏?凤氏也真的没有送过荷包给你?”

    萧湛面不改色,“是的,儿臣愿意对天立誓。”

    “罢了。”皇帝先打住了儿子,然后看向凤荣娘,“据说波斯猫是经过你的手,辗转送去凤家的,你说说当时情形,不许错一个字。”

    “是,臣妇不敢乱言。”凤荣娘跪在下面,回道:“当时正值长房大老爷范将军过世之际,臣妇身为范家的长孙媳,每日忙碌操劳,玉真公主便让人送了一只波斯猫,说是活泼可爱,逗玩一二可以解人烦劳。这是公主殿下的好意,也是我们妯娌和睦的一段佳话,臣妇不胜感念。”

    凤荣娘嫁给了范家大爷,玉真公主的驸马是范家二爷,她们原是妯娌。

    只不过玉真公主有公主府居住,平日不在一起罢了。

    凤荣娘又道:“只是当时臣妇为着丧事实在太繁忙,无暇照顾波斯猫,怕怠慢了公主殿下的好意,便将波斯猫暂且送给母亲照看。”说着,转头看向凤大夫人,“后来母亲说养得十分喜人,我见母亲喜欢,便权当孝心将波斯猫留给了母亲,没有再抱回来。”

    凤大夫人接着道:“波斯猫一直是臣妇抚养,从未沾过凤侧妃之手,这一点,阖府上下都是知道的,断无虚言。”

    凤鸾也道:“妾身从未见过玉真公主所送波斯猫,连是何模样都不清楚。”

    皇帝听了,转头看向玉真公主,“你怎么说?”

    玉真公主面色一片惨白。

    自己要怎么说?当时的确是赶着范大将军过世,她们的谎话编的天衣无缝,而且自己当时私下带了猫儿过去,也的确说过,“此猫活泼可爱,逗玩一二可以解人烦劳”的话,但却还有一句,她没有说,故意歪曲了自己的意思。

    玉真公主看向凤荣娘,冷冷道:“大嫂,当时我说的是听闻令妹身体抱恙,此猫活泼可爱,逗玩一二可以解人烦劳,可不是送给你的。”

    “这是怎么说?!”凤荣娘一脸惊骇,“难道是我每日操劳忙碌,神思不济,所以听错了?可便是我听错了,那这猫也是玉真公主送给堂妹的,怎地和成王殿下扯上了关系?难道玉真公主你……,竟有私下传递的意思?”她一脸惊诧,“这可怎么了得?当时成王殿下男未婚,我那堂妹女为嫁,私下传递这种事我是断断不会做的!不论如何,这猫从头到尾都在我母亲那里,没有沾过堂妹的手。”

    三言两语,便将罪责全都推向了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气得脸色涨红,转头看向萧湛,“说什么我私下传递!波斯猫是你让我送的,与我何干?!”

    “是么?”萧湛忽地一声冷笑,质问姐姐,“我何时交过波斯猫给姐姐?何时说过要送猫给凤侧妃的话?空口无凭,想诬陷总得有个证据吧!”

    玉真公主不由气堵声噎。

    当时兄弟找上门,只说求自己帮忙送个小活物给凤氏,连猫都是自己给他找的,可是说过的话又不是白纸黑字,如何能做证据?事到如今,猫是自己找的,又是自己送给凤荣娘的,----竟然和兄弟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更可气的是,凤荣娘非说当时自己是送猫给她,而不是凤氏!

    还有凤家的人谨慎,一直没有将猫转交凤氏,从头到尾,凤氏可是半点干系都拉扯不上的,这……,要如何解释的清?况且要分辨,自己还得先担一个替人私下传递的罪名,----竟是泥足深陷,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了。

    萧铎是时候的开口出声,说道:“波斯猫的事已经弄清楚了。这件事,根本就是玉真你有意歪曲事实,故意诬陷我的侧妃凤氏,诬陷老七!”继而朝上拱手,“父皇,下面再说荷包的事。”

    此言一出,赵惠妃先是不自禁垂下了眼帘。

    “哼!”萧铎一声冷笑,看向赵惠妃说道:“当天有个小太监故意撞了老七,然后掉下一个荷包,竟然和我府里凤侧妃的荷包相似。但是后来查证清楚,这根本就是一桩栽赃陷害!”一脚踢向蒋侧妃,“自己说!”

    蒋侧妃瑟瑟发抖,神魂尽失,“是……,是成王妃,她找人联系我的母亲,说是凤侧妃和成王殿下有瓜葛,要我帮着做一个荷包,做的和凤侧妃的一样。”眼泪“啪啪”的往下掉,“说是只要有了这个荷包,就能……,就能除掉凤侧妃……”

    成王妃原本想死咬不放,装不知情,但没想到蒋侧妃那边先被吓破了胆子,不由心里暗暗叫苦。但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太后和德妃那边听了消息,赶紧过来营救自己,因而只是咬紧牙关,“你……,你不要胡说。”

    “胡说?”萧湛看向她,“假若荷包不是蒋侧妃给你的,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怎么能做的和凤侧妃的一模一样?你跟凤侧妃私下有交情?还是心有灵犀?!”

    成王妃低垂了脑袋,不能答。

    而这边,萧铎又让人将当时撞萧湛的小太监带了上来,“你肯定是不会说的。”再将另外一个小太监带上来,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在赵惠妃宫里办事的,“想来你也不敢开口。”抬头看向御座上的皇帝,“请父皇下旨,将这两个奴才送去慎刑司闻讯!”

    皇帝沉声道:“准!”

    两个小太监被人押了下去,宫里自有一套办法,叫人死不了,再撬开口。

    大殿里一阵紧张肃穆的气氛。

    没多会儿,慎刑司那边就有了结果。

    确实是赵惠妃指使自己宫里的小太监,再让他的师兄弟,在御前行走的小太监去撞了成王萧湛,趁机扯下荷包,故意跌落给萧铎看到的。

    赵惠妃一下子软坐在了地上。

    成王妃也是面无血色,事情到了这个田地,根本就不用她的证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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